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王,统御万族,包容一切,承担一切。”她开口,声音冷冽如万年不化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掷地有声。
“难道连自己内心深处的另一面都无法包容吗?还是说,你对曾经的自己,只剩下逃避与毁灭的念头?”
芙宁娜无奈地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掌心的古龙雷枪随之缓缓消散,化作点点金光融入空气。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自己”,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冷若冰霜,心中那股被冒犯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以及一丝……头痛。
不是幻境,也不是单纯的梦境。
这是……她的心。或者说,是她被放大的心绪。
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两面,被某种力量具象化了出来。
要她直面自己最真实的欲望与恐惧,去选择,去承认,或者去否认。
人性?还是神性?那个曾经作为人类“芙宁娜”不断表演的部分,还是那个在交界地历经血与火,最终成王所凝聚的意志?
俗套的戏码,但偏偏又是自己必须面对的。
“麻烦啊……”芙宁娜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但这一步,或早或晚,总归是要踏出来的。没想到会是在这种鬼地方,以这种方式。”
自从交界地归来,获得了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之后,她的性格深处,依旧残留着那五百年漫长扮演所留下的深刻烙印。
那种习惯性的伪装,那种对外界眼光的在意,那种渴望被认可又害怕被看穿的矛盾心理,以及那份身为强者而不自知的罪孽感。
让她行事对人都不伦不类,既不像五百的那个家伙,也不像交界地的那个神明。
五百年的记忆,是她在提瓦特大陆,身为“芙宁娜”的唯一证明,是她为了完成“芙卡洛斯”的计划,所不得不戴上的面具,演了五百年,总有些习惯是刻进骨子里的。
即便如此,仍有改变,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演技来欺骗世界的芙宁娜了。
拥有了绝对力量的她,所作出的行动,去寻找真正解脱自己的办法——那便是之后踏上旅途,寻回散落的古老律法碎片,重塑属于自己的秩序。眼下这状况,倒像是个突如其来的期中测验。
她眼中的那丝烦躁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认真。
毕竟,她要面对的,可是“自己”。这两个家伙,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无论是那个沉溺于悲伤,渴望解脱的“人性芙宁娜”,还是这个冷酷威严,主张绝对掌控的“神性芙宁娜”,都绝不容小觑。
一个是即使从交界地浴血奋战、登临王座归来,依旧下意识维持着那五百年习惯,努力扮演着完美神明,将真实的自我深深掩盖,渴望被人知晓,害怕改变会带来失控,又渴望改变的芙宁娜,那是她曾经的人性,是名为“芙卡洛斯”的宏大计划中,属于“芙宁娜”这个角色的核心部分,是她五百年孤独与坚持的写照。说白了,就是那个爱哭鼻子、爱面子又有点小虚荣的家伙。
而另一个,则是在交界地那片残酷无情的土地上,历经无数生死搏杀,融合了十种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最终凝聚出“星火律法”,并在那之后统治交界地整整三年,真正作为“艾尔登之王”所经历的一切,所塑造出来的,冷酷而绝对理性的神性,她代表着力量、秩序与决断。简单说,就是个莫得感情的战斗机器和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