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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世轮回,终成真仙赵烈王谦小说结局

静待风云起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冷。刺骨的冷。不是寻常冬日的寒意,而是带着某种阴湿、粘稠,仿佛能冻结骨髓的冰冷。王谦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与剧痛的撕扯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脱黑暗的束缚,都被更沉重的麻木感拖拽回去。直到……“啪嗒!”一滴冰冷彻骨的液体,带着初冬特有的凛冽,精准地砸在他裸露的眼睑上。像一根淬了寒毒的钢针,猛地刺穿了蒙蔽意识的厚茧。“呃…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抽动般的呻吟,艰难地从他干裂的嘴唇缝隙里挤出,瞬间便被头顶上方震耳欲聋的哗哗雨声吞没。他试图睁开眼,沉重的眼皮却像被焊死了一般,每一次微弱的颤动都牵扯着额头和眼眶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炭块,灼烫感从咽喉一路烧灼到胸腔深处,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肋骨摩擦断茬的、令人牙酸的“...

主角:赵烈王谦   更新:2025-06-24 23: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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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烈王谦的其他类型小说《万世轮回,终成真仙赵烈王谦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静待风云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冷。刺骨的冷。不是寻常冬日的寒意,而是带着某种阴湿、粘稠,仿佛能冻结骨髓的冰冷。王谦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与剧痛的撕扯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脱黑暗的束缚,都被更沉重的麻木感拖拽回去。直到……“啪嗒!”一滴冰冷彻骨的液体,带着初冬特有的凛冽,精准地砸在他裸露的眼睑上。像一根淬了寒毒的钢针,猛地刺穿了蒙蔽意识的厚茧。“呃…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抽动般的呻吟,艰难地从他干裂的嘴唇缝隙里挤出,瞬间便被头顶上方震耳欲聋的哗哗雨声吞没。他试图睁开眼,沉重的眼皮却像被焊死了一般,每一次微弱的颤动都牵扯着额头和眼眶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炭块,灼烫感从咽喉一路烧灼到胸腔深处,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肋骨摩擦断茬的、令人牙酸的“...

《万世轮回,终成真仙赵烈王谦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冷。刺骨的冷。

不是寻常冬日的寒意,而是带着某种阴湿、粘稠,仿佛能冻结骨髓的冰冷。王谦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与剧痛的撕扯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脱黑暗的束缚,都被更沉重的麻木感拖拽回去。直到……

“啪嗒!”

一滴冰冷彻骨的液体,带着初冬特有的凛冽,精准地砸在他裸露的眼睑上。像一根淬了寒毒的钢针,猛地刺穿了蒙蔽意识的厚茧。

“呃…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抽动般的呻吟,艰难地从他干裂的嘴唇缝隙里挤出,瞬间便被头顶上方震耳欲聋的哗哗雨声吞没。他试图睁开眼,沉重的眼皮却像被焊死了一般,每一次微弱的颤动都牵扯着额头和眼眶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炭块,灼烫感从咽喉一路烧灼到胸腔深处,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肋骨摩擦断茬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更深邃的剧痛。浓重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在口腔和鼻腔里弥漫,那是他自己的血,带着生命流逝的温度。

*‘我…没死?’* 这个念头如同无尽黑暗中骤然迸溅出的一粒火星,微弱,却带着灼热的、不可思议的力量。求生的本能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瞬间燎原,压倒了全身散架般的痛楚和沉重的麻木。他用尽灵魂深处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凝聚起溃散的意志,狠狠地向那两扇沉重的“门”撞去!

眼皮,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而晃动,仿佛隔着一层浑浊的、被血水浸透的毛玻璃。上方,是灰蒙蒙、压抑得让人窒息的天穹,低垂得仿佛要塌陷下来。一道狰狞陡峭、高耸入云的黑色崖壁,如同被巨神之斧劈开的大地伤口,又像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张开的獠牙巨口,冷酷地撕裂了那方寸之间灰暗的天空。雨水,冰冷的、连绵不绝的雨水,顺着崖壁上嶙峋突兀、如同怪兽脊骨般的黑色岩石疯狂流淌下来,汇聚成一道道浑浊的、带着泥浆和碎石的小型瀑布,无情地冲刷着他深陷其中的泥泞之地。每一次冲刷,都带走他身上微薄的热量和一丝丝粘稠的生命力。

记忆的碎片,带着冰冷锋利的棱角,狠狠刺入他混沌的脑海,将坠崖前的场景残酷地拼接起来:

* **葬仙崖顶。** 狂风在耳边凄厉地嘶吼,卷动着他和师兄赵烈早已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的粗布衣袍,猎猎作响。两人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和与守护兽搏斗留下的疲惫伤痕,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难以抑制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历经九死一生,穿越毒瘴密林,攀越飞鸟难渡的险峰,他们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被浓雾封锁的绝壁缝隙深处,发现了一抹妖异的赤红——那株通体晶莹剔透、脉络中仿佛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形如巨大灵芝的植物!千年血灵芝!青岚宗藏经阁最古老的典籍上记载的传说之物,能让后天巅峰武者脱胎换骨、直入先天,甚至延寿一甲子的无上至宝!那一刻,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令人心悸的灵蕴。

* **赵烈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憨厚、甚至有些木讷笑容的脸,在血灵芝那妖异红光的映照下,发生了可怖的、令人心寒的扭曲。** 贪婪,纯粹的、赤裸裸的、足以吞噬一切理智的贪婪,像墨汁滴入清水,瞬间染黑了他的瞳孔,吞噬了所有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情谊。那张脸,在红光中变得陌生而狰狞。

* **“王师弟!快看那边!那是什么?!”** 赵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奇异的、故作惊骇的颤抖,手指猛地指向崖外翻滚的、深不见底的云雾深处,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

* **王谦的心神,在发现血灵芝的狂喜和疲惫松懈的双重作用下,下意识地、毫无防备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猛地侧头望去。** 目光穿透雨雾,急切地搜寻着师兄口中的“异象”。就在这心神完全被吸引、防御降至最低的千分之一刹那!

* **一股凝聚了赵烈全身后天巅峰内力的狂暴掌力,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地、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狠狠印在了他毫无防备的后心之上!**

* **“噗——!”**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剧烈的冲击和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的、冰冷的、难以置信的背叛感!身体像断了线的破败木偶,被那股沛然巨力狠狠推离了立足的崖顶,向着下方那传说中连飞鸟都无法生还、被浓雾和死亡彻底吞噬的葬仙深渊,无助地坠落!

* **下坠!** 耳畔是凄厉到极致的风声,如同万千怨魂在尖啸。冰冷的湿气裹挟着死亡的气息瞬间包裹全身。短暂的、令人绝望的失重感后,是身体与坚硬、凸起、毫无规则的崖壁岩石一次又一次猛烈、残酷、毫不留情的撞击!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地传入自己耳中,如同枯枝被巨力生生折断,每一次撞击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和更深沉的黑暗侵袭。在意识彻底被无边痛楚和黑暗彻底淹没前的最后一瞥,是崖顶边缘,赵烈那张因狂喜、贪婪和彻底释放的狠厉而完全扭曲变形、如同地狱恶鬼般的脸,他的目光死死地、贪婪地锁在那株血灵芝上,自始至终,未曾向他坠落的深渊投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注!

“赵…烈…!” 王谦的喉咙里再次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竭力抽动的嘶鸣,每一个音节都伴随着血沫的喷溅,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这恨意,如同地心深处喷涌而出的滚烫岩浆,瞬间冲垮了身体极限的痛楚堤坝,化作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点燃了他那盏在风雨中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油灯!

他不是此世之人!他的灵魂深处,烙印着来自一个遥远蓝色星球——地球——的模糊记忆碎片。这“宿慧”让他自幼便比同龄人早熟、聪慧,让他更清醒、更早地认识到这个名为“大荒”的武道世界的本质:弱肉强食,力量为尊,温情脉脉的面纱下,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然而,这份清醒之下,他内心深处却依旧保留着一丝对“情义”的奢望与珍视。赵烈,这个与他一同入门、一同练功、一同挨罚、一同执行宗门任务,被他视作可以托付后背的亲兄长般的存在,用最残忍、最直接的方式,亲手将这丝奢望连同他的身体一起,推入了万丈深渊,碾得粉碎!

*‘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烂在这泥泞里!不能让他…让赵烈…踩着我的尸骨享用那血灵芝逍遥快活!’* 强烈的、如同实质火焰般燃烧的执念,在胸腔里轰然炸开,驱散了部分寒冷和麻木。他艰难地、一寸寸地转动着唯一还能勉强控制的脖颈,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浑浊的、被血水和雨水模糊的视线,如同最老旧的探照灯,艰难地扫视着这片如同地狱绘卷般的崖底。

视野所及,是无穷无尽的绝望。满地是湿滑粘稠的黑泥,混杂着棱角锋利、大小不一的碎石,以及腐败发黑的枯枝烂叶。刺鼻的腐烂气味混合着雨水带来的土腥气,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刺激着胃部一阵阵翻江倒海的痉挛。雨水汇聚成浑浊的、冰冷的小溪,在他身下和周围肆意流淌,贪婪地汲取着他残存不多的体温,冲刷着伤口流出的、带着生命印记的粘稠血液。四周是高耸入云、向内倾斜、如同巨大牢笼般合围的冰冷绝壁,断绝了任何攀爬而上的可能。天空被压缩成一条狭窄的、灰暗的缝隙,不断泼洒着冰冷的绝望。

*‘动…必须动起来…留在原地…只有冻死…或者被淹死…’* 求生的本能发出了最尖锐的警报。王谦咬碎了牙关,舌尖被牙齿磕破带来的尖锐剧痛,如同强心针般注入一丝宝贵的清明。他尝试挪动右臂,一股钻心剜骨、直冲脑门的剧痛让他眼前骤然一黑,金星乱冒——肩胛骨肯定碎了,甚至可能刺入了肺腑!左臂的情况稍好,但也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试图抬起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麻木感。至于双腿……完全失去了知觉,仿佛它们已经不属于自己。

目光在绝望的泥泞中艰难搜寻。突然,在他左前方大约七八尺(约2.3米)的地方,一片向内凹陷的巨大黑色岩石下方,似乎有一片相对干燥的区域,没有被雨水形成的浑浊溪流直接冲刷。那里,或许能暂时躲避这致命的冷雨。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点燃最后的力气!

王谦眼中爆发出狼一般的凶光。他用还能微微屈伸、此刻却布满泥污和血痕的左手五指,如同濒死野兽的爪子,死死地、用尽全力抠进身下冰冷湿滑的泥地里!指甲瞬间翻卷、破裂,鲜血混入泥浆,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指节因为极度的用力而绷紧、泛白,青筋如同蚯蚓般在手臂上暴凸。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痛苦与不屈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挤出。他调动起全身每一块还能控制的肌肉纤维,以左臂为唯一支点,拖动着完全失去知觉、如同累赘般的下半身和剧痛难忍的上半身,开始在冰冷的泥浆中,一寸、一寸、又一寸地,向着那片代表短暂生机的岩隙,缓慢而坚定地挪动!每一次拖动,都在湿滑的泥地上犁出一道混合着鲜血和生命意志的、触目惊心的痕迹。冰冷的雨水无情地鞭打着他,却浇不灭他眼中那团名为“复仇”与“生存”的熊熊烈焰!


那短短七八尺的距离,此刻却如同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无尽深渊。冰冷的泥浆像无数只贪婪的手,死死拖拽着王谦残破的身躯,每一次艰难的拖动,都耗尽他体内残存无几的力气。左臂的肌肉撕裂般剧痛,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断裂的骨头,摩擦的锐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熄。

但他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在这冰冷的泥泞中无声腐烂,意味着赵烈那狰狞的笑容将永远成为他生命最后的定格。

沉重的喘息混杂着血沫,被无情的雨声吞没。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自己血肉的味道,用这自残般的痛楚强行刺激着濒临溃散的神经。左手五指深深陷入冰冷的泥地,每一次抠挖,指甲都传来撕裂的剧痛,污泥和碎石嵌进指缝。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仅凭着岩石般顽固的意志,驱动着这具几乎报废的躯体,拖拽着毫无知觉的下半身,在泥泞中一寸寸向前挪动。身后留下的那道混合着暗红血水和泥浆的拖痕,很快被新的雨水冲淡,仿佛要抹去他存在过的最后证据。

雨水冰冷刺骨,无情地冲刷着他裸露的伤口,带走体温的同时,也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刺痛。失血的眩晕感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断裂的骨头,不去想内腑火烧火燎的灼痛,不去想赵烈那张被贪婪扭曲的脸庞,所有的念头,所有的力气,都死死钉在前方那片干燥的岩隙——那是黑暗地狱里唯一透出微光的生门。

近了……终于……

当左手掌心终于触碰到巨大黑岩下方那块干燥、粗糙的地面时,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将他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剧烈的咳嗽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每一次撕心裂肺的震动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断裂的骨头,更多的、带着腥甜泡沫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星星点点溅落在身下干燥的岩石上,如同绽开的绝望之花。

*‘活下来了……暂时……’* 这个念头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岩隙入口狭窄,仅容一人勉强爬入,里面却比想象中深一些,像一个小小的、被遗忘的石室。最重要的是,头顶倾斜的巨岩像一把天然的大伞,将倾盆暴雨隔绝在外。地面是干燥的岩石,散发着阴凉但不再刺骨的寒气。空气里弥漫着岩石特有的土腥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尘封了千年的陈旧气息。

王谦趴在冰冷的岩石上,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刻的安宁,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胸腔深处的锐痛。短暂的喘息后,刻骨的危机感再次攫住了他。他强忍着晕厥的冲动,开始艰难地审视自己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右肩和整条手臂像一截毫无生气的朽木,完全无法动弹,仅仅是意念中想动一动手指,便引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肩胛骨肯定碎了,右臂的骨头也扭曲得不成样子,肿胀的皮肤下是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瘀斑,如同死亡的烙印。

每一次呼吸都成了一种酷刑。空气艰难地吸入肺腑,却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穿刺,伴随着沉闷的骨骼摩擦声。至少有两根肋骨断了,那深入骨髓的刺痛和不断涌上喉头的腥甜,都在告诉他,碎裂的骨头很可能已经刺伤了里面的脏器。

后背被赵烈掌力击中的地方,一片火辣辣的麻木,那阴狠的内力似乎还残留在体内,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最让他心头发寒的,是双腿。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去尝试,从腰部以下,完全是一片死寂的虚无。没有疼痛,没有冰冷,什么都没有。仿佛那两条腿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身体。脊椎……在坠落时那恐怖的撞击中,很可能受到了毁灭性的重创!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浇透了他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如果真是这样……他这辈子,可能都只能像一滩烂泥般爬行了!

除此之外,全身各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锋利的碎石划破的皮肉在冰冷雨水的浸泡下火辣辣地疼,撞击造成的淤青遍布全身,每一处都叫嚣着痛苦。更可怕的是,失血和寒冷正疯狂地掠夺着他残存的热量,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饥饿和干渴如同两头凶猛的野兽,撕扯着他的胃袋和喉咙,喉咙里干得像是要冒烟。

绝望,冰冷而粘稠的绝望,再次像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伤势之重,足以让任何意志崩溃。在这与世隔绝的绝地深渊,没有药物,没有食物,没有干净的饮水,甚至连移动都成了奢望……活下去?希望渺茫得如同这被高耸绝壁围困的、灰暗天空中的一缕微光。

*‘不!不能放弃!’* 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咆哮,那是被背叛的怒火,是不甘的执念,是穿越者灵魂深处那份异乎寻常的坚韧!*‘赵烈!那个畜生!他夺走了血灵芝!他还在上面逍遥快活!我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烂在这里!’* 复仇的火焰再次熊熊燃起,强行驱散了绝望的阴霾。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那点模糊的、关于“地球”的零星记忆碎片,此刻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他拼命地回忆着,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中摸索,试图抓住任何一点关于野外求生、关于自救的知识——那是他前世在信息爆炸时代无意中接触到的、早已遗忘在角落的碎片。

*‘水……必须先找到水……干净的水……’* 喉咙里的灼烧感几乎要将他逼疯。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岩隙内部仔细搜寻。借着从狭窄入口透进来的、微弱的天光,他看到在岩壁上方,靠近顶部的地方,石壁显得格外湿润,有些地方甚至有极其微小的水珠,正沿着凹凸不平的石壁表面极其缓慢地汇聚,然后,极其缓慢地,滴落下来。

一滴……两滴……

是岩壁渗水!

王谦黯淡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点光亮,如同溺水者看到了漂浮的木板。


苔藓吸吮来的那一点点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液体,暂时缓解了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却无法填补胃袋里疯狂的痉挛。饥饿,如同无数只小虫,啃噬着他的意志,比伤痛更令人难以忍受。但王谦知道,在解决食物之前,他必须先稳住这身足以致命的伤势。放任伤口恶化,再多的食物也是徒劳。

冰冷的岩石紧贴着他残破的身躯,每一次呼吸带来的胸腔锐痛,都在提醒他时间的紧迫。他趴伏在岩隙入口附近相对干燥的地面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精细的探针,开始一寸寸地扫视着这片极其有限的生存空间——这方寸之地,就是他此刻全部的世界。

光线依旧昏暗,仅靠狭窄入口透进的微光勉强视物。岩隙内部的地面是粗糙不平的黑色岩石,缝隙里积着薄薄的尘土。岩壁上附着着一些苔藓,颜色灰暗、深绿、甚至带着点褐斑,形态各异。靠近地面的角落,散落着一些被风或雨水带进来的枯叶、细小的枯枝,以及几株紧贴岩石缝隙顽强生长的、不知名的矮小植物。

*‘草药…必须找到能用的草药…’* 王谦在心中反复默念。来自前世地球的模糊记忆碎片,此刻被他疯狂地挖掘、拼凑。那些曾在纪录片、小说或偶尔翻阅的百科中瞥见的关于止血、消炎、镇痛的植物知识,如同沉船中散落的珍宝,被他艰难地打捞。

他的目光首先锁定了岩壁底部,距离他不远处,一片颜色比其他苔藓更深沉、近乎墨绿、质地也更厚实、呈块状或片状紧紧附着在岩石上的苔藓。这和他记忆中某种被称作“凝血苔”或类似名字的苔藓形态有些模糊的相似。在野外求生资料里,这种苔藓似乎有收敛止血的功效。

希望点燃了行动力。他再次开始那痛苦而缓慢的移动。依靠左手手肘和左肩的支撑,配合腰部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扭动,他像一条在浅滩搁浅垂死的鱼,艰难地蹭向那片墨绿色的苔藓。粗糙的岩石摩擦着他身体侧面的伤口和淤青,带来新的刺痛,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渗出。短短几尺的距离,他停下来喘息了三次,每一次都咳出血沫。

终于,他的左手能够够到那片墨绿色的苔藓。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边缘,一点一点地,将苔藓从岩石上刮下来。动作必须轻柔,否则这脆弱的植物可能碎裂。收集了大约半个巴掌大小、湿润而带着浓重土腥气的墨绿苔藓碎块,他如获至宝般将它们拢在手心。

*‘外敷…需要敷在伤口上…’* 他尝试翻身去处理后背和后心的伤势,但仅仅是微弱的侧身尝试,就引发了胸腔和脊椎处撕裂般的剧痛,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不行!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处理背部的伤!

他只能将目标转向相对容易够到的手臂和胸前那些较深的划伤。他用左手手指,忍着指尖的疼痛,笨拙地将那湿漉漉、粘腻腻的墨绿色苔藓碎块,一点一点按压、涂抹在右臂和前胸几处还在缓慢渗血的伤口上。冰凉粘滑的触感覆盖在火辣辣的伤口上,带来一丝奇异的、微弱的舒缓感。是否有止血效果?他不知道,只能祈求那点模糊的记忆没有欺骗他。

处理完几处明显的外伤,胸腔内部的剧痛和断裂肋骨的摩擦感,依旧如同附骨之蛆。镇痛!他需要能缓解内部疼痛的东西!

目光再次在昏暗的光线下搜寻。这一次,他注意到在岩隙入口内侧,靠近地面的一条狭窄石缝里,顽强地钻出几根极其纤细、颜色灰绿、顶端开着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黄色小花的藤蔓状植物。它的形态,与他记忆碎片中某种被称作“镇痛藤”或“透骨草”的植物有几分神似,传说其根茎有麻痹镇痛的效果,但过量或误用也可能有毒。

王谦的心跳加速了几分。他盯着那几株纤细的植物,如同盯着救命的稻草,也像盯着致命的毒蛇。赌,还是不赌?

*‘再这样痛下去…别说找食物,我连清醒都保持不了多久…’* 胸腔内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剧痛都在催促他做出选择。求生的本能和对痛苦的恐惧最终压倒了谨慎。他再次挪动身体,蹭到那石缝旁。他极其小心地用左手手指,避开那微小的黄花,只掐下几段最嫩的、带着一点点根须的藤蔓茎叶,加起来不过一小撮。

如何用?记忆更加模糊了。嚼碎外敷?内服?他不敢冒险内服。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将这一小撮嫩茎嫩叶放在旁边一块相对平坦的小石头上,用另一块棱角锋利的碎石,极其艰难地、一下一下地砸碾。细弱的茎叶很快被捣烂,变成一小滩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青草气息并带着一丝奇异辛辣味的墨绿色草泥。

他忍着那刺鼻的气味,用手指蘸取这粘稠的草泥,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右肩胛骨碎裂肿胀处、以及胸前肋骨断裂区域对应的皮肤上。草泥接触到皮肤,最初是一阵清凉,但很快,涂抹的地方开始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如同被无数细针同时扎刺的麻痒感,并伴随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向皮肤深处渗透。这种灼热感并非纯粹的痛楚,反而像是某种东西在强行压制内部的剧痛,让那深入骨髓的锐痛似乎……真的减弱了一丝丝?

王谦精神一振!有效!虽然这效果微弱,且伴随着麻痒灼热的不适,但这是他坠崖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疼痛被某种外力主动压制!这微弱的效果如同黑暗中的烛火,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他不敢懈怠,继续在方寸之地搜寻。很快,他又在另一处潮湿的岩壁角落,发现了一种颜色暗红、茎秆细弱、叶片呈锯齿状的矮小植物。这种形态让他脑海中警铃微作,模糊的记忆似乎在警告,这种植物可能带有毒性或者强烈的刺激性。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避开了它。未知的风险,此刻他承受不起。

时间在搜寻、辨认、采集和极其艰难的自我治疗中缓慢流逝。岩隙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入口处灰蒙蒙的天空彻底被黑夜取代。寒冷如同无形的巨手,再次紧紧攫住了他。白天苔藓带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水分早已消耗殆尽,干渴和饥饿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凶猛。涂抹在伤口上的凝血苔和镇痛藤草泥带来的效果似乎也到了极限,伤口处的冰凉和麻痒感消退,内部的剧痛和伤口本身的火辣感再次变得清晰。

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精神的巨大消耗,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的意识。他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伤口在寒冷中似乎更加敏感,每一次颤抖都带来新的痛楚。黑暗和寂静将他彻底吞噬,只有洞外永不停歇的雨声和寒风呼啸的声音,如同地狱的挽歌。

*‘会死吗…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冻死、饿死在这里…’* 绝望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赵烈那张扭曲的脸在黑暗中浮现,带着嘲弄。千年血灵芝那妖异的红光似乎在眼前闪烁,却遥不可及。

*‘不!’* 灵魂深处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他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带来短暂的清醒。*‘水…还有水…’* 他挣扎着,再次蹭到那片渗水的岩壁下。摸索着,白天放置在那里的、用来接水的几片稍大的枯叶上,竟然真的积蓄了薄薄一层、不足一小口的浑浊液体!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起枯叶,将那冰冷、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水一饮而尽。这点水,如同沙漠中的露珠,虽然无法解渴,却再次短暂地维系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他重新缩回岩隙深处相对避风的地方,将白天收集到的、仅剩的一点干燥枯叶和细碎苔藓拢到身下,试图获取一丝微不足道的保暖效果。黑暗和寒冷是漫长的酷刑。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不断沉浮。身体的剧痛、饥饿、干渴、寒冷,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痛苦之网,将他紧紧缠绕。

这一夜,格外漫长。王谦在冰冷的岩石上,在无尽的痛苦和与绝望的对抗中,如同风中残烛,挣扎着,煎熬着,等待着不知是否会到来的黎明。唯一支撑他的,是刻骨的恨意和不灭的求生执念。他知道,自己必须在伤势彻底恶化或饥饿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找到食物!这方寸之地的苔藓和草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活下去的希望,必须向更深的黑暗和未知中去探寻。


冰冷的潭水浸透破烂的衣衫,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王谦的皮肤,瞬间穿透血肉,直抵骨髓。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冰冷,让他残破身体里残存的热量几乎瞬间被抽空,剧烈的颤抖如同筛糠般席卷全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本就剧痛的伤口在寒水的刺激下,更是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烫烙,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和冰冷的嘶鸣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挣扎,试图摆脱这要命的寒潭。但他下半身毫无知觉,只能依靠唯一能动的左手在水里拼命划动,试图抓住岸边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

慌乱中,他的左手猛地抓住了一块潭边凸起的、湿滑的岩石。五指死死抠进石缝,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调动起全身每一丝残存的力气,配合着左臂的拖拽,终于将湿淋淋的上半身艰难地拖出了寒潭。

他趴在冰冷的岸边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潭水顺着破烂的衣襟滴滴答答地流下,在身下迅速汇聚成一小滩水洼。寒冷深入骨髓,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连牙齿都在打颤。意识在极度的寒冷和痛苦中摇摇欲坠。

*‘该死…水…水太冷了…’* 他心中暗骂,这寒潭之水根本无法直接饮用,只会加速他体温的流失,将他更快地推向死亡深渊。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细微、几乎被风声雨声完全掩盖的“沙沙”声,如同死神的低语,极其突兀地传入他因寒冷和剧痛而变得异常敏锐的耳中!

声音来自他的左后方,距离很近!

王谦全身的寒毛瞬间炸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锥般刺穿了他的脊椎!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就在他左后方不到三尺(约一米)的一块长满湿滑青苔的扁平岩石下方,阴影之中,两点猩红、冰冷、毫无感情的细小光芒,如同地狱的鬼火,骤然亮起!紧接着,一颗呈倒三角状的、覆盖着细密暗绿色鳞片的狰狞蛇头,缓缓从岩石下的阴影中探了出来!

蛇!一条毒蛇!

它身体的大部分还隐藏在岩石后的黑暗中,但仅露出的前半截身躯就足以让王谦头皮发麻!那蛇身只有拇指粗细,却覆盖着暗绿与墨黑交错的、如同铁锈般的环状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阴冷的金属光泽。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双狭长的、猩红色的竖瞳,冰冷地锁定在王谦身上,充满了对猎物的残忍和漠视。细长的蛇信如同黑色的闪电,在空气中急速吞吐,发出“嘶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响。

**铁线蝰!**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王谦混乱的记忆中炸开!这是葬仙崖附近特有的一种剧毒蝰蛇!其毒液见血封喉,中者若无及时解药,顷刻毙命!他在青岚宗的宗门图鉴上见过它的画像和描述!这畜牲行动迅捷如风,毒性猛烈,且极其记仇!

王谦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连刺骨的寒冷都似乎被这更深的寒意冻结了!他此刻的状态,连挪动身体都艰难无比,如何能躲开这快如闪电的毒蛇攻击?!

就在他心神剧震、身体因恐惧而僵硬的千钧一发之际,那铁线蝰似乎也判断出眼前这个气息奄奄、散发着血腥味的生物是绝佳的猎物!它细长的身体如同被压紧的弹簧,猛地一缩,随即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弹射而出!暗绿色的身影在空中拉出一道致命的残影,张开的蛇吻中,两根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毒牙清晰可见,直扑王谦暴露在外的、因寒冷和挣扎而皮肤青紫的脖颈!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冷,锐利,带着毒液特有的腥甜!

*‘不!’* 王谦的灵魂在绝望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求生的意志在死亡威胁下爆发出最后的、超越极限的力量!他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条毒蛇口中!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在那毒牙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他那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如同垂死挣扎的困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猛地向上格挡!同时,他竭尽全力地向右侧歪倒头颅!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物撕裂皮肉的声音响起!

剧痛!一股尖锐的、如同被烧红铁钉狠狠钉入的剧痛,瞬间从左手小臂外侧传来!

王谦闷哼一声,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铁线蝰细长的身体正死死缠绕在自己的左小臂上!那狰狞的蛇头死死咬住他手臂外侧靠近手腕的位置,两根毒牙深深刺入了皮肉!暗绿色的蛇身在剧痛和恐惧的刺激下疯狂地扭动、缠绕、收紧!

**被咬中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铁线蝰的剧毒,见血封喉!他死定了!

然而,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一股狂暴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凶戾之气,如同火山般在王谦胸腔里轰然爆发!那是被赵烈背叛推入绝境的恨意!是坠崖不死挣扎求生的不甘!是在这冰冷地狱里忍受无尽痛苦的怨毒!此刻,尽数化作了对这致命毒蛇的疯狂反扑!

*‘想让我死?!那就一起死!’*

“呃啊啊啊——!” 王谦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咆哮!被剧痛和死亡刺激得血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手臂上缠绕扭动的毒蛇!被咬伤的左手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爆发出最后的、惊人的力量,五指如同铁钳般猛地合拢,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了铁线蝰那滑腻冰冷的蛇身七寸要害之处!

蛇身疯狂扭动,力量极大,试图挣脱。毒牙深深嵌在肉里,毒液正源源不断地注入!

王谦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麻木的感觉正顺着被咬伤的手臂快速向上蔓延!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给我…死!!!” 他嘶吼着,将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连同那刻骨的恨意和疯狂,尽数灌注到左臂和五指之上!他猛地将缠绕着毒蛇的左臂狠狠砸向身旁那块布满青苔的、棱角锋利的坚硬岩石!

砰!砰!砰!

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都用尽全力,每一次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蛇骨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地传来!铁线蝰细长的身体在猛烈的撞击下剧烈抽搐,缠绕的力道骤然松懈,蛇头却依旧死死咬住不放,猩红的竖瞳中充满了痛苦和疯狂!

王谦状若疯魔,完全不顾左臂被蛇牙撕裂得更深的伤口和疯狂蔓延的毒素,一次又一次地将蛇身连同自己的手臂狠狠砸向岩石!鲜血(他自己的和蛇的)混合着青苔的碎末飞溅开来!

终于,在不知第几次猛烈的撞击后,铁线蝰缠绕的蛇身彻底瘫软下来,蛇头也无力地松开,两颗幽蓝的毒牙带着一小块皮肉从王谦的手臂上拔出,“啪嗒”一声掉落在湿冷的岩石上。那对猩红的竖瞳失去了光泽,变得灰暗空洞。

蛇,死了。

王谦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左臂软软地垂下,身体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胸腔撕裂的痛楚。左小臂外侧,两个深可见骨的细小牙孔正汩汩地向外冒着暗红色的、带着一丝诡异幽蓝光泽的血液。伤口周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肿胀、麻木,那冰冷、麻痹的感觉正沿着手臂的经脉,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虫,迅速地向肩膀、向心脏的位置蔓延!

毒素发作了!


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无数条毒虫,沿着左臂的经脉疯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肌肉僵硬,知觉迅速消退。心脏在毒素的侵蚀下,每一次跳动都变得沉重而迟缓,仿佛随时会停止。眩晕感如同滔天巨浪,一波波冲击着王谦摇摇欲坠的意识。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冰冷而窒息。

*‘结束了吗…挣扎了这么久…最终还是…’* 绝望的念头刚刚升起,一股强烈到足以焚尽一切的不甘如同最后的火焰,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轰然爆燃!*‘不!我不甘心!赵烈!血灵芝!我怎能…怎能死在这里!死在这畜生口中!’*

这最后的执念如同点燃了灵魂深处的某种力量!他用尽残存的、即将被麻痹吞噬的力气,猛地将被铁线蝰咬伤的左臂伤口,狠狠按进身下冰冷的寒潭水中!

“嗤——!”

一声奇异的、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的声音骤然响起!

预料中的冰冷刺骨并未加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矛盾的刺激感!

**冰冷!** 寒潭之水依旧冰冷刺骨,瞬间包裹住伤口。

**灼热!** 但紧接着,一股如同岩浆般滚烫的灼烧感,猛地从那两个深可见骨的牙孔中爆发出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正顺着被毒牙撕裂的伤口,狠狠扎进他的骨髓深处!

“啊——!!!” 王谦发出一声惨烈到极致的嘶吼!这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受伤!像是将手臂直接插入了熔炉与寒冰的交界处!冰冷与灼热两种极端的力量,以他的伤口为战场,疯狂地撕扯、碰撞、湮灭!

这突如其来的、无法形容的剧痛,反而让他濒临溃散的意识猛地一震,强行清醒了几分!

更让他惊骇欲绝的是,被按入寒潭水中的伤口周围,那原本正疯狂蔓延的青黑色毒斑,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肉眼可见地,那代表着死亡蔓延的青黑色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遏制、压缩,甚至……在极其缓慢地消退?!

伤口处冒出的血液,也不再是带着幽蓝光泽的暗红,而是变成了纯粹的、被水稀释的鲜红!那冰冷麻痹的感觉虽然依旧存在,但向上蔓延的速度,明显被大大延缓了!

*‘这水…这寒潭之水…能压制蛇毒?!’* 这个发现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那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痛苦,将整个被咬伤的左小臂连同伤口,更深地、死死地按进那冰冷的潭水中!

“嗤嗤嗤……” 奇异的声响持续不断。伤口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气泡在炸裂。冰冷的潭水与铁线蝰的剧毒在他血肉深处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每一次交锋,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让王谦浑身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跳,冷汗混合着冰冷的潭水涔涔而下。

但这痛苦,是生的希望!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也许是一个时辰,王谦感觉左臂上那冰火交织的撕裂感开始缓缓减弱。那致命的麻痹感虽然依旧存在,手臂也肿胀得如同紫黑色的馒头,麻木僵硬,但至少不再疯狂地向心脏蔓延!心跳虽然依旧沉重缓慢,却顽强地维持着跳动!

寒潭之水,竟然真的暂时压制住了铁线蝰的剧毒!虽然未能根除,却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

王谦瘫倒在寒潭边冰冷湿滑的岩石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和潭水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胸腔的剧痛。左臂无力地垂在冰冷的潭水里,肿胀麻木,暂时失去了知觉,但至少,命保住了!

短暂的庆幸之后,是无边的疲惫和更深的疑惑。他艰难地侧过头,目光再次投向这方救了他一命的奇异寒潭。

潭水依旧冰冷刺骨,散发着幽幽的寒气。在微弱的光线下,潭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绿色,深不见底。刚才的生死搏杀搅动了潭底的淤泥,此刻水面正缓缓恢复平静。就在水面即将彻底平复的瞬间,王谦的瞳孔猛地收缩!

借着水面那微弱的光线反射,他隐约看到——在靠近寒潭边缘、离他手臂不远处的潭底淤泥中,似乎半掩埋着一小截……不同于岩石和淤泥的东西!

那东西颜色灰白,质地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大的骨骼?而且,在那灰白骨骼的旁边,似乎还有一小块不规则的、边缘锋利的、闪烁着微弱暗沉金属光泽的碎片?

王谦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之前的剧痛和蛇毒带来的眩晕似乎都被这惊鸿一瞥驱散了不少。

骸骨?金属碎片?在这与世隔绝的葬仙崖底?

一个惊人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古战场遗迹!** 只有这个解释!只有传说中上古大能激战之地,才会留下如此巨大、历经岁月侵蚀依旧存在的骸骨,以及可能蕴含奇异力量的金属碎片!

难道这寒潭之水能压制剧毒,也是因为潭底埋藏着上古遗迹的某种残留力量?比如某种能中和毒素的矿物?或者那骸骨本身就带有某种奇异的特性?

这个发现,让王谦几乎窒息!之前寻找仙缘而不得的绝望,被这突如其来的线索瞬间点燃!这寒潭之下,这葬仙崖底,很可能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超越凡俗武道的机缘所在!

然而,巨大的狂喜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更加糟糕!左臂被剧毒侵蚀,肿胀麻木,几乎废掉。全身伤势在刚才的搏杀和痛苦挣扎中似乎又有加重。体力彻底耗尽,寒冷和饥饿如同附骨之蛆,更加凶猛地啃噬着他。

以他现在这副残破之躯,别说潜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去探查,就是多在这冰冷的潭边待一会儿,都可能被活活冻死!

活下去!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气,找到食物和御寒之物!否则,就算机缘就在眼前,他也只能望潭兴叹,最终成为这崖底的一具枯骨!

求生的欲望和对仙缘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地交织在一起。王谦的目光,艰难地从那充满诱惑的潭底移开,如同饿狼般扫向寒潭周围更广阔的黑暗区域。食物!他必须找到食物!而那条被他砸死的铁线蝰冰冷的尸体,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岩石上……

蛇肉虽然腥臊,但在绝境中,却是补充体力和蛋白质的唯一选择!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拖着更加沉重的残躯,向着那蕴含着微弱生机(和风险)的蛇尸,再次开始了艰难的挪动。活下去,才有未来!


冰冷的、带着浓烈血腥和土腥味的蛇肉,如同坚韧的皮革,在王谦的齿间艰难地被切割、撕扯。每一次咀嚼,都伴随着胃部强烈的痉挛和翻涌的恶心感。那滑腻、腥膻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但他如同最原始的野兽,眼神中只有对生存的渴望和一股狠戾的凶光。他强迫自己吞咽下去,冰冷的肉块滑过灼痛的喉咙,落入空瘪、抽搐的胃袋。

初始的几口几乎要吐出来,但渐渐地,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从冰冷的胃部缓缓升腾而起,如同寒夜中点燃的一小簇篝火。这暖意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深入骨髓的寒冷,也似乎为他残破的身体注入了一丝久违的能量。

他大口撕咬着,吞咽着,不顾形象,不顾味道。直到胃袋被冰冷的生肉塞满,传来沉甸甸的饱胀感,甚至有些不适的鼓胀,他才停了下来。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伤口依旧剧痛,但那股濒死的饥饿感和随之而来的无力感,终于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体力,恢复了一丝丝。

王谦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喘息,口中残留的腥膻味让他皱眉。他需要水,大量的水,来冲淡这令人作呕的味道,也稀释胃里冰冷的生肉。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身旁那方救命的寒潭。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条被他啃食了小半截躯干的铁线蝰尸体上。

蛇尸的腹腔被他的牙齿撕开了一个口子,隐约可见里面暗红色的内脏。而在那堆内脏之中,一个约莫拇指大小、呈墨绿色、表面似乎还覆盖着一层滑腻薄膜的椭圆形囊状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蛇胆。**

王谦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名词。在前世模糊的记忆里,蛇胆似乎是一种大补之物,但也性寒,且生食可能带有寄生虫风险。不过,在这绝境之中,任何可能带来力量的东西,都值得尝试。尤其这铁线蝰本身剧毒,它的胆,或许另有奇效。

没有犹豫,他伸出左手,忍着指尖的疼痛和左臂的麻木,小心翼翼地探入蛇尸冰冷的腹腔内,避开了其他内脏,精准地捏住了那颗墨绿色的蛇胆。触手冰凉滑腻。

他将其取出,托在掌心。墨绿色的胆囊在昏暗光线下,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凝聚了毒蛇生命精华的幽光。

*吞了它。* 一个声音在心底催促。是福是祸,在此一举。

王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胃里生肉带来的不适和翻涌的恶心感,一仰头,将那颗冰凉的墨绿色蛇胆,整个囫囵吞了下去。

蛇胆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奇异的冰凉感,随即落入胃中。

起初,并无太大感觉,只有胃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冰凉。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十个呼吸。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爆炸般的灼热洪流,猛地从他胃部炸开。这热流是如此狂暴、如此汹涌,远超之前蛇肉带来的微弱暖意,简直像是有岩浆在他体内奔涌。

“唔。”王谦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弓起。这股灼热洪流霸道无比,瞬间冲散了他体内盘踞的寒意,但也带来了剧烈的痛苦。它蛮横地冲刷着他残破的经脉、撕裂的肌肉、断裂的骨头,仿佛要将他整个身体从内部点燃、焚毁。

更让他惊骇的是,这股灼热洪流似乎与他左臂伤口内残留的铁线蝰剧毒,以及依旧包裹着他手臂的寒潭之水中的那股奇异能量,产生了某种激烈的、难以预测的连锁反应。

“嗤嗤嗤——”

他的左臂伤口处,再次发出了奇异的声响。这一次,声音更加密集、更加剧烈。冰火交织的剧痛感再次升级。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痛苦,那灼热洪流所过之处,仿佛带着一种霸道的修复和淬炼之力。

寒潭之水的冰冷能量与蛇胆爆发的灼热药力,如同冰与火的磨盘,以他残破的身体为战场,以残留的蛇毒为引子,疯狂地碾压、淬炼。

“啊……”王谦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翻滚、抽搐。全身的骨骼仿佛都在呻吟,肌肉纤维如同被撕裂又强行重组。皮肤表面渗出大量腥臭的、带着暗红和墨绿色的污浊汗液,那是体内淤积的杂质和残余的毒素被强行逼出。

这过程痛苦得如同置身炼狱,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王谦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几度濒临崩溃的边缘,全靠那刻骨的求生意志和对仙缘的执着死死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灼热洪流终于开始缓缓平息,体内冰火交战的恐怖感觉也逐渐消退。

王谦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浑身被一层粘稠腥臭的污垢覆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而,当他喘息稍定,开始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时,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疲惫。

力量在恢复。虽然依旧虚弱,但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热流,如同新生的溪流,在他原本近乎枯竭的经脉中缓缓流淌。这力量感,远超他重伤前的状态。

伤势在好转。胸腔深处断裂肋骨的摩擦痛楚,竟然减轻了大半。虽然依旧疼痛,却不再有那种深入骨髓、随时可能刺穿脏腑的致命感。右肩胛骨碎裂处的剧痛也大为缓解,肿胀似乎消退了一些。最让他惊喜的是,原本毫无知觉的下半身,腰部以下,竟然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麻痒感。如同无数蚂蚁在爬行。这感觉虽然怪异,却代表着神经的复苏。脊椎的伤势,在蛇胆、蛇毒、寒潭之水的奇异反应下,竟开始了自我修复。

左臂的毒素被清除。原本肿胀麻木、青紫发黑的左臂,此刻虽然依旧有些酸麻无力,但皮肤的色泽已经恢复了大部分正常,只有伤口周围还有些许青紫。那致命的麻痹感和冰冷感几乎完全消失。铁线蝰的剧毒,竟然被彻底中和、清除了。

感官变得敏锐。他的听觉、视觉、嗅觉,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洞外风吹过崖壁缝隙的细微呜咽,远处水滴落入寒潭的叮咚声,甚至空气中弥漫的、被自己污垢掩盖下的、岩石和苔藓的原始气息,都清晰地涌入他的感知。整个世界仿佛被揭去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变得鲜活而具体。

精神异常凝聚。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凝聚。之前因重伤和绝望带来的昏沉感一扫而空,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捷。他甚至能模糊地感受到体内那股微弱却生机勃勃的热流在缓缓运转,如同内视。

脱胎换骨。

王谦激动得浑身颤抖。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这突如其来的、堪称奇迹般的变化,无疑将他从死亡的悬崖边彻底拉了回来。这不仅仅是伤势的缓解,更像是一次生命的蜕变。他的身体强度、恢复力、甚至潜藏的根基,似乎都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淬炼和提升。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着冰冷的岩壁。目光再次投向那条残缺的铁线蝰尸体和那方幽深的寒潭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和后怕。

这葬仙崖底,果然蕴藏着大恐怖,也潜藏着大机缘。一次看似必死的蛇吻,一次绝望中的挣扎,竟阴差阳错,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非凡之路的门缝。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垢却仿佛蕴藏着新生力量的身体,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必须活下去,必须探索这崖底的秘密!这寒潭,这骸骨,这碎片……他的仙缘,或许就在这万丈深渊之下。


冰寒刺骨的潭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刺穿着王谦的皮肤。他猛地一个激灵,从短暂的休憩中惊醒。身上的污垢被冷水一激,散发出更浓烈的腥臭,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清醒的刺激感。

体力在蛇肉和蛇胆的滋养下,恢复了一丝丝。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胸腔的疼痛依旧清晰,左臂也酸麻无力,但至少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濒死的绝望已经远去。更让他心头火热的是,腰腹以下传来的微弱麻痒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脊椎的伤势,正在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自行修复!

他挣扎着,用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左手支撑起身体,靠坐在冰冷的岩壁边。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污垢、却仿佛蕴藏着新生力量的身体上,又转向那条残缺的铁线蝰尸体,最后定格在那方幽深、救了他性命也淬炼了他体魄的寒潭。

潭水平静下来,墨绿色的水面倒映着上方狭窄灰暗的天空。但王谦的目光却穿透水面,直指潭底——那惊鸿一瞥看到的巨大灰白骸骨和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碎片!

古战场遗迹!

这个念头如同燃烧的火焰,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寒冷。仙缘,就在眼前!

他必须下去看看!必须立刻清理身体,恢复行动力!

王谦不再犹豫,拖着依旧沉重但已能勉强支撑的身体,再次蹭到寒潭边。他小心地将受伤的左臂避开(虽然毒素已清,伤口仍需保护),然后用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左手,捧起冰冷的潭水,开始仔细地清洗脸上、手臂和胸前的污垢。冰冷的潭水刺激着皮肤,带来阵阵寒意,却也让他精神越发振奋。

清洗掉大半污垢,露出底下略显苍白但似乎坚韧了许多的皮肤。他撕下身上破烂不堪、几乎无法蔽体的布条,沾着潭水,小心地擦拭右肩胛骨和胸前肋骨处的伤口。伤口在蛇胆和寒潭之水的奇异作用下,边缘已经开始结痂,虽然依旧狰狞,但已无溃烂流脓之象,恢复速度快得惊人。

处理完伤口,他尝试活动身体。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清晰的痛楚,尤其是胸腔和脊椎,但已不再是那种无法承受的撕裂感。他咬紧牙关,用左手撑着地面,配合着腰部传来的微弱力量,竟然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虽然双腿依旧虚弱麻木,如同踩在棉花上,膝盖不住地打颤,需要左手死死扶着旁边的岩壁才能勉强支撑身体不倒下,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飞跃!从只能像烂泥般爬行,到重新站立!这短短时间内的恢复,堪称奇迹!

站立的视野豁然开朗。王谦喘息着,汗水再次从额头渗出,但眼中燃烧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低头看向寒潭,潭水幽深,散发着丝丝寒气。下潜探查,势在必行!

他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恢复知觉、但依旧酸麻的左臂,确认伤口没有崩裂的迹象。然后,他再次捧起冰冷的潭水,狠狠浇在自己头上,让刺骨的寒意彻底驱散最后一丝犹豫。

“噗通!”

一声不算响亮的水花声在寂静的崖底回荡。王谦的身体沉入了冰冷的墨绿色潭水中。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远比之前手臂浸入时更加猛烈!寒意如同无数根冰锥,狠狠扎进他的骨髓深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连呼吸都为之停滞!胸腔的伤口在冰冷的刺激下,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强忍着几乎要窒息的冰冷和不适,猛地睁开双眼。寒潭的水异常清澈,只是光线被深水阻隔,显得幽暗深邃。水下的能见度大约只有一丈(约三米)左右。

他屏住呼吸,依靠蛇胆淬炼后增强的些许体力和顽强的意志,用尚算完好的左手划水,配合着腰部微弱的力量,如同笨拙的水鸟,缓缓向潭底潜去。

越往下,光线越暗,水压越大,寒意也越盛。冰冷的水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冻结。他努力睁大眼睛,在幽暗的水底搜寻。

很快,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他下方不远处,靠近潭边倾斜的岩石底部,一片巨大的、灰白色的阴影半掩埋在黑色的淤泥之中!

他加快了下潜的速度(相对而言依旧缓慢),靠近那片阴影。

看清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攫住了他!

那赫然是一截巨大无比、远超他认知的**兽骨**!仅仅暴露在淤泥外的部分,就足有丈许(约三米)长,粗如水桶!骨质呈现出一种历经漫长岁月的灰白色,表面布满了水流冲刷和岁月侵蚀留下的坑洼痕迹,却依旧能感受到其生前所蕴含的恐怖力量。骨头的形态极其奇异,并非寻常的腿骨或肋骨,弯曲的弧度带着一种蛮荒的狰狞,末端似乎还有断裂的、尖锐的骨刺!仅仅是静静躺在那里,就散发着一股沉重、古老、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绝非凡俗野兽所能拥有!

王谦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强压着激动,目光顺着这截巨大的兽骨向旁边搜寻。

就在兽骨断裂的尖锐骨刺旁边,淤泥之中,一抹不同于岩石和骨质的、闪烁着微弱暗沉光泽的东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淤泥。

一块不规则的金属碎片显露出来。

碎片大约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刀,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沉黑色。但奇异的是,在这暗沉的底色上,却又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如同星辰碎屑般的暗金色光点,时隐时现。碎片表面布满了玄奥而古老的、仿佛天然生成又似人工铭刻的奇异纹路,这些纹路在幽暗的水底,似乎也在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芒。

王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碎片的边缘。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

**冰冷!** 如同握住了一块万载玄冰,寒意直透骨髓!

**灼热!** 几乎同时,又有一股奇异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热感,从碎片接触点猛地窜起,沿着手臂的经脉逆流而上!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并非交替,而是**同时存在**!如同冰与火在他体内共生、交织!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在他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他体内那股由蛇胆淬炼后诞生的微弱热流,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和刺激,骤然变得活跃起来!热流加速运转,隐隐与碎片中传来的冰火之力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却又玄奥莫名的共鸣!

王谦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块静静躺在淤泥中的碎片。仅仅是触碰,就带来如此强烈的反应!这碎片,绝非凡物!

他心中再无怀疑。这葬仙崖底,这寒潭之下,就是一处被岁月掩埋的上古战场遗迹!而这截巨大的兽骨和这块奇异的金属碎片,便是那场惊天动地大战的残留物,也是他苦苦追寻的、超越凡俗武道、通往更高境界的——仙缘之钥!

巨大的狂喜和强烈的占有欲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他必须带走它!

他再次伸手,这一次带着坚定和急切,五指张开,紧紧握住了那块暗沉碎片较为宽厚的部分,避免被锋利的边缘割伤。

入手的感觉更加清晰。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感觉如同实质的电流在手臂内窜动,体内微弱的热流也随之加速奔腾。他没有再犹豫,用力一拔!

碎片应手而起,脱离了淤泥的束缚。入手沉重异常,远超同等体积的凡铁。

就在这时,王谦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碎片被他拔起后,下方露出的淤泥中,那巨大兽骨断裂的尖锐骨刺根部,似乎……刻着一个极其微小、极其模糊的符号?那符号极其古拙,仿佛天然形成,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玄奥意蕴,在幽暗的水底一闪而逝,随即又被涌动的淤泥迅速覆盖。

王谦心中一动,但此刻闭气已近极限,冰冷的潭水带来的巨大压力让他头晕目眩。他不敢再耽搁,紧紧攥住这块奇异的金属碎片,双脚在潭底用力一蹬(虽然力道微弱),借助浮力,奋力向水面游去。

“哗啦!”

王谦的头颅猛地冲出水面,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而新鲜的空气。刺骨的寒冷再次包裹全身,让他剧烈地颤抖,但左手掌心紧握的那块沉重、冰冷又灼热的金属碎片,却像一团燃烧的希望之火,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他挣扎着爬上岸,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胸膛剧烈起伏。他摊开左手,那块暗沉、边缘锋利、表面流淌着微弱暗金光芒、布满玄奥纹路的金属碎片,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碎片带来的冰火交织感和体内微弱热流的共鸣依旧清晰。

他低头凝视着这块来自上古战场的遗物,疲惫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混杂着激动、狂喜和无限野心的笑容。仙路崎岖,起点,就在这万丈深渊之下!赵烈,青岚宗……你们等着!


冰冷的岩石紧贴着王谦湿透的后背,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袭。但他却感觉不到多少寒冷,全身的感官和心神,都被左手掌心紧握的那块奇异金属碎片牢牢吸引。

碎片沉重,远超同等大小的铁块,边缘锋利,闪烁着危险的光泽。触手的感觉清晰而矛盾: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如同附骨之蛆,不断试图钻入骨髓;同时,一股源自碎片深处的、难以言喻的灼热感又与之抗衡、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共生状态。更奇妙的是,他体内那股由蛇胆淬炼后诞生的微弱热流,在碎片入手后,仿佛受到了强烈的牵引和刺激,变得异常活跃,如同溪流遇到了瀑布的源头,加速奔涌,隐隐与碎片中传递出的冰火之力产生着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

这共鸣感,让他心跳加速,血液奔流。

王谦挣扎着坐直身体,背靠冰冷的岩壁。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块来自上古遗迹的碎片捧到眼前,借着从狭窄入口透进的、愈加昏暗的天光(天色已近黄昏),仔细端详。

碎片呈不规则的三角形,大约巴掌大小。主体是深邃的暗沉黑色,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但在这种暗沉的底色上,却密布着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暗金色光点。这些光点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明灭不定,如同活物!碎片表面布满了玄奥繁复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雕刻上去的,更像是天然生成的脉络,蜿蜒曲折,层层叠叠,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和古老气息。在昏暗的光线下,这些纹路本身也散发着极其微弱、近乎不可察的淡淡毫光。

王谦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深深陷入那些玄奥的纹路之中。他试图去理解、去记忆,但那些纹路过于复杂、过于深奥,远超他此刻的认知极限。仅仅是凝神注视片刻,便感觉头晕目眩,仿佛灵魂都要被吸扯进去。

他不敢再看,移开目光,喘息片刻。这碎片本身蕴含的力量太过强大和神秘,绝非现在的他能够直接掌控或理解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片粗糙冰冷的表面。

突然!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金属本身的粗糙感!

王谦心中一动,立刻将碎片翻转到另一面。这一面的纹路似乎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破坏过,显得更加破碎凌乱。就在这些破碎纹路的边缘,靠近碎片断裂最尖锐的一角处,他发现了异样!

那里,似乎……粘附着一小片极其微小的东西?

他屏住呼吸,凑得更近,几乎将眼睛贴在碎片上。借着最后一点微光,他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小片**暗黄色的、材质非金非玉非纸**的碎片!它比指甲盖还要小,薄如蝉翼,紧紧粘附在金属碎片断裂的凹痕里,仿佛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生生嵌进去的!这片暗黄碎片上,用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暗红色的“颜料”,极其精细地描绘着一个残缺不全的、极其复杂的图案!

这图案,或者说符箓,虽然只剩下微小的一角,但其描绘的线条流畅而玄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道韵!仅仅只是看到这个残缺的图案,王谦就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朴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与他体内微弱的热流、与金属碎片本身的冰火之力,似乎隐隐呼应!

**符箓!** 王谦的脑海中瞬间跳出这个名词!来自前世记忆的碎片和此世青岚宗藏经阁的零星记载,都指向一种传说中修仙者使用的、蕴含天地法则之力的神秘符文!

这枚嵌在金属碎片断裂处的、残缺得几乎无法辨认的暗黄符箓,才是他此刻唯一可能理解、甚至尝试利用的东西!

巨大的惊喜和强烈的探索欲瞬间盖过了身体的疲惫。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金属碎片放在腿上,用左手食指的指尖,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沿着那片暗黄碎片上残缺符箓的线条,小心翼翼地描摹起来。

指尖传来符箓材质微凉的触感。他闭着眼睛,摒除一切杂念,将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指尖,去感受那符箓线条的走向、转折、深浅……去感受那暗红色“颜料”中蕴含的、若有若无的奇异能量波动……

就在他的精神高度凝聚、指尖循着那残缺符箓的轨迹描摹到某个关键转折点时——

异变陡生!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难以言喻的清凉气息,如同涓涓细流,猛地从符箓线条的转折点处,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气息清凉而纯粹,与金属碎片的冰火之力、与蛇胆淬炼出的灼热内息都截然不同!它一进入体内,就如同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瞬间与他体内那微弱的热流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更让王谦心神剧震的是,这股清凉气息融入的瞬间,他体内原本只是本能运转的微弱热流,仿佛被注入了一道精准的指令!它不再像无头苍蝇般在经脉中乱窜,而是极其自然地、自发地沿着一条极其玄奥、极其复杂的路线开始缓缓运转!

这条路线,与他指尖描摹的那一小段残缺符箓的轨迹,隐隐契合!

“引气……入体?!” 王谦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一丝气息,虽然运转的路线残缺不全、模糊不清,但这感觉……这分明就是青岚宗典籍中记载的、武者梦寐以求的、沟通天地灵气、引气入体的雏形!

尽管这气息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运转的路线也残缺得不成体系,但这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开端!这意味着,他手中这片残破的符箓碎片,蕴含着某种最基础的、沟通天地灵气的法门!哪怕只是残缺的一角,也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真正“道途”的大门!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再次集中精神,指尖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那片残缺符箓的线条。每一次描摹到那个关键转折点,都会有极其微弱的一丝清凉气息被引动,顺着指尖流入体内,融入热流,引导着那微弱的热流沿着那条模糊的玄奥路径运转。

每一次运转,都极其微弱,带来的提升几乎难以察觉。但王谦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运转完成,体内那股微弱的热流似乎就凝练了一丝丝,运转也顺畅了一丝丝。更奇妙的是,随着这热流的运转,他全身的伤势,尤其是断裂的骨头和受损的内腑,竟然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麻痒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命在伤口处蠕动、修复!

这残缺符箓引动气息的运转,竟然还有辅助疗伤、强化体魄的功效!

王谦如获至宝!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饥饿,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那残缺符箓的描摹和体内微弱热流的引导之中。

昏暗的光线彻底消失,岩隙内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王谦指尖描摹符箓时,那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暗红色符箓线条,偶尔会闪烁一下极其黯淡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映照着他专注而狂喜的面庞。

在这与世隔绝的葬仙崖底,在这冰冷的岩隙之中,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过后,王谦终于凭借着这块来自上古遗迹的金属碎片和其上粘附的残破符箓,第一次,真正地触摸到了那超越凡俗武道的、神秘莫测的仙道门槛!

虽然前路依旧荆棘密布,虽然这法门残缺得不成样子,但这引气入体的一小步,却是他命运转折的一大步!复仇的火焰,对更高境界的渴望,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而炽热!


寒潭之水冰冷刺骨,王谦却恍若未觉。他盘膝坐于潭边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深远,每一次吸气,崖底稀薄的天地灵气便如同受到无形的牵引,丝丝缕缕汇聚而来,顺着鼻息融入体内;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丝体内浊气的排出。他左手掌心向上,虚托于小腹丹田之前,那块暗沉的金属碎片静静躺在掌心,散发着微弱却恒定的冰火之力,与体内奔流不息的内息隐隐呼应。

三年!

距离坠崖已过去整整三年!

三年间,他如同蛰伏的潜龙,在这与世隔绝、危机四伏的葬仙崖底挣扎求生,苦修不辍。依靠寒潭淬体、蛇胆筑基,更凭借那块神秘金属碎片上粘附的残破符箓,他硬生生在绝境中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体内那股微弱的热流,早已蜕变为一条奔腾不息、凝练精纯的内息洪流!它沿着那残缺符箓所指引的玄奥路径自发运转,日夜不息,淬炼着他的筋骨皮膜,滋养着他的五脏六腑。断裂的骨头早已愈合如初,甚至更加坚韧;受损的内腑生机勃勃,强健远胜从前;被铁线蝰咬伤的左臂,不仅恢复如初,力量与韧性更胜以往!更让他惊喜的是,脊椎的伤势在持续的内息滋养下,竟也奇迹般彻底复原,行动再无滞碍!

他的体魄,经历了寒潭、蛇毒、内息的反复淬炼,早已脱胎换骨。皮肤呈现出一种坚韧的古铜色,肌肉线条流畅而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五感敏锐异常,十丈(约三十米)外落叶飘零之声清晰可闻,黑暗中亦能视物如常。精神更是前所未有的凝聚、强大,意念所至,体内内息如臂使指。

他的修为,已从当初坠崖时后天巅峰的境界,一路势如破竹,突破先天壁垒,更在先天境界中不断攀升!虽无具体境界划分可参照,但他自信,单凭这身千锤百炼的体魄和那精纯雄浑、远超寻常先天武者的内息,足以傲视青岚宗!

复仇的火焰,从未熄灭,反而在这三年的苦修磨砺中,沉淀得更加冰冷、更加炽烈!赵烈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

“赵烈……青岚宗……”王谦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深邃如寒潭,却又仿佛有雷霆在其中孕育。他站起身,舒展筋骨,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如炒豆般的爆鸣,一股无形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竟让身周数尺范围内的空气都微微凝滞。

他走到岩隙深处,那里有一个简陋的石台,上面静静躺着一件东西——那是他坠崖时穿着的、早已破烂不堪的青岚宗外门弟子服饰。这三年,他仅以兽皮蔽体。此刻,他拿起那件满是破洞和血污的旧衣,眼神冰冷。

“是时候,物归原主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刻骨的寒意。

…………

葬仙崖顶。

初冬的寒风依旧凛冽,卷动着枯黄的草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一道魁梧的身影正盘坐在崖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朝东方初升的朝阳,吐纳练气。他穿着青岚宗长老特有的青色云纹锦袍,气息沉凝悠长,赫然已是先天境界!

正是赵烈!

三年前,他凭借那株千年血灵芝,成功突破后天瓶颈,晋入先天,并被宗门擢升为长老,地位尊崇,风光无限。然而,唯有他自己知道,这先天之境根基虚浮,乃是强行用药力堆砌而成,三年来修为几乎停滞不前。每日来这葬仙崖顶修炼,与其说是寻求突破,不如说是寻求一种心理上的慰藉,或者说……是试图压下内心深处那挥之不去的阴影。

王谦那双坠崖时难以置信、最终化为刻骨恨意的眼睛,时常在他修炼入定时浮现,让他心神不宁。

“哼!一个死人而已!葬仙崖下,尸骨无存!有何可惧!”赵烈猛地睁开眼,强行驱散心头的杂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试图用这种强硬的姿态说服自己。

就在此时!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突兀地从他身后不远处的崖口方向传来!

赵烈浑身汗毛瞬间炸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笼罩!这葬仙崖顶,向来人迹罕至,尤其是一大清晨!而且,这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踩在岩石上发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人心!

是谁?!

他猛地转身,全身内力瞬间提起,警惕地望向崖口方向。

晨雾在寒风中缓缓流动,一道身影,如同从地狱深渊中走出的幽灵,踏着薄雾,一步步走上了葬仙崖顶。

来人身材挺拔,穿着一身早已看不出原色、布满破洞和干涸黑褐色血污的破烂衣衫。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大地共鸣。

最让赵烈心惊肉跳的,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冰冷、沉凝、如同万年寒潭深不可测!却又隐隐蕴含着火山爆发般的恐怖力量!仅仅是被对方的目光扫过,赵烈就感觉如同被洪荒巨兽盯上,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体内的先天真气都运转不畅!

“阁下是谁?此地乃青岚宗禁地,速速退去!”赵烈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色厉内荏地喝道,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那身影在距离赵烈三丈(约十米)处停下。他缓缓抬起头,散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张年轻却饱经风霜、如同岩石般冷硬的脸庞。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此刻正平静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赵烈。

当看清那张脸的瞬间,赵烈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狠狠劈中!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王…王谦?!不可能!!”赵烈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血色尽褪,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变形!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手指颤抖地指着王谦,“你…你明明掉下去了!葬仙崖下…绝无生还可能!你…你是人是鬼?!”

王谦看着赵烈那惊恐失态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这笑容,比葬仙崖底的寒风更加刺骨。

“赵师兄,三年不见,别来无恙?”王谦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赵烈的耳膜,“托师兄的福,师弟我…侥幸未死。”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活着!”赵烈状若疯魔,拼命摇头,试图否定眼前的事实。他无法理解,一个坠入葬仙深渊、粉身碎骨的人,怎么可能活着回来?而且,眼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后天境界的师弟?!

巨大的恐惧瞬间吞噬了赵烈的心智!他眼中闪过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装神弄鬼!给我去死!”赵烈狂吼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悍然拔剑!体内虚浮的先天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灌注剑身!青岚宗绝学——**破风十三剑**!

剑光如匹练,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化作十三道虚实难辨、凌厉无比的剑影,如同狂风暴雨般,瞬间笼罩了王谦周身所有要害!这一剑,赵烈倾尽全力,带着恐惧催生的疯狂,威力竟比平时还强三分!他要将这“鬼魂”彻底绞碎!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先天武者饮恨的剑网,王谦的眼神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就在那十三道凌厉剑影即将加身的刹那!

王谦动了!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随意。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然而,这一步踏出,他的身影仿佛瞬间模糊了一下!如同融入了风中!那看似密不透风的十三道剑影,竟诡异地、全部落空!擦着他的衣角呼啸而过,连一根发丝都未能斩断!

“什么?!”赵烈瞳孔剧震,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的破风十三剑,竟然被如此轻易地躲开了?!

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王谦那踏前一步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欺近到他身前不足一尺!

快!快到超出了赵烈的视觉捕捉!

他甚至没看清王谦是如何出手的!

一只沾满泥污、却骨节分明、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如同从虚空中探出,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印在了赵烈仓促回防格挡的手臂上!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骨裂声骤然响起!

“啊——!”赵烈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他引以为傲的先天真气护体,在这只手掌面前脆如薄纸!一股沛然莫御、狂暴到极点的力量如同山洪决堤,瞬间冲垮了他的手臂防御,狠狠灌入他的体内!

赵烈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正面撞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风筝,口中鲜血狂喷,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那块他刚刚盘坐的巨大岩石上!

“轰隆!”

坚硬的岩石表面被撞得碎石飞溅,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赵烈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岩石下,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粉碎性骨折!胸骨更是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内腑遭受重创,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染红了青色的长老锦袍。

仅仅一招!不,甚至算不上完整的招式!仅仅是一掌!这位青岚宗的新晋先天长老,就被彻底废掉,如同死狗般瘫倒在地!

王谦缓缓收回手掌,看也没看自己沾上的一点血迹。他迈步,一步步走到瘫软在地、眼中只剩下无边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赵烈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三年了,赵师兄。”王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株血灵芝,滋味如何?”

“饶…饶命…王师弟…不…王爷爷!饶命啊!”赵烈彻底崩溃了,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尊严和骄傲,他涕泪横流,不顾伤势,挣扎着想要磕头求饶,“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该死!血灵芝…血灵芝我还没用完…我…我都给你!宗门贡献点…我的家产…都给你!饶我一命!求求你饶我一命啊!”

王谦看着脚下如同蛆虫般蠕动的赵烈,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三年崖底挣扎,三年血火淬炼,他的心早已坚如磐石,冷若寒铁。

“饶命?”王谦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师兄推我下崖时,可曾想过饶我一命?”

他缓缓抬起脚,动作并不快,却带着千钧之力,如同巨神搬山。

赵烈眼中瞬间被无边的绝望和恐惧填满,他嘶声尖叫:“不——!!!”

声音戛然而止!

王谦的脚,带着积蓄了三年的恨意和不灭的杀意,如同重锤般,狠狠踏下!

“噗嗤!”

一声沉闷而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在寂静的崖顶响起。

鲜血,如同怒放的红梅,在初冬灰白的岩石上,凄厉地绽开。

青岚宗长老,赵烈,卒。

王谦缓缓收回脚,看也没看脚下那滩烂泥般的尸体。他抬头,望向青岚宗宗门所在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殿宇隐现。晨风吹动他破烂的衣衫和披散的长发,露出其下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如同深渊寒星般的眼眸。

“青岚宗……”他低声呢喃,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该清算的,才刚刚开始。”

他弯腰,捡起赵烈掉落在一旁的、代表着青岚宗长老身份的青玉令牌,掂了掂,随手揣入怀中。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葬仙崖顶,身影很快消失在初冬凛冽的寒风和弥漫的雾气之中。

崖顶,只余下血腥味在寒风中久久不散,以及一块染血的岩石,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冷酷而彻底的复仇。


葬仙崖顶的寒风,裹挟着初冬的凛冽与浓郁不散的血腥气,盘旋呜咽。王谦的身影已消失在通往崖下的蜿蜒小径尽头,只留下岩石上那滩刺目的暗红和瘫软扭曲的尸体,无声地宣告着一场迟来三年、冷酷彻底的复仇已然落幕。

王谦步履沉稳,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破烂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他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凝如山、锐利如刀的气势。三年崖底非人的磨砺,蛇胆淬体、寒潭炼骨、残符引气,早已将他从当初坠崖的后天武者,锻造成了一尊行走于人间的凶器!体内那股由残缺符箓引导、日夜运转不息的内息,精纯而雄浑,奔腾于坚韧宽阔的经脉之中,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远超普通先天武者的恐怖力量。

他探手入怀,指尖触碰到那块冰冷的、边缘锋利的暗沉金属碎片。碎片依旧传递着冰火交织的奇异感觉,与他体内的内息隐隐共鸣。这来自上古遗迹的奇物,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通往更高境界的钥匙。另一只手则摩挲着从赵烈尸体上搜出的青玉令牌——青岚宗长老令牌。令牌温润,却仿佛沾染着亡魂的怨气。

“赵烈身死,消息很快会传回宗门。”王谦眼神冰冷,心中盘算,“青岚宗……该去走一遭了。”

他并非莽夫。三年绝境求生,磨砺出的不仅是体魄和力量,更有远超常人的冷静与算计。赵烈虽死,但当年之事,青岚宗高层是否有人默许?那株千年血灵芝的下落?更重要的是,青岚宗作为方圆千里内的武道大宗,其藏书阁中,或许就有关于“葬仙崖底”、“上古遗迹”乃至“仙道传说”的零星记载!这对他理解碎片、完善那残缺的引气法门至关重要。

复仇,只是开始。清算,才刚刚拉开序幕。

…………

青岚宗,山门。

两座高达数丈的青色石阙巍峨矗立,石阙上雕刻着云雾缭绕的山峦图案,正中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大字——“青岚宗”!石阙后方,是依山而建、鳞次栉比的殿宇楼阁,飞檐斗拱,气势不凡。山门处,四名身着青色劲装、腰悬长剑的外门弟子肃然而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山下通往宗门的石阶。

作为方圆千里内的武道魁首,青岚宗自有其威严。寻常人等,未经通传,根本靠近不得山门。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石阶尽头,正不疾不徐地拾级而上。

来人衣衫褴褛,沾满泥污和干涸的暗褐色痕迹,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大半面容,周身散发着一种风尘仆仆、却又隐隐透着难以言喻压迫感的气息。

“站住!”为首的一名外门弟子眉头一皱,手按剑柄,厉声喝道,“青岚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报上名来!”

其余三名弟子也瞬间警觉,目光如电,锁定了这个突兀出现、形迹可疑的陌生人。

王谦脚步未停,仿佛没听到呵斥,依旧稳步向上。直到距离山门石阙不足十步,他才缓缓抬起头。

散乱的长发下,一双深邃如寒潭、却又仿佛燃烧着无形火焰的眼眸显露出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名守山弟子。

被这目光扫过,四名弟子心头莫名一寒,如同被无形的猛兽盯上,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为首弟子强自镇定,拔剑出鞘半寸,厉色更甚:“大胆狂徒!再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王谦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右手。掌中,一枚温润的青玉令牌在阳光下折射出内敛的光芒,令牌正面,一个古朴的“烈”字清晰可见!

“长老令牌?!”四名弟子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这破烂如乞丐般的人,手中怎会有赵烈长老的令牌?!赵长老今晨不是去了葬仙崖顶修炼吗?

“见令如见人。”王谦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开。”

“这……”为首弟子看着那货真价实的长老令牌,又看看王谦那破烂衣衫下隐约透出的、如同蛰伏凶兽般的恐怖气息,一时间进退维谷。令牌是真的,但这人……太诡异了!

“令牌或许是你捡的!或者……”另一名年轻气盛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和贪婪,“是你谋害了赵长老夺来的!拿下他!”

话音未落,那年轻弟子已按捺不住,猛地拔剑,一招青岚宗基础剑法“青蛇吐信”,剑光如电,直刺王谦持令的右手手腕!意图夺下令牌,擒下此人邀功!

这一剑,快、准、狠,显示出扎实的根基。在寻常武者眼中,已是凌厉非常。

然而,在王谦眼中,这一剑慢得如同孩童嬉戏,轨迹清晰可见,破绽百出。

他甚至没有动用体内那雄浑的内息。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手腕皮肤的刹那,王谦动了!

他的左手,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后发,而先至!

两根看似普通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疾刺而来的精钢剑尖!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那年轻弟子感觉自己的剑仿佛刺入了万载玄铁之中!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从剑尖传来,顺着剑身瞬间涌入他的手臂!

“咔嚓!” 手腕骨裂的声音清晰响起!

“啊——!” 年轻弟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长剑脱手,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腕哀嚎不止。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另外三名守山弟子,包括为首的那位,全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惊骇和恐惧!

两根手指!仅仅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灌注内力的全力一剑!还瞬间废掉了一名后天中期武者的手腕!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人,哪里还是什么乞丐?分明是一尊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

王谦松开手指,那柄精钢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看也没看地上哀嚎的弟子,目光平静地扫过剩下三名噤若寒蝉、身体控制不住颤抖的守山弟子。

“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听在三人耳中,却如同九幽寒风,冻彻骨髓。

“长…长老恕罪!”为首弟子猛地一个激灵,噗通一声单膝跪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弟子有眼无珠,冲撞长老!请长老责罚!” 另外两人也慌忙跪下,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谦收回目光,不再理会他们。他握着那枚染血的青玉令牌,如同握着通往复仇殿堂的钥匙,迈开沉稳的步伐,一步踏过青岚宗巍峨的山门石阙。

破烂的身影,在青岚宗恢弘的殿宇群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无言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预示着即将笼罩整个青岚宗的血色阴云。

山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山门石阶上那滩刺目的血迹旁。青岚宗,这座屹立数百年的武道宗门,在今日,迎来了一位它无法想象、注定将其搅得天翻地覆的煞星。清算的号角,已然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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