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吃。”
招弟捧着饭碗，恨不得将舔个一干二净，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杏儿笑着看她吃完，“别着急，今天李府有贵客，像这些被撤下来的饭菜都是主子们不要了的，还有。”
“啊，这么好的东西都不要了。”
招弟眼里写满了可惜，杏儿理解她的想法，刚进来的时候，她也是如此。
后来渐渐明白，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上层人看不上的东西，是下面人拼尽全力也不得到。
“可惜，我吃饱了。”
“吃饱了就好，招弟，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吧。”
“那狸猫怎么办，她还没吃完？”
狸猫捧着碗，一点点舔着，难得见到荤腥，不舍得吃完。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杏儿松了一口气，狸猫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吃着饭。
招弟说：“狸猫，那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好。”
杏儿说：“走吧。”
狸猫大抵能猜到，杏儿带招弟过去，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私下补贴她。
她没有讨人嫌地跟着过去，抱着自己的碗一点点吃着，吃完后，再从旁边的大桶里舀出来一碗继续吃。
这些李府不要了的残羹冷炙对外边的人来说是难得的美味，特别是对己经饿了两天肚子的狸猫来说。
她本指望着今日的工钱过活，没想到还能饱餐一顿。
她不在意杏儿要给招弟什么东西，她己经很满足了。
一开始的时候，杏儿没打算找狸猫来做李府的活计。
狸猫在巷子里是名声最不好的一个孩子，他们本来都是底层穷苦的人，不该再分三六九等，可人就是这样，在别人剥削自己的时候，又忍不住去剥削别人。
狸猫的娘是个妓女，是男人从馆子里赎出来的，那时男人在赌场赢了银子，把馆子里最好看的姑娘，狸猫的娘赎了出去做老婆。
再后来，男人输光了银子，没了本钱，就让自己的老婆在家里接客赚钱。
女人走得太早，狸猫对自己的娘唯一印象就是一张破草席和合不上的双眸。
巷子里的人家都看不上男人，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总是跟在狸猫身后骂她野种、小贱种……还有诸如此类的其他称呼，狸猫记不清了。
男人爱赌，更爱喝酒，喝醉之后，人不知道就在哪里睡着了，哪里还会记得家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就算记得，他也是不乐意养活的。
于是狸猫很小的时候，就学着跟野狗抢食过活。
等狸猫慢慢大了，她开始学着其他人去码头搬东西，给人倒泔水……几乎能做的活计她都做过，可是那些人看她是小孩子，总是克扣她的工钱，但狸猫没有办法，没有工钱要饿肚子不说，回家后男人也要打她。
杏儿找招弟洗衣服的事情，是狸猫无意中听到的，这个活计工钱不少又轻松，狸猫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渴望，她也想干。
于是，她偷偷跟着招弟好几天，在一次衣服被河水冲走的时候，狸猫不顾河水的冰冷，帮她捞了回来。
果然，招弟感恩流涕，这可是李府的东西，少一件就是卖了她也不一定能赔得起。
在招弟的周旋下，杏儿将剩余的一个洗衣名额给了狸猫。
狸猫蹲在角落里，爱惜地舔着好不容易吃到的油水。
一个婆子慌张地走了过来，见到狸猫的时候，她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厉色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送衣服的。”
“你不是府上的人？”
狸猫摇头，“我不是。”
看狸猫的样子婆子就知道她不是，她们李府富得流油，就是一个粗使丫头都不会穿这么破烂的带着补丁的衣服。
婆子心里不屑，随即眼珠子一转。
“你，过来，既然是送衣服，把我手里的衣服送到前院去。”
狸猫摇头，“杏儿姐姐让我在这里等她。”
“我还以为是谁带进来的人，原来是杏儿那个死丫头，别说是你，就是杏儿在这里也要听我的话。
让你去就去，吃了我们李府的东西，就得给我们李府干活。”
“我不识路。”
“诺，一首往前走就是了，前面自然有人接应你，赶紧去，不然你和杏儿谁都别想吃好果子。”
没有办法，狸猫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碗，端着婆子给的东西往前走。
阳光下，布匹闪耀着别样的光辉，随着狸猫脚步的移动，像是流水一般在晃动。
平日里，狸猫给李府洗衣，那己经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布了，摸起来柔软，洗过之后跟新的一样，不像狸猫的衣服，穿在身上硬邦邦的，既不暖和又扎人。
实在是太好看了，狸猫没忍住，摸了一下，她只敢用手背去摸，怕手心的粗糙会摸坏衣服。
可即便是如此，狸猫依旧能感受到那轻柔到无法言说的触感……狸猫己经沿着路走了很长时间，还是没看到那个婆子口中的接衣服的人，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回去问一声。
“来人，把她抓起来。”
迎面走来几个婆子，她们二话不说架起狸猫的双臂就要把人带走。
“你们做什么，我是来送衣服的。”
领头婆子道：“管你是做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