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趁着傅祁安上朝,足足从傅府抬走一百零八抬嫁妆。
他的宝贝后院连海棠花苗都被我连根挖起带回家。
而傅祁安回府时,已是人去楼空。
傅府门前再没有人日夜守候,对着他露出傻笑。
傅祁安随手解开的斗篷,竟无人来接,落在地上。
甚至连屋里也尽是冷茶点心,炭火都只有半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祁安终于忍不住责问。
可是半晌后,才有一位老奴斗胆上前,低声道:“主君,夫人离开后府中发不出月钱,许多丫鬟小厮已经走了。”
“而咱们府上的炭火茶水就剩这么多,店里不给赊,说是没有夫人,怕府上还不上账。”
“荒唐!”
傅祁安起初还以为是我从中捣乱、故意设局。
可当他翻遍账簿和库房,才意识到傅府真是揭不开锅了。
往日,我操持偌大傅府的开支,亦是时常入不敷出。
我曾以为是自己不善管家,可其实是傅祁安开支无度,暗中采买布置他金屋藏娇的后宅。
故而,无论我典当多少嫁妆,总是填不上傅府的窟窿。
如今,我离开傅府,账目无人善后,吃穿用度无人打理。
傅祁安掏干自己的私库才勉强稳住傅府的局面,不至于堂堂将军,落得家中无盐无米的境地。
可往日相看两厌的人儿离去之后,傅府竟冷清如雪。
我亲自熨烫朝服、整理被榻而无意间留下的桂梨熏香还残留在傅祁安的鼻尖。
然而,那道被他驱赶至外廊度日的窈窕身影却成为泡影。
午夜梦回,傅祁安下意识呼唤我的名字,可是回应他的唯有飒飒风声。
习惯于我贴身伺候的人不得不亲自起身解渴,却因生疏而险些打碎茶盏。
这是傅祁安第一次想起我。
他踉跄着走到外廊的小榻前,贪婪地躺在我曾经无数次歇息的薄衾竹枕之上。
星点桂香勾起他的回忆,洞房花烛夜是他第一次闻见这阵香风的日子。
可他严词拒绝与我同床共枕,将一袭红衣的貌美新妇赶到门外。
傅祁安孤身一人躺在喜床上,起初只有怨恨与不甘。
可是床榻上温柔甘冽的桂香很快哄着他入睡。
第二日醒来,他才意外发现我整夜都未曾哀求他让我进门,而是乖巧安静地睡在守夜下人使用的小榻上。
他嗤笑我愚蠢,不如顾云岫机灵聪慧。
可是傅祁安的指尖却不经意触碰着我被廊下冷风吹得通红的脸颊。
在许久以前,傅祁安就自欺欺人地否认他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