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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集小说阅读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

六月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是作者“六月”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陈瑾宁李良晟,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院子里的异常,不过,他也不敢问,这高门大宅里的事情,都是透着怪异的。红岩在陈瑾宁的紧盯之下,带着大夫进去为海棠治疗。断肠草汁的毒不难解,几针下去,再服两粒百草丹,毒就解掉了。大夫提着药箱出来,陈瑾宁从袖袋里取出荷包丢给他一两银子,“你可以走了。”大夫接过来,刚想走,却被长孙氏拦住,“慢着,给她止血。”大夫想走过去,一道......

主角:陈瑾宁李良晟   更新:2024-09-10 18: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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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瑾宁李良晟的现代都市小说《全集小说阅读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由网络作家“六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是作者“六月”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陈瑾宁李良晟,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院子里的异常,不过,他也不敢问,这高门大宅里的事情,都是透着怪异的。红岩在陈瑾宁的紧盯之下,带着大夫进去为海棠治疗。断肠草汁的毒不难解,几针下去,再服两粒百草丹,毒就解掉了。大夫提着药箱出来,陈瑾宁从袖袋里取出荷包丢给他一两银子,“你可以走了。”大夫接过来,刚想走,却被长孙氏拦住,“慢着,给她止血。”大夫想走过去,一道......

《全集小说阅读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精彩片段


长孙氏好生恼怒,瞪了那不争气的令婆子一眼,“还不滚去请大夫?要看着张妈妈流血而死吗?”

说大夫,大夫就到。

红岩领着一名身穿灰色衣裳的中年瘦小男人进来,他肩膀上背着药箱,额头渗着细碎的汗珠。

他看到张妈妈,倒抽了一口凉气,“伤得这么严重?”

陈瑾宁道:“不是治她,治里面那位丫头。”

大夫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异常,不过,他也不敢问,这高门大宅里的事情,都是透着怪异的。

红岩在陈瑾宁的紧盯之下,带着大夫进去为海棠治疗。

断肠草汁的毒不难解,几针下去,再服两粒百草丹,毒就解掉了。

大夫提着药箱出来,陈瑾宁从袖袋里取出荷包丢给他一两银子,“你可以走了。”

大夫接过来,刚想走,却被长孙氏拦住,“慢着,给她止血。”

大夫想走过去,一道鞭子凌空而下,“谁都不许接近她。”

大夫错愕地看着陈瑾宁那阴沉的面容,吓得一个哆嗦,急忙摆摆手就走了。

长孙氏急道:“你真的疯了,大夫来了你不让他救,你是真要她的命吗?她死了,你也背着杀人的罪名,逃不了。”

陈瑾宁淡漠地笑了笑,“无所谓。”

就这样,但凡有人接近张妈妈,陈瑾宁便挥动流云鞭。

看着张妈妈气息渐无,她才慢慢地站起来,走了回去。

她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也知道长孙氏没有指使她下毒,这一次下毒,是她自作主张,也因为这样,她才下了杀手的。

受人指使尚且可以说不得已,谋害主子,虽然不致死,可这断肠草汁真痛起来,会咬舌头撞墙,若不是她封了海棠的穴位,以海棠那丫头的承受能力,只怕咬舌是在所难免的。

看着海棠那张惨白的小脸,陈瑾宁心中一动,张妈妈已经死了,何不借此机会……

她慢慢地转身,盯着长孙氏,冷笑道:“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夫人指使张妈妈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企图谋害我,这事若闹到衙门去,旁人会不会认为夫人是为了长孙嫣儿对我下毒手?李良晟便是为了避嫌也绝不敢把长孙嫣儿迎娶进门,我便多谢夫人成全了。”

长孙氏心头一颤,眼底升起一丝歹毒之意,咬了咬牙道:“来人,把三小姐拿下,把里屋的饭菜倒掉。”

“夫人,省省吧,这几个人哪里是我的对手?”陈瑾宁嗤笑,坐回了椅子上,傲慢地看着这些蠢蠢欲动却也不敢真的动的护卫。

管家略一沉吟,压低声音道:“夫人,这饭菜绝不能留下,张妈妈已经死了,她是您派过去的人,就算您没有指使她下药,追究起来您难辞其咎,不如,趁着如今国公爷去了衙门,请将军过府一趟,先制服了她,把饭菜倒掉再说,我们手底下的这些人,着实不是她的对手。”

长孙氏想了想,如今唯有这个法子了,但是,叫兄长干预国公府内宅之事,传出去着实不好听。

管家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继续小声道:“不打紧,便说将军与表小姐来探望,刚好遇上此事,见三小姐凶残杀人出手阻止,至于下毒之事,到时候她空口无凭,国公爷会信她还是信将军?”

长孙氏想想也是,便道:“就按照你说的去办,马上去请将军和表小姐过府。”

看着管家飞快而去,陈瑾宁知道,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将军府与国公府相隔不过三条街,长孙拔与长孙嫣儿很快就来到。

长孙拔早年是守城门的小将,后立功被提拔,长孙氏本来只是国公府的贵妾,当朝有规定,妾不可成为正室,除非,娘家有功朝廷。

长孙拔立功之后,就为这个妹妹求了恩典,长孙氏这才成为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长孙拔昂藏七尺,长相憨厚,但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十分歹毒的人。

他的手段狠辣,从不手下留情,即便是对将军,也一样杀无赦。

前生陈瑾宁曾与他在战场上碰头,知他贪功冒进,好大喜功,,这点和李良晟相似,但是,他是有真材实料的人,李良晟只有花架子。

当年师父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下,一封告密信让师父身败名裂,一支长箭贯穿师父的心脏,她亲眼目睹,却无力为师父报仇。

一个这般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人,陈瑾宁知道如今拖他下来未免有些不理智,但是,他是长孙氏的靠山,而且,父亲确实想拉拢他,只有让两人产生嫌隙,断了拉拢的后路,她才不会受制于人。

所以,虽冒险,却也值得一拼。

长孙拔穿着一身青色锦袍手持长剑进来,身后紧跟着长孙嫣儿。

他眸光直直落在张妈妈的尸体上,憨厚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看着陈瑾宁,慢慢地提起了剑,“瑾宁,你杀了人?”

他这副模样,活像杀人是一件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眼底那一簇如毒蛇般幽寒的眸光,陈瑾宁几乎都要相信了他。

“哥哥,”长孙氏见他来到,整个人的神色松弛了下来,压低声音道:“快拿下她,里面的早饭需要马上处理掉。”

长孙嫣儿看到张妈妈的尸体,惊叫一声退到了长孙拔的身后,眼底却透着恶毒的神色,“父亲,表姐杀人了,她还要杀姑姑,您快阻止她,别让她恨错难返。”

陈瑾宁手执流云鞭,手指的位置,刚好能触摸到她的名字,吾徒瑾宁!

师父,前生徒儿不能为您报仇,但是今生徒儿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长孙家任何一个人。

长孙拔沉声道:“瑾宁,我是你的舅舅,不能眼看着你犯下杀戮之罪,否则,我如何跟你父亲交代?”

“废话少说!”陈瑾宁冷冷地道,“我父亲还健在,如何轮到你来管国公府内宅之事?”

他把长剑抛开,虽然管家来报的时候说了陈瑾宁懂得武功,可一个闺阁女子,且又是在乡野间长大,顶多是力气大一些,再懂些拳脚功夫。

至于国公府的人打不过她,也不奇怪,国公府从主子到奴才,都是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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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评价

女主看着很厉害的样子,其实也没啥本事,看着心累

番外完全没必要写,挺多余

有些人设挺气人,初三就是个不断背叛主子的人,背叛女主她爸投奔女主,又背叛女主投奔她爸,就是个拿忠心做幌子吃里扒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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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试读


站在正厅外的廊前,陈瑾宁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陈夫人,您是嫣儿的姑母,这事儿便劳您费心了,家母的意思,是希望在我父亲归朝之前,把嫣儿和良儿的婚事办妥。”

说话的是李良晟的姐姐,陈侍郎夫人,李齐容,陈瑾宁便是投胎十次,都不会忘记这把声音。

长孙氏笑着道:“陈夫人客气了,嫣儿能嫁入侯府,也是她的福分,我一定会促成此事。”

陈瑾宁冷冷地笑着,前生她可没听到这些话,只以为所有人都是为她着想,也以为大家贤妇该是这样的。

陈瑾宁叹了一口气,跨步进去。

她的眸光,落在了李良晟的脸上。

记忆中那狰狞的面容倏然出现在面前,伴随着自己跪地磕头声声哀求,那冲天火光,老夫人冷酷的面容,都在她脑子眼前盘旋,逼得她几乎要一口血吐出来。

李良晟也看着陈瑾宁,神色微微一怔,他只见过陈瑾宁两次,每一次都是红绿搭配,头上戴着金灿灿的发饰,脸上像调色盘般吓人,今日素淡打扮,竟是这般的清丽可人。

“瑾宁你来得正好!”身穿一袭富贵缠枝图案绸缎衣裳的长孙氏脸上漫开浅浅的笑意,眸光温和,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陈瑾宁的眼光从李良晟的脸上移到长孙嫣儿的脸上。

肤如凝脂的脸上,带着羞愧之色,眼睛微红,睫毛染了泪意,泫然欲泣,一袭白色纱裙,袖口处绣了淡雅的青竹叶,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又风情无限。

她见了陈瑾宁,眸色飞快地闪着,旋即低头,泪意竟又浓了几分,双肩微微抖动,像是在哭泣。

李良晟就坐在她的身侧,见她难过,便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我在。”

长孙嫣儿眉目便漾开,露了一丝羞赧之色。

陈瑾宁冷眼看着这一幕,好一对羡煞旁人的……狗男女。

李齐容见了陈瑾宁,便道:“瑾宁,我们今日为何事而来,想必你也知道了,你母亲说你素来是个大方得体的,你与嫣儿又是表姐妹,想必你会顾念姐妹之情,许嫣儿入门的,是吗?”

陈瑾宁慢慢地坐下来,就坐在她们三人的对面。

李齐容今日穿了一件红色金银线绣花百褶裙,满头珠翠,说不出的贵气逼人。

陈瑾宁看着她,慢慢地说:“什么事?我还不知道呢。”

长孙氏微微不悦,“瑾宁,你可不能这般不懂事,嫣儿已经怀了良晟的孩子,她是必须入门的。”

陈瑾宁哦了一声,看着长孙嫣儿,“是真的吗?”

长孙嫣儿满脸羞涩,轻声道:“表姐,对不起,我……我们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那就是婚前失贞,论起来,可是要沉塘的啊。”陈瑾宁冷冷地道。

“别胡说,“长孙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嫣儿和良晟早就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横插一竿子,他们是要成亲的。”

“既然两情相悦,”陈瑾宁看着李良晟,冷冷地道:“你为何答应与我议亲?可见所谓两情相悦,也不过是贪图那苟且之快。”

李良晟怒道:“你胡说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话这般难听,你还要不要脸?”

陈瑾宁冷漠地笑着,“我不要脸?我至少没有与人珠胎暗结,私德败坏,你们京中的人如何我不知道,可若是在青州,我们就称这种人为狗男女!”

长孙氏大惊,“瑾宁你说什么?这话也是你说的?你是国公府的三小姐,一言一行,皆要谨慎。”

陈瑾宁冷冷地扫了长孙氏一眼,“这就难听了?我还没说她是婊。子呢。”

长孙嫣儿的脸顿时如火烧般红起来,哭着道:“表姐,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愿意做人了,我这就死在你的面前。”

说罢,她起身就要冲去撞柱,吓得李良晟急忙拉着她,“嫣儿,不可,你别管她说什么,总之我是一定娶你的。”

“不,良晟哥哥,你还是让我死了吧,我没脸见人了,就让我带着我们的孩子去死吧!”长孙嫣儿哭得好不凄惨。

长孙氏气急败坏地冲陈瑾宁怒道:“看你把嫣儿逼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向她道歉?”

陈瑾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简直笑话,我还要向她道歉?现在是我未婚有孕吗?是我无耻偷汉吗?我为什么要道歉?我道歉她受得起吗?”

她站起来,走到长孙嫣儿面前,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要去死吗?去死啊!”

长孙嫣儿哭着道:“良晟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

“陈瑾宁你……”李良晟怒极,举起手就要打过去。

陈瑾宁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后一拽,李良晟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连忙疾退两步才稳住了身子。

陈瑾宁随即拦在他的身前,冷冷地对长孙嫣儿道:“现在没人拉住你了,赶紧去死!”

长孙嫣儿怔怔地看着她,就像从不认识她一样。

“还不去?”陈瑾宁倏然怒吼一声,吓得她一个哆嗦,哇地一声哭出来。

“瑾宁表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事你骂我打我就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长孙嫣儿哭着道。

她这话一落,陈瑾宁起手就打,冲着她那张脸左右开弓,连续打了几巴掌才住手。

“既然你让我打你,我如你所愿!”陈瑾宁冷冷地道。

长孙嫣儿被这几巴掌劈得恼羞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身子一软,装作晕倒在地上。

长孙氏吓得急忙扶起她,铁青着脸怒斥陈瑾宁,“身为国公府的小姐,竟如此刁蛮歹毒,当众出手打人,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陈瑾宁反唇相讥,“那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女儿?此事先不论其他,你帮着这对私德败坏的人来欺负我,你又哪里有做母亲的样子?”

李齐容猛地站起来,铁青着脸道:“既然你容不下嫣儿,那这门亲事就作罢,我江宁侯府,也没有这个福分,娶你这种满嘴脏话的粗鲁女子,回头我便命人来退婚书,良晟,我们走。”

“对,退婚!”李良晟巴不得不娶她,若不是父亲下令,他才不愿意娶她呢。

陈瑾宁明显看到已经“晕倒”长孙嫣儿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慢着!”陈瑾宁忽然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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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侯夫人终于是忍不住了,脸上的高贵一丝丝地冰裂,“苏意,你是想只手遮天吗?”

苏意笑了起来,这笑容极其的舒心,看着江宁侯夫人,“想,为什么不想?”

“你……”江宁侯夫人气结,“她如今谋害亲姐,谋害表妹,行为恶劣,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包庇她?就不怕言官在早朝上参你一本吗?”

江宁侯夫人的父亲,便是如今朝中的御史。

弹劾参奏,是他日常工作。

“参我?”苏意面容倏然就冷凝起来,“若蒋大人觉得自己还有脸参奏本座的话,尽管参便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宁侯夫人听得此言,心中一惊。

这阉狗最擅长制造冤狱,莫非,竟对父亲动手了?

苏意冰冷地道:“众人皆知,蒋大人性情高洁,廉洁奉公,明德惟馨,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女儿却纵容儿子与人未婚暗结珠胎,捕风捉影退婚于国公府,不知廉耻再不守信约,如今,更是为已经堕了的孩儿大兴问罪之师,还师出无名,不知道蒋大人得知这些事情之后,是否还有颜面在朝中为官呢?他可是当朝御史啊!”

蒋大人在某个程度上说确实是刚正不阿,敢于言行。

但是,只针对别人犯错,甚至皇上犯错。

可他是个出了名的护短,家里一大堆的“孝子贤孙”在外头不知道落了个什么样的名声,他遮遮掩掩,不想让人知道,加上他有一群门生都在朝中得意,因此,多少能遮瞒过去。

李良晟与长孙嫣儿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怎么会不知道?

苏意这话,便是直接威胁江宁侯夫人,你们想把这件事情遮瞒下去,若得罪了本座,本座就把此事闹大,看看御史大人到时候如何自处。

江宁侯夫人冷笑了两声,“这是我江宁侯府的事情,与我父亲何干?”

“有没有关系,到时候便知道。”苏意公公淡淡地道。

他扬手,“还站着做什么啊?把人都带回去。”

长孙拔冷冷地道:“看来苏大人今日是有备而来,还不曾问过案子便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莫非苏大人早就来了?一直看着?”

陈李良晟淡淡地道:“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怕除了国公爷之外,谁都是有备而来的。长孙将军所言不差,苏大人和本将早已经来到庄子,只为看一出好戏。”

陈国公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众脸上心有戚戚焉的人。

虽然心中一动,但是,他听到了众人的口供,就算长孙拔要为长孙嫣儿对付瑾宁,也不会拿腹中孩儿冒险。

而且,张大人在此,长孙拔若要算计瑾宁,断不可能会叫张大人来的。

陈李良晟站起来,环视着众人,“但凡亲眼目睹或者是亲耳所听者,都跟本将回南监一趟吧!”

几位夫人纷纷摆手,“不,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证人,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去南监,便是做证人,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了,本来就是做个人情的,可这人情代价太大,可就没有必要了。

长孙拔脸色发青,“大将军,如今罪证确凿,真有必要回南监吗?据本将所知,南监从来不是草菅人命的地方,小女九死一生,这个公道,怎么也得讨回来。”

“那好,便请长孙将军一同回南监。”陈李良晟俊美的脸上没有丁点温度,冷得叫人发憷,然后,勾起薄唇一笑,竟有几分苏意公公那种阴恻恻中带着凌厉的味道,“本将相信,回了南监,长孙将军会有很多话说的,例如,福州,狼山!”

长孙拔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眼神凶狠地盯着瑾宁,冷笑了几声,“了不得,了不得,犯下此等恶行,还有人来为你出头。”

瑾宁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长孙拔,勾了红唇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长孙拔盯着她,眼神凶狠得几乎要把她活剥生吞。

他此生,从城门士兵到如今的将军,一路披荆斩棘,目空一切,只觉得满朝文武,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只要与侯府结亲再借助侯府之力,他便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但是,他却在阴沟里翻船,被这庄子里回来的少女弄得狼狈不堪。

如今听得她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他恨不得一掌劈死了她。

瑾宁站起来,眸光环视众人,最后,定定地落在长孙拔的脸上,“因为,并非所有人都如将军那么心思歹毒,玩弄谋术,总有心存大义之人,在你们策划此事的时候,便有人前来告知我了。”

“是谁?”长孙氏一时急眼,竟惊呼出声。

她说完,便瞬间掩嘴,惊愕地看着陈国公那张倏然难看的脸,摇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到底是谁捏造事实诬陷我们!”

瑾宁笑眯眯地走到管家的身边,福身,诚恳地道:“管家,谢谢你的仗义相告,我不会忘记你的。”

管家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变得雪白不已,眼底却突然充血红得惊人,他忍住全身的颤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个念头。

不承认,此事是瞒不住了,南监介入,夫人也说漏了嘴,不承认的话他便是同谋。

可若承认,虽能置身事外,只是从此却失去了将军和夫人的信任,甚至还会遭受报复。

电光霹雳间,心思落定,他垂下了眸子,轻声道:“三小姐不必这样说,小人只是想将功赎罪!”

就算他不承认,将军和夫人也不会再信他。

因为,苏意和陈李良晟提前潜伏在这里,一直不动声色,这意味着计策早就穿了,他们不会相信无人通风报信的。

长孙拔铁青着一张脸,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颓然地坐下来,眼珠飞快地转动,想着如何能置身事外。

管家虽承认,但是,却把矛头直接指向陈瑾瑞。

“这一切,其实都是大小姐的计策,大小姐本来是想诬陷三小姐伤人之罪,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害得表小姐落胎。”

陈瑾瑞当场石化!

苏意公公挽唇笑了,眸色清淡,手里转动的铁球不知道哪里去了,只以指腹轻轻地抚摸着椅子扶手。

陈国公暴怒一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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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察衙门如今和南监紧密联系调查福州一案,只要稍稍看到点眉目,就能揪出一大堆的人来。

她倒是想看看李良晟与长孙嫣儿的感情,到底能不能经得起这番考验。

初三取了一身绸缎衣裳回来,瑾宁穿显得略老气了一些,但是到底合身,也有几分贵气,陈国公便没说什么,叫她抓紧换了衣裳。

之后,他自己去了永明阁那边,打开长孙氏的首饰盒,拿了一副精致的头面叫人给梨花院送去。

长孙氏虽然心疼得要死,可经过令婆子的一番劝慰,也扬起了笑脸送陈国公出门去。

朝廷除了封赏了瑾宁和陈国公之外,靖廷也被晋封为正二品京军大将军。

大周武将最高级别是大将军王,其次是大将军。

大将军王,是大周军士最高统帅,一般有战事的时候才会封大将军王。

大将军王麾下,有七名大将军,各大军区都有一名大将军统领各自军区的军士。

而陈靖廷被封为京军大将军,则意味着京中的军事力量全部都由他统帅。

只不过是剿匪,陈靖廷便被封为京军大将军,这不免引人猜疑皇上背后的用意。

当然,更有人猜测,陈靖廷此番被封赏,是因为皇上要再度重用南监。

也有人认为,皇上是看在陈靖廷的生父神鹰将军的份上,才对陈靖廷格外高看青睐。

总之坊间如何传闻,当事人一概不理会,这日,陈靖廷骑着汗血宝马入宫谢恩,在东华门与陈国公的马车相遇上。

陈国公一直想找他问问关于狼山上的事情,但是陈靖廷这些天都忙着,他也不好叨扰。

正好在这里遇到,国公爷便先打了招呼,说回头请他到府中一聚。

陈靖廷应下之后,看了瑾宁一眼,神色有些错愕,“你的伤势怎么还重了?”

瑾宁垂下眸子,“已经好很多了。”

陈靖廷眸色淡淡地扫了国公爷一眼,也没做声,做了手势请他进去。

陈国公走在前头,他则与瑾宁在后头跟着。

进了东华门,他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瓶子递给瑾宁,脸色淡淡地道:“这药很有效,早晚一粒,过不了几天,你的伤就没事了。”

瑾宁微怔,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来,想道谢,却见他已经大步走了。

白色的瓷瓶,还残留他的体温,瑾宁握住,手指摩挲瓶身有细腻的触感。

眼底,瞬间便有了水雾弥漫。

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脆弱,就那么一个暖心的举动,竟让她重活一世坚固起来的防线差点就分崩离析。

她默默地走着,一直以来,对她好的人,都太少了。

皇帝在御书房接见了他们。

瑾宁跪在华贵冰冷的云石地板上,垂首听着皇帝威严的声音,但是这道声音今日多了几分温暖,和前生入宫面圣的时候,截然不同。

“宁安县主,抬起头让朕看看。”

瑾宁慢慢地抬起头,却也不敢直视皇帝,眸光落在了皇帝身侧的陈靖廷脸上,陈靖廷凝望着她,两人视线对碰,她便瞬间移开。

“女子容色,要么精致绝美,要么眉目英气,陈爱卿,你的女儿两者兼之,有乃父虎将之风,也有她母亲的温婉细致,不下宫中任何一位嫔妃啊。”皇帝对瑾宁竟是赞不绝口。

陈国公一怔,随即谦虚地道:“谢皇上夸奖,小女只是蒲柳之姿,哪里及得上娘娘们的天仙容貌?”

“县主,朕听说你自小学武,可是师承名师?”皇帝饶有兴味地问道。

瑾宁犹豫了一下,“回皇上的话,小女师承夷陵公子!”

皇帝啊了一声,有几分讶然,“是吗?”

“是!”瑾宁恭恭敬敬地回答。

陈国公却不知道夷陵公子是谁,想必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他不知道,皇上又怎会知道?

因此,他道:“皇上,这小女只会几招花拳绣腿,难登大雅,小女粗鄙,琴棋书画女红无一精通,实在是臣教女不善。”

皇帝可不高兴他这样说,“陈爱卿,若是皇太后听到你这句话,可就得凤颜大怒了,皇太后总说,女子也可为名将,只是苦于世俗眼光,没有机会罢了。”

听得牵扯皇太后,陈国公惶恐地道:“是,皇太后言之有理。”

皇帝这才含笑道:“去吧,朕与靖廷还有些话要说。”

陈国公与瑾宁告退出去。

杨柳岸,风细细,五月的天色说不出的好,父女两人沿着湖边往外走,前头领路的是皇帝身边的段公公。

走了一会儿,段公公回头对瑾宁道:“县主,若见到夷陵公子,给咱家带句好。”

瑾宁微笑:“是!”

陈国公狐疑地看着段公公,他知道夷陵公子是谁?

出宫的马车上,陈国公好几次想问瑾宁,但是话到嘴边都问不出口。

所有人都知道瑾宁的师父是谁,但是他这个当爹的不知道,他实在没脸问出口。

瑾宁却另有心事。

当今圣上早年得皇太后辅助,是贤明之君。

她和晖临世子被抓到狼山上去,而她的父亲和晖临世子的父亲都是监察衙门的人,正在调查福州贪官一案,皇上会不想到点什么?

就连她这个后知后觉的父亲,都已经想到其中利害关系了。

这也是她始终没有把长孙拔供出来的原因。

她要把长孙拔拖进一个无法翻身的深渊里去。

父女两人各怀心事,一直回到了国公府。

进门,便听得门房说:“国公爷,江宁侯夫人送来拜帖,说明日来拜访。”

陈国公淡淡地道:“婚事都退了,有什么好拜访的?你去送个信,便说我明日不得空!”

江宁侯府在瑾宁出事就立刻来退婚,他已经很不满,如今婚事退了不到几天,又过来拜访,他当然知道其用意,不外乎是因为他被加封护国公,瑾宁又被封为宁安县主,加上他们退婚的原因是空穴来风,到时候无法跟江宁侯交代。

他陈守业还不至于这般没有脊骨,甘愿被一个内宅夫人戏弄在掌心上,这婚事,不成便不成了。

他回头看了瑾宁一眼,本是想暗示给瑾宁听,他并非不护着她的。

可瑾宁低着头走进去,只当听不见他的话,气得他一股气又涌了上来。


张大人接下来又审问了其余的目击证人,确实和孙大妈所说的一样。

而几位夫人也在凉亭上听到了她们的争吵,争吵的内容和孙大妈所说没有差别,更有庄子里的人证明原来昨天晚上她们便为庄子卖不卖的事情争吵过,有积怨在心。

梁捕头那边也采证归来,从水库边上的痕迹看,和众人口供没有出入,长孙嫣儿和陈瑾瑞都是被推下水的。

人证物证都有,但是张大人却还是问了瑾宁一句,“县主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瑾宁站起来,环视了一眼作供的人,神色平静地道:“他们都在撒谎,长孙嫣儿是自己跳下去的,目的是要诬陷我,至于大姐和我落水,则是去救人,可我忘记了我自己不会水,入水之后,扑腾了几下,便拽住了大姐,误伤了她,我很内疚。”

陈国公拍案而起,怒得是脸色发青,“这般荒唐之言,你也敢说出口?你与嫣儿有旧怨,怎会为她下水?”

瑾宁笑得冰冷,“我说的是荒唐之言,她们说的便都是真话,是不是?在国公爷心里,我是个惯会撒谎歹毒的,自然比不得那些德行高端的人,因此,国公爷早就先入为主,断定了我有罪,就算今日张大人还我清白,国公爷怕也不会相信我是无辜的。”

陈国公看着她那张冰冷孤傲的脸,上一次的事情再逼到了眼前来,上次,罪证确凿,却确实冤枉了她。

他心底忽地便生出了一丝犹豫。

江宁侯夫人瞧着陈国公的神色,淡漠地道:“好一张伶牙俐齿,若说这庄子里的地农都被收买了,可几位夫人也被收买了吗?本夫人便不信,嫣儿知道自己怀着身孕,却不惜以自己和腹中孩儿的性命来陷害你,那样便是你死了,她又有什么得益?再说,陈瑾瑞是你的大姐,本夫人素闻你们姐妹感情深厚,莫非,她会为了疏一重的表妹来陷害你这个亲妹妹?国公爷说的没错,你说的就是荒唐之言。”

陈国公听到江宁侯夫人的分析,眼底的那一抹犹豫尽然褪去。

明威将军夫人也冷冷地道:“便是我没有亲耳听到,可从三小姐的言行举止,实在也不相信她的话,今我们几个来到这里,她是这庄子里的主人,我说这庄子蚊多,长孙夫人请她去命人点些艾草驱蚊,她竟与长孙夫人就吵了起来,好歹长孙夫人也是她的舅妈,这般目无尊长,却会落水救人?说出去谁信?”

长孙拔站起来,对着张大人拱手,气势凌人道:“张大人,此案已经调查清楚,人犯在此,她不容抵赖,该如何办案,想必不需要本将教你。”

张大人看向陈国公,这件事情,确实从表面看,三小姐是凶手,可若深究一下,便知道另有内情。

只要国公爷坚持自己调查一下,想必能查出些什么来。

可国公爷却已经信了他们的话。

“国公爷,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张大人本是不该再问这一句,可他确实希望陈国公能想明白透彻一些。

陈国公眸色冰冷地看着瑾宁,用充满失望又愤怒的语气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大人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张大人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端正了神色,下令道:“梁捕头,先把县主……”

张大人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道阴柔尖锐的声音,“哟,怎地这么热闹啊?办什么喜事?”

众人听得这把声音,都微微一怔。

这声音……

正吃惊,便见院子里大步走进来几个人。

走在前头的是皇上身边的新贵江靖廷大将军,他一身青色将军袍,收袖口,白色腰带,腰带上扣了一只金色的铜环扣,成色不算很好,甚至有些陈旧,但是,若细细地看,便可看到那铜环扣刻有字,此扣,是太祖之物。

束冠,齐整,俊朗的面容如今沉着冷漠,眸色内敛,却有锐利之芒倏然闪过,小麦色的皮肤泛着细碎的汗珠,可见这一路,是急赶过来的。

在他身后,是一名身穿宽松紫袍的中年男子。

他容貌和声音一样阴柔,长发随意拢在了后头,以紫色绢带系着,因为衣裳宽松,他步子虽然走得快,却看起来十分悠闲。

细长的两边眉毛中央,眉头形成川字,下巴微微抬起,薄唇紧抿,便是威仪之相。

两人的身后,跟着几名身穿黑袍的背剑男子,皆神色严肃,眸光锐利。

这几人进来,屋中仿佛一下子就狭窄了起来,这几人身形高大,身姿挺拔,如玉树般灼灼夺目。

“苏大人!”众人惊诧之余,连忙离座起身行礼。

苏大人,苏公公,苏意,南监的总领大人,昔日擎天摄政王一手提拔重用的人,如今更是深得皇太后与皇上的宠信,炙手可热权倾朝野。

他是个太监!

大周朝唯一一个上过战场的太监。

苏公公眉眼一抬,扫了众人一眼,便笑着拱手,“本座不请自来,诸位大人不见怪吧?”

“怎么会?”陈国公拱手,笑盈盈地看着苏公公,“苏兄大驾光临,使得这枣庄蓬荜生辉才是。”

许多人看不起苏公公,也有许多人巴结苏公公。

看不起他的,多半是说他是个太监阉人。

巴结他的,也自然是因为他深得帝宠。

但是,朝中还有一些人,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他,因为,他真的为大周朝立下过汗马功劳。

陈国公便是真心敬重他的其中一位当朝大员。

因此,虽如今面临家丑,却还是扬脸相迎。

苏公公和江靖廷来到,正座自然是让出来了。

江靖廷如今是大将军,官阶在这些人之上,因此长孙拔等人虽看不起他,却不得不以礼相让。

江靖廷走到中央,看向了瑾宁。

瑾宁的眸光也是刚刚从门外的陈狗身上转回来,视线与江靖廷相遇,她淡淡地勾唇,便算是打了个招呼。

江靖廷转脸,对着江宁侯夫人拱手,“义母也在?”

江宁侯夫人的脸色自从看到苏公公之后,便一直是淡漠轻蔑的,如今养子对自己问安,她也不过是淡淡地点头,“靖廷你怎么也来了?”

“是的!”江靖廷说,扬袍坐下,看似是回答了江宁侯夫人的话,但是其实没有回答。

江宁侯夫人也不介意,横竖他们之间,都只是粉饰太平罢了。


陈瑾瑞的意识很快就恢复了清醒,身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杨氏在失声痛哭,“我的女儿啊,你快醒醒啊!”

几位夫人也围了过来,管家在抢救,但是长孙嫣儿入水的时间久,至今还没恢复呼吸。

陈瑾瑞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瑾宁那张担忧的脸,她说:“大姐,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陈瑾瑞气得一口鲜血喷出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道:“是你,是你把我和嫣儿推下水的。”

杨氏闻言,转头便扑了过来,一张脸上挂满了眼泪和鼻涕,用头就往瑾宁的腹部撞过来,怒道:“你为什么那么恶毒?嫣儿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她的命啊?”

瑾宁侧身避过,便看见长孙氏领着长孙拔和几位大人急匆匆地走过来。

长孙拔见爱女出事,一向憨厚的脸上便笼上了狂怒,“怎么回事?嫣儿怎么会落水的?”

孙大妈声泪俱下地哭道:“将军,是三小姐推了大小姐和表小姐下水的,三小姐说要杀了表小姐,不让她嫁给李公子。”

几位将军和张大人都略显诧异之色,抬头看着瑾宁。

张大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分开众人走到长孙嫣儿身边蹲下来,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针包。

众人这才想起来,张大人是精通医术的。

张大人的针灸之术确实高明,不过几针下去,便把长孙嫣儿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但是,人是醒过来了,可鲜血却从两腿,间不断溢出。

小产了!

长孙嫣儿嚎啕大哭,杨氏抱着女儿,也哭成一团。

长孙氏震怒,沉着脸问陈瑾瑞:“孙大妈说的是真的吗?是瑾宁推你和嫣儿下水吗?”

陈瑾瑞衣衫尽湿,发尖往下滴水,方才死亡的恐惧还没尽数褪去,长孙氏搂着她,她还是瑟瑟发抖。

抬起略有些圆润的下巴,脸上伤得没一处好的,如今觉得钻心的疼痛,她瞪着瑾宁,眼底射出歹毒愤怒的光芒,“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我是你姐姐,你竟然要杀我?”

瑾宁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她抱着小黑,却没有搭理陈瑾瑞或者是长孙氏,而是看向那后来被救起的张老爹。

他只是受了点伤,因懂得水中闭气之术,并未大碍,但是他那张脸却吓得白透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见瑾宁看着他,他伸出手,颤巍巍地道:“是三小姐,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三小姐推表小姐和大小姐下水。”

“我们也看见了!”陈瑾瑞和长孙嫣儿的侍女都纷纷站出来指证瑾宁。

长孙拔见女儿小产,胸腔都几乎爆炸了,黑着一张脸,逼着瑾宁步步后退,狰狞地道:“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手辣,不过是为了侯府公子,竟连自己的亲姐和表妹都下得了手,若纵容了你,日后还得了?”

瑾宁看着他那张黝黑却狠毒的脸,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眼底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甚至连一抹惊惧都没有。

仿佛,压根不在乎在牢里蹲上十年八年。

长孙拔猛地回头,对着张大人拱手,毅然道:“张大人,正好你在,此事,便交给衙门处置。”

张大人是京兆府尹,执掌京师治安,既然差点出了人命案,就算是内宅之事,可告了上来,就得审理。

他想起今日自己应邀约前来,总觉得有些不妥。

今日休沐,他本不想来,但是,如今南监与督查衙门在调查福州贪官与朝中武将勾结一事,长孙拔也在调查之列。

之前国公爷便跟他通过气,说梁捕头与长孙拔有勾结。

昨天长孙拔竟命人送了厚礼前来,且说邀了几位武将一同到这枣庄里,他便认为长孙拔有意拉拢,向他刺探案子的事情。

所以,他假意受邀,一同前来,想从长孙拔和几位武将口中得知他们是否真的跟捕头有勾结。

等到说有人来禀报说长孙嫣儿落水,他便知道有些不妥了。

他办案多年,火眼金睛,何等的精明?

如今听到长孙拔这样说,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被人利用了。

没有容许他沉思,长孙拔已经咄咄逼人了,“张大人,此事性质恶劣,她害的除了是我的女儿之外,还有她腹中江宁侯府的血脉。”

张大人慢慢地扬起锐利的眸子,扫了瑾宁一眼,只见她抱着黑狗站立,面容沉着,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

他隐约知道侯府婚事之争,如果此事牵扯了江宁侯府,确实也怠慢不得,因为,这不是简单的内宅争斗。

他慢慢地开口,“来人!”

他是带了两名随从上山的,一声令下,两名随从上前拱手待命。

“回衙门,请师爷和梁捕头来一趟,带官差,搜集证据,再通知国公爷!”他下令道。

“是!”随从领命而去。

长孙氏听得请国公爷,眉心一跳,想起国公爷如今不信自己,只怕他来了会横生枝节。

遂上前道:“大人何不直接押她回去?”

张大人恼怒被他们算计,听得长孙氏前来质问,不由得冷冷地道:“本官如何办案,还不需要夫人教导。”

长孙氏碰了个钉子,讪讪地站了回去。

长孙拔却不甚高兴,“张大人,希望你能秉公办理,莫要因为她是县主的身份便有所偏颇。”

张大人抬起头直视长孙拔,只见他面容露出凶狠光芒,和昔日大有分别,确实非善男信女,“将军,你从哪里看得出本官会有所偏颇?”

“若不偏颇,何不先扣押了她?”杨氏哭得声嘶力竭,听的张大人竟是有意刁难的意思,顿时就撒泼大喊了。

张大人厉声道:“你们谁扣押她都不合规矩,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有县主的衔头在,只有入罪之后才可拿下,如今案子还没办,如何扣押?还是说叫你们扣押?你们都是待查之人,有什么资格扣押县主? 本官命人回去叫官差和捕头前来搜集证据,等官差来了,会逐一问证人,倒是不知道将军到底着急什么?真要急的话,是不是该马上去找大夫来为受伤的人治疗?伤情可耽误不得。”

张大人一番话,连消带打,把自己被设计的不满发泄了出来,也暗指他着急是别有内情。


京郊有三个庄子是长孙氏管着的,其中枣子庄园长孙氏偷偷陪嫁给了陈瑾瑞,此事陈国公并不知晓,而今天要去的便是枣庄。

枣庄离京城比较远,出城之后还得赶路一个多时辰。

马车统共去了三辆,长孙氏母女与长孙嫣儿乘坐一辆,瑾宁和石榴海棠一辆,剩下伺候的侍女婆子们挤一辆。

至于初三叔,则策马在后头跟着。

因为最后一辆马车走得慢,拖慢了整个行程,抵达枣庄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下来。

管家在夜色中带着庄子里的地农举着火把在等候,见了长孙氏与陈瑾瑞,管事和地农一拥而上,当家前当家后地叫着,好不热情,一路拥簇着三人进去,一味冷落瑾宁。

海棠见状,生气地道:“说是来交接的,可夫人也没介绍您。”

瑾宁淡淡地笑了,示意两人跟着进去。

枣庄很大,百亩地有余,建了许多农舍,是专给地农和家眷居住的。

在农舍中央,用青砖建造了一所三进三出的院子,院子有些年头了,但是看得出近年修缮过。

管家留在后头,等着瑾宁上来,神色冷冷地道:“三小姐,请莫见怪,大家都不认识你,自然没有来打招呼。”

瑾宁微微一笑,“不打紧,他们迟早得认识我。”

管家嗤笑了一声,用手拢了一下帽子,似乎想遮着被割掉的耳朵位置,“是吗?盼着是吧。”

说完,转身进去了。

瑾宁进了屋中,便见庄子的管事仆妇们围着长孙氏与陈瑾瑞,长孙氏也一脸和善地听着他们说话,等她们说完了,长孙氏便逐一问道:“张老爹你的老寒腿没再发作了吧?孙大妈你的咳嗽可好了?银铃三胎了吧?终于让你生了个儿子,你死去的婆婆保佑啊。”

她对枣庄里的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看来确实对枣庄很上心。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长孙氏才开始进入正题,“趁着你们几位管事都在,我便为你们引见一下。”

她指着瑾宁对大家伙道:“这位是三小姐,以后,枣庄由她管理,大家有什么事,都可跟三小姐说。”

几位管事转身看着瑾宁,神情却有些敷衍了,“见过三小姐!”

瑾宁微微点头,“大家好。”

“阿文呢?叫他把枣庄的账本送过来给三小姐过目。”长孙氏道。

那位孙大妈阴阳怪气地笑了,“三小姐看得懂账本吗?”

瑾宁微笑不做声,只是抱着小黑抚摸着它的头。

倒是海棠道:“看不懂也得看,三小姐看不懂,自然会回去请人看。”

孙大妈痛快地道:“既然看不懂,就不要麻烦了,我直接跟三小姐说吧,枣庄已经连续三年不曾赚过一文钱,一直都在亏损人工钱,今年庄子已经无以为继,前些日子我便叫人到国公府请夫人拨了一千两银子过来,这才能继续维持。”

“嗯!”瑾宁只是淡淡地点头,“安排我住下来,账本送到我房间,还有,账房叫阿文是吗?一并叫他来。”

说完,瑾宁便抱着小黑起身走了出去。

陈瑾瑞却在后头冷冷道:“瑾宁,你没听到孙大妈说什么吗?庄子连年亏损,是母亲拿了自己的体己银子贴补下去才能维持的,你还看什么账本?”

瑾宁头也不回地道:“既然连年要贴补,这庄子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卖掉就是。”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卖掉庄子,那他们不是要走吗?

长孙氏冷着脸道:“瑾宁,你先站住,把话说清楚,庄子是大姐的产业,我是绝不能让你卖掉的。”

瑾宁耸耸肩,“这庄子是我的,我说卖就卖,夫人反对不得。”

说完,施施然地走了,浑然不顾那些管事们忽然变了脸。

初三一直在门外听着,见瑾宁走出来,他也只是微微地抬了抬眸子,神色不变,一句话没说。

自然是没有人带瑾宁去住下的,瑾宁自己去选了个房间。

“三小姐,这个房间是夫人住的!”

瑾宁刚放下东西,便见孙大妈走了进来,一脸凶恶地对瑾宁道。

“其他的房间和这个房间有区别吗?”瑾宁问道。

孙大妈一怔,“没有分别,其它房间都一样很好。”

“那就行,你去安置好夫人,回头叫管事们和账房都来我房中,但凡半个时辰没来的,一并开出去。”瑾宁云淡风轻地下着死命令。

海棠看着孙大妈忿忿地走出去,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这庄子的事情还真骗不了小姐您,他们难道都不知道您就是在庄子里长大的吗?”

“枣庄是赚是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这几年枣子的价格居高不下,我们一路走来,枣子树长势颇好,可见没有失收的情况,且庄子里人手充裕,若是亏损,长孙氏还会雇这么多人?”瑾宁坐下来淡淡地道。

前生便知,这么多庄子里,最赚钱的就是枣庄和茶庄,连年亏损还要倒贴?这简直是不可能。

海棠道:“枣庄看着就是赚钱的,从地农的脸色便可看出来了。”

海棠是跟着瑾宁从庄子里回来的,对庄子的情况十分熟悉。

之前在瑶亭庄子里,有一年失收亏损,这一年等同白干了,大家都没心情,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整个庄子一片愁云惨淡。

石榴从外头走进来,手里端了茶水,见瑾宁跟海棠在说话,便问道:“三小姐,您真的要卖了庄子吗?”

瑾宁抬眸睨了她一眼,“当然要卖,亏损的庄子,留着何用?”

“但是,”石榴把茶水放下,给瑾宁倒了一杯,“夫人说得没错,这庄子是您母亲给您留下来的,就这样卖了,您舍得吗?”

“我母亲给我最大的礼物,便是我这条命。”瑾宁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打发了她出去。

石榴只得转身出去。

海棠盯着她的背影,蹙眉道:“小姐,这石榴……”

“她是管家的侄女!”瑾宁淡淡地道。

海棠听得是管家的侄女,眼底顿时便迸发出恨意来,“难怪会替夫人说话,小姐,既然您知道,为什么要留她在身边?”

“多个人使唤不好吗?梨花院的粗活都是她干了,你落得个清净,有什么不好的?”瑾宁笑着道。

海棠被她这样一说,顿时眉开眼笑,“那敢情好。”


京中,一个时辰之后,初三把那名士兵请来了。

“参见国公爷!”那士兵显得有些慌张,见了陈国公,便连忙行礼。

陈国公温和地打量着他,温和地道:“你不必怕,本官叫你来,是有事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国公爷的话,卑职叫杨广全。”

陈国公微微点头,脸上依旧维持着亲切的神色,眸子却是淡淡一沉,“你今日设城门关卡,看到了什么?”

杨广全迟疑了一下,“这个……这个卑职,卑职没见到什么。”

“你直说便是,本官绝不怪罪你。”陈国公请他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酒。

杨广全不敢坐,也不敢喝酒,犹豫了一下道:“国公爷请莫怪罪,卑职看见贵府三小姐与一个男子一同出了城,三小姐……依偎在那男人的怀中。”

陈国公眸色微凉,“你如何知道你见到的那个女子是本官的女儿?”

杨广全道:“卑职之前跟长孙将军,曾跟着他到您的府中拜访,见过三小姐一次,因此认得。”

陈国公噢了一声,随即笑了,“原来是见过,那一定是很相似了,不过,你认错人了,我女儿如今还在府中,不曾外出。”

杨广全一怔,随即就明白过来了,“是,是卑职眼拙看错了,国公爷恕罪!”

“不知者不罪嘛!”陈国公微微一笑,扬了扬手,初三便递过来一张银票塞到了杨广全的手里。

“这个……”杨广全偷偷看了一下,竟是一百两的银票,顿时惊得眼睛都发直了。

陈国公笑着道:“拿着,这是本官请弟兄们吃酒的,只是吃了酒可别乱说胡话就行,有些事情该澄清的澄清。”

杨广全连忙便收了银票,谄媚地道:“国公爷放心,卑职知道怎么说的。”

“去吧!”陈国公微笑打发他去。

杨广全连忙作揖告退。

初三把门关上,转身却已经看到陈国公的脸上骤然笼上了一层狂怒之色。

“国公爷,只怕难绝悠悠之口!”初三担忧地道。

流言已经传了出去,当时城门有那么多人进出,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不在少数。

陈国公额头青筋跳动,“你马上派人去追,追到天脚底,也得把那逆女给我追回来。”

“是!”初三领命而去。

初三走后,陈国公慢慢地闭上眼睛,遮蔽住眸子里的狂怒,只是,耳边声声都是瑾宁那日的决然之言。

她会私奔?一切都毫无征兆。

也许,她只是回了青州?

当晚回了府,长孙氏迎了上来,哭哭啼啼地道:“国公爷,也是我的不是了,事前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陈国公心头烦乱,见她在耳边哭哭啼啼,当下便冷着脸道:“你眼里可有这个女儿?但凡你对她在意一些,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长孙氏一味认错哭泣,“是我错了,瑾宁自从青州回来,便一直不喜欢我,母女之间也难免生疏,她心里有事从不跟我说,我见她昔日挺安分的,怎么会料到忽然就出了这种丑事?难怪这几天她如此反常,竟是存了要走的心思。”

陈国公一路进去,听着长孙氏的哭诉,心里的怒火点得越发炽盛,进了屋中一拍桌子,“她的丫头怎么说?”

长孙氏道:“那小贱人开始死活不招,后来上刑才吐了话,说瑾宁去年年底便与那书生认识了,两人一见钟情早已经私定终身,且那小贱人交代说,瑾宁和那书生……早就,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哎,怎么会这样的?她还口口声声说嫣儿呢。”

陈国公听得心都凉了半截,生米做成熟饭,她怎还敢应下侯府的亲事?他和侯爷之间的交情,怕是要被她毁于一旦了!

“带那丫头上来!”陈国公越想越生气,爆吼一声道。

长孙氏打发了令婆子去,半响,便见海棠被拖了上来。

海棠被打得奄奄一息,满身的血污,手指肿胀出血,看来确实是上了严刑。

令婆子一巴掌挥在她满脸血污的脸上,恶狠狠地道:“国公爷有话问你,你直说便是,但凡有一句隐瞒,叫你好受。”

海棠颤抖了一下,散乱的头发遮蔽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开,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肿得黑紫的嘴唇动了一下,“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令婆子又一巴掌下去,揪住她的头发厉声道:“忘记方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国公爷面前,不得有半句假话,不得为三小姐遮瞒。”

海棠无可自拟地哭了起来,“奴婢知道错了,三小姐……是奴婢撺掇三小姐与那书生走的,三小姐不想走的……”

令婆子眼底闪过一丝凶光,长孙氏暗暗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做声。

陈国公狂怒不已,一脚踢向海棠的肚子,海棠疼得整个人蜷缩着,一口气几乎提不起来,许久,才吸了一口气,“国公爷……杀了奴婢吧!”

“拖她下去关起来,等把那逆女找回来再杀了!”陈国公脸色铁青地下令。

令婆子连忙就命人进来把海棠拖出去。

长孙氏眼底闪过得意之色,却马上垂头掩去,忧心忡忡地道:“国公爷,这如何是好?侯府那边怕很快就要得到消息,这事儿,总得善后。”

陈国公满肚子的怒火乱窜,狠狠地瞪了长孙氏一眼,“内宅出了这样的事情,首先便得问你的罪,你若当不好这个家,我马上便去信母亲,叫她回来。”

长孙氏心头惊跳,眼睛乱飞了一下,却是兀自沉下这口气,道:“妾身无能,叫国公爷失望了。”

她顿了一下,又有些不甘心地道:“上次瑾宁杀了张妈妈,兄长刚好遇见她发狂,教训了她一下,您又心疼着她……”

陈国公眼光冰冷地盯着她,“你的意思是国公府的家事,得你兄长才能主持?”

长孙氏见他盛怒之下,也不敢造次,“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再生气,也总得解决,不是吗?”

陈国公压住狂怒沉吟了一会儿,道:“侯府那边若遣人来问,你先虚应着,我已经派人去找,想必她也只能去青州,到时候把人抓回来再说。”

长孙氏应道:“是!”

她退了出去,心底却是异常痛快,还能回来?不,赵紫嫣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她会死在狼山!

想嫁入侯府?下辈子也没指望!


长孙嫣儿被抬下了山,陈瑾瑞和长孙氏也被先打发了回去。

今日来的官员里,除了张大人,也都走光了。

张大人不是不想走,只是不屑与他们同行,因此,他等所有人走了,他才告辞。

陈国公亲自送他到庄子门口。

落日的余晖,映照得庄子四周一片金光柔和,田园风光也一览无遗。

张大人却是定定地看着陈国公,不无叹息地道:“国公爷,怎么会这样的?”

陈国公一时不知他所指,“张兄的意思是?”

张大人轻轻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案子发生的时候,我故意拖延不审理,命人去请你过来,就是希望你能震慑一下庄子里的人,别给虚假口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诬陷三小姐的圈套,你怎么就看不出来?你一来,连案子都没问便动手了!”

张大人说完,叹息了一句,转身离去。

陈国公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院子里枣树投下来的影子,看着那已经褪去热力的阳光,却觉得心头一阵阵的发颤。

所有人都看出是个圈套?

但是他看不出来。

他站了许久,才往回走,却见苏意谢饮言和瑾宁都不在亭子里了。

谢饮言站在凉亭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水库的方向。

他站着,以他的高度,勉强可看到水库的景色。

水库边上,还有陈瑾瑞被拖下水的痕迹。

苏意公公便坐在水库边上的大石头上,瑾宁跪在他的面前,跪得笔直,眼里却都是泪水,一行行地落下。

再见师父,已经是隔了一世。

前生,在她死之前,师父已经死了。

“跪什么?哭什么?”苏意公公冷冷地道:“为师还没死呢。”

瑾宁哭得越发大声了,几乎是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心里所有的痛和恨,在见到师父之后,就一直狂涌翻滚,如今,无人看着,她也终于憋不住了,抱着师父的腿就大哭起来。

苏意也收敛了脸上的冰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说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在青州是个小霸王,小刺头儿,怎地回了京师,就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货?好了,不哭了,有师父在,谁也休想欺负你。”

瑾宁哭得越发凶。

谢饮言身后,悄然站立了一个人。

听步伐和气息,他不必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之前说要给国公爷引见夷陵公子,他便在那里。”谢饮言说。

陈国公看着瑾宁抱着苏意大哭,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不说一句话,慢慢地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回头来问谢饮言,“大将军,本官问你一句话,请如实告知。”

“国公爷请问。”谢饮言转身,背靠栏杆,山风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若不是事先知道,你是否一眼就看出瑾宁是冤枉的?”陈国公眼神复杂地问道。

谢饮言笑了,笑得恣意飞扬,只是眼底闪了一抹谁也瞧不见的讽刺,“哪里有事先得知?是陈狗前来南监说要见苏大人,说三小姐有难求救,我们压根没有潜伏在山上,我们是最后赶到的人。”

陈国公不解了,“那为什么,你和苏大人会相信瑾宁是被冤枉的?”

谢饮言定定地看着他,“看来,国公爷真的很不了解她,末将与她见过几次面,她是个懂得武功的人,真要害死长孙嫣儿,直接掳走她到无人之地,她要长孙嫣儿怎么死便怎么死。可她没这样做,却偏要当着这么多婆子丫头的面把长孙嫣儿推下水?国公爷觉得通吗?”

陈国公有些难堪,“或许一时激怒杀人,也不是说不可能的。”

谢饮言摇摇头,“旁人会,但是她不会,她活了十几年,一直无所依仗,她不会主动挑事,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挑事,国公府无人会为她出头。再者,这庄子今日为什么忽然就那么热闹了?那几位将军夫人,真要游山玩水,也不会选这么炎热的夏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陈国公脸色发白,“苏大人也是这么分析,是吗?”

谢饮言又摇头,“不,苏大人不分析,哪怕三小姐真的杀了人,他也会拼命护着,他……护短,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三小姐,陈狗来的时候,苏大人是刚回京不久,皇太后命人来传,他却选择来庄子而不入宫。”

陈国公的脸更白了一些,“不,苏大人行事谨慎,理智,他至少,至少是心中有数才会这样做的。”

谢饮言看着他,沉默了一下,道:“是的,国公爷言之有理。”

陈国公沉默良久,踉跄而去。

谢饮言坐在凉亭里,看着斜阳披满对面山坡,眸光不经意地看着水库边上,那已经静默的“父女”!

来枣庄之前,宫里命人传旨,让苏大人入宫觐见。

但是,他二话不说便来了枣庄,他说,见皇太后哪里有见家人重要?

家人!

心头有异样的滋味。

庄子的落日很美,但是当落日沉下去之后,天边竟开始雾霭沉沉。

这热闹了一天的庄子,到了晚上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苏意公公要入宫见驾,因此便留下谢饮言在庄子里,说是为瑾宁整顿庄子的事务。

其实,不需要谢饮言在此,可苏意公公还是这样吩咐了。

海棠一直很兴奋,缠着瑾宁问道:“想不到长头师父竟然是苏意公公,小姐,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您之前一直让我问苏意公公回来没,您是早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长头师父是海棠对苏意公公的称呼,因为苏意公公在瑶亭庄子里住的时候,是海棠负责伺候的。

海棠一直都是伺候瑾宁,小小圆圆的脑袋,忽然有个尖长的脑袋让她梳头,她便觉得很惊奇,自打那之后,便叫苏意公公为长头师父。

“我知道。”瑾宁眼睛依旧红肿,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小姐你竟然不告诉我。”海棠埋怨地道。

石榴从外头闪进来,探头探脑地问道:“什么没告诉你?”

海棠知道她是内奸,因此也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刚才你去哪里了?”

石榴之前一直等着作供,但是,问了那么多人之后竟然不问她,让她一直着急,这可是立功的机会。

后来事情有变,她又庆幸,幸好自己还没作供。

管家下山之前,拉她到外头去吩咐,她便干脆偷懒了一圈才回来,一回来就看到海棠这丫头一脸的喜悦,便想探听因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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