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你比师父……看得更远，也……走得更决绝。”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最后看了一眼楚汐，那眼神里，失望依旧，却少了凌厉的质问，多了几分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在透过她，看向某个遥远的、自己永远无法抵达的未来。
“这条路，荆棘遍布，白骨为阶。你好自为之。”无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诀别的意味。他缓缓转身，身影如同融入风雪的青烟，就要消散。
“师父！”楚汐猛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她看着无明瞬间苍老颓败的背影，看着他身上那股曾经支撑着“烬”组织、支撑着复仇信念的锋芒彻底黯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恨吗？怨吗？眼前这个人，终究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的授业之师。
无明的身影顿住，却没有回头。
“您……要去哪里？”楚汐的声音低沉下来。
“天地为庐，四海为家。”无明的声音飘渺，带着看破的释然，也带着更深的寂寥。
“‘烬’……已无存在的必要了。它的火种，在你这里，已经……燃成了另一种模样。为师也该……去寻自己的归处了。”
他微微侧头，风雪模糊了他的侧脸轮廓，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声淹没：“汐儿，你赢了。你用自己的道，说服了我，也……埋葬了我半生的执念。但这条路，才刚刚开始。你选的担子，太重……”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句如同叹息般的话语：
“小心……朝堂。人心之毒，更甚巫蛊。还有……那个位置上的男人，他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
话音未落，青衫身影彻底融入漫天风雪，消失不见，只余下凛冽的风声在城楼呼啸。
楚汐独自站在垛口，望着无明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风雪吹打在她脸上，冰冷刺骨。指尖的混沌星芒无声熄灭。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赢了？不，她只是选择了一条更艰难、更孤独的路。师父的离去，带走了最后的仇恨坐标，也带走了她曾经赖以生存的某种……归属感。
她缓缓闭上眼。
背脊烙印的灼痛，经脉的空虚，心神的疲惫，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将她拖向深渊。
就在她心神摇摇欲坠之际——
“娘亲！”
一声带着急切与依赖的清脆呼唤，如同破晓的晨光，猛地穿透风雪与心头的阴霾！
楚汐霍然转身！
只见通往城楼的阶梯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冲上来，后面跟着气喘吁吁、一脸焦急的内侍。
是玥儿！
她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小脸冻得通红，头发散乱，显然是刚从床上跑出来。
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不安，直直地望向楚汐。
“娘亲！哥哥……哥哥他……”玥儿冲到楚汐面前，小手死死抓住她的狐裘下摆，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哥哥身上……好烫！有……有火跑出来！爹爹……爹爹按不住！娘亲快去！哥哥要烧起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玥儿的话，城主府内室的方向，一股微弱却异常暴烈、带着焚灭气息的暗红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清晰地穿透风雪，扩散开来！
烬儿！他的力量失控了！
楚汐瞳孔骤缩！
心中那沉重的疲惫与孤独瞬间被巨大的担忧与焦急取代！
她甚至来不及细想玥儿为何能感应到城楼上的她，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