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玥？”声音在空旷中激起微弱回音，旋即被更深的寂静吞没。没有回应。只有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铁锈和绝缘材料烧焦的淡淡气味，属于林欣玥的电子设备。
磷光源自角落一堆废弃的机械零件。半埋在油污里的，是白鲸号电台同款的老式发报机残骸，几个断裂的真空管兀自散发着最后一点幽绿荧光。陈瓛踉跄走近，荧光照亮了旁边水泥墙上大片大片的涂鸦。
不是喷漆，是用尖锐金属甚至指甲反复刻划留下的深深印记。线条凌乱癫狂，覆盖了几乎半面墙壁。火柴人。成千上万个火柴人，或站或坐，或奔跑或蜷缩，姿态各异。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眩晕的黑色丛林。在涂鸦海洋的中心区域，火柴人的排布隐约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储油室深处一道厚重的铁门。
林哲的标记。绝望中的留言。
陈瓛的左臂（“建筑师”人格主导的一侧）突然不受控地抬起，五指成爪，狠狠抓向那片涂鸦中心！
“不！”陈瓛的意志死死压住左臂的肌肉，指甲在距离墙面几厘米处剧烈颤抖，刮擦着空气。汗珠混着额角未干的血迹滑落。他猛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涂鸦上，任由水泥的粗粝刺痛皮肤，银瞳（右眼）死死盯住那片火柴人的海洋。
不是无序的宣泄。这些线条…角度…重复的轨迹…
幻象碎片如冰锥刺入：
＞ *暴雨夜的防空洞。
＞ 少年林哲背对着洞口，沾满污泥的手指在潮湿的岩壁上快速划动。
＞ 每一笔都带着决绝的颤抖。
＞ 他口中无声地重复着某个音节…*
陈瓛的指尖颤抖着，沿着墙面上一个扭曲的、仿佛正在呐喊的火柴人轮廓描摹。它的手臂高举，指向斜上方。他移动视线，在箭头所指方向的边缘，发现了一个蜷缩成环状的火柴人。环的中心，点着一个极深的小坑。
角度…位置…
他的银瞳骤然收缩！猛地后退几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油罐上。灯塔地下室的平面图在脑海中铺开，与防空洞第三出口的结构进行着闪电般的叠加。那个蜷缩的火柴人小坑的位置，对应着防空洞岩壁上林哲刻下涂鸦的起始点！而那个指向斜上方的呐喊火柴人手臂…
陈瓛猛地抬头。储油室高高的穹顶上，靠近巨大铁门上方的一角，镶嵌着一块早已破损的采光玻璃。几缕极其微弱的天光（或许是月光，或许是远处港口的霓虹）正透过肮脏的玻璃和缝隙艰难地透入。
就是现在！这个角度！
他几乎是扑向那堆发报机残骸，不顾尖锐的金属边缘划破手掌，抓起一根断裂的、一端还算尖锐的铜质天线杆。用尽全身力气，他将天线杆的尖端狠狠刺入墙壁上那个蜷缩火柴人中心的小坑！
**滋啦——**
一道细微却耀眼的蓝色电弧从坑中爆出，瞬间沿着墙面无数火柴人的刻痕蔓延！整个涂鸦墙仿佛被瞬间注入了生命，无数幽蓝的线条在黑暗中疯狂流窜、交织。光芒并非均匀，而是在那些线条交汇的关键节点——尤其是那个巨大的箭头和呐喊火柴人的手臂处——骤然亮起，形成光斑。
所有的光流最终汇聚到呐喊火柴人高举的手臂尖端，凝成一道凝实的光束，如同精准的激光指针，斜斜地射向穹顶那块破败的采光玻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