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夷和恨意更深了一层。
我没跟周大娘打招呼,捏着报名表就往外走。
我必须立刻去公社,赶在截止前把名报上!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周铁山正从外面回来。
他脚步沉重,裤腿上沾满了露水和泥巴,像是刚从地里回来。
他手里,竟然也捏着一张纸。
看到我,他脚步顿住了。
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胡子拉碴,脸色憔悴得吓人。
他看着我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疲惫,有痛苦,有隐忍,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释然?
我懒得去解读他眼神里的含义,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扬了扬手里的报名表,冷冷地说:“我去报名。”
语气里充满了疏离和决绝。
他没有像昨晚那样沉默,也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阻拦。
他只是看着我,深深地看着我,然后,极其缓慢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把他手里那张纸递了过来。
那是一张车票。
一张从我们县城开往省城的、今天下午出发的长途汽车票。
我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车票,又抬头看看他。
周铁山避开我的目光,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砾在摩擦:“去吧。”
“拿着通知书……去上学。”
“别……别耽误了。”
“家里……有我。”
他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说完,他不再看我,低着头,侧身从我旁边走进了院子,那背影沉重得仿佛背负着一座山。
我捏着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车票,又看看地上那张被我昨晚摔落、已经沾了灰尘的录取通知书,脑子一片混乱。
他这是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良心发现了?
还是怕我高考考上更好的学校,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亦或是……他根本就不是截留通知书的人?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里翻腾。
“晚晚……”周大娘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她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老泪纵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晚晚啊……你错怪铁山了……错怪他了呀!”
她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旧信封,塞到我手里。
“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是铁山他爹……当年救牛……公社给的……抚恤信……里面……里面夹着……夹着你那通知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