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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高质量小说

怡然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作者““怡然”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谢玉渊李锦夜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块玉,我要一百两银子就行,多卖的,算你的。”陈货郎猛的抬起头。这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百两银子的玉,那得好成什么样?谢玉渊低头,从脖子里解下一块玉,递到陈货郎手上。陈货郎一看,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血玉?“陈货郎走南闯北,一定知道这玉是玉中极为罕见的珍品,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两都未必能买得......

主角:谢玉渊李锦夜   更新:2024-09-21 18: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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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的现代都市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高质量小说》,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作者““怡然”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谢玉渊李锦夜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块玉,我要一百两银子就行,多卖的,算你的。”陈货郎猛的抬起头。这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百两银子的玉,那得好成什么样?谢玉渊低头,从脖子里解下一块玉,递到陈货郎手上。陈货郎一看,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血玉?“陈货郎走南闯北,一定知道这玉是玉中极为罕见的珍品,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两都未必能买得......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高质量小说》精彩片段




孙老娘一听,气得拿起一旁的笤帚。

“你个赔钱货,瞪什么眼睛,再瞪老娘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干活去。”

孙兰花既挨了打,又挨了骂,看着阿婆手里的扫帚,只能忍着愤怒,乖乖去干活。

刘氏见女儿吃亏,又气不过谢玉渊这么好的命,两眼翻翻,差点晕过去。

天杀的张郎中,你是眼瞎了不成,我女儿这么机灵的你不用,非用那个小贱人。

我呸!

莫非你也眼馋高氏的美色!

“阿嚏,阿嚏!”

张郎中揉揉鼻子,心想,这是哪家的小媳妇在惦记他!

……

中午吃饭。

谢玉渊直接和孙老大坐一条板凳,碗里的满满一碗山芋疙瘩。

吃完,她搬了个矮凳子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看着忙进忙出的孙兰花,心里没有半点得意。

爹明天就得回矿上,她往张郎中那边去,家里就剩下娘一人,孙老二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想个什么法子,能护着娘的安全呢,总不能天天给那条死狗下巴豆吧。

爹不去矿上,是最好的办法,但孙家绝不可能让爹不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娘先带在身边。

谢玉渊眯了眯眼睛。

找个什么理由把娘带在身边呢?

……

正逢冬至,孙家又双喜临门。

这天晚饭,孙老爹破天荒的杀了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鸡汤端上来,谢玉渊分到了一只翅膀,两条腿都在孙富贵一人碗里。

谢玉渊舍不得吃,把翅膀埋在高氏的碗里,给她端过去。

捧着空碗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孙老二站在屋檐下,手里捧了个饭碗,眼神却不停地往大房这里瞄。

爹还在家,这条色狗就这么明目张胆?这孙老二时时刻刻在刷新她对无耻的底线。

天暗了下来。

谢玉渊借口到张郎中去一趟,走出孙家。

到了路口,她拐了个弯,来到了村西头的破庙。

这个破庙就是上辈子他们被赶出孙家的栖息之地,四面透风。

谢玉渊在破庙前静静地站了一会,突然敲开了隔壁陈货郎的门。

这个村庄是孙家庄,陈货郎是陈家庄的人,到孙家庄是做上门女婿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命太硬,把老婆一家人统统克死了。

前世,她记得陈货郎再有两个月,又说了一门亲事,要到别村去做上门女婿,破房子留着没用,五两银子卖给了里正。

大房早晚要和孙家分开,破庙不是人住的地方,她得为将来早做准备。

陈货郎见是孙家的拖油瓶,没当回事,他正准备着明天要挑担出摊。

“孙货郎,我有个东西求你帮我卖了。”

“啥东西 ?”陈货郎头也不抬。

谢玉渊轻轻道:“一块玉,我要一百两银子就行,多卖的,算你的。”

陈货郎猛的抬起头。

这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百两银子的玉,那得好成什么样?

谢玉渊低头,从脖子里解下一块玉,递到陈货郎手上。

陈货郎一看,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血玉?

“陈货郎走南闯北,一定知道这玉是玉中极为罕见的珍品,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两都未必能买得到。”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陈货郎惊得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你从……哪里来的?”


十二岁的孙兰花杀到,孙福贵不阴不阳的看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孙兰花没吃到鸡蛋,冲到谢玉渊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小烂货,跟你那个疯子娘一样,早晚是妓院里的货。”

谢玉渊不闪不躲,一巴掌挨得实实在在,白瓷般的脸又红又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孙老娘听到动静,冲进来抬起腿对着孙兰花就是一脚。

“你个赔钱货,你大伯明天就要回来了,让他看到,看他不打死你。”

“啊,我忘了。”

孙兰花吐吐舌头,朝谢玉渊啐了一口,拍拍屁股上的灰,没事人般走出了灶间。

孙老娘阴恻恻地盯着谢玉渊看。

谢玉渊一脸害怕地低下头,诺诺道:“阿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的。”

“算你识相。”

孙老娘冷哼一声,“把灶间洗干净一点。”

“嗯。”

谢玉渊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刘氏杀猪般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什么,我男人拉裤裆了,放你娘的狗屁!青天白日的,我男人怎么可能……咦,当家的,你怎么回来了?”

孙老娘听到儿子回来,像阵风一样跑了。

谢玉渊慢慢抬起头,从灶膛扒拉出两个焐熟的土豆,也不怕烫,一个袖子塞一个。

路过院子的时候,目光掠过二房的门口,眼中有光芒闪过。

巴豆磨成粉,只放在那条色狗的碗里。

一样的吃食,谁也怀疑不到她身上。

娘,你快竖着耳朵听。

这个曾经侮辱你的男人,看我怎么一步步弄死他!

……

谢玉渊下足了份量。

孙老二这一天,就光顾着往茅厕跑了。

下午太阳落山前,他整个人拉得脱了形,躺在床上像条真正的死狗一样,有气无力的哼哼叫唤。

孙老娘吓得赶紧在灶间点了三根香,跪在地上磕头连连。

昨天她病了,今天又轮到儿子,莫非真的是坏事做多了,招了鬼?

这一夜。

是谢玉渊重生以来,睡得最踏实的夜,连个梦都没做。

翌日。

谢玉渊依旧天漆黑就跑到了山坡下,有了昨天的经验,她很快又摸出了二十几颗巴豆。

这玩意成本低,功效大,必须随身备着,以防万一。

回到家,刘氏已经在灶间干活。

今天爹要回来,她再不乐意也得装个样子。

前世,谢玉渊还会凑上去打个下手什么的。这会,她把竹篮一扔,回房间给娘梳头穿衣。

不多时。

高氏安然地端坐在堂屋里。

肤白似雪,乌发如墨,目似秋水,眉若远山,说不出的美丽端庄。

如果不是那双痴呆的眸子,任是谁看了,都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奶奶。

谁说不是呢!

……想及往事,谢玉渊心里一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冷笑,很快隐没在眼底。

“娘,爹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

“爹,娘,我回来了。”

“老大回来了,早饭都烧好了,快,进屋来。”孙老娘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的谄媚。

高大壮实的朴实汉子咧着嘴嘿嘿干笑几声,“娘,赶了半宿的路,灰头土脸的,我回房洗一洗,马上就来。”

孙老娘一看老大钻进自个屋子,脸上的笑瞬间无影无踪,踮着脚尖偷偷站到窗下听壁角。




“那丫头长什么样?”

沉默很久的李锦夜突然开口打断了某人的碎碎念。

“你个瞎子就不要老牛吃嫩草了,人丫头过了年才十一,你过了年,都快十六了,长什么样跟你有个毛线关系?”

李锦夜:“……”好想用抹布塞住他那张嘴啊。

“明儿开始,由这丫头帮你治病,反正你是将死的人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虚怀毒舌完,嫌不太过瘾,又补了一句:“我估摸着,死马的可能性更大些。”

李锦夜冷笑一声,突然从手里弹出个什么东西,准确无误的弹到张毒舌的嘴里。

“咳……咳……咳……你他娘的给我吃了什么?”

“老鼠屎!”

“臭瞎子,你迫害恩人,你不得好死……啊啊啊!!”

……

寒冬打雷,雷声阵阵。

李青儿翻了个身,看到她的主子睁着两只黑亮的眼睛,心漏一拍。

“阿渊姐,你怎么还不睡?”

“你先睡吧,我想会事情。”

李青儿自打来到高家,对谢玉渊的爱如潮水,替主子排忧解难是她最大的心愿。

“是在郎中家受欺负了吗?”

那个姓张的郎中整天对阿渊姐呼来喝去的,不是个东西,真想咬死他。

谢玉渊摇摇头,突然蹭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青儿,你说那帮官爷到底在找什么?”

“不是说抓逃犯吗?”

谢玉渊眼角一跳,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莫非……那张郎中和他侄儿是朝廷的逃犯?

不可能啊!

自她懂事起,张郎中好像就在孙家庄生根了,要抓,也不会等到今天再来抓?

莫非是冲他们娘俩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谢玉渊自己把自己吓得浑身一哆嗦。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前世谢家找上门是在明年冬天。

谢家为什么会找上门?

他们怎么会知道她们娘俩还活着?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所有的齿轮都变成了变化,所以在时间上提前了?

谢玉渊苦思良久,实在找不出个头绪,只能长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

“阿渊姐,什么树啊,风啊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谢玉渊苦笑了一下,“青儿,你别管这个,你说一个男人脸和手,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这男人会是什么人?”

李青儿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孙家庄,脑子里完全想象不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男人。

“不会是妖孽吧!”

谢玉渊一听这话,顿时像漏了气的皮球仰躺在床上。

连没什么见识的李青儿都说是妖孽了,看来……郎中和他的那个侄儿真的不是普通人啊!

这一夜,谢玉渊像条泥鳅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直到天色将明时,才将将入睡。

第二天,她顶着两只乌黑乌黑的眼圈去了郎中家。

而此刻的张郎中,顶着一个鸡窝头,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被对方的“玉颜”吓了一跳。

谢玉渊小跑过去,“师傅早。”

张郎中从眼白里很艰难的挤出一些眼泪,“今儿个你不用跟我出诊,在家侍候我侄儿。”

“师傅,那可不行,我现在是您的药童,不是您的丫鬟,伺候的事情让青儿做。”

“你……”

“我还是陪您出诊。”

不管那几个官兵是不是谢家找来的,她以不变应万变。

银针在手,天下我有。

学好药,医,针,走遍天下都不怕,

张郎中心里“啧”了一声,心想,嘿,这世上还有女子见了那瞎子的长相,不起什么波澜的?

“来,来,来,丫头,咱们做个交易。”

“师傅您说。”

“你帮我侄儿行针去毒,我把我浑身十八般武艺都教给你,你看怎么样?”

“成交。”谢玉渊连个停顿都没有,喜滋滋的一口应下。

张郎中没想到她答得这么痛快,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反正吧,别人痛快的事情,通常他都不太痛快。

“你确定能将我侄儿的病治好?”

谢玉渊认真的想了想,“早晚两次行针,配合着药浴,就算不能断根,至少娶妻生子是没问题的。”

张郎中:“……”瞎子开窍晚,娶妻生子怎么着也得十年后,能多活十年,他也算对得起他的娘。

“那就行针吧,还愣着干什么?”

谢玉渊轻轻的笑了下,“师傅,您拉着我,我怎么行针。”

“啊?”

张郎中一垂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拽着人家小丫头的辫子。

天啦噜!

怎么就那么手欠呢!

张郎中吓得一缩手,用力的甩了几下袖子,背手而去。

……

这时,李青儿端着托盘走出来。

“青儿,把早饭给我吧,你回去陪娘。”

“阿渊姐,那我先回去了。”

李青儿把托盘递过去,撒了腿的跑开了。她现在肩负着两家人一日六餐,还得跟着高婶学做针线,时间不够用啊!

谢玉渊走到东厢房前,深吸口气,“师傅侄儿,早饭好了,天冷搁外头会凉,我帮您端进来吧。”

师傅侄儿?

我?

李锦夜摸了摸鼻子,表情寡淡如水。

片刻后,他撩了下长袍,摆出个端正的坐姿,面色冷淡的答了两个字:“进来。”

谢玉渊推门而入,不敢抬眼看,把托盘放在桌上。

“师傅侄儿,师傅说从今儿开始让我帮您行针,早晚各两次,您先吃早饭,吃完洗漱一下,我帮您行针。”

“暮之。”

“啊?”谢玉渊目光闪了下,一头雾水。

“我的字。”

谢玉渊猛的抬起头。

他还有字?

床上盘腿而坐的男人,深色的眸,淡色的唇,一身灰袍虽然简单,却给人一种惊世骇俗的风姿。

如果不是眼瞎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这真的是一个被老天雕刻过的男人。

暮之?

怪好听的。

“小丫头,眼睛往哪里看?”李锦夜冷冷的扬了扬眉。

谢玉渊将目光收回,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掩去了眸中万千情绪。

这家伙明明看不见,却能察觉出她在看他,这份敏锐感不知道较常人高出几倍!

李锦夜从袖中掏出一块金子,放在桌上。

“受人恩惠,无以回报,这金子你收下,驱毒一事请守口如瓶。”

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孙老娘—拍大腿:“那敢情好啊。等把人弄回来了,咱们就逼着她把银子拿出来,到时候阿婆给你多置办—副嫁妆,让你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嫁人。”

孙兰花脸上的—抹红晕还没冲破她的厚脸皮冒出来,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喊。

“看热闹啊,快去看热闹啊,孙富贵被人扒光了,吊在树上了。”

“什么?”

孙家祖孙俩吓得心里同时咯噔—下,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啧啧啧,—身白花花的肉,倒是养得挺好的。”

“就是那玩意小了点。”

“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被人吊起来打,你们看他后背上写的是什么?”

“不识字啊,你们哪个识字的,倒是读—读啊。”

“大爷,写的是淫棍两个字。

“老子是淫棍,儿子也是淫棍,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小子莫非是和他老子抢女人,所以才挨了打。”

“就他那玩意,软了吧唧,小了吧唧,跟牙签儿似的,塞牙缝都不够呢。”

“哈哈哈哈……”

孙老娘努力扒开人群往前冲,等冲到树底下,抬头—看,差点没晕过去。

她的宝贝疙瘩口吐白沫,两眼翻翻,只有进气的份,没有出气的份,两条腿晃啊,晃啊,活像个吊死鬼。

“我的大孙子哟……”

她眼前—黑,—头栽了下去。

……

谢玉渊—口气跑到郎中家。

抬头,看到张郎中背着手站在庭院里,目光正幽幽看着她。

她低眉顺眼的走过去,“谢谢师傅救命之恩。”

张虚怀:“好好的去里正家做什么?”

谢玉渊苦笑了下,知道瞒不住,索性大大方方把话说开。

“想求里正大人在镇上买个房子,等日后出了师,好带着爹和娘往镇上去,过些清净日子。”

“是为躲避孙家?”

“嗯。”谢玉渊点点头,也是为了躲避谢家。

张虚怀冷笑—声,“小小—个孙家就把你逼的……出息!”

谢玉渊垂着脑袋—言不发的听训,脸却慢慢沉了下来。

孙家打算先奸后娶,这种心思也算是恶毒到家,且再忍他们几个月,等她把后路都安顿好了,再腾出空收拾他们。

张虚怀—个人唱了几句独角戏,自己觉得没劲,甩甩袖子进了东厢房。

踏进东厢房的瞬间,他的脸就沉了下来。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从前这丫头和我没关系,我就当睁只眼睛,闭只眼睛,现在还敢欺负我的徒弟,这孙家活得腻味了,瞎子,给我弄死他们。”

临窗而立的男子淡淡看了他—眼,“你这护短的毛病,怎么还在?”

“你不护?”

张虚怀白了他—眼,“你不护,见她出去,还偷偷派青山跟在后头?”

李锦夜神情寡淡的沉默了—会,“青山,乱山,三天之内,让孙家倒霉。”

“是。”

“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点啊。”张虚怀伸长了脖子补—句。

……

谢玉渊并不知道师傅,小师傅暗戳戳的为她出头。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这三天里,用翻天覆地来形容孙家,—点都不为过。

先是大孙子被人吊上树,救回家后就开始发高烧,并且胡言乱语。

接着丫鬟春花偷了孙家二老五十两“巨款 ”,趁着半夜跑了。

银子被偷,就像把孙老爹的心给剜了,当下就急病了,躺在床上两眼翻翻,嘴里直哼哼,

孙老娘就差没抹脖子去死了。

五十两银子啊,统统没了,她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孙老二则把—肚子气都撒到了刘氏身上,对着怀了身子的刘氏—通拳打脚踢。

当天夜里,刘氏就见了红,—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滑了下来。


林冰清简直哭笑不得,感觉张郎中上辈子应该是投胎到了大族贵小姐身上,否则这辈子不会有这么阴晴不定的臭脾气。

她抚了抚微疼的太阳穴,上前,笑眯眯道:“师傅侄儿,我帮你额头擦擦……”

林冰清的话,戛然而止,她猛的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只见床上的少年嘴一张,血顺着嘴角渗出来。不光是嘴,连鼻子,眼睛,耳朵……都在往外冒血。

七孔流血,乃死亡之兆。

林冰清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她战战兢兢的伸出手,飞速的拔下他身上的几根银针。

然后,像是在脑子里预演上百遍上千遍一样,准而狠的插入他的阳白穴,四白穴,攒竹穴,迎香穴……

刺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顾北城身体抽搐了几下,嘴一张,从喉咙里直喷出两口腥黑的血,头一歪,昏了过去。

“喂……哎……你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风声,林冰清警觉地一回头,肩膀被人死死按住。

张郎中目露凶光地看着:“说,刚刚你对他做了什么?”

林冰清心头一颤,秀眉微微上挑:“师傅,我在帮他止血。”

张郎中两条剑眉微微上挑,以此来压制住心中的震惊。

他甩袖而出仅仅片刻时间,心里就后悔了,折回去时,正好看到这丫头下针的那一幕。

说实话,他活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从来没见过有人如此准确而犀利的用针。

她一个小小年纪的乡村小丫头,怎么可能?

林冰清这会后悔莫及,但后悔归后悔,如果再重演一次,她依旧会出手。

医者,父母心。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怎么学会用针的?”

“师傅平日里给人看病,我在一旁就记住了。”

做鬼六年这种话,就不必要拿出来说了。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张郎中愕然,“还会些什么?”

“该会的,都会。”

张郎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半晌,他指了指床上的顾北城。

“他的毒,你有什么办法?”

这话一出口,张郎中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是疯了吧,问一个乡野丫头如何治病?

林冰清长睫半垂,肌肤在油灯下苍白透明。

就在张郎中以为她说不出什么的时候,这丫头从顾北城身上拔出五根银针,重新刺入不同的穴位。

“师傅,要去根不太容易,但保命还是可以的。”

张郎中将她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卧了个大槽!

他怎么就没想到将针插入那几个穴道?

“你……你真的是从医书上学来的?”

“……咳咳咳,再加上自己一点点的领悟。”林冰清眼波微动。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药王转世投胎这一说?张郎中惊到不能再惊,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

“师傅,其实明目草对你侄儿没多大用处,这套针行下来,三个月,他的视力会恢复一大半。”林冰清轻声道。

送佛送到西,反正自己也掩不住,不如就试试那吊死鬼的针法有没有用。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张郎中脸色大变。

他深深地凝着她的眸,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屋里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虚怀,让她试一试!”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林冰清目光轻轻扫过少年黑沉的眼睛,心里“咯噔 ”一下打了个突。

这双眼睛就算是瞎的,也瞎的很漂亮!

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林冰清心里无由来的发寒,她立刻拔腿,冲出房间时,回首喊了一句,“师傅,这事儿明天再说,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家。”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张郎中忍不住皱眉,好好冬日,怎么会有闪电。

……

林冰清一路狂奔,像不要命似的。

此刻,高家刚刚开饭。

大门被推开,林冰清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爹,你带娘去后山避避,村里有官兵在抓捕逃犯,让娘避着些。”

高重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他知道避着些是什么意思,高氏身份不简单,虽然是早应该死在乱坟岗的人,可万一呢?

他二话不说拉着高氏就从后门离开。

林冰清指了指八仙桌,“青儿,赶紧收拾一下。”

李青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都白了,手和脚却没有停下来,很迅速的把桌子收拾好。

刚收完,大门就被踢开。

林冰清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迎上去,“官爷,您来了。”

“怎么又是你?”为首的官兵皱眉。

“郎中是小的的师傅,这是小的家,这是我妹妹青儿,爹和娘去陈家庄走亲戚了。”

林冰清陪着一脸的笑,从怀里掏出几吊钱,“家里穷,比不上郎中阔气,这是孝敬您的,您别嫌弃。”

官兵见这丫头小小年纪,却十分有眼色,掂了掂手中的钱,“可查到了什么?”

“老大,没有。”

“撤!”

林冰清心中长松一口气,“官爷慢走,官爷辛苦。”

“小丫头这么机灵,等赶明儿长开了,给官爷我做媳妇啊,哈哈哈哈……”

“我呸!”

李青儿等人走远了,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林冰清压根没把这些不重不紧的话放心上,“青儿,你把饭菜热一下,我去喊爹娘回来。”

“玉渊姐,高婶儿为什么要避着这些人?”

林冰清眯了眯眼睛:“以后,你就知道了。”

……

深夜的孙家庄,下起了大雨。

诡异的是,中间还夹杂着轰轰雷声,寒冬打雷和六月下雪一样,都是非吉兆。

青山走进来,单膝下跪,“主子,那些官兵挨家挨户查了一遍,没查出什么来,这会已经骑马去陈家庄了。”

“可探出他们的来路了?”

“是扬州府衙门里的人。”

“扬州府?”张郎中脸色大变,“会不会是冲着那丫头和她那个疯了的娘来的?”

顾北城挥挥手,青山一个跃身,消失在夜色。

“虚怀,那丫头的身世,你再帮我详细说说。”


林冰清故意“哎啊”一声,一碗粥被她泼出小半碗。

孙老大赶紧站起来去扶女儿,一低眼,看到碗里只有米汤,半颗米粒都没有。

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阿渊,你娘的饼呢?”

林冰清弱弱的挤出一个笑脸,扭头就走。

“你媳妇不爱吃饼,就喜欢喝粥,昨天阿渊烙的,她都没吃。”孙老娘睁着眼睛说瞎话。

孙老大回到桌上,目光扫过众人的碗,就连孙家最不起眼的兰花碗里,都是一半的米汤,一半的米粒,更不要说孙富贵了。

他的碗里,几乎是干粥,手边还有一个刚烙出锅的野菜饼。

孙老大三下两下吃完早饭,走到灶间,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空空如也。

阿渊还没有上桌呢,她吃什么?

瞬间,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半块碎银子,也不怕硌脚,塞到鞋底里。

吃完早饭,刘氏收拾桌子,洗灶头。

孙老大走到老两口房间,把十文钱放桌上,“爹,娘,这是十天的工钱。”

孙老爹朝老婆子递个眼色,一脸慈祥道:“赶了半宿的路,回房歇着吧。”

孙老大前脚刚走,孙老二后脚扶着墙就过来。

“爹,什么时候动手,我等不及了。”

“娘的,急啥?你把身子给我养好再说。”孙老爹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

老大早晚要走,一个疯子,一个小丫头片子,想怎么弄死她们,就怎么弄死他们。

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的事!

……

孙老大回到自个房间,左右看了几下后,把门关上。

走进里屋,高氏正在替他缝衣服,阿渊在旁边打下手。

高氏疯归疯,做的针线活计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那针脚,花样,方圆十里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的。

他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是高氏亲手做的,工友见了,哪个心里不羡慕死。

“阿渊,你过来?”

“爹,啥事?”

孙老大脱下鞋子,倒出小半块碎银子,“藏起来,谁也别告诉 ,这是爹额外挣的。

林冰清看着手心里的银子,眼泪唰唰落了下来。

半块碎银子,是一个壮汉挖死煤十天的工钱,爹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铤而走险,为的是存钱给娘买个金簪子。

她这一哭,孙老大的心揪得生疼。

“阿渊,爹没用,以后爹一定多赚银子,让你和你娘过好日子。”

“爹平安,就是好日子。”

林冰清擦了把眼泪,淡定的把银子收进怀里,“爹睡觉吧,我出去玩会。”

孙有平脸一红,双手搓了搓,知道女儿这是在给他挪地方。

家里穷,大房就一间房,房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中间用帘子隔起来。

从前孩子小,他还能深更半夜等孩子睡着了,搂着高氏做那事;现在孩子大了,他总得避讳着些。

孙老大心想,等攒足了钱,一定给女儿再起一间房间。

……

林冰清走出孙家,直奔村里的郎中家。

郎中姓张,也不知道跟谁学了点医术,回村里自己扯了个门头,开铺子看病。

张郎中医术不错,收费又便宜,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请他看病。

平常张郎中很少在家,也巧了,今天天冷,张郎中没有出诊,在家挺尸。

林冰清掀了帘子进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张尸体惊得诈了尸。




这话就像瞌睡递了枕头,里正大人一听, 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孙老爹,你什么态度?”

“不能分。”孙老爹咬牙切齿的蹦出三个字。

一家的嚼头都在老大身上,这个家一分,老二是个不中用的,自己家吃什么,喝什么。

他还指着老大这货给他们孙家当牛做马呢!

“对,对,对,不能分。虽然老大是捡回来的,可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现在翅膀硬了,拍拍屁股就要分家,哪有这么好的事,先还了我们老两口的养恩再说。”孙老娘怒气冲天。

“阿婆,养恩值多少银子?”谢玉渊怯怯的问了一句。

“二十两,不对,五十两。”孙老娘叫了个天价。

她抖了抖脸上的肉,里外里恶狠狠地说。

“拿得出五十两,你们一家三口拍拍屁股给我滚。拿不出……我替我儿子给那疯子磕头认罪,今天这事就算过了,谁也不许追究。”

“五十两啊,我这辈子都存不到啊!”

“分家别想了,还是捞点实惠的吧。”

“要我说在院子里砌堵墙,把大房二房隔一隔。”

“爹--”

谢玉渊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她的脸雪白,染了血的嘴唇比胭脂还要刺眼,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老大。

孙老大被女儿嘴角血渍烫了下,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胸口好像一扇破风箱。

风箱呼拉了几下后,爆出一声怒吼:“分!五十两我认了。”

“里正大人,听到没有,他认。大家伙都在啊,他认这五十两,也别说我这个做娘的狠心,一个月内,你必须给我把五十两拿来,否则,我就上衙门告你去。”

孙老娘话里狠绝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心里寒凉。

这孙家真真是狼窝虎穴,留下,不死脱层皮;离开,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画押,画押。”

孙老娘怕老大反悔,赶紧从孙子房里拿出纸和笔。

五十两啊,发了,发了,孙家要发了。

里正大人没有想到事情一下子演变成这个样子,正想劝一劝,就听谢玉渊轻声道:“我爹不识字,我来替他画。”

立刻有人上前替她松了绑,谢玉渊慢慢站起来,瘦弱的身子像纸片一样,被风一刮就倒。

她眼里蓄着泪,柔柔地看向地上的孙老大。

孙老大将牙齿咬得咯咯咯响,却发狠般的点了点头。

谢玉渊眼睫轻轻的眨动了下,唇角牵起一抹笑,手拿过纸笔,在上面郑重的写了三个字:孙有平。

孙老娘一把抢过纸,朝谢玉渊狠狠唾了一口,“我呸!滚,立刻就给我滚,别在我孙家地盘上杵着。”

“对,滚出去。”刘氏上前重重的推了谢玉渊一把。

谢玉渊一个踉跄,被孙老大扶在怀里。

父女对视一眼,走进屋,把受了惊的高氏扶出来。

高氏一看围了这么多人,吓得头一缩,缩进了孙老大的怀里,两只手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搂着。

一家三口安静的站在那里,不争不辩,相依为命,反倒博了不少同情。

谢玉渊走到里正面前,“大人,各位乡亲,你们看清楚了,我们一家三口空着手出来,没拿走孙家一针一线。等改明儿五十两银子还了,就两清。”

“等你还了再说吧,小贱货,否则……回来看我怎么弄死你。”孙老娘一脸恶狠狠。

谢玉渊心愿达成,懒得理这条疯狗,“爹,娘,我们走。”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谢玉渊紧紧握住高氏的手,抬头挺胸走出孙家充斥着恶心的房屋。

月光如洗,暗夜依旧。

漫天的雪花散落下来,她摊开手,一朵雪花落在掌心,瞬间消失不见。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步,她终于走出来了。

……

“等下。”

里正大人追出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压低了声道:“孙老大,这是陈货郎让我给你的,正好可以落脚。”

孙老大一脸发懵。

谢玉渊却利落的接过钥匙,“谢谢大人,有房契吗?”

“有。”

“回头我来拿,顺便给大人磕个头。”

谢玉渊挥挥手,走进夜色里。

里正大人眯了下眼,难怪这孙老二绞尽脑汁要干坏事,光看这小的,就知道那大的是绝色。

……

一家三人走到陈货郎的屋前,拿钥匙开了门。

三间朝南土房,东边住人,中间堂屋,西边堆放杂物,桌椅板凳一样不缺。

左厢房里摆着一张大床,床上垫被棉被都有;

后头的灶间堆着一捆柴火,米缸里还剩下几斤白米,白面。

谢玉渊这才明白,陈货郎真是甩着两个膀子回到了陈家庄。

“爹,你清扫卫生,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孙老大此时此刻才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不是一场梦。他看了眼怀里的高氏,重重叹了口气。

谢玉渊知道他为何叹气,锁了房门,从衣服内里掏出一百两银票,“爹,别愁,咱们有钱,看!”

孙老大吓了一大跳,“你哪来的银票。”

谢玉渊指了指脖子,把托陈货郎卖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末了,她小脸一抬又道:“那玉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什么好物件,我和娘不要大富大贵,就想跟着爹踏踏实实过日子。”

孙老大心中那个百感交集啊,都交集出眼泪来了。

“阿渊,爹没用,没让你和你娘过上好日子,反而……”

“爹,过去的事儿咱不提。明儿我去找张郎中把银票换开,五十两给孙家送去,还有五十两,够咱们仨过几年好日子。”

孙老大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容,喉咙上下滚动,嘴里哽咽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氏似察觉到,怯生生的拉了下他的袖子,等男人的眼睛看过来时,她嘿嘿嘿的傻笑了下。

这一笑,把孙老大内心结郁的五脏六腑都笑开了。

他溺宠的摸了摸高氏的头发,背过脸擦了把眼泪。

谢玉渊看了这一幕,鼻尖控制不住地泛酸,“爹,以后你别再去矿上了,就在家陪着娘吧,咱们省着点用,日子总过得去的。”

孙老大一听这话心里有数。

离开孙家,不代表危险就不再有了。他一走,剩下娘俩个,万一孙老二又起色心……


“来来来,鬼爷我亲自为你刺—刺,你感觉—下……”

谢玉渊手起针落,不多时,便把李大侄儿刺成个刺猬。

最后—针落下,她两腿—软,跌坐在床沿上,浑身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上来的—样。

李锦夜眉心—敛,动了动唇,低唤了—声:“虚怀?”

张虚怀这会正魂游天际。

这—套针法他从头看到尾,越看越惊心,这丫头行针的手法怎么看都有点像西晋时针灸大家玄晏先生的手法。

只是玄晏先生早就死得透透透透的,而且门下根本没有后人,莫非这丫头是玄晏先生投胎转世?

“啊,啥事?”

“你帮她诊—下脉。”

诊啥?

张虚怀—看谢玉渊像死人—样惨白的脸,当下明白为啥。

行针最伤元气,这丫头年岁又小,瞧着又是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于是赶紧伸手扣住了她的脉搏。

冰冷的指尖触上来,谢玉渊打了个激灵。

张虚怀—诊脉,心里有数,“从明儿开始,你—日三餐上桌吃,我得给你想办法营养营养,否则这毒还没去,你就先给熬死了。”

谢玉渊累得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强撑着浮出个笑脸,算是应下来了。

心里却在想着,原来她这个二五不着调的便宜师傅也有字:虚怀?

听着挺高大上的。

对了,那个瞎子的字叫什么?

对,是暮之。

这年头,男子有表字,除了读书人以外,就是高官贵族,皇亲国戚。

由此可见,这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

拔针和药浴,张虚怀没让谢玉渊动手,而是亲力亲为。

他这边—耽搁,堂屋里看病的人就排成了长队。

张虚怀分身乏术,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谢玉渊尽早学会看病。

这个念头—起,态度就来了个—百八十度大转变,由放养改成圈养。

每看—个病人,张郎中自己望闻问切—番,谢玉渊跟着望闻问切。

张郎中每写—个方子,谢玉渊在旁边必抄—个方子。

师徒俩—个愿教,—个愿学,配合的天衣无缝。

—天下来,谢玉渊大有长进,可谓—日千里。

黄昏时分,又到行针的时候。

谢玉渊也不私藏,将这—套行针穴位法——说与张郎中听。

李锦夜听着师徒二人细声的交谈,连眼都懒得睁开,思绪飘得极远。

日子—天赶着—天,转眼,便到腊月二十八。

张郎中行医有个规矩,过了二十八这日到正月十五,他不看病,

这日,家里统共来了两个病人。

张虚怀这些日子为了瞎子的事忙进忙出,累出几根白发,前几日夜里又染了点风寒,身上正不得劲,说什么也不肯再看病,于是打发徒弟去。

谢玉渊赶鸭子上架,望闻问切还做得像那么—回事。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两个街坊邻居怕啊。

小丫头毛还没长齐,虽然跟张郎中学了些日子,但多半是皮毛吧,他们怎么放心让“皮行”给自己瞧病。

谢玉渊也不恼,用纸笔把她诊出的病因,——写下来,自说自话的开了药方,然后到西厢房把郎中请出来。

张郎中百般不愿意,懒懒的搭了个脉,说了些病症,开了药方。

谢玉渊把两张药方—起递到病人手里。

竟是—模—样的诊断,—模—样的药方。

这时,俩街坊心里才琢磨出些滋味来。

乖乖,这丫头还挺聪明的,瞧着是得了张郎中—些真传,以后可不能小瞧。


翌日。

颜若晴一到张郎中家,就开始忙得不亦乐乎。

等张郎中洗漱好,她已将早饭都摆了上来。

“听说,你们被孙家赶出来了?”

颜若晴点了点头,道,“正想求郎中一件事,我这儿有张银票,求郎中换我些碎银子,好让我爹还了孙家的恩情。”

张郎中看着银票心里震惊,脸上却是不咸不淡的样子,“这银子……”

颜若晴忙道:“我求陈货郎卖玉赚来的,这玉是打小就挂在我脖子的,不偷不抢。”

“原来如此。”

张郎中也不多问,把银票往怀里一塞便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捧了一百两银子出来。

颜若晴见了,一个小小的念头从心里升起:这个张郎中看到一百两银子连眼皮都没眨,必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卖玉的事求郎中保密。”

猝不及防的一跪把张郎中吓了一跳,他这辈子尽跪别人,何时被人跪过。

“快起来。”

“还有个不情之请,求郎中答应。还给孙家的五十两银子,我只说是往郎中借的,省得节外生枝。”

五十两银子对孙郎中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孙家人来说,那可是笔巨款。

孙家人知道孙老大有这笔巨款,还不把他的骨头都咬碎了吃。

“行吧,你爱咋说就咋说。”

颜若晴心中大喜,“谢谢张郎中,我今儿想请半天假,到里正那边把户籍办了。郎中要是不乐意,扣我月钱吧。”

“算了!”张郎中大手一挥,统共就五文钱月钱,再扣就没了。

“郎中,你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好人!”

颜若晴拍了一记马屁,一骨碌爬起来,当着张郎中的面分出五十两银子,用布包好。

余下的统统塞进怀里。

颜若晴跑回家,把五十两银子交给孙老大藏起来。

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里正家。

颜若晴从怀里掏出半两碎银子,抖抖索索递到里正跟儿前。

“大人,刚刚求张郎中借了五十两银子,求大人和我往孙家走一趟,把事情了结。户籍的事情,也劳烦大人费心。”

里正一听见张郎中借了这么大笔巨款给孙老大,倒吸口凉气,二话不说,一口应下。

孙老娘见颜若晴来,不禁咧嘴一笑,以为是大房拿不出五十两银子才求里正上门的。

当即啐了一声,“想再进我孙家的门,我呸!跪地磕头都别想。”

里正轻咳一声,板了脸道:“老大家五十两银子备齐全了,你老收下银子,那画了押的纸我一撕,这事儿就算了结。老大家户籍的事,今儿也一并办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生吧。”

什么?

孙家人都懵了。

短短一个晚上就弄了五十两银子?

孙老娘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握住颜若晴的胳膊,“好个孙有平,竟然敢背着我们偷偷摸摸的藏银子,我上衙门告他去。”

颜若晴轻轻向后一躲,避过她的“阴爪功”。

“阿婆,这银子是我问张郎中借的。”

孙老娘:“……”

这时,孙老爹走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颜若晴手里的包裹,把手里的筷子一摔,吼出一个字:“办!”

“他爹。”孙老娘急急唤了一声。

孙老爹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懂个屁,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换五十两银子,这买卖不亏。”

颜若晴哪容他们诋毁爹的名声,“里正大人评评理,要不是二叔心怀不轨,我爹会忘恩负义吗?”

里正大人冷笑一声,昂了昂头,“孙老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孙老爹被噎了个结结实实,肚子里窝着一团火,当着里正的面又不敢发作,只好恶狠狠的剜了颜若晴一眼。

没多会,一手交银子,一手撕纸,孙老爹又在户籍迁出文书上画了押。

里正大人把文书往袖子里一塞,想着早饭还没吃上,手一背,扭头就走。

颜若晴追上去道了几声谢,一转身,目光幽幽地看着孙家人。

“孙老爹,孙老娘,丑话先说到前头,以后你家那只色狗再要起色心,我和我爹一定会先拔了他的狗牙,再打断他的狗腿,不信,只管来试试。”

轻糯的声音落在两人耳中,似响雷。

等所有人回过神时,颜若晴早就不见了踪影。

刘氏破口大骂,“小骚蹄子,毛还没长齐,倒威胁起老娘来了……”

“给我闭嘴,先把银子藏起来,再想办法收拾他们一家。”孙老爹眼中露出凶悍。





除夕一过,一直到正月十五,顾晚谣都窝在家里苦读医书。

累了就睡,睡醒了再看,一日依旧两次行针,日子过得不紧不慢。

高重则天天往后山捣鼓那两亩荒地,一日里有半日在田梗上晃荡。

功夫不负有心人,地是荒地,苗不是荒苗,两场细雨过后,麦子长势喜人。

高氏上午跟着男人去地里,下午教李青儿绣花,日子一安稳,疯病就再也没发过,

李青儿的针线活也有所长进,至少绣出来的花,已经有点花样了。

正月十五一过,顾晚谣又跟着张郎中出诊。

冬春季节之交,天气乍暖还寒,庄稼人最易染病,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回到家中都已夜黑风高。

有一日,顾晚谣踏着夜色走进院里,惊讶的看到东厢房里油灯亮着。

“师傅,小师傅眼睛能看得见了吗?”

张虚怀一甩袖子,冷冷的答了她一句,“哪有那么快。”

顾晚谣算算日子还没到时间,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惊蛰一过,天气又暖了许多。

顾晚谣吃得好,睡得好,个子比年前高出了半个头。

她的长相和乡野村姑完全不一样,个子一高,便显出些少女的韵味来,别说是男子,就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张虚怀心里骂她“招蜂引蝶”,但出诊却不让她跟着了,只让她在家看门。

家里有那个瞎子在,怎么着都安全。

顾晚谣这会已经把七里八乡所有的病症都看了个遍,师傅不让跟,她也就安安静静的在家守着。

其实,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再过些日子,等小师傅的眼睛能看见了,就打算出师。

上一辈子,谢家是在冬天找到孙家庄来的,现在已经是三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为了保险一点,她得早早的预备起来才行。

这日中午,张虚怀没有出诊,顾晚谣趁机告了假,往里正家里去。

里正刚从镇上回来,灰头土脸的在井边打水洗脸。

顾晚谣走到他跟前,“里正大人,我想求你个事儿。”

里正一看是她,不敢怠慢。

前几日自家媳妇身子不利爽,就是这个谢丫头把的脉,开了两副药就吃好了。

“你说,啥事?”

“我家想在镇上置个小房子,不知道里正大人有没有门路。”

里正大吃一惊,“好好的,跑镇上置房子干什么?”

“家里没田没地的,爹也没个营生,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想趁着手上还有点银子,在镇上置个能做生意的小门房,等我再跟师傅学几年,就去镇上给人看病。”

“村里就不能给人看病了?”

顾晚谣嘿嘿干笑几声,“总不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这十里八村是张郎中的地盘。

“这都是好几年后的事儿呢,这么早就置办上了?”

“再晚几年,银子都要被我折腾光了。”

里正倒也没有吃惊。

他可听说顾晚谣给张郎中当药童,是一毛钱也没有的,不仅没钱,还要倒贴一个李青儿做苦力。

“行,我帮你留意着。”

顾晚谣心头一喜,“谢谢里正大人,事成之后我会多给里正大人二两银子,作为酬谢。”

里正心中一动,心道:给这丫头做事,手上从来没落空过,怪会做人的。

顾晚谣凑上前,从口袋里掏出几片当归,“这个给婶子炖汤喝,大补的。”

里正一看是当归,知道是好东西,不客气的拿了过来。

“大人,这事先不要声张,免得孙家那头知道了,又来找我爹闹。”

“放心吧,事没成,我声张个屁。”

“谢谢里正大人,我先回去了。”

里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盘算开来。

这丫头又会做人,又能看病,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房子的事情,自己还得尽心尽力的去办,日后也好留条线。

……

顾晚谣走出里正家,一脸的轻松。

无人知道,她托里正大人买镇上的房子,真正的目的并非开医馆看病,而是虚晃一枪,为的是不让谢家找到。

到时候他们先从庄上搬到镇上,再趁着月黑风高从镇上溜走,悄无声息的,任是谁,都无法摸清他们一家的行踪。

这个主意,是她想许久才想到的,损失的也就是那买房子的钱。

天衣无缝!

“顾晚谣,你给我站住。”

一条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一瞧,竟然是孙兰花。

顾晚谣索性退后半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孙兰花,你找我什么事?”

“把衣服脱下来,你这个连爹都不知道的贱种,不配穿这么好的衣服。”

姑娘,你脑子病得不轻吧。

顾晚谣眼神疏离,淡淡的回了她四个字:“你更不配。”

孙兰花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凶恶,“你竟然敢不听我话?”

要是曾经的顾晚谣,早就吓得一团哆嗦,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都答应。

毕竟孙兰花长她几岁,个子高她一个头。

可这会,她面不改色,“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

“反了天了!”

孙兰花眼睛一瞪,大巴掌就要抽上去。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回头,竟然是她的哥哥孙富贵。

“哥,你怎么在这儿?”

“滚,别欺负我们家阿渊。”孙富贵把人推开,身子往前站了一步,把顾晚谣结结实实护在了身后。

你们家阿渊?

顾晚谣嘲讽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倒要看看,这个孙富贵想干什么?

孙兰花恶狠狠的看着顾晚谣:“别以为有我哥护着,我就治不了你,你给我等着。”

“还不快滚回去!”

不等顾晚谣开口,孙富贵比她先一步爆发。

孙兰花眼里含着一泡泪,鼻子里呼出一个“敢怒不敢言”的哼后,扭头就跑。

脸转过去的瞬间,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

“阿渊妹妹,你别怕,我把她赶走了,以后谁欺负你,我都帮你出头。”

孙富贵一双三角眼睛放肆的在顾晚谣的脸上扫来扫去。

哎哟喂,我的阿渊怎么就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呢,脸上水嫩的他都忍不住想上去掐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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