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陶眠顾远河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小说桃花山上长生仙》,由网络作家“少吃亿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奇幻玄幻《桃花山上长生仙》是由作者“少吃亿点”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陶眠顾远河,其中内容简介:熟。许多事陶眠并不避讳她。况且山里也需要楚流雪处处照看。楚流雪知道弟弟的病很棘手,没想到已经到了陶眠不得不下山的地步。“此番远行,不知何时归来。三土,你和四堆都要好好的。”陶眠殷殷叮嘱道。“安心,”楚流雪颔首答应他,“山里的一切你无需牵挂,我会照顾好随烟。”“你还是没听懂,”陶眠把东西一样一样塞进芥子袋......
《精品小说桃花山上长生仙》精彩片段
三弟子不和弟弟吵架的时候,心智还算成熟。许多事陶眠并不避讳她。
况且山里也需要楚流雪处处照看。
楚流雪知道弟弟的病很棘手,没想到已经到了陶眠不得不下山的地步。
“此番远行,不知何时归来。三土,你和四堆都要好好的。”
陶眠殷殷叮嘱道。
“安心,”楚流雪颔首答应他,“山里的一切你无需牵挂,我会照顾好随烟。”
“你还是没听懂,”陶眠把东西一样一样塞进芥子袋,“为师是让你也要顾看好自己。”
“我……”楚流雪一顿,“我能怎么样,这么些年在山中不都是挺好的。”
陶眠回眸深深望了她一眼,也不赘言。
“行了,多余的话不谈,否则又要嫌我啰嗦。我走了。
待四堆醒来,你告诉他师父要出个远门。他心思敏感,别让他多心。病,师父一定会帮他治好。”
楚流雪应了一声,目送陶眠在月下推门离去。
直到师父的身影不见,她才推开隔壁房的房门,打算临睡前最后看一眼弟弟的情况。
“……你醒着?”
楚随烟两只手臂压在被子外面,眼睛久久凝望着窗外的弯月。
“流雪,山的外面有什么呢。”
“问的哪门子废话,小时候你不一直都在外面流浪。”
这回少年却没有与她争执起来,反而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
“那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日子了,我们来到桃花山有多久?我渐渐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你想下山?”
楚随烟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而是举起右手,张开五指,意图拢起窗外的月。
“你我被师父保护得太好,那些凄苦无依的时光如同湮灭了,剩下的只是这处桃源。”
“所以呢,这有什么不好?”
“但是我们太无力了,流雪。如果有天师父病了,如果有人要把这里彻底毁坏,谁又来保护师父,谁又能守着这片桃源?”
“……”
楚流雪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沉默片刻后,才带着叹息地劝他。
“睡吧,随烟。这些问题,等你病好了再想,也不迟。”
楚随烟把手缓缓缩回被子里,侧过身体,背对着门的方向。
站在门口的楚流雪凝视了他的背影一会儿,才悄然掩上房门。
空余一地皎白流光。
远行的陶眠对于姐弟之间的对话全无察觉,他正要南下,赶往南边最富饶的都城。
他的退堂鼓敲了一路,从陆路敲到水路。摇橹的船夫瞧他脸色纠结,笑着问他要见哪里的情人。
陶眠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
“不是见情人,是见仇人。”
陶眠付了船费,下船,沿着堤岸一路行走,来到城中最大的钱庄。
钱庄里的伙计看他衣着素净低调,不肯正眼瞧。陶眠四下张望着,正不知如何表明身份时,一个瘦高的中年管事瞄见他腰间悬着的玉佩,眼睛圆睁,忙不迭地躬身上前。
“大掌柜来了?二掌柜在里间候着您呢。”
伙计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这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居然是大掌柜?
管事抽了他后脑勺一掌,骂他有眼无珠,不识贵人。伙计还委屈呢,哪个贵人穿这么便宜?
陶眠好笑地望着他们这一出戏,摆摆手,差不多得了。
钱庄人来人往,管事带陶眠走了一条私密的通道,来到最隐蔽的一间屋子。
屋门半掩着,里面有纸页翻动的声音,大概是有人在翻账本。
管事把陶眠领到门前,压低了声音,面上挤满笑容。
但现实逼迫她只能屈就一边。
她也曾痴迷于权力带来的掌控感,生杀予夺,顺逆由心。
她想,山终究是小的。
现在思来,那不过是扭曲的自我安慰罢了。她回不去山,便厌弃它。
如今她终于回到了夙夜梦回的地方。她举高手臂,拨弄着层层叠叠的树枝。
原来这山如此辽阔。
人道青山归去好,青山曾有几人归。
陆远笛无声地笑了,收回手臂,握住陶眠给她摘的柿子。
他们在山里绕了很久的路,每次都是陆远笛指方向,东面走走,西边看看。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小陶,”徒弟的声音愈发地低弱,如果不凑近听,已经听不清她的吐字,“就是这里,拐个弯,到了。”
陶眠沉默着,其实在一刻钟前,他已猜到了陆远笛想去的地方。
他依言照办,背着徒弟,沿着小径走,一块墓碑静静地立在月光下。
“看来我的记性……还不错。”陆远笛说话微微地喘,陶眠听见她的笑声。
她说小陶把我放下来吧,我去跟大师兄打个招呼。
好让他引我上路。
陆远笛像是恢复了精力,她被陶眠扶着,慢慢地走到顾园的墓前。
她盘腿坐下,咳嗽两声,不小心呕出了半口血,又被她用帕子仔细擦去,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那手帕已经完全被血染透了。
“师兄,”陆远笛将手帕塞回袖子里,笑吟吟地望着墓碑,“虽然你我素未谋面,但很快,我们就要相遇了。”
她说晚了几十年才打招呼,希望师兄别见怪。
陆远笛低声絮语,想到哪里说哪里。她先给顾园报上了自家姓名,又介绍了个人生平,希望顾师兄能多多照拂,来世让她投奔个好人家。
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苦恼。
万一师兄已经转世为人怎么办呢?罢了罢了,这不去管。总之看在同门情谊上,如果相遇,但愿师兄能捞师妹一把,争取下辈子还做人。
陆远笛又和顾园说起了三师妹和四师弟,她说师妹师弟比我们当年好啊,最起码人家到现在都陪着陶眠。十六七岁的你跟我在做什么呢,到处打打杀杀结下仇怨,还要小陶出山摆平一摊子烂事。
她问顾园出山有没有后悔过呢,怎么她懊悔至此。人哪里能这样子啊,抉择了就是抉择了,为何偏偏要对过去恋恋不忘呢。
如果她能彻底忘情,那皇帝的位置,她还至少能坐个七八年呢。
如果她不曾出山,现在她就能活蹦乱跳地跟着陶眠,再陪师兄过几十个清明。
人为什么总是摇摆不定,总是左顾右盼,总是坐在黄金屋里,却还惦念墙外的桃花呢。
陆远笛说着说着,眼泪滑落下来。她安安静静地任由泪水打湿衣襟,嘴上仍然在说。
她说师兄你相信轮回转世吗,我想了想,要不你还是别带我投胎了。重来一世,我依旧活得糊涂。
她似乎才意识到眼睛里不断涌出的泪水,从袖子里取出唯一的那块手帕,却发现上面满是鲜血,根本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能用了。
她无奈地收回去,准备随便用袖子擦擦,另一块洁净的帕子递到她面前。
陶眠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
陆远笛笑着接过来,胡乱擦掉眼泪,她故作轻松,还能跟陶眠打趣。
“小陶,快把我埋进去吧。那坑留着许多年了,终于能派上用场。”
“二掌柜就在此间,先前留话儿了,大掌柜直接进去便好。”
陶眠迟疑起来,一动不动。
“劳烦管事的,能不能带我进去?”
管事后撤半步,干笑两声,似乎也很不愿意直面二掌柜。
“大、大掌柜的,二掌柜有话在先,咱也不能乱来。”
陶眠退一大步。
“这话说的,有大掌柜在,你怕什么?我给你撑腰。”
管事连退三步。
“大掌柜说笑了,小的哪里会怕?只是庄内繁忙,离不开人手……”
两人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谦让拉扯,谁也不肯进,谁也不让走。
直到门内传来清越沉静的男声。
“李管事,你去忙。陶眠,你进来。”
李管事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说了声“小的告退”之后,飞速逃走。
独留小陶仙人孤零零地立着。
“怎的,还要我亲自去请?”
里面的人又言。
陶眠给自己撑势,他嘴上说着“你现在半点没小时候听话了竟敢直呼恩人大名”,脚下却麻利地走进屋子里。
他不是怕,他只是会审时度势。
屋内檀香袅袅,宽大厚重的条案后,一位紫衣华服的青年一手执账本,另一手拨弄着紫檀算盘。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他头也没抬。
敌不动,我不动。
陶眠也一声不吭,看他要这回又闹什么幺蛾子。
青年没有放陶眠尴尬许久,翻过一页账本后便开了口。
“舍得离开你那小破山了?”
“什么叫破山!薛瀚,你注意言辞。”
陶眠底气不怎么足地警告那位叫薛瀚的青年,后者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小陶仙人可太熟悉这笑了,顿感不妙。
“你……欸??”
三道金色的绳索不知从何处出现,贴着陶眠的衣服,如同攀附的蛇,将他紧紧地捆住。陶眠又惊又慌,使出浑身力气挣扎。
“别乱动,越动勒得越紧。”
薛瀚慢悠悠地提醒他。
“捆仙索!好啊薛瀚,你现在玩得是真变态啊!竟然对救命恩人用上这等厉害的法器了!快把我放开!”
陶眠像被甩上岸的呆鱼,坐在柔软华贵的地毯上,不停地扑棱弹动。
薛瀚的心情好起来,反而收敛笑意,缓缓踱步到陶眠身前,弯腰。
他的手指勾住绳索,试了试松紧,满意极了。
陶眠怒目而视。
紫衣青年装作看不见,亲自搬来把椅子,两腿交叠,抖了抖衣摆,从容地坐在昔日的恩人面前。
“你那小徒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看你也不急。不如在我府上做客?我亲自招待。”
“哧,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陶眠把脸一撇,“本仙人忙着呢,没工夫吃喝。”
“诶呀,你看我现在岁数大了,记性也不好。救你徒弟那法子别人跟我说一遍,是半点都记不得呀。”薛瀚故作糊涂地用纸扇轻敲两下自己的头。
陶眠:……
“我吃,吃还不行吗!”
“别一脸的屈辱,”薛瀚的好心情都快刻在脑门上了,“又不会亏着你。”
听他的语气有一丝松动,陶眠的眼珠一转,心思又活跃起来。
“既然都答应了,那你把我解开。”
“这个么……”
薛瀚拖长了声音,看陶眠眼中重燃希望的光。
他手中的洒金纸扇哗啦打开,掩住嘴角狡猾算计的笑。
“不行。”
“……”
陶眠怒了。
“你变了,大变特变。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薛瀚把玩着折扇坠着的穗子,阴恻恻地回。
“那应该拜谁所赐呢?”
“……”
陶眠重新闭紧嘴巴。
好吧,有他的一部分错。
薛瀚和陶眠之间的人情官司可以追溯到多年以前,大约是顾园七八岁那么久远。
顾园下山的第一年,陶眠命名为一狗元年。
这年风调雨顺,村里收成大好,村西老王家的王丫头送了陶眠一袋米,两篮子鸡蛋。王丫头问陶眠,怎么许久不见小顾道长。陶眠说小顾道长偷了他的棺材本跟小姑娘私奔了,迟早有一日被他抓回来,门规伺候。
顾园频繁地给陶眠写信,说他还不能回到青渺宗,现在时机未到,只能住在外面,韬光养晦。他每日都在修炼两门功法,未曾荒废。芦贵妃跟他一起,活得有滋有味,找了两只小母鸡。
陶眠当然知道他在修炼方面没有怠惰,托了顾园的福,他在功法这方面的进步简直称得上突飞猛进。
“有个徒弟确实好。”陶眠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手端纸,一手捏笔,琢磨着给徒弟写点什么。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顾园,在修习功法时,要加倍用心啊。”
时刻卷起来。
“还有,让芦贵妃注意身体。”
一狗二年,村子照旧粮食丰收。有桃花山的庇佑,这片小小村庄总是祥和安宁的。王丫头照例送米送鸡蛋,问小顾道长什么时候回来。陶眠说小顾道长拈花惹草,被六家大小姐通缉了,不完婚不让走。王丫头笑着嗔言,陶道长你又在说笑。
顾园的信来得慢了,信客几次来,都没有陶眠的信。
快入冬的时候,那日飘了小雪。陶眠从村里提了一壶酒,打算回去温酒喝。恰逢信客在村口,扬声说陶道长,有你的信。
陶眠道了声谢,提着酒和信回观。
到了温暖的室内,他搓着手,把酒放在小桌上,先拆了信。
两只鸡是有福气的,享受着暖烘烘的房间,围在陶眠的脚边。
陶眠把信展开。
顾园这封信写得匆忙,字迹都要飞起来。大体的意思是他已经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结交了一些朋友。他的第一个目标是董良骏,这人是李贺山的亲信之一,做了不少事害顾家人。
董良骏是金丹期的修士,实力刚猛。顾园蒙面与他交手过一次,落了下风,差点害了自家性命。
他希望师父出山,助他拔除董氏势力。
顾园通篇在交代董氏的惯用武器、功法,以及他如何坑害顾家的人,害死了他的姑姑和姑父。
陶眠把信看了又看,想找出一字半句关于顾园他自己过得好不好,芦贵妃好不好。
什么都没有。
他平静地将信折叠回原来的样子,拉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里面是厚厚一沓纸。
最新的一封被放在最上面,手背抹平两下,再关严,放好。
陶眠偏腿侧坐在榻上,面前的小桌摆了两碟小菜,一盅清酒。
他伸手撒了把米,招呼着两只鸡过来,开饭。
桃花观的门第二日清晨被人敲响,陶眠伸着懒腰趿拉草鞋去开,门外是个陌生的青年。
“我……”
青年是代替顾园过来的,接他师父。
本来以为开门的会是个老态龙钟的白发道人,青年正发愁要怎么让老头安然无恙地抵达青渺峰。
想不到竟会是个容貌俊美的年轻人,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
他在想是不是走错了。
“呃……小道长,在下程驰,敢问你师父陶眠人在何处?”
陶眠瞥他一眼,弯腰把两只鸡抱出门,让它们自己溜达,锻炼肌肉。
“我就是陶眠。”
“你就是……嗯?”
程驰的嘴巴张大,虎目圆睁。
不不、不会吧!
“小道长,恕我直言,你看着比顾园都年轻。”
“他长得老。”
陶眠看程驰的眼光友好了些许。
“你这年轻人,蛮会说话。”
程驰仍然处在震惊之中,陶眠却已经回屋,把他前夜收拾好的行李取出来了。
还有一根他早早准备好的桃枝。
“走吧,我跟你下山。”
两只六百多年的鸡会自己照顾自己,一千多岁的飞天蟑螂更不用他操心。一狗二年,陶眠此生第一次离开他住了一千多年的地方。
这么一走,直到来年的桃花开时才归来。
顾园担心陶眠出门在外照顾不好自己,临别时三番两次叮嘱程驰多费心。
程驰倒是觉得,这位陶道长并不怎么挑剔,去哪里吃什么都听他安排,关于青渺宗和董良骏的事也不问,极其沉得住气。
他心里没底,毕竟陶眠看着太年轻,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兄弟被忽悠了。
住客栈一般是两个房间,偶尔房间不够,就合住一个。程驰打地铺,陶眠睡床。
陶道长说他习惯于早起打坐,程驰就说你打你打,我不干扰你。
第二天一早,他苏醒过来,看见陶眠端正地盘腿,两只眼睛闭着。
程驰不敢惊扰,蹑手蹑脚地站起来,结果一不小心脚趾踢到桌脚,疼得他自抱自气扭成麻花。
这动静惊醒了陶眠,他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睡眼惺忪。
“开饭?”
“……”
程驰当日修书给顾园,让他赶紧另找帮手,这个年轻的小道长像个骗子。
结果当晚,他们的客栈被董氏派出的刺客潜入。
刺客连伤数人,杀至卧房。
程驰在睡梦中惊醒,拔剑迎敌。
但有一人比他更快!
刀光剑影,擦着窗外的月光,霎时间房间内寒气逼人。程驰数了数来人,共三位。
他欲加入,又怕越帮越乱。
等到接连三声哀嚎传出,三人流了血,拖着重伤的身子,破窗而出。
房间里的蜡烛被人点燃,是小道长,他把那根干枯的桃枝放到桌上,露出桌面的一截,有滴滴鲜血坠地。
那桃木枝却没有被污血沁染半分。
“我留了他们一条命,但他们此生无法再运功修行了。”
陶眠说。
“你可有受伤?”
他衣装洁净,连发冠都没有乱,仿佛一枝泥中莲,俗世不可侵。
程驰看着他的眼睛,才发觉自己最初以为他只有二十出头的想法多么离谱。
容颜可以永驻,眼睛却不会出卖岁月。
接下来的日子程驰抱上了大腿,无需他出手,陶眠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追兵。
偶尔陶眠会故意睡觉,让他来。程驰一开始不懂,后来察觉到,这或许是陶眠在有意锻炼他的本事。
如果他解决不了,陶眠就会从被子里抽出桃树枝,三下五除二,搞定一切麻烦。
他们一路这样过来,终于到了青渺峰旁的一处山庄。顾园化名为阮素,是这山庄的庄主。
他在李贺山的眼皮底下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陶眠被秘密送入山庄,那天晚上,庄主书房的灯火一夜未熄,师徒二人进行了一场长谈。
程驰第二天早晨去敲门时,门却从里面打开。
是陶眠准备离去。
程驰听见顾园的声音,他说师父,徒儿一定会出人头地,千万倍地报答你。
程驰看见陶眠的笑,他好像有些累了。
徒弟,师父只希望你平安无虞。
他这样道。
顾园密谋了许久,师父陶眠是最后一环。陶眠来了,他所有的计谋都要运转起来。
他运筹帷幄,最后,迎敌。
董良骏带了二十位金丹、三十位筑基期修士,他以为对付老宗主的残兵绰绰有余。
没想到一个青色道袍的玉面道士突然半路杀出,手中一根三尺桃枝,行若游龙,剑无定影,如入无人之境,将这数十人打了个七零八落!
董良骏措手不及,被打得狼狈至极。对方废功法,留性命,并不把人置于死地。
他捂住胸膛,边吐血边嘶哑着声音高喊:“阁下何人?缘何助那小贼?”
高人月下立身,语气平淡如烟。
“我是他师父。”
老宗主的遗孤顾园要夺回门派,顾园有个厉害至极的师父护佑,这两件事在宗门间彻底传开了。
春暖风和,顾园想多留师父些许日子,陶眠却谢绝。
“山上的桃花开了。徒弟,我要归去了。”
顾园知道留他不得,心里不甘愿,表面上却还要故作大方。
“师父想什么时候出来走走,我派人抬轿把你请来。”
陶眠含笑道——
“师父的草鞋低贱,上不得高轿。徒弟,有空带着芦贵妃回山看看。”
陶眠就这么走了,风不带来,云不带去,任何人都拦他不得。
回到桃花山,日子不太平了一段日子,总有人上门扰他清静。
陶眠对待冒犯者从不手软,但也不像前些日子废修行。
他通常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后,再丢出院子去。
久而久之,冒犯的人自讨没趣,渐渐也不发生激烈的冲突。偶尔陶眠要找人对饮,还把他们从犄角旮旯揪出来,按到石凳子上。
斟酒,共飨。
后来这些人还帮他砍柴喂鸡,陶眠自得清闲。
顾园的信一年比一年来得少了,徒弟是个大忙人,师父能体谅。就是村头的王丫头年年来询。
王丫头从扎着羊角辫的小闺女,渐渐出落成水灵的美姑娘,提亲的人越来越多,她却在痴痴地等。
陶眠说王丫头,别等了。小顾道长追着天边的桃花去了。
王丫头心思聪慧,脾气却犟。直到陶眠说别等,她才潸然落泪,死了一片心。
桃花山的桃花开了又落,又过了几年。王丫头早嫁人了,生了个女儿,夫妻恩爱。
陶眠坐在门槛上,摇着拨浪鼓,逗那没牙的小孩。王丫头站在一旁,做娘亲后她的性子柔了,很多事也看得明了。
她说陶道长还在等吗。
陶眠眉目清远,还是许多年前的样貌。
他说山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山和我都不会走。去者不留不追不等,唯念。
陶道长这些年出过几次门,每次都是为了帮助徒弟。
他出山,顾园的敌人们就要捡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应付他。
桃花仙人从未尝过败果。
外界都传陶眠和顾园师徒感情深笃,顾园的敌人们想方设法地分裂他们的关系,却不知陶眠对这些外在纷扰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是顾念那曾经的十六年。
陶师父从不干涉徒弟的决定,他甚至不像个师父。如不出门,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睡大觉。
唯有一次,陶眠对顾园动了怒。
霍兴澜是李贺山的左膀右臂,顾园请师父出马。
陶眠带枪匹马杀入霍家,只废了霍兴澜及其义弟。
他离开霍家,带着两个主谋。但那之后的一个时辰,顾园却派出另一伙人,把整个霍家赶尽杀绝。
陶眠得知消息后大怒,一把推开山庄书房的门。顾园和亲信属下都在,他们正在商议要事,被迫中断。
顾园让属下们都离开,亲自给陶眠搬了椅子倒茶。
陶眠不肯坐。
他说顾园,你小时候,为师带你上山。看桃花萌蕊,青草生芽,让你静心养性,蕴积山水灵气。
霍家十八口,有孩童,有老妇。你的快刀落下之时,可有念及师父的苦心?
为何我出山招惹凡尘,为何我只废功法不害性命?徒弟,你要报父母之仇,要得宗主之位,我不拦你。但师父怕你与魔相斗,深陷泥潭,最终害得自己坠入地狱!
陶眠一番苦口良言,顾园半句都听不进去。
他说师父你太天真了。霍家人,狠毒和阴险是写在血脉里的。今日我不心狠手辣,来日师父就要去坟前祭我。
李贺山当年是如何对待我顾家的。我也是身在襁褓的孩童,他派出八波追兵,誓要赶尽杀绝。
孩童会长大,会习得仇恨,会奋不顾身地报复。
我深知这点,因为我就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他说师父,我已身陷囹圄。
地狱在何方,我环顾四周,哪里都是地狱。
陶眠是被程驰送回房间的。晚年,程驰回想起那一幕,如在昨日。
他跟在陶眠身后半步,他觉得陶眠就像一只冰纹瓷瓶,那些裂隙随时随地在侵蚀完整的部分,蛛网一样的。
芦贵妃终于熬不住了。离开桃花山,它的生气大不如前。
作为一只鸡中的超长待鸡,陶眠将它风光大葬,骨灰装入巴掌大的小盒,和他一起离开了青渺峰。
爱说笑的陶道长忽然变得安静沉默,除了王丫头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他几乎整日闭门不出。
青渺宗的来信也再无踪影。
又过了五六年,断了许久的信件忽然续上了,从半年一封,到三个月、两个月、一个月……王丫头从卖货的货郎那里听说,青渺宗换了主人,是一位姓顾的青年。
桃花观的门又常常开了。
陶眠收到了最新的来信,顾园又在罗里吧嗦地说他宗门的事。起初还交代一些换堂主之类的大事,现在都是些山门口的树迁走,山里养的鸡和鸡打架的琐碎事,一讲一大段。
结尾无一例外——师父我派人去接你来享清福。
陶眠觉得没必要。徒弟过得不好,他帮一把。徒弟过得好了,他自然不必露面。到了青渺宗,一大群人前呼后拥,他去过一次。
陶眠不喜欢那样。
日子一天天地走,王丫头的丫头都到了出嫁的年纪,青渺宗的信又来了。
还是些鸡零狗碎的闲事,但结尾不一样了。
这次顾园说,要是能见见师父就好了。
陶眠琢磨出不寻常的意味,他有些慌乱。他连夜往青渺宗赶,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
他一路在想这些年的信。
我养的桃花死了,我不会种。师父什么时候帮我看看。
池塘的鱼被猫叼走了,那只猫徘徊几日,我没舍得赶走,现在是害了池中鲤鱼一家。师父来看看这只猫吧,你和这些毛东西一贯相处得好。
我有在修善行,早年作恶多端,不怪师父气我狠毒。
我的鬓角今晨生出了一根银发,师父或许还是我幼时的模样吧。待到相见那日,师父别错认了我。
桃花终于开了,要是能见见师父就好了。
青渺宗大丧,宗主顾园久病成疾,登仙而去。
陶眠抚上黑沉的棺椁,想起他从澡盆里抱出一个婴儿的那个白天。日光融暖,山雀和鸣。
他说一狗,我们回桃花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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