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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智者不入爱河,毒辣女主一心搞事业》,超级好看的古代言情,主角是沈宁昭顾池宴,是著名作者“易安春酲”打造的,故事梗概:初见时,她有意拉拢,但他却冷眼睥睨:“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他将人困在自己身下,倾身而来,眉目间都是温柔情深。她轻掀眼皮:“二爷,我这是放你一条生路啊。”但他嗓音温柔缱绻,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呢喃:“你才是我的生路啊,娇娇。”都说侯府家的二公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轻易惹不得。可是他心甘情愿的包容了她的算计,成全了她的野心,一步一步将她送上了至高之位,心甘情愿成为她的裙下臣。...
主角:沈宁昭顾池宴 更新:2024-01-15 10: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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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宁昭顾池宴的现代都市小说《智者不入爱河,毒辣女主一心搞事业》,由网络作家“易安春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智者不入爱河,毒辣女主一心搞事业》,超级好看的古代言情,主角是沈宁昭顾池宴,是著名作者“易安春酲”打造的,故事梗概:初见时,她有意拉拢,但他却冷眼睥睨:“道不同,不相为谋!”后来他将人困在自己身下,倾身而来,眉目间都是温柔情深。她轻掀眼皮:“二爷,我这是放你一条生路啊。”但他嗓音温柔缱绻,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呢喃:“你才是我的生路啊,娇娇。”都说侯府家的二公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轻易惹不得。可是他心甘情愿的包容了她的算计,成全了她的野心,一步一步将她送上了至高之位,心甘情愿成为她的裙下臣。...
饶是如此,皇帝仍下令刘府十四岁以上男丁全部流放戍边,发配充军,其余家眷全部发卖为奴。刘世杰与其父不准哭丧安葬,全部丢到乱葬岗。
一个富贵世家顷刻间便坍塌了,这是新帝继位以来的第一次雷霆手段,街头巷尾自然掰开了嚼碎了反反复复地讲个不停。
首当其冲的便是顾府,都是皇城根下长起来的人精,没有人相信这是巧合,都一致认为顾池宴奉皇帝之命保护苏府,才会有了后来的故事。
邑都便是再盘根错节,老臣专权,可小皇帝身后是顾家,是漠北二十四城,是西北十二卫,便是没人敢再小瞧了。
再说三日后,刑部未在苏府搜到任何来历不明的银子,叫等着看笑话的一众人几乎惊掉了下巴,这怎么还捧出个清官出来?
一时间苏瑾之民心所向,风光无限,皇帝虽小,却也算在百姓心中立了起来。
御书房内,乐吟似乎有心事,磨墨的手心不在焉地,沈宁昭边看折子,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奴婢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憋屈,如此大案,陈安年身为礼部尚书却称病不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实在叫人生气。顾大人看着像是什么都做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做似的。”
乐吟似乎不满费了这样大的力气,却只除了一个刘世杰,还是畏罪自杀。
“那你还指望他做什么?”沈宁昭瞧着她,笑了笑。
“我…”乐吟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只好鼓起嘴来。
“那些老臣都是狐狸成了精,哪里就那么容易扳倒,顾池宴,他更不是傻子,如何甘心任人摆布。”
乐吟闻言有些泄气,却又见沈宁昭笑意更深,眼中却有期待,道:“不急,才开场,好戏还在后头呢,还有两个月便是新年了,我总要好好备一份贺礼给他们。
至于顾池宴,我既明目张胆地利用了他,便是算准了他,如今的他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先忍着了。”
廊下的琉璃灯流光溢彩,一阵风拂过,灯影摇曳,倒是与朦胧的月色相得益彰了。
礼部尚书陈安年已愤愤不平两日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苏瑾之没有除掉,又添了个更棘手顾池宴。呼风唤雨惯了的陈尚书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在厅中踱步了半天,想到了什么,就准备出去。
“夜色已深,大人去哪里?”于征忙提了灯笼跟着。
“去玉笙院。”陈安年头也不回。
“大人忘了,二公子去了福安山。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了。”于征的话叫陈安年一愣,停下脚步,转而又回到厅中,坐在太师椅里,眉头紧皱,不发一语。
邑都城北的福安山上有一座福寿寺,历来香火鼎盛,朝拜者往来不绝,福寿寺再往北的半山腰,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莲庵。
每年的冬月,陈钰川都会来到青莲庵小住一月,祭拜亡母,这也是他一年之中唯一的一次出门。山路崎岖难走,又下过雪,陈钰川不利于行,更是难上加难,可饶是如此,十年来,他从未间断过。
陈钰川不在府中,此时如此困顿的局面,叫陈安年实在头疼。“大人。”于征突然弓腰凑近:“属下奉命一直紧盯苏府,虽未抓到苏瑾之的把柄,昨日却探听到另一件事,或许能为大人解忧。”
“哦?”陈安年抬眼道:“何事?”
“是关于添香阁头牌花似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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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都的天越来越冷了,连着几日不见太阳,阴沉沉的,风卷着干燥的沙土吹个不停,街上杳无人烟。添香阁却香气缭绕,轻衣薄纱,热浪腾腾,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这日花似玉在房间对镜坐着,百无聊赖地描着眉,她的贴身丫头突然进来,道:“外头有位大人,说要见一见姑娘。”
“添香阁的规矩呢?”花似玉眼尾扫过去,红唇娇嗔,风情万种。
“我与那人说过了,姑娘不轻易见客的,那人却给了我一张字条,说是姑娘看了一定会见他的。”丫鬟说着把字条双手捏着,伸了过去。
花似玉轻笑,搁下了眉笔,青葱般的手指抽过字条,慢条斯理地展开,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叫花似玉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如坠冰窟。
“香林江”。
人被请了进来,丫鬟上了茶水,便二人相对而坐。于征任她打量,并不开口。
“大人这是何意,小女子不明白。”花似玉藏起心中的惊惧,弯起笑来。从容地开口。
“姑娘若是真不明白,为何请在下进来共饮一杯呢?”于征不慌不忙。
花似玉终于冷了脸:“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跑来这里打哑谜。”
“红玉姑娘,何必心急。”于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姑娘可是忘了,有一独眼故人,正四下找姑娘呢。”
花似玉脸上的镇静瞬间分崩离析,眼中是可见的慌乱。花似玉原名红玉,家住香林江,新婚之夜刺瞎了强娶之人,逃了出来,如今已经五年了。
“你是他的人?”花似玉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不必惊慌,在下是来帮姑娘的。”
“帮我?”
“对,帮姑娘报父母之仇。”于征眼中一直带着客气的笑意,叫花似玉慢慢冷静下来,思绪回归:“你为何帮我?”
“自然是有求于姑娘。”于征从袖中拿出一小药瓶,放在面前的案几上,推了过来。
花似玉看了一眼并不接。于征又道:“姑娘放心,这药十二个时辰后才会发作,状若疾病突发,自是怀疑不到姑娘的身上。”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大人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花似玉微微皱起眉头。
“答不答应,全靠姑娘自己权衡。”于征直视道:“姑娘若是不肯,在下保证那独眼故人不出三日必寻到此处,届时姑娘苦心经营的一切便会化为乌有。”
“你!”花似玉气急。
“若是姑娘答应。”于征打断她,安抚道:“我替姑娘杀了那恶人全家,全了姑娘的一片孝心,了了姑娘的后顾之忧,更有一万两白银奉上,助姑娘赎身,脱离苦海,早遇良人。”
花似玉沉吟片刻,道:“你究竟是谁?我凭什么信你。”
“以姑娘的容貌与身姿,想找一个靠山解决那独眼故人或许并不难,可是姑娘已失了先机。”于征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了一个礼字,又接着道:“如今,已没人能帮姑娘了。”
花似玉看着那个礼字,许久许久,她终于叹出一口气,垂眸伸手握住案几上的药瓶,声音有些颤:“谁?”
于征见状便知此事成了,压低了声音,道:“苏瑾之。”
花似玉一惊,猛然抬头,向于征看去,于征带着痞笑的眼睛里,突然就有了冷冷的杀意,花似玉已无路可退。
“七日内必会给陈大人一个满意的结果。”花似玉握紧了手中的药瓶,朝她看过来,眼里已没有了任何慌乱,沉静得有些过分:“还请大人不要食言,届时我要亲眼看到那故人的另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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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急从权,微臣得罪了。”顾池宴放开沈宁昭。
太监被吓破了胆,急急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季和乐吟也立时跑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沈宁昭,生怕有什么不妥。
沈宁昭刚刚被拉过的手腕,还残余着凉意,这样热的暑天,顾池宴的手却有一股潮湿的凉意。
沈宁昭摆摆手:“本王无碍,多亏了指挥使大人,大人可有伤到?”
顾池宴摇摇头:“谢殿下关怀,微臣无碍。”
沈宁昭点点头,眼尾扫过那小太监,面上还算温和,只是声音略冷了些:“拖出去,杖责五十。”
小太监被拖了出去,连慎刑司都不必传,护卫把他按在长凳上,拖出刑杖就开打,都是手上有功夫底子的,下手极重,小太监嗷嗷惨叫。
沈宁昭置若罔闻,朝中柱走去,中柱已被捅穿,皇城中柱多用桦木,结实耐用,偃月刀又重,顾池宴这一脚,着实让人惊叹。
沈宁昭轻眯了眼:“果真虎父无犬子,顾大人的身手真叫本王开眼。”
“情况危急,事关殿下安危,微臣只得斗胆拼力一试。”顾池宴这话答得巧,忠肝义胆,叫人挑不出错,又不动声色地占了救命之恩的恩情。
沈宁昭听懂了他话里的隐晦,笑道:“指挥使这份恩情本王记下了。”
“顾家深受皇恩,忠君之事自是应当,且家父从小教育微臣,大道至简,无欲则刚,无为则无所不为,故微臣不敢邀功。”
顾池宴向沈宁昭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撞,带着静悄悄的硝烟。
顾池宴眸底幽深,浸着不见底的寒凉,他并不退让,这两日的相处,他明白了沈宁昭的招揽之意,可他今日近乎直白地拒绝了沈宁昭。
沈宁昭挑了挑眉,好一个无为则无所不为,这是要用救命之恩换一个自由之身啊。
顾池宴你不想入局,可凭你,护得住顾家吗?
沈宁昭缓缓绽出一个笑来,他抬眼看着顾池宴,温和纯良的少年周身无声就起了上位者的气势。
他看着顾池宴,不急不缓地说:“顾侯教子有方,本王受教了。父皇也曾教导本王:
“世事纷纭,瞬息万变,天下同归而殊途。这世上的事,难说得很啊。”
沈宁昭尾音拉得很长,笑得温良。
顾池宴微微眯了眯眼。
“指挥使今日也受惊了,早些回去歇息几日吧,我们过了立秋再继续”。沈宁昭不再勉强他。
顾池宴拱手告退,路过门口的时候瞥了一眼受刑已奄奄一息的小太监,脚步微顿。
刚才顾池宴看得分明,他是故意滑倒的,有人想暗杀太子!这个皇城前朝后宫都要烂到根上了,一旦入局,会把顾家拖垮的。
他不愿做别人手中的筹码,为了权势富贵冲锋陷阵太愚蠢。他此时羡慕起大哥来,保家卫国,白骨黄沙,倒也干净痛快。
沈宁昭带着乐吟和季和也走出萧然阁,申时已过,起风了。
季和突然开口:“这顾大人的身手真是了得,邑都恐怕只有程远大人可与之一较。”
程远,字行安,是沈宁昭身边的头号暗卫。
“行安什么时候回来?”沈宁昭问。
“回殿下,行安大人三日后自漠北回程。”季和弓身答道。
沈宁昭点头,看向乐吟:“今日之事,不可传到母亲那里。”
“奴婢遵旨。”
顾池宴回到顾府,已是酉时。顾承宗没有再娶,偌大的院子连丫鬟也没几个,于侯府的派头来说,着实冷清了一些。
流萤见顾池宴回来,连忙迎了上来:“二公子回来的正是时候,晚膳刚备下,快快洗手用膳了。”
顾池宴进入正厅,没有入座,拐进屏风后面洗手,隔了屏风问道:“父亲呢?”
“小斯去请了,这就过来了。”流萤答道。
顾承宗刚回邑都的时候,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日日买醉。
后来顾池宴的外祖父云阳伯姜杨,打上门来,拿了荆条狠狠抽了他一顿。
姜杨虽年事已高,年轻时确是个武官,手上是有功夫的,下手一点留情都没有。
顾承宗心里有愧,跪在院子里,任他抽打,老人边打边骂:“你已经害了我的女儿,还要害了我的外孙吗?你不好好教养于他,叫他在邑都立下脚跟,你还有何颜面去见芜烟?”
这顿打,叫顾承宗趴着睡了半个月,倒也叫他清醒了,有了精神支撑侯府,还亲手教顾池宴习武,如今也日日要在院子里练上一个时辰。
不消一刻钟,顾承宗便过来了,一身常服,精神奕奕,眼里虽没有了沙场的锐利,却是不苟言笑的。
顾承宗落座后,顾池宴也在旁边坐下。父子俩都不是多话的人,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下人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太子的骑射教习得可还顺利?”顾承宗突然开口。
顾池宴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即神色如常地答道:“一切顺利。”
“林太傅当年于我有恩,于你又有师徒情谊,若不是他亲自开口,我不会准许你入宫为太子教习。”
顾承宗看向他,接着说道:“邑都如今如老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切不可一时冲动,贸然言语,行事。”
顾池宴突然放下碗筷,紧了紧身侧的手,犹豫了下,还是开口:“父亲为大邺征战了二十余载,一身热血保家许国,如今偏安一隅,闲事不理,可会觉得遗憾?”
顾承宗闻言手中的筷子一顿,看了一眼他,十九岁的少年,最是意气风发,与不公抗争的时候。
他能理解顾池宴的不甘,因为十九的他,比顾池宴要意气得多,可也只停留在理解而已。
顾承宗夹了一筷子鸡汤煮干丝,说道:“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保护好你母亲。”
顾池宴再说不出话来,站起身来,眉目低垂,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儿子明白了。儿子用好了,父亲慢用。”
顾池宴回了自己的房间。顾承宗独自坐在桌前,有些食之无味。他起身,站在廊下,今日的夜色很好,邑都的天狼星与漠北的好似一样,又有不同。
而此时的芷阳宫,俪贵妃用了膳,坐在暖阁里贵妃榻上,手上一把手柄雕花铜剪。
面前一只素色玉壶春瓶,瓶中几朵百合,俪贵妃左看右看,似乎在思考该剪哪一枝。
清歌端上茶来,摆在一边,俪贵妃突然问:“皇上今日宿在哪里?”
“回娘娘,圣驾已去了储秀宫暻贵人那里了。”清歌答道。
俪贵妃点点头:“暻贵人才十六,才入宫没多久,圣眷正浓也是正常。”
清歌瞧了瞧室内无人,才又凑近了低声道:“暻贵人托家人在宫外,寻医问药,日日盼着怀上皇嗣呢。”
俪贵妃顺手剪掉了多余的花枝:“这宫里,人人花枝招展的,谁不想怀上龙嗣,随她去,”
俪贵妃眼神有些冷:“不过是徒劳无用罢了。”
“皇后那里呢?”俪贵妃又问。
“皇后虽被解了禁足,但六宫之权依然在娘娘您这里,皇后十分安分,连景仁宫也很少出了。”
“她倒学会了审时度势。”俪贵妃冷声道。
“如今谢家这局面,她也不得不如此。”云霜说。
俪贵妃终于修剪好了花枝,自顾自地欣赏,清歌忍不住道:“陛下也许久不来芷阳宫了。”
“陛下人在谁哪里不重要,甚至心在谁那里也不重要,如今芷阳宫已不需要圣意来傍身了。
只要后宫无所出,唯一的太子安稳地在这里,便足够了。”俪贵妃把花瓶交给清歌:“去摆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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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几天没有去校场,过了立秋,天气还是依然的热,沈宁昭和顾池宴再见,谁都没有再提及那日的事。
一个心无旁骛的教,一个心无二用的学,表面风平浪静,岁月安稳。
直到三个月后,发生了一件事,撕开了这虚伪的和睦。洪流席卷浪潮而来,推着人往前走,不肯停歇。
十月初五,北岐首领巴赫,率五万大军压境。
漠北现任总督陈锡是从兵部调过去的,并未打过仗,又在漠北称王称霸过了十二年的安稳日子,从未把北岐放在眼里。
如今北岐来攻,陈锡集结漠北全境二十万大军,并书信交于使者入北岐大营,要求北岐大军撤退,首领称臣。
若是不依,必率二十万大军踏平北岐。
巴赫将计就计,称愿意接受招降,陈锡心高气傲,又有二十万大军在手,一点也听不进去下属的意见,带着十万大军,于北岭东侧平原带招降巴赫。
到了北岭,陈锡远远看着严阵以待的北岐军,突然就怂了,不顾士兵安危,转头就逃回辽东城去了。
北岐铁骑杀入没有指挥的大邺大军中,血流成河,十万大军,只有不足两万逃回。
北岐顺势攻打辽东城,陈锡不战而逃,带领三万大军退至蓟州,将辽东城拱手让人。
陈锡在蓟州待了几日,心中惶恐,又带领军队慌慌张张地逃回宣府。至此大邺未尝一战,连丢两城,损兵十万。
漠北百姓怨声载道,民怨沸腾,称陈锡为“长腿总督”。
消息传回邑都,朝野震惊,永景帝时隔一年,再行早朝,龙颜大怒,要严惩陈锡。
百官却纷纷为陈锡求情,以大邺无良将,正值用人之际,不可重罚。
实则陈锡是礼部尚书的侄子,而礼部与吏部早蛇鼠一窝。
再等一月,连宣府也丢了,陈锡直接逃回了邑都,永景帝把陈锡下了狱,只是碍于百官的求情没有立刻处死。
为今之重,是要有良将可击退北岐,否则漠北二十四城难保,北岐军攻入邑都只是时间问题。
“微臣倒有一人可以推荐给陛下。”林栖身为内阁首辅兼太子太傅,站在最前面,说的话叫满室皆一默。
“爱卿所荐何人?”
“镇北侯顾承宗!”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片反对之声,礼部尚书陈安年抖动着他的胡须朗声道。
“顾承宗当年看管战俘不力,没有重罚,已是皇恩浩荡。圣上以仁孝治天下,顾承宗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在漠北有着“恶鬼将军”的名号,杀戮过重实在有违天意,不可再用。”
“李尚书所言极是。”钦天监抖了一把拂尘,也站了出来,一双三角眼透着老道精明:“圣上仁德,顺应天理,才是正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顾承宗不意外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不意外这番争论,顾家在朝堂之上独善其身,一旦得势,必会改变朝局。
大殿上一时间吵吵嚷嚷,林栖突然大笑起来,众人疑惑,安静了下来。
林栖看向礼部尚书:“陈尚书可曾去过边关,可见过漠北的草原和牛马?可曾上过战场?可见过阵前刀剑厮杀,血染黄沙?”
“林太傅这是何意?难道边关战场才是忠君爱国之地吗?”陈安年不答反问。
“自然不是,只是大人未曾见过就否定了顾侯二十年的功绩,未免太不公平。
我听闻,大人有一小儿已弱冠之年,骑射俱佳,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如代大人去瞧瞧?”
林栖话讲得不慌不忙,却在礼部尚书变了脸色,连忙反对:“启禀陛下,小儿年幼,从未上过战场,又叫他母亲惯坏了,实在难当大任。”
“大人真是心疼儿子啊。”林栖这话叫皇帝微微皱了眉,礼部尚书心里掀起巨浪。
忽又听林栖厉声道:“谁人又怜惜那马革裹尸客死他乡的将士!杀戮?大人您跟战士谈杀戮?没有刀何以卫国,不见血如何退敌!
难不成在阵前默背四书五经吗?大人以为这边关十余年的安稳是怎么来的?是北岐骑兵善意施舍吗?
那是我大邺数万将士的鲜血换来的!是我大邺国威震慑而来的!
仁孝乃是天理,只是仁的该是谁?是大邺的子民!是边关的将士!是忠君卫国的赤子之心!
而那抢掠我城池,虐杀我百姓,奸淫我妇女之恶徒,如何要仁?为何要仁?顾侯保家卫国,何错之有?”
林栖一个接一个的反问叫人有口难辩,只沉默着不语,永景帝难以抉择,看向沈宁昭,问道:“太子以为如何?”
沈宁昭拱手道:“如今形势危急,退敌才是首要,大邺不可再败,顾侯乃北岐克星,自是最合适不过,只是不知顾侯可愿。”
永景帝略微思索,叫道:“顾侯。”
“微臣在。”顾承宗自人群中而出,跪拜在大殿之上。
“顾侯可愿再披战甲,为我大邺击退北岐,稳固边关。”
永景帝这一问,倒叫百官有了看戏的心态。
若是不愿,那便是于国家危难不顾,若是愿意,那便相当于立下军令状,只能赢不能输,若是再败,侯爵难保,性命堪忧。
顾承宗在人群的审视之中,不由得想起了从前,
十三年前林栖就曾对他说过,大邺的危机不在漠北,而在邑都。十三年后,哪怕林栖重返朝堂,依旧如此。
可大邺还撑得过下一个十三年吗?大邺已是强弩之末,为官者依旧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人真的在乎百姓的死活。
他守边二十载,最是懂得战争的意义。此时此刻,叫他如何说出一个不字?
事已至此,皇帝这一问,已是圣意难为,除了答应,已没有别的选择了。
自从北岐来攻的消息传回邑都,他便料到会有今日。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袖手旁观,坐看焦土遍地,百姓血流成河。
“微臣必不负陛下所托。”顾承宗终究还是答应了。
“臣请命。”顾池宴自人群中而出,同顾承宗跪在一处:“父亲年事已高,微臣请命同赴漠北,杀退敌军。”
“好!”永景帝大喜:“虎父无犬子,上阵父子兵,朕就在邑都等爱卿的捷报了。”
众人退朝而去,沈宁昭喊住要走的顾承宗,温声诚恳道:“此诚大邺危急存亡之秋,不得不叫顾侯临危受命再赴漠北,驱除鞑虏,救黎民水深火热,本王先替漠北百姓谢过顾侯了。”
“殿下不可。”顾承宗连忙扶起沈宁昭:“微臣如何受得起殿下如此大礼,真是折煞老臣了。”
“出发那日本王将于鼓楼之上,击鼓为众将壮行,等来日顾侯凯旋,本王必亲自迎接,犒赏三军!”
顾承宗看着沈宁昭,都说太子与圣上最像,如今看来,却是未必:“微臣必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沈宁昭又看向顾池宴,眸光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隐晦:“多谢指挥使这些日子的悉心教习,本王铭记于心,此一去,山高路远,望指挥使多加保重,来日以富贵相见。”
顾池宴心口堵着一口气,看向沈宁昭的眼神就冷厉起来,此时,他甚至不屑于收敛,幽邃似寒潭的目光直直地盯住沈宁昭。
沈宁昭此举将顾家推上风口浪尖,如今又言辞恳切为国为民一片赤诚。
他或许有三分真心,叫人不能恨他,却也不能叫人信他。
顾池宴不禁想到以后,若沈宁昭登基后,他会以什么面目对那帮老臣呢?
他那细骨嫩肉,经得住啃吗?那时顾家又会如何呢?来日方长呢?
思及此,顾池宴反倒笑了,声音低沉:“殿下也保重,我们来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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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八,冬至。
大邺的冬天又干又冷,灰色的云压得很低,酝酿着一场大雪。
光秃秃的枝丫也被寒意吹得瑟瑟发抖,风刮到人脸上像刀子似的。芷阳宫内更是早早烧起了火墙,室内极其温暖。
经过云霜的连日调养,俪贵妃气色好了许多。
近日皇帝日日来芷阳宫躲着,原因是收到了漠北总督顾承宗的上书认罪,战俘营看管不力,致战俘逃走,顾承宗率骑兵卫追击,全歼战俘,包括巴鲁。
百官闻言立时炸开了锅,吵得不可开交,文官以玩忽职守,看管不力,罔顾国法为由要求严惩,武将却说顾承宗忠君报国,大败北岐,虽有小错,瑕不掩瑜,应该嘉奖。
连南境安邕王宋桓庭也上书求情从轻处罚。大臣们争执不休,皇帝日日上朝被吵得头痛,没个定论,只得让亲军卫亲自去漠北,先把顾承宗带回邑都再说。
“陛下脸色疲惫许多…臣妾命御膳房准备了苁蓉羊骨汤,冬日喝最是滋补。”
皇帝倚在罗汉榻上,俪贵妃跪坐在一旁,青葱一般的手指轻轻地为他按摩太阳穴,缓解疲惫。
皇帝摆了摆手,端起炕几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这几日,朝廷上的事有些棘手。”
“妾身愚钝,不懂朝局,可实在不忍见陛下如此烦忧。”
俪贵妃手上的动作更轻了,柔若无骨,声音娇软,若有似无地撩拨人,皇帝伸手把人拉到身前,抱在怀里:“还是爱妃这里好,温香软玉,美人在怀,自百病全消。”
俪贵妃瞥了永景帝一眼,把脸埋进皇帝的怀里:“臣妾担忧陛下,陛下却来取笑臣妾。”
皇帝见此没忍住偷了个香,气氛有些暧昧,俪贵妃却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亦娇亦嗔地责备:“这青天白日的,云霜她们都在外殿候着呢。”
皇帝心痒难耐,却还是忍住,大笑起来。
俪贵妃坐在皇帝对面,为他添了杯茶:
“臣妾不懂前朝之事,不能为陛下分忧,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妾听闻谢首辅为官数十年办事周全,很是得圣心,他或许会有两全之策呢?”
“哼!”闻言皇帝轻哼一声放下杯子,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谢德安这个老家伙,自上次合光殿一事后,便称病不出,朕昨日派人传召,居然说病得下不来床了,真是岂有此理,难不成是想让朕亲自去请吗?”
“什么?”俪贵妃颇为惊讶的样子,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柳眉微颦,随即担忧起来。
“怎病得如此严重,陛下应该派太医去瞧瞧,谢首辅为了朝廷也是鞠躬尽瘁了。”
皇帝见她想法如此单纯,不由得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他哪里是病了,太子一事,他是觉得朕下了他和皇后的脸面,给朕脸色看呢。这个老东西,得了朕的恩宠,竟敢在朕的面前拿乔!”
皇帝对谢德安更加厌恶起来。
俪贵妃闻言俯身靠近皇帝,食指轻轻地在他手心里轻轻地挠,一下一下,仿佛带了幽怨的心事一般,简直挠到皇帝心里去了,让他半边身子都是酥麻的。
可她偏偏眉目低垂,乖顺又温柔:“陛下应该去看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许久不出景仁宫了。
或许,陛下去看了皇后娘娘,娘娘心情好了,谢首辅的病自然也好了,便能为陛下分忧了。”
“怎么?把朕推去景仁宫,你倒舍得?”皇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的涟漪翻出浪来,拍打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皇帝推开炕几,又把人拉进怀里,与她四目相对,手在她的后腰摸了一把,就想往里蹭。
梁下三彩长明灯透过琉璃灯罩透出柔和的光,烈焰焚身,灯芯噼啪作响。
俪贵妃窝在皇帝的怀里,眼波流转,眉目如画
“陛下之事乃天下万民,社稷江山的大事,臣妾小小女儿家的心思怎可与之相提并论,朝堂安稳,陛下欢颜,臣妾便是如愿了。”
俪贵妃的话熨帖周全,叫皇帝更加怜爱,心里更加厌恶皇后的不识大体,故作姿态。
“她父女二人想拿捏朕,朕偏不如她的意,谢德安在首辅之位上待了太久,都忘了何为君臣了!
哼!真以为朕离了他便没有办法了吗?”说完皇帝翻身把人压在榻上,去亲吻她的眼。
“美人在怀,良辰美景,怎么净说这些糟心事呢,太煞风景,如今你终于出了月内,要做些有趣儿的才行。”
“陛下……今日请了卫国公他们在立政殿议事,时辰要到了。”李明玉瞅了瞅时辰,硬着头皮在门外道。
“就说朕身体不适,推着便是。”被打断了的永景帝面露不快。
“这……”李明玉有些迟疑。
“陛下。”俪贵妃从他怀里挣脱:“国事要紧。”
永景帝攥着她的衣衫不肯松手。
“若是被翰林院的江大人知道了,又要上书劝谏,说臣妾魅惑君主了。臣妾可担当不起。”俪贵妃侧过身子,眼尾一瞥永景帝,既嗔又怨。
“好好好,那朕晚上再来看你。”永景帝大笑,终是放开了人。
永景帝带着李明玉离开了,清歌端了盆水进来,俪贵妃洗了手,又抽出怀里的丝绢仔仔细细将手指擦干净了,面色才好看了些。
没过多久,春莺便端着膳盒来了。
俪贵妃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刚要吃,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云霜连忙上前给她顺气,清歌端来茶水给她,俪妃摇摇头,没有接。
“娘娘今日身体不适,药膳过会再吃,你先回去吧,等晚上再来取食盒。”云霜对着春莺说道。
春莺不敢多说什么,躬身告退出去了。
等人走远了,俪贵妃坐起身来,端起刚才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嗓子,抬眼看了一眼清歌,清歌立时出去了。
不多会,便端来一碗加了明矾的清水,云霜拿银针试了药膳,银针毫无变化,随即把银针放进明矾水中,银针表面立刻变成了绛紫色。
云霜和清歌对视一眼,要说的话全哽在喉咙,涨得心口疼,一时间殿内静悄悄的。
清歌最先忍不住,声音颤抖:“这贱婢已送了三个月的药膳了,若不是云霜姐姐发现得早,后果……”
“清歌,先把东西处理掉”。俪贵妃倒是神色无异,看了眼药膳:“不要叫人发现了。”
“娘娘放心。”清歌端着东西出去了。
春莺晚上来娶食盒的时候,见与平时并无异样,且清歌待她一如往常,也稍稍放了心。
就这样又过了半月,芷阳宫的药膳日日不断。
春莺这日来时候,俪贵妃咳得很是严重,隐隐约约见月白色的绣帕上一抹红,没来得及细看便被收回了手里。
春莺心里大概也有了计较,出了芷阳宫,绕着东边的御花园来来回回走了三趟才拐进了景仁宫。
清歌见她进去了,便不再跟,转头回了芷阳宫。
“果然是皇后。”俪贵妃并不惊讶,只是面色有些冷
殿外的风停了,却更冷了,雾气袅袅的,空气里像蒙了一层灰蒙蒙的纱。
连日不见太阳了,云层太厚,看来雪马上要下了,势头必定不小,今年又是一个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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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宣府城东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
林栖对面端坐一人,三十出头,一身靛蓝色凌缎夹棉长袍,身披佛头青素面鹤氅,皮肤白皙,手指纤细。
抱一个黑漆描金山水图青铜手炉,奢华的装扮与简陋的小屋格格不入。
二人之间的对弈林栖大杀四方,他却浑不在意,开口却是与年龄不符的少年音色:“先生这棋都下了三天了,可下高兴了?”
“苏公子这棋已输了三天了,可输痛快了?”林栖最后落下一子,胜负已定。
这位苏公子原名苏瑾之,是俪贵妃苏玉颜的亲哥哥。
时任吏部考功司郎中,官不大,正五品,却肥得流油,因为他负责的是官员的历年考核。
“先生高兴了,学生便痛快。”苏瑾之好像一点没听出林栖话里的嘲讽之意,一脸的恬不知耻。
林栖闻言气得胡子都抖了三抖,实在忍不住,咬着后槽牙便骂了出来:“苏瑾之,老夫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先生谬赞,是先生教得好。”苏瑾之单手托脸,一双和俪贵妃七分像的无辜圆眼。
“我何时教过你这些?!”林栖扭过头,不去看他撒娇扮乖。
“先生在柏林苑说过,“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学生有感,所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相信先生定能理解学生的苦心。”
苏瑾之的话叫林栖沉默下来,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万千学子慕名而来,太师府日日都有拜帖,他曾是邑都城最耀眼的存在。
苏瑾之见此也收起顽劣,神色认真起来
“先生远离庙堂十年有余,可曾有片刻放下胸中的抱负?先生心怀大邺,又见邑都狐裘蒙戎,百姓艰难,先生难道不心痛吗?”
林栖闻言终于抬起头来,苏瑾之与他对视:“殿下年幼,若是能得先生亲自教导。”苏瑾之顿了顿,放低了声音:“先生想要的那个天下当今陛下给不了,或许,未来的太子殿下能给。”
一句话叫林栖紧紧攥着的手,慢慢地松开了,沉寂多年心头热血似乎又叫嚣起来,不甘心地跳动着,奔腾着。
腊月二十四,大雪终于停了,厚厚的积雪掩埋了一切,万籁俱寂,唯,红梅抱雪,傲然挺立。
这日永景帝在芷阳宫陪俪贵妃说着话,俪贵妃却突然晕倒。李明玉连忙去请了太医院的人来,太医院来了人反复诊断,好一番折腾,最终确认是芜花之毒。
而芷阳宫的食案上正放着一碗喝了一半的药膳。
一切都顺理成章。
“陛下……臣妾死不足惜,可是太子,太子还那样年幼,没有母亲护着,以后在宫中的日子该怎么办啊……”俪贵妃握着永景帝的手泪眼涟涟的道。
永景帝心中一紧,俪贵妃的话提醒了他,这俪贵妃与太子一体同心,此番,是冲着太子来的!
永景帝背脊发凉,继而大怒。
“李明玉!吩咐亲军卫去查!务必将此人救出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胆子!”
“是!”李明玉领命而去。
御膳房的春莺很快被亲军卫的人提了进来。春莺见这个阵仗自知不好,只得心一横,咬死不认,颤抖着声音跪求哭着喊冤。
“奴婢冤枉,奴婢不知药膳为何有毒,方子是云霜姑姑写的,药是御膳房熬煮的,奴婢只是奉命跑腿儿,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冤枉。”
“信口胡言,胡搅蛮缠!”皇帝起身,面目阴沉:“你以为一句不知情就能把自己撇干净了吗?朕就这么好糊弄吗?
芜花谁给你的?凭你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能弄来这么罕见的毒药?”
春莺头磕得砰砰响,咬牙不肯松口。
皇帝气急反笑:“好一个忠贞护主的贱婢,不知死活,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慎刑司的板子硬!”
李明玉收到皇帝眼峰立时叫人把春莺拖了出去,不多会殿外便传来板子声,春莺刚开始还喊冤,几板子下去,立刻见了血,喊冤变成了求饶。
慎刑司打板子的人都是受过训练的,知道怎么打的皮开肉绽却留着命不叫人断了气。
被打了晕了过去又被冷水泼醒,血水浸满了青石板缝,春莺再也受不住,招认芜花是景仁宫的薇月姑姑给的。
李明玉把话传给皇帝的时候,皇帝正喝茶地手一顿,他对谢家多番隐忍,谢德安称病不出,他也并未追究。
于是皇后便敢在后宫兴风作浪,谋害妃嫔,他是以为,大邺已经姓谢了吗?
咬着牙忍了几忍,却还是摔了手中的杯子,珐琅彩的杯子碎裂在地上:“去请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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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陪他,我只是不喜欢等人。”顾池宴抬手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看向他,道:“你最近倒是清闲,连谢家宴席你不仅去了,还带上了江家嫡女。国子监的司丞,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陆公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迎来送往,长袖善舞了?”
陆思衡怎会不懂他揶揄里的深意,只是笑道:“绵绵贪玩,不过是想凑个热闹而已。”
“她是凑热闹,那你呢?”
二人目光相撞,电光石火间,未语抵千言。
此时,秦恪野才姗姗来迟,推门而入,毫无愧色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陆思衡收回目光,笑意盈目,这人若是有尾巴,此时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红蔷姑娘呢?”秦恪野看着冷清的房间,不禁问道。
“在竹音坊。”顾池宴饮了一口茶。上好的碧螺春,唇齿留香。
“她没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为何要来?”顾池宴不解。
“你不是说,红蔷姑娘谱了新曲……”秦恪野话说一半,才知上了顾狐狸的当了。
一时间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走,被陆思衡好不容易拉住了:“既来之,则安之。珩渊叫我们来必是有事,有外人在,诸多不便。”
秦恪野虽坐了下来,却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人。
“那日,多谢你。”顾池宴终于正色道:“我的确在查谢家,你出手倒也省了我的事。”
“哼。”秦恪野脸色好了些,却依旧心气不顺。
“我本来是不想拖累你们,如今事情已不可控,崇寂,你父亲的话没错,皇帝把吏部考功司的位子给你,绝不是出于欣赏或信任,而是试探。试探韩尚书的野心,也试探秦家的忠心。”
“我又不是傻子,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秦恪野也终于收起顽劣,认真道:
“皇帝摆了如此一盘大棋,想把世家都拉进来清洗,他或许想破旧迎新,可内有重臣,世家,外有藩王,外敌,第一局他便折了一个苏瑾之,这棋哪有那么好下。”
“你可莫要小看了我们的皇帝,他是太傅林栖的关门弟子,林栖曾以一人抵千军,他悉心教导出来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顾池宴突然压低了声音:“且我始终觉得,苏瑾之死的蹊跷,其中怕是有隐情。”
“你是说…”二人皆一惊,纷纷朝顾池宴看过来。
顾池宴摇摇头:“苏家败落得过于突然了,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出了力。”
三个人沉静了片刻,秦恪野自嘲的笑了笑,道:“顾珩渊,你不过去了一趟漠北,怎么回来了邑都就天翻地覆了呢?”
又转头面向陆思衡:“我们三个最聪明的还是你爹,高瞻远瞩,早早地退出了朝局,明哲保身。”
“未必。”顾池宴默了默,看了看陆思衡:“陆江两家交好,江文甫又是元礼的老师,江文甫身为翰林院院士,三品言官,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有一天江家有难,陆家真的能袖手旁观吗?”
顾池宴的话叫秦恪野一愣,倒是陆思衡面目平静,一丝忧虑也不显。
“怀远侯虽远离争斗,无心朝堂,可身为世家子弟,很多事是躲不开的,如今乱世,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拿来大做文章。
顾家已然如此,我不能躲亦不想躲,而元礼,确实应该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顾池宴看向陆思衡,二人对视片刻。陆思衡浅笑,不急不缓,淡淡道:“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秦恪野心急,对顾池宴十分不满道:“你叫他如何打算?他老爹只不过占了一个怀远侯的爵位,性情淡泊,不在官场数十年,关系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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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老师江文甫,古板固执,比驴还倔,那是要凭着一身凛然正气就想降妖除魔开天辟地之人,元礼能如何?”
“不是还有你吗?”顾池宴放松了身子,往后靠了靠,再添一杯茶:“你对江家那小姑娘早就有心,若是江家有难,凭着平乐伯的手段,想保人也并不是无计可施。”
“你胡说什么?”秦恪野手上的茶盏一顿,眉头深皱:“女孩子的名声要紧,不能胡说。那丫头我同元礼一样都是当做妹妹来待的,我皮糙肉厚地无所谓,莫要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前程。”
“秦小爵爷可真是懂得怜香惜玉。怪不得是邑都风流多情第一人呢。”顾池宴扫了秦恪野一眼。
秦恪野轻嗤一声,故意听不懂顾池宴嘴里的戏谑。
饮茶无味,便要来三壶春风醉,三人举杯共饮,似乎回到了顾池宴出征以前,他们都还是有选择能选择的人,不像现在已有了太多的牵绊与身不由己。
可人也总要学会成长,学会承担,学会与命运与不公做抗争,至于挣扎处出的是出路还是绝路,谁也无法预判,故事已听了太多,既如此,那不如亲自去探上一探。
福安山上的青莲庵还是如往常的样子,庵里的姑子照常的打扫,早课,晚课,吃斋念佛。钟楼里的钟早,中,晚,各击三十六下,共计一百零八下响,佛曰世间烦恼一百零八,钟声起,尘起,钟声落,尘灭。
夜里极其安静,连虫鸣也无,月色朦胧,寒气如霜,夜色如雾气一般将山笼罩,山中红墙黑瓦的庙宇藏在层峦叠嶂的深山之中,突兀又渺小。
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陈钰川依旧坐于案前翻着书,他本就是不多话的人,最近更是沉默,有时一天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元阳送了信回来至今已经两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陈钰川一点也不着急,表现得过于镇静了。
后日就是一个月期满之日,他们便要下山回府去了,如今情景,元阳实在不知陈钰川要如何回去面对老爷夫人,他心中心疼又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忽而屋外一声清脆地响声,像是人踩在干枯的树枝枯叶上的声音,元阳伸长了脖子再去听,一切又归于平静,他只当是山中小动物经过,没有放在心上。
陈钰川却缓缓放下了手上的书,手转动轮椅,来到门前。元阳立刻起身,问道:“公子,怎么了?”
“开门。”陈钰川沉声道。
元阳打开了门,立刻寒风扑面,叫室内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烛火的光从打开的门泻出来,照亮了门口三尺的地方。
再往外是隐隐约约看到树的影子,却一个人也没有。陈钰川径自来到门口,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遍,最后目光在东北角最远的一棵茂密的柏树上落了一落。
陈钰川收回目光,垂眸抬手理了理衣袖:“山中酷寒,故人远道而来,不如进屋饮一杯热茶?”
话音刚落,一黑衣人在夜色的保护下缓缓而落,黑衣人背对着二人,元阳护主心切,立刻把陈钰川护在身后,喝道:“什么人!”
黑衣人慢慢转身,却戴着一副黑底描红的麒麟面具,面具似乎玄铁所制,在月光之下闪着诡异冷酷的光芒。
“元阳,退下!”陈钰川命令道。
元阳听命退至一旁,陈钰川与黑衣人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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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但问无妨,下官必定知无不言。”
“顾某受陛下所托查陈锡一案,自是不敢松懈,查卷宗的时候发现大人曾去牢中看望过陈锡?”
听到陈锡二字,谢延光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他眼神飘忽,支吾道:“哦,这个,都是同朝为官的,有过几分交情,并未深交,只是去牢中看望一番,说了几句话我便走了。大人明察,陈锡谋反一案跟下官毫不知情。”
“谢大人不必如此紧张,顾某只是随便问问。”话虽这样说着,顾池宴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谢延光的脸上,要将人看穿似的,:“世人多好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谢大人倒是宅心仁厚。”
“都是同僚,凡事做得太绝,难免叫人心寒。”谢延光被顾池宴看着心里发麻,干笑几声,拱手道:“前门又来了几位好友,下官还要去招呼,就不能陪顾侍郎了,大人见谅。”
“谢大人请便。”顾池宴点点头,谢延光在下人的陪同下离去了。
东陌看着谢延光离去,忍不住开口:“他跑得倒快。”
顾池宴眼尾一抹冰凉的笑意,低声道:“不着急……”
梅花宴自是少不了梅花,谢家如今住的院子还是谢德安时候留下来的,颇为气派,花园就有三个,男客被安排在东边比较开阔的馨苑,女眷则被安排在靠里的楿苑。江映林本就是偷偷跑出来,央求了陆思衡许久才叫他带她来凑凑热闹,见到了熟识的小姐妹自然欢欢喜喜的,陆思衡不放心地在后面叮嘱,她连连应声,却也不知听进去几分。
秦恪野和陆思衡走在一起,看着陆思衡唠叨操心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既如此不放心,何必带她过来,叫你那老学究老师江文甫知道了,又少不得一顿罚你。”
陆思衡笑着摇摇头:“绵绵年纪小,贪玩些是正常的,老师又管得严,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多疼他几分。”
“哼,那丫头精怪得很,哪里是个肯吃亏的主儿,偏你又爱惯着她,纵得她越发无法无天,我看以后谁敢娶她。”秦恪野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陆思衡只是笑笑不说话,两人再往里走,便见一片梅林,果梅,花梅,金钟梅,绿的,粉的,黄的姿态各异,还有梅中极品龙游梅,它的花为蝶形,颜色为白色,树的枝干会自然扭曲,形状如同一条龙。两人正细细欣赏,不远处背对他们的两人讲话声不断地传过来。
“顾池宴装得清高,太后摆宴,还不是巴巴地就来了。”
“哼,有什么好清高的,他不过是陛下留在邑都牵制顾家的棋子而已。”
“顾家生的都是些好狠斗勇的莽夫,运气好得了些军功罢了,大字识不得几个,偏偏学会了目中无人。”
“岂止,曲意逢迎我看他也学得极好。”
“哈哈哈哈哈…”
话越说越难听,陆思衡冷了脸,刚想开口,秦恪野过去一人一脚踹了他们一个狗啃泥,积雪还未化完,湿漉漉的。
梅花树地下的泥沾了他们一身,两个人怒火中烧,爬起身来回头就要骂,看到了秦恪野,咬住舌头闭了嘴。
平乐伯秦楼的嫡长子秦恪野,秦楼一品伯爵时任都察院二品右都御史,意味着秦恪野在邑都是可以横着走的。
“怎么不骂了,接着骂啊,爷的手正痒呢。”秦恪野扯起半边嘴角,嘲讽道。都是邑都的官宦子弟,谁也不是没脾气,秦家虽大,可如此场合之下也没有仗势欺人的道理,那被踢了一脚的年轻男子忍不住说道:“秦公子这脾气发得好没道理,我们也没有说你,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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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野怒极反笑:“顾总督在边关拿命去搏,护的竟是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吗?”
人群渐渐围过来,二人不占理,悻悻地闭了嘴,秦恪野见此更加鄙夷,接着骂道:“你们文章倒是念得多,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学得尤其的好。”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谢延光带着管家匆匆而来打圆场,又赔了不是人群才散了。
“你老爹叫你来送礼还是来砸场子的?”陆思衡笑着打趣他道。秦恪野内火难消,不理他,陆思衡接着说道:“前几日还跟我说要与珩渊一刀两断呢,今天怎么别人说他几句你都听不得?”
“少跟我提他,提他就来气,哼。”秦恪野无心赏梅,独自走开了。
陆思衡转身正好看见不远处的顾池宴,无奈笑了笑:“我是没办法了,你自己哄吧。”
顾池宴走过去,看着秦恪野的背影消失在连廊那里,他微微抿着唇,轻叹一声:“今次确实是我不对,崇寂生气也是应该的。”
两人从梅林一路看过去,行至僻静处,顾池宴看着陆思衡,沉声道:“元礼,我此次留京,牵扯颇多,危险重重,我不愿拖累你们。”
陆思衡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们如何能猜不到,崇寂他气的就是这个。
我们多年的朋友,你结结实实的瞒着,连搭把手的机会都不给,叫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心里着急,自然要闹脾气。”
顾池宴微微皱着眉头,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陆思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珩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你,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有需要一定开口。
通天的本事或许没有,但在邑都多年,门路手段也还是有一些的,你莫要我们只能看着干着急。”
顾池宴默然。
另一头的楿苑,谢太后坐在正厅里,谢延光的正妻卢氏育有一子一女谢奕、谢盈盈,却在生产时伤了根本,身体虚弱,日日灌着汤药,没有心力管理后宅。
妾室何氏颇受宠爱,为谢延光诞下一子谢时,母凭子贵,拿到了管理后宅的大权,此次弱冠的便是谢时,庶子弱冠如此大费周折的庆贺,看重程度可见一斑。
何氏陪着太后在正厅坐着,何氏身边的嬷嬷走进来,在何氏耳边低语了几句,何氏顿时喜笑颜开起来。太后微微皱了眉,问道:“何事?”
“回禀太后,前院的来报,说是顾家顾池宴到了。”何氏虽居内宅,官场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
太后闻言愣了一愣,毕竟是在后宫的腥风血雨中熬过来的,觉得事有蹊跷,立刻着人把谢延光叫了过来,等屏退了众人后。才开口问道:“顾池宴为何会来?”
谢延光吞吞吐吐地不肯开口,谢太后发了怒:“连我你也要瞒着吗?”
谢延光一脑门子的汗,不得不吐露实情:“漠北的女子多异域风情,很得邑都达官贵人的青睐,我当时为了送礼,用了些手段,弄来了好些个。
陈锡为漠北总督,为了堵他的嘴,少不得要送些银子。等陈锡被下了狱,我怕事情败露,去牢里见过他一回,顾池宴奉命查陈锡一案,就…。”
“糊涂!这样大的事你为何瞒着我?非要人查到谢府了你才肯说?若我不问,你打算瞒我到何时?”谢太后狠狠地拍了桌。
“莫慌莫慌,我早已差人问过了,陈锡已经疯了,一个疯子说的话谁会信呢?那些买卖女子的人贩我已清理干净了,断不会查到我的头上的,太后放心。”谢延光连连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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