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值房用朱砂批阅卷宗,突然在某个漕运案里看到熟悉的五色丝绦图样,烛火爆开的灯花中,母亲斩杀黑衣人的画面与案卷文字重叠,工部大印赫然盖在灭门惨案的结案书上。
待更漏指向子,我摘下了翡翠镯子对着月光端详,内壁铭文在烛火下显形那一刻,窗外突然掠过黑影,却是当年破庙里见过的青铜傩面!
追至后巷时,夜雾中传来飘忽的童谣:“朱门酒肉臭呐......路有冻死骨......”墙角蜷缩的乞丐忽然抬头,浑浊眼珠里映出我官服上的獬豸补子,他咧开没牙的嘴,哼出母亲常唱的那句戏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3 朱砂孽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景明太子。
刑部地牢四处散发的霉味浸透了獬豸补服,石阶上的青苔粘着未干的血迹,像一条蜿蜒的蛇钻入地心。
我提着羊角灯,脚步稳健地往下走,墙壁上的火把将楼梯照成如同剥皮的人骨。
地牢深处,官靴踩碎水洼了里浮动的月光,惊起角落里啃噬腐鼠的蟑螂,它们在逃窜时,掀起的气流轻拂我的脚踝,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母亲沉河那天,裙裾扫过水面,泛起的一圈圈涟漪。
“裴主事仔细脚下。”
狱卒老吴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提醒我:“这疯太子今早又咬断个狱卒的耳朵。”
腐臭味在第三层牢房中弥漫到顶点,我透过铁栅栏,看见景明太子正蜷缩在稻草堆里斗蟋蟀,他的腕间金锁随着动作晃动,那折射出的光点在墙上跳跃,像一场诡异的舞蹈,脚踝的铁链上,凝聚着黑红色的血块,就像一串干枯的枸杞。
“殿下好雅兴。”
我示意老吴打开牢门,鸩酒在白玉杯中泛起涟漪,“刑部新进了岭南荔枝酒,下官特来请殿下品尝。”
太子突然抬起了头,蟋蟀从指缝间跳到我的皂靴上,他眼角微扬的神态让我想起破庙里供奉的狐仙像,只不过瞳孔中跳动的不再是香火,而是接近熄灭的蜡烛芯。
“姐姐的耳洞还没长好呢。”
他轻拈起我鬓角碎发,指尖冷得像井底镇过的玉如意。
就在这一刻,白玉杯从我手中滑落,碎瓷飞溅起酒液,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琥珀色的弧线。
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听见了束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