里摸出一样东西,飞快地塞到我手里。
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我疑惑地打开。
上面是歪歪扭扭、像蚯蚓爬过一样的铅笔字,写得很大,占满了纸面。
是那首诗的最后两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我认得出来,这是他那晚在抄的。
“写得……不好。”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耳朵尖却悄悄红了,“看你……喜欢。”
雪花从破旧的窗棂飘进来,落在我手心的纸上,也落在我骤然变得滚烫的脸上。
我看着那两行丑陋却无比认真的字,又抬头看看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神,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愤怒。
是一种被狠狠击中心脏的悸动。
“写得很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真的很好。”
他猛地抬起头,深井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倒影,里面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明亮的光。
就在我们之间那层薄冰似乎终于要融化的时候,流言蜚语像冬天的寒风一样刮了起来。
起因是我去大队部帮会计整理账目——队里就我识字最多。
这活儿轻松,能挣点额外的工分。
去的次数多了,加上我毕竟是城里来的,和村里那些皮肤粗糙黝黑、嗓门洪亮的姑娘媳妇不太一样,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闲话渐渐就传开了。
“啧啧,瞧林晚晚那细皮嫩肉的样儿,哪像干活的人?
整天往大队部跑,跟会计说说笑笑的……就是!
周铁山那个闷葫芦,哪里配得上人家城里姑娘?
我看啊,悬!”
“听说她跟那个新来的知青点长走得也挺近?
有文化的人就是能说到一块儿去……周家那傻小子,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人给戴了帽子都不知道!”
这些风言风语,像毒刺一样钻进耳朵里。
我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连小梅去割猪草,都被一群半大孩子围着嘲笑:“你嫂子要跟人跑咯!
不要你们咯!”
小梅哭着跑回来,眼睛肿得像桃子。
周大娘愁得唉声叹气,背更佝偻了,看我的眼神也带上了小心翼翼的担忧和探询。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冲出去跟那些长舌妇理论,却被周大娘死死拉住:“晚晚,别……别去,咱惹不起……忍忍,忍忍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