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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夫人真不是娇花!全局

明药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民国十二年的冬月初八。今天是顾轻舟的十六岁生日,也是她时隔十四年后,从乡下回省会岳城的日子。。她父亲在岳城做官,任海关总署衙门的次长。两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她在家中成了多余。母亲忠心耿耿的仆人,将顾轻舟带回了乡下老家,一住就是十四年。这十四年里,她父亲从未过问,如今寒冬腊月的派人接她回岳城,只有一个原因。司家要她退亲!“轻舟小姐,当初太太和司督军的夫人是闺中密友,所以您从小和督军府的二少帅定下娃娃亲。”来接顾轻舟的管事王振华一点也不怕顾轻舟接受不了,直言不讳。“少帅今年二十了,要成家立业。您在乡下多年,别说老爷,就是您自己,也不好意思嫁到显赫的督军府去吧?”“可督军夫人重信守诺,当年和太太交换过信物,就是您脖子上挂着的那半...

主角:顾轻舟司行霈   更新:2025-06-13 15: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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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轻舟司行霈的其他类型小说《少帅,夫人真不是娇花!全局》,由网络作家“明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民国十二年的冬月初八。今天是顾轻舟的十六岁生日,也是她时隔十四年后,从乡下回省会岳城的日子。。她父亲在岳城做官,任海关总署衙门的次长。两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她在家中成了多余。母亲忠心耿耿的仆人,将顾轻舟带回了乡下老家,一住就是十四年。这十四年里,她父亲从未过问,如今寒冬腊月的派人接她回岳城,只有一个原因。司家要她退亲!“轻舟小姐,当初太太和司督军的夫人是闺中密友,所以您从小和督军府的二少帅定下娃娃亲。”来接顾轻舟的管事王振华一点也不怕顾轻舟接受不了,直言不讳。“少帅今年二十了,要成家立业。您在乡下多年,别说老爷,就是您自己,也不好意思嫁到显赫的督军府去吧?”“可督军夫人重信守诺,当年和太太交换过信物,就是您脖子上挂着的那半...

《少帅,夫人真不是娇花!全局》精彩片段


民国十二年的冬月初八。

今天是顾轻舟的十六岁生日,也是她时隔十四年后,从乡下回省会岳城的日子。。

她父亲在岳城做官,任海关总署衙门的次长。

两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她在家中成了多余。

母亲忠心耿耿的仆人,将顾轻舟带回了乡下老家,一住就是十四年。

这十四年里,她父亲从未过问,如今寒冬腊月的派人接她回岳城,只有一个原因。

司家要她退亲!

“轻舟小姐,当初太太和司督军的夫人是闺中密友,所以您从小和督军府的二少帅定下娃娃亲。”

来接顾轻舟的管事王振华一点也不怕顾轻舟接受不了,直言不讳。

“少帅今年二十了,要成家立业。您在乡下多年,别说老爷,就是您自己,也不好意思嫁到显赫的督军府去吧?”

“可督军夫人重信守诺,当年和太太交换过信物,就是您脖子上挂着的那半块玉佩。督军夫人希望您亲自送还玉佩,退了这门亲事。”

所谓的钱权交易,说得极其漂亮,办得也要敞亮,掩耳盗铃。

顾轻舟唇角微挑。

她又不傻,督军夫人真的那么守诺,就应该接她回去成亲,而不是退亲。

当然,顾轻舟并不介意。

她从未见过司少帅。

和督军夫人的轻视相比,顾轻舟更不愿意把自己的爱情填入长辈们娃娃亲的坑里。

“既然这门亲事让顾家和我阿爸为难,那我去退了就是了。”顾轻舟顺从道。

就这样,顾轻舟跟着王管事,乘坐火车去岳城。

看着王管事满意的模样,顾轻舟唇角不经意掠过一抹冷笑。

说来,她还得感谢督军夫人,给了她一个进城的契机。

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都在城里,如今她已经长大了,自然是要进城拿回来!

她和顾家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了!

她的火车包厢,只有她自己,管事王振华在外头睡通铺。

关好门之后,顾轻舟在车厢的摇晃中,慢慢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轻微的寒风涌入,顾轻舟猛然睁开眼。

她闻到了血的味道。

下一瞬,带着寒意和血腥气息的人,迅速进入了她的车厢,关上了门。

“躲一躲!”他声音清冽,带着威严,不容顾轻舟置喙。

顾轻舟浑身血液凝固,脸色煞白。

男人冰凉的上身,全压在她温热的身子上。

这时候,火车停了。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吵醒了沉睡的旅客,车厢里嘈杂起来。

有军队来查车。

他双臂壮实有力,声音狠戾,手中冰凉的刀架在顾轻舟的脖子上。

顾轻舟车厢的门被粗鲁扯开,手电的光束照在二人身上,顾轻舟雪白的胸膛半露,肌肤凝雪白皙,满头青春般的发,铺陈在枕席间。

她尖叫一声,搂住了她身上的男人。

见屋子里的香艳,年轻的军官很不好意思,而顾轻舟又紧紧盯着他,让他六神无措,尴尬退了出去,心乱跳,都忘记要去看清楚男人的脸。

整列火车都遭到了排查,闹了半个时辰,才重新发车。

顾轻舟身边的男人,也挪开了她脖子上的刀。

“多谢。”黑暗中,他爬起来穿衣。

顾轻舟扣拢自己斜襟衫的纽扣,不发一语。

车厢里静默无声。

男人觉得很奇怪,十六岁的少女,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很镇定的扣好衣衫,不哭不问,颇有点不同寻常。

他点燃了一根火柴。

微弱昏黄的光中,他看清了少女的脸,少女也看清了他的。

“叫什么名字?”他伸手捏住了她的纤柔下颌,巴掌大的一张脸,落在他宽大粗糙的掌心。

她的眼睛,似墨色宝石般熠熠生辉,带着警惕,也或许有点委屈,却唯独没有害怕。

“李娟。”顾轻舟编了个谎言。

没人会傻到把名字告诉一个亡命之徒。

微淡灯火中,她的眼波清湛,泛出潋滟的光,格外妩媚。

男人冷冽道:“好,李娟,你今天救了我的命,我会给你一笔报酬。”

车厢外传来了哨声。

这是暗号。

男人把带血的外套扔出了车窗外,顾轻舟才发现,他浑身的血迹,都不是他自己的。

他很疲倦,却没有受伤。

接应他的人已经到了。

他手里的火柴也灭了。

“你是哪里人,我要去哪里找你?”男人不能久留,又道。

顾轻舟咬唇不答。

男人以为她害羞,就没空再逼问了,上前想拿点信物,就瞧见了她脖子上的半块玉佩。

他一把扯下来,揣在怀里,对她道:“这辆火车三天后到岳城,我会派人在火车站接你!”

说罢,他揣好顾轻舟的玉佩,火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等男人走后,顾轻舟从被褥里伸出了手。

她掌心多了把枪,最新式的勃朗宁,是刚才那个男人的。


看着这把枪,她眼神泛出嗜血的精光,唇角微翘,满是得意。

这种新式勃朗宁,有价无市,黑市都买不到,顾轻舟判断,男人是军政府的人,而且他说他会派人在火车站接她,那大概是在岳城有点势力的。

顾轻舟一直想要一把自己的枪。

但她也害怕男人会忽然发现抢丢了,回来找,于是,她说服来接她的王管事,放弃火车,改乘船去岳城。

船比火车慢,他们迟了五天,才到了岳城。

顾轻舟自己拎着棕色藤皮箱,站在顾公馆门口,细细打量这栋法式小楼。

这是她外祖父的产业。

顾轻舟的外祖父曾是岳城富商,祖上是开布匹行的。

她的母亲难产之后,她唯一的舅舅染上了鸦片,在烟馆里被人捅死。

外祖父连送一双儿女,承受不住就去世了,所有的家业都落入了顾轻舟父亲的掌中。

只是如今,她回来了,那这些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也该拿回来了。

“轻舟小姐,到家了。”王管事笑,上前敲缠枝大铁门。

“是啊,到家了。”顾轻舟轻叹。

看着顾轻舟那乖巧的样子,王管事便忍不住叹息。

这顾家的其他人,比狐狸还奸诈,轻舟小姐如此乖巧,只怕日后会被吃得渣都不剩啊!

进了大门,一个穿着细云锦旗袍的高挑女子,站在丹墀上,静看顾轻舟,眼角带笑。

“轻舟?”她轻轻喊了声,声音温婉慈祥。

这就是顾轻舟的继母秦筝筝。

秦筝筝是顾轻舟生母的表姐,却和顾轻舟的父亲顾圭璋暗通款曲,做了顾圭璋的外室。

那时候,顾圭璋和顾轻舟的母亲刚成亲。

秦筝筝比顾轻舟的母亲早三年生子,所以顾轻舟现在有一个姐姐,一个兄长,还有一对双胞胎妹妹。

而如今,顾圭璋和秦筝筝,带着他们的四个儿女,住在顾轻舟外祖父的洋房里,将这栋楼改名叫“顾公馆”。

想到这儿,顾轻舟唇角微扬,笑容腼腆又羞涩,修长的羽睫轻覆,遮住了眼睛里的寒意。

秦筝筝和王管事都当她害羞。

“这是太太,轻舟小姐,叫姆妈。”王管事提醒顾轻舟。

顾轻舟低垂着眉眼,笑得更加腼腆。

叫“姆妈”?

秦筝筝不配。

“别为难孩子。”秦筝筝和善温柔,接过顾轻舟手里的藤皮箱,“快进来。”

“是。”顾轻舟声若蚊蚋,踏入了高高的门槛。

顾家的大厅装饰得很奢华,成套的意大利家具,一盏意式吊灯,枝盏繁复绚丽。

顾轻舟坐在客厅喝茶,秦筝筝问了她很多话。

顾轻舟将一个乡下少女的羞涩、笨拙、寡言和拘谨,表演得不着痕迹。

秦筝筝“侦查”了半天,终于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乖巧胆小就行,秦筝筝能暂时容她几天。

晚夕,顾圭璋下班回来了。

他下车时,秦筝筝和顾轻舟在大门口迎接他。

他穿着一件玄色大风氅,里面是咖啡色竖条纹的西装,同色马甲,黑色领带,马甲口袋上坠着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

“你阿爸回来了。”秦筝筝笑着对顾轻舟道。

顾圭璋看到顾轻舟,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几分惊讶。

“哦,是轻舟啊。”顾圭璋打量着顾轻舟,“你都这么大了……”

顾轻舟穿着月白色碎樱斜襟衫,深绿色长裙,衣裳特别土气,可她生得清秀,两条辫子垂在脸侧,格外雅致,比城里那些剪短头发的女孩子都体面好看。

顾圭璋很满意。

顾家孩子们的卧房,都在三楼。

佣人领着顾轻舟到了房门口,道:“三楼只剩下这间房。轻舟小姐您先凑合。”

房间隔壁,连接着她异母兄长顾绍的房子,两人共用一个阳台。

顾轻舟试了试阳台的门,可以锁上,就放心住下了。

三楼只有一个洗澡间。

顾轻舟去洗澡的时候,先被她异母姐姐占了,后来又是异母兄长,拖到了晚上九点半,才轮到她。

洗澡之后,她坐在床上擦头发,直到十一点才睡。

刚躺下,顾轻舟就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在黑暗中蛰伏着,绷紧了后背,像只戒备的豹。

“阿爸那么喜欢她的辫子,我这就把她辫子剪了,看她拿什么讨阿爸喜欢!”

顾轻舟听到了老三顾维的声音。

“我不想剪她的头发,我想划破她的脸,她长了张妖精一样的脸,将来不知道祸害谁!”老四倏然恶狠狠道。

老三隐约也有点兴奋:“阿爸会不会骂?”

“阿爸疼我们,还是疼她?”老四反问。

自然是疼她们了。

她们声音很轻,顾轻舟听得一清二楚,她唇角微动,挑起讥讽的淡笑。

剪刀靠近,冰凉的铁几乎凑在顾轻舟脸颊时,顾轻舟倏然坐起来,一把抓过了老四拿着剪刀的手,狠狠刺向老三的胳膊……


“啊!”

老三顾维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子。

众人匆匆赶来时,就见老四手里拿着剪刀,刺入老三的胳膊,鲜血流了满地。

而顾轻舟则拥被坐在床上,吓得脸色雪白,无辜睁大了眼睛。

她那双纯净的眸子,碎芒滢滢,有种随时要落泪的柔婉。

“是她!”老四大哭着,指着顾轻舟,“她抓住我的手,把剪刀插入三姐的胳膊里!”

老四被吓坏了,拿着剪刀的手全软了,不敢抽出来。

众人看到的,还是老四捅老三的姿势。

而顾轻舟披散着一头浓密长发,刘海轻覆着,瑟瑟发抖坐在床上,咬唇不语,楚楚可怜。

所以,老四的话没有半点可信度。

“来人啊,送去医院!”顾圭璋愤怒喊了下人。

去医院的路上,老四还在大哭大骂,说:“就是那个狐狸精,她用剪刀捅三姐的。”

“轻舟半夜把你们俩拉到她房间里,还带着剪刀,用你的手捅伤老三?”顾圭璋愤怒。

他觉得老四把他当白痴。

“不是这样的,阿爸,我……”

“闭嘴!”顾圭璋忍无可忍,狠狠掴了老四一巴掌。

老四被打得眼冒金星,想哭不敢哭,缩着肩膀。

父亲从未打过她,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顾家的车子,连夜去了德国教堂医院,顾轻舟的房间却没有熄灯。

她重新脱掉了睡衣,换了件正常的衣裳,坐在桌子旁等待着。

初战告捷!

顾轻舟唇角染着一抹淡笑。

顾家的人,并不难对付,他们人多心不齐,可以逐个利用。

有人敲房门。

顾轻舟收敛狡狯的微笑,换上一副纯良的模样,打开了房门。

是她的异母兄长顾绍。

顾绍今年十七岁,比顾轻舟大一岁,穿着绸缎睡衣,纤瘦高挑。

“吓坏了吧?”他言语温柔,轻声安慰:“老三和老四从小就爱恶作剧,大家都看见了是怎么回事,没人会怪你的。”

顾轻舟垂眸不语,她修长的羽睫,遮盖了眼睛,看不出情绪。

“早些睡吧。”顾绍拍了下她的肩膀,很快就缩回了手。

从小没见过面的妹妹,很难产生亲情,顾绍倒觉得顾轻舟很纯美,像保存得很完整的古董,不染世俗气。

他心头微动,转过来视线。

“阿哥,陪我说说话吧。”顾轻舟轻轻拉住了顾绍的袖子。

顾绍一张脸就红透了。

顾轻舟只是看出,顾绍眼神微闪,似乎对她有点动心,于是她试探了下,果然如此。

这一家人,没有伦常!

顾绍却不知顾轻舟的用意,坐下来陪着她闲聊。

顾绍问顾轻舟:“你在乡下读书吗?”

“不读,只认识几个字。”顾轻舟低声道。

“那你整日做什么?”顾绍好奇。

顾轻舟细皮嫩肉,唇红齿白,不像是田地里劳作的,应该也是养尊处优。

“我跟着一位师父学中医。”顾轻舟道。

“可中医都是骗人的,现在学者们都在讨伐中医。”顾绍眉头微蹙,“你学中医有什么用?”

“中医是老祖宗的智慧。”顾轻舟道,“比如阿哥你,生气的时候会头疼欲裂,甚至倒地昏迷、口吐清水。吃了很多西药都不见效,若是我给你开方子,三剂药就能吃好。”

“你……你怎知我的顽疾?”顾绍大为意外。

“中医可以相面而诊断。”顾轻舟道,“阿哥不是说中医无用么?”

顾绍哑口无言。

其实顾轻舟不但学过中医,还曾跟着一个隐居在村子里的杀手学会了开枪以及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

前两年,一名落难的沪上名媛也躲到了村子里,她便跟着学会了城里贵族小姐吃喝玩乐的把戏。

然而这顾公馆里的人只当她是个乡下的小白兔,顾轻舟微笑:她喜欢他们这样天真!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顾圭璋带着女儿从医院回来了。

顾轻舟和顾绍下楼。

顾圭璋带着妻女刚进门,顾家的老四顾缨就瞧见楼梯蜿蜒处的顾轻舟。

老四恨极了,冲上来要厮打顾轻舟。

“都是你,你刺伤我三姐!”

顾绍挡在顾轻舟面前,拽住了老四的胳膊,低喝道:“你还没有闹够吗?”

老四拳打脚踢。

顾圭璋呵斥一句:“都滚回去睡觉!谁再惹事,我的鞭子不客气!”

顾轻舟只得先回房了。

翌日清晨,晨曦熹微,顾轻舟就醒了。

她坐在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对镜理发,西洋镜子里的她,双颊红润细嫩,眼眸纯净湛清,十六年的年纪天真无邪,是最好的伪装。

顾轻舟是第一个起床的,她坐在餐桌,慢慢吃面,快要吃完了,她的继母秦筝筝就下楼了。

秦筝筝顶着一脸的疲倦,一夜未睡。

“昨晚吓坏了吧?”秦筝筝安抚顾轻舟,这是顾圭璋的意思。

顾圭璋昨晚发脾气了,骂老三老四不懂事,说是秦筝筝没有教好她们,吓坏了顾轻舟。

秦筝筝气极,可她不敢违逆丈夫。

“是啊。”顾轻舟放下了筷子,声音懦软道,“好多血,三小姐肯定很疼……”


秦筝筝喜欢顾轻舟这种态度,道:“那是你三妹妹,别叫得这样客气。”

话虽如此,秦筝筝还是很受用,她就是喜欢原配的女儿这般伏低做小。

于是,嘴角含笑,坐在了桌前,“我叫人给你准备了洋装,等吃过早餐,咱们就去督军府退亲。”

这么急?

顾轻舟想不明白为什么继母要这么热心的帮她退亲。

不退亲的话,顾家就是督军府的亲戚,好处更多。

难道,是因为督军府的少帅看上了顾缃?

毕竟老三老四太骄纵,还未成年,只有老大顾缃美丽娴雅,可能攀得上司少帅。

顾轻舟心里想着,面上不露半分。

两套洋装,一套是浅粉色直筒的,一套是天蓝色掐腰的。

布料都是中等偏下。

浅粉色这套,穿在身上臃肿呆板;而天蓝色那套则显得顾轻舟很轻盈俏丽。

秦筝筝不想顾轻舟好看,便道,“粉色这套好看!”

顾轻舟微笑,顺从了秦筝筝的意思,穿了那套难看的浅粉色。

她穿上之后,两条辫子斜垂在脸侧,黑色映衬得肌肤赛雪,明媚如墨,样子老气却灵动,不算特别丑。

顾轻舟年纪轻,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秦筝筝气结!

她多希望顾轻舟是个丑丫头,或者性格顽劣,那样好对付多了。

到了九点,秦筝筝带着顾轻舟出门,去督军府。

下车时,顾轻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浅粉色的丝带,在自己的腰上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秦筝筝一愣,立马要拽下来,冷脸道:“胡闹什么,这样不伦不类,丢顾家的脸!”

自然不是怕丢脸,而是顾轻舟这么一束腰,洋装显出了她玲珑身段,精致得像个雪娃娃,很是可爱,秦筝筝怕司家真看上了她。

顾轻舟则斜眸打量她,慈母的面容已经装不下去了吗?

“我喜欢这样。”顾轻舟软糯糯的,好似秦筝筝再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

秦筝筝不想顾轻舟哭,她一哭督军夫人可能会可怜她,退亲横生波折。

“随你吧!”秦筝筝堵心,她感觉自己被顾轻舟摆了一道。

督军府坐落在城西,门口有哨楼,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顾轻舟在大厅见到了督军夫人。

督军夫人穿着棕色短身皮草,里面是月白色繁绣旗袍,玻璃袜包裹着纤细圆润的小腿,小巧的脸,肤若凝雪,岁月在她脸上没什么痕迹。

“你长得真像你妈妈。”督军夫人微愣,继而眼角湿热了。

这是故人的女儿,督军夫人做出了慈悲的模样。

“夫人。”顾轻舟脆生生叫她,声音纯净清脆。

督军夫人颔首。

秦筝筝在旁帮衬,说:“轻舟昨日才到,今天就来拜见夫人了,这孩子孝顺知礼!”

“是啊。”督军夫人满意。

说了几句,秦筝筝就把话题转到了退亲上。

顾轻舟看了眼雍容华贵的督军夫人,轻声道:“夫人,我能和您私聊几句吗?”

督军夫人和秦筝筝都一愣。

“好,你跟我上楼。”督军夫人回身轻笑,答应了。

秦筝筝吃惊,想要阻止。

可督军夫人的眼神温柔却透出高高在上的威严,秦筝筝不敢失了分寸。

顾轻舟跟着督军夫人,上了二楼。

“我不同意退亲。”顾轻舟声音轻柔,似林间的薄雾,旖旎而出。

督军夫人没防备她是这样说话的,一时间微愣。

“你不同意?”督军夫人轻愕,绝艳的面容瞬间冷若冰霜,“你可知晓你在跟谁说话!”

“我当然知晓我跟谁说话。”顾轻舟面对突然变脸的督军夫人,神色依旧平和镇静,“我不回乡下了,所以,您和少帅是我唯一的靠山!”

督军夫人无语到了极致,怒极反笑,“我们凭什么做你的靠山?”

“凭这个。”顾轻舟笑道。

而后从自己的手袋里,掏出一个香囊。

打开香囊之后,顾轻舟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了督军夫人。

督军夫人不耐烦接过去。

打开之后,督军夫人差点双腿发软,她震惊看着顾轻舟:“你……你……”

她双唇哆嗦,说不出一句话。

“这些信都是当年我母亲留给我的,说将来好给婆婆做见面礼。”

督军夫人脸色惨白。

这些信绝不能让督军知道!

“不怕我杀你灭口?”督军夫人从牙缝里挤字,狠戾盯着顾轻舟。

顾轻舟笑道,“您可以杀我,但之后那些信也许送交给报纸,也许传入茶馆书局……”

督军夫人哆嗦着,她终于明白:自己被敲诈了。

“夫人,我顾轻舟不是不知深浅的人,我今天拿出这些信,就知道您永远不可能容得下我,所以,我没打算嫁入督军府!我要的只是一个能让我在父亲家中立足的身份。”

督军夫人神色微松,只听顾轻舟继续笑道,“只要两年的时间,我保证,两年之后的今天,我一定会来退亲!”

督军夫人心思千回百转。

“我怎么相信你?”督军夫人冷冷道。

“除了相信我,您还有别的法子吗?”


一个小时之后,顾轻舟和督军夫人下了楼。

她们俩脸上都有笑。

督军夫人眉眼深邃,笑容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深长,秦筝筝看不懂;而顾轻舟笑容轻盈俏丽,宛如得了一块糖人的天真少女。

秦筝筝站起来,想看看她们谈得如何,却没看出端倪。

“先回去吧,我后天办舞会,你一定要来。”督军夫人轻轻拉着顾轻舟的手,将她送到了门口。

“是。”顾轻舟笑着,眼底碎芒滢滢,无辜又单纯。

秦筝筝看得满头雾水。

离开督军府,秦筝筝迫不及待问顾轻舟:“怎样,和督军夫人说了什么?”

顾轻舟想了想,道:“就是说些家常话……”

“那退亲的事呢?”

秦筝筝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夫人说,她后天办舞会,会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顾轻舟道。

秦筝筝倏然松了口气,大喜。

外头已经有些流言蜚语,说二少帅定过亲,遮掩不掉。

督军夫人开舞会,肯定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们见识见识乡下姑娘的丑态,从而宣布退亲!

想到后天督军夫人宣布退亲时,众人的嘲讽,顾轻舟的狼狈,秦筝筝几乎笑出声。

也许,督军夫人会趁机再次宣布,缃缃是二少帅新的未婚妻呢!

毕竟,督军夫人可是多次表明只有顾缃这样的才女才有可能成为督军府下一任女主人。

回到顾公馆时,顾轻舟在楼下轻声说了句:“太太,我先上楼了。”

她叫太太,秦筝筝也懒得反驳。

在秦筝筝心里,顾轻舟还真不如她家的佣人,地位太低下了!

秦筝筝的长女顾缃则急促下楼了。

“姆妈,谈得怎样?”顾缃紧张问她母亲,“退了吗?”

秦筝筝抿唇一笑。

顾缃会意,立马大喜,一颗心落地了。

“那,督军府什么时候和我定亲?”顾缃又问。

秦筝筝喜欢在女儿面前摆威严,她很笃定将自己的猜测,认定为事实,对顾缃道:“后天!”

顾缃捂住唇,惊喜若狂的尖叫声还是压抑不住。

她很快就是人上人了。

第二天,顾缃一大清早就起来,准备和秦筝筝去逛大新百货买皮草,准备明日的督军府宴会。

众人都坐在饭厅吃饭,听到顾缃说去大新百货买皮草,几个女人都不太自然,除了顾轻舟。

特别是顾圭璋的两个姨太太,嫉妒得眼睛冒火。

哼,把乡下原配女儿的婚事夺了,还这么得意,不知耻!

众人各有心思时,督军府的人来了。

是督军夫人的副官。

“夫人让我给顾小姐送一套礼服,明天晚上的舞会要穿的。”督军府的副官道。

顾缃大喜,心想未来婆婆真够疼她的,于是伸手去接:“有劳副官。”

那副官却撇开了她。

“不是给大小姐您的,是给轻舟小姐的。”

督军府办舞会,其实是顾轻舟的主意。

她要督军夫人当着全城权贵的面,承认她是督军府二少的未婚妻。

督军夫人一开始并不愿意。

可顾轻舟说了一番话。

“您依诺承认二少养在乡下的未婚妻,世人该如何褒奖您的高风亮节?两年之后,让少帅寻个借口退亲,到时候世人只会说我一个乡下丫头属实配不上少帅,督军府已经仁至义尽了。”

顾轻舟果然擅攻心计,一番话就把督军夫人的考虑全部点明、顾虑也全部提到了。

督军夫人考虑了下,竟然觉得顾轻舟所言非常有道理,就同意了。

为了让顾轻舟看上去更体面些,督军夫人甚至主动送了套洋装礼服给顾轻舟。

这是意大利定制的,原本是要给督军府的二小姐做生辰礼。

督军夫人估量了下顾轻舟的身段,尺寸和二小姐差不多,就叫人送来了顾家。

此时,顾家所有人都震惊了,目光全凝聚在顾轻舟身上。

不是退亲了吗,怎么督军夫人要给她送衣裳?

顾轻舟闻言抬眸,眼底平静似水波,荣辱不惊的站起身来,接过了副官手里的衣裳,道:“多谢啦,您辛苦!”

顾缃急促望着秦筝筝,希望从母亲脸上寻到安慰。

可秦筝筝自己脸色更难看。

大姨太和二姨太嗤笑,幸灾乐祸,凑到顾轻舟身边:“瞧瞧这礼服,是意大利空运过来的,督军府果然财大气粗!轻舟小姐,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娘家啊。”

顾轻舟微笑了下,没有因为两位姨太太的话而忐忑,她说:“你们误会了。”

秦筝筝恨得咬牙:“不是说退亲了吗,怎么督军夫人还给你送衣裳?”

“我也不知道啊。”顾轻舟一脸茫然。


顾轻舟的单纯与茫然,显出了秦筝筝和顾缃贪婪的嘴脸。

顾圭璋忍无可忍,看着妻子女儿的丑态,怒道:“都回屋!”

顾轻舟就抱着她的礼服,回屋去了。

今天海关衙门休息。

顾圭璋一整天都在家,屋子里静悄悄的,就连麻药过后疼得哭的顾三,也只是咬着唇掉眼泪,不敢喧哗。

快到午膳时候,顾轻舟下楼,对坐在客厅看报纸的顾圭璋道:“阿爸,我……我第一次进城,不知城里什么模样,我能出去看看吗?”

顾圭璋心烦。

抬头,触及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清澈莹然,甚至能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在那倒影里,他看到一个伟岸的父亲,那是女儿眼中的他。

顾圭璋还记得轻舟小时候,眼睛就很灵活,照顾她的乳娘李妈说,轻舟很早慧。

往事一桩桩浮上心头,顾圭璋铁石心肠竟觉得对不住她,心中难得犯软:“让你姐姐陪你去……”

说罢,又觉得不妥。

她姐姐顾缃正在担心抢夺她的婚姻无望,岂能善待她?

“陈嫂!”顾圭璋喊了佣人。

陈嫂慈眉善目,是顾家厨房里管饭的。

顾轻舟起得早,跟她闲聊过,她挺喜欢顾轻舟的。

“陈嫂,你带着轻舟小姐上街,就咱们附近这几条街上,去吃吃咖啡,看看电影,买两套衣裳鞋袜。”顾圭璋道。

说罢,顾圭璋从钱夹子里,掏出三张粉红色的现钞,递给了陈嫂。

三十块!

足够顾家半个月的生活费,老爷今天好大方!

陈嫂赶紧擦干净手,接过了钞票,欢喜说了句是。

顾轻舟道谢:“阿爸,那我走了!”

她声音柔柔软软的,温柔似水,不似家中其他三个。

有了对比,轻舟更合顾圭璋的心意。

顾轻舟跟着陈嫂出门。

她们在门口叫了黄包车。

“去圣母院路。”陈嫂对车夫道。

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

约莫跑了十几分钟,街上倏然有点乱,汽车全挤在一块儿,顾轻舟的黄包车落在后面了。

这时候,一辆奥斯丁轿车突然靠近,上下来两个高大壮实的男人,拦住了黄包车。

车夫停下,轿车上伸出一只军靴的大长腿,稳稳落地,高大轩昂的男人,下了汽车。

他穿着青蓝色的大风氅,深色西装和马甲,身子微倾,双手撑在黄包车上,俯身看着顾轻舟:“小贼,找你可不容易!”

那个男人——在火车上的那个男人!

顾轻舟心中猛然乱跳:他知道她偷走了那支勃朗宁,所以叫她小贼。

“你是谁?”顾轻舟很快镇定下来,假装不承认,“我没见过你!”

男人失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走,带你认识认识我!”

不由分说,就把顾轻舟从黄包车上扯下来,送入了自己的汽车里。

男人手臂强壮有力,几乎把顾轻舟提起来,顾轻舟挣脱不开。

车厢里都是男人清冽的气息,还有烟的香醇。

男人上车就点燃了雪茄,青烟缭绕中,他深邃的眸子敛光,什么也看不真切。

顾轻舟拳头攥得紧紧的。

她正要说点什么,男人随手丢了雪茄,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他揽住她纤柔的后背,摩挲着她的腰,脸凑在她的脸侧:“小贼,我的勃朗宁呢?你胆子长毛啊,那玩意儿你也敢偷?”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顾轻舟咬牙,挣扎着要下来,却被他箍得更紧。

他唇齿间旖旎出雪茄的清冽香醇,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她,干燥冷冽。

“不承认?”男人低声笑,“没事,先去吃饭,这时候都饭点了,吃完饭慢慢聊!”

“我要回家!”

“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男人带着顾轻舟去吃饭。

最地道的岳城馆子,一间僻静的雅间,他点了几样岳城名菜,要了一坛花雕。

“喝酒吗?”男人自己不怎么吃菜,酒倒是一口一口的,见顾轻舟也不吃了,端起酒盏问她。

顾轻舟摇头:“我不会喝酒,我要回去了……”

男人轻笑,好似听了个玩笑话。

他用力拽过她,将她抱着坐在他腿上,她身子轻柔,雪肤明眸,年纪又小,像只软萌的兔儿。

他声音难得的温柔,酒香溢出:“知道不知道我在火车站找了你三天?”

为了那支勃朗宁手枪……

顾轻舟抿唇不答。



顾轻舟挣扎着,

顾轻舟咬牙。

她正要推他,雅间门被推开了。

男人的随从兴奋道:“团长,人抓到了!”

团长?

他果然是岳城军政府的人。

“好了!”男人很高兴,丢了手里的酒盏,拽起顾轻舟,“走,带着你去看审犯人!”

顾轻舟听到审犯人,就以为是去警备厅。

可男人的汽车一路出城。

城外有一处守卫森严的监牢,牢中宽大复杂,场地上沁出暗红,似无数人的鲜血浸染。

顾轻舟有点冷,她缩了肩膀。

她身后跟着男人的随从,一步落下就要撞到人身上,只得拼命小跑,跟着男人的脚步。

监牢的一隅,关着八个高大精壮的犯人,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

“团长,审了一个小时了,屁也没问出来!”下属禀告道。

男人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让顾轻舟坐下,问,“见过活剥人皮吗?”

顾轻舟头皮一紧。

“去准备,剥了他!”男人随意指了一名囚犯。

顾轻舟愕然看着这男人,难道审讯要用到如此酷刑吗?

她手指发僵,用力才能蜷缩起来。

那边,果然很快就架起了刑架,男人吩咐将囚犯架上去,有个刽子手磕破了囚犯的脸,一块皮肉翻出来,高大精壮的囚犯惨叫。

而其他囚犯,都被男人派人押在旁边,观看着剥皮,震慑他们。

“我要回家!”顾轻舟后背一层薄汗,声音都在发抖。

“别跑!”男人一把将顾轻舟圈在怀里,抱着她看。

顾轻舟被男人捏住下颌,逼迫她看着场地里活剥人皮,耳边全是犯人凄厉的叫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死死咬住唇,才没有跟着尖叫起来。

“我说,我说!”剩下的犯人全吓疯了,个个争先恐后的交代。

“是程副将想要除掉您……”

轻舟哇的一声,吐了一地,后面的审讯再也听不见。

回去的时候,男人很亢奋,上车就紧紧搂住了轻舟。

“放开我!”顾轻舟嘶叫,使劲挣扎捶打,再也没有了之前假意迎合的耐性,“你这个变态!”

她声音尖锐刺耳,男人微微蹙眉,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初吻!

顾轻舟回神,压抑了心头乱跳的悸动,又踢又打。

男人却越吻越深。

每次杀人,他浑身亢奋,精神特别足。

他粗粝的手掌在她的周身游走,顾轻舟哭了,浑身没了半分力气。

“害怕吗?”男人声音嘶哑,压抑着粗重的呼吸。

顾轻舟一脸的泪,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她刚刚看到一个活剥的人皮,哪里还有精神听他说话?

男人重重拍了司机的后座,“去堂子!”

堂子算是比较高级点的妓馆。

司机道是,加快了车速。

到了堂子门口,他居然将顾轻舟扛在肩上,一起带入。

“不,不!”

顾轻舟回神,看到是妓院,又闹腾起来。

她不是妓女,她不要进这种地方!

男人:“乖!”

他不顾四周投过来的目光,将她带进了一间奢华的包房。

他放下就吻她,将她抵在床头旁边的墙壁上,吞噬着她柔软的唇。

顾轻舟一点力气也没有。

“少爷……”旋即,一个身材火爆的女子,进了包房。

这变态就放开了顾轻舟。

顾轻舟以为自己终于解脱时,男人从身后掏出一副手铐。

顾轻舟挣扎着,手铐被拉得一阵乱响,她厉叫:“你这个变态,你放开我!”

她不想看他杀人,更不想看他行房!

顾轻舟被锁在床边,他做了什么,她全知道,然后她彻底崩溃了。

活了十六岁,她好似把人生最黑暗的都见识过了。

一个小时之后,这变态终于洗了澡,解开了顾轻舟的手铐,带着她离开。

上了车,男人拍顾轻舟的脸:“吓到了?”

吓到了?

她似乎经历了地狱般的一个下午,他却轻描淡写问她是不是吓到了……

顾轻舟更想哭,可是眼睛里已经流不出半滴眼泪,她的魂魄像离体了,她一点力气也没有。

“去顾公馆!”男人道。

他的手下早就问过拉黄包车的,故而,他也知道她是顾家的小姐。

下车时,已是黄昏。

男人将她放在顾公馆门口,就乘车离开了。

司机是他的老下属,轻声道:“少帅,夫人今天打电话来了,明晚府里有个很重要的舞会,让您回去一趟。”

男人摆摆手,不理会。



顾轻舟似在地狱中走了一遭,回到家中时精神恍惚。

顾公馆众人神色各异。

她父亲阴沉着脸,和她走散的陈嫂,已然是吓得半死。

顾轻舟回房关上了门,眼前全是那张完整活剥下来的人皮……

她捂住嘴,哭到抽搐,又呕吐。

她后悔偷了那支勃朗宁,他是魔鬼!

他对付敌人的方式,他对付女人的手段,都让顾轻舟不寒而栗。

这一夜,顾轻舟没有睡着,阖眼都是那血淋淋的画面,还有堂子里那个女人凄厉的惨叫。

直到第二日清晨,她才堪堪睡去,等她醒过来,已经是黄昏。

她换上督军府送过来的那件淡粉色掐腰洋装,满头齐腰的直发,用一根白玉簪挽起。

古典的挽发,配上新式的洋装,,一点也不违和,似从古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顾轻舟下楼的时候,正巧父亲和二哥顾绍回家。

他们父子推门进来,就见楼梯蜿蜒处,娉婷少女款款而行,粉色洋装泛出温润的光,映衬着她雪白细腻的小脸。

顾绍呼吸一顿,脸不由自主红了。

顾圭璋很骄傲,他终于有了个像样的女儿。

“阿爸,阿哥,你们回来啦?”顾轻舟淡笑,声音低婉。

柔软澄澈的眸子,泛出细碎的光,顾轻舟很温柔。

“晚上去督军府,要处处听你母亲的话。”顾圭璋交代几句。

顾轻舟一一应下,十分乖巧听话。

秦筝筝随后也带着顾缃下楼了。

顾缃穿了件银色绣折枝海棠的旗袍,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烫了卷发。

若顾缃是外头的女人,顾圭璋就觉得她很美,美得叫人骨头里发酥,可她是他女儿,顾圭璋就觉得她像出去卖笑的,丢尽了顾家的脸!

“穿的什么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有了对比,顾圭璋愤怒了。

秦筝筝忙安抚了几句,督军府的车就来了。

顾轻舟、顾缃和秦筝筝上了车。

顾缃一脸怒意,她父亲在顾轻舟面前,把她贬得一无是处。

正巧顾轻舟就挨着顾缃坐。

顾缃忍不住,伸手使劲掐顾轻舟的腰,恨不能掐死这个小贱人!

她掐得很用力,想把顾轻舟的一块肉拧下来。

可顾轻舟面无表情。

顾缃越发气了,悄悄拔下自己的耳钉,用耳钉扎到顾轻舟肉里。

这下应该疼了吧?

顾轻舟依旧没反应,只是见顾缃越来越过分了,顾轻舟反转过手,就听到咔嚓一声,她把顾缃的手腕就扭脱臼了。

“啊!”顾缃惨叫。

“怎么了?”秦筝筝坐在最右边,被女儿的哭喊吓了一跳。

“姆妈!”顾缃大叫大哭,“我的手!她扭断了我的手!”

顾轻舟茫然回视顾缃和秦筝筝,一脸无辜:“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秦筝筝心中惊涛骇浪。

“真的使不上力气?”秦筝筝错愕问。

顾缃含泪点头。

这可怎么办?

今晚是有大事的啊,顾缃难道带着断手去督军府?

“你能忍吗?”秦筝筝问女儿,“反正是左手,忍到结束再去医院?”

“嗯!”督军府的权势太诱人了,顾缃咬牙,疼死也要坚持到司夫人宣布她是少帅新的未婚妻再离开。

顾缃回手,想要用另一只手打顾轻舟一耳光。

顾轻舟稳稳接住了她的手,稍微用力。

顾缃吓得大叫。

她不想两只手都被顾轻舟扭断。

“轻舟!”秦筝筝厉喝,“你做什么?”

顾轻舟丢开了顾缃的手,“是大小姐想要打我,我没有折断她的手,折断一个人的手,需得极大的力气,我可没有……”

可中医知晓人体所有的关节,随便下个手腕,还不是跟玩一样?

秦筝筝则真的被顾轻舟糊弄得糊涂了。

是啊,顾轻舟那么柔软纤细的一个姑娘家,怎可能在一瞬间折断顾缃的手?

可顾缃不像是装的啊。

夜幕已降,督军府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橘黄色的光芒如薄纱,流转萦绕,很是缠绵妩媚。

顾轻舟下了汽车。

迷蒙灯火笼罩下,整个人的眉眼都柔婉和善。

“轻舟小姐,顾太太,这边请。”随行的副官亦下车,步履沉稳领路,将顾轻舟视若上宾。

顾轻舟略微颔首,纤细下颌优雅,姿态婀娜跟着副官进门。

督军夫人蔡景纾立在二楼,身姿随意斜倚在窗帘后面,把玩着浅绿色的流苏,眼睛时刻盯着进出大门的车辆,双眸冷冽又柔媚,带着蚀骨的光芒。

她瞧见了自家派去接顾轻舟的车回来了,这才微微笑了下,笑容艳潋。

顾轻舟来了!

“还真敢来!”督军夫人自言自语,“既然来了,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一个乡下丫头,你竟敢威胁我?”


督军夫人缓步下楼。

她今天穿了件深紫色洋裙,裙袂曳地,行走间摇曳款款,将她端庄又艳冶的风情揉碎,完美融合到了一处,勾勒出烈烈风情。

奢华的大厅里,乐队已经准备就绪,先是钢琴飘渺的乐音旖旎盘旋。

顾轻舟踏入督军府的大舞厅时,亦被富丽辉煌、香鬟华服映花了眼睛,恍惚步入云端仙境。

“姆妈,这比伦敦最大的舞厅都要讲究,请了白俄人做钢琴师!”顾缃兴奋,双颊微微发红。

只要她嫁入司家,这奢华的排场以后就是她的了,顾缃心头发热。

“是啊,我第一次来……”秦筝筝也惊呆了。

顾家在岳城只能算中等人家,这样顶级豪门她们攀结不上。

督军府的盛筵,秦筝筝无缘一见,今天还是沾了顾轻舟的光。

她们母女惊诧看着这舞厅的时候,顾轻舟已经娉婷走进去了。

副官领着她们三个人,到了西南边的座位坐下之后,穿着制服的侍者端了红葡萄酒过来。

顾缃率先拿了一杯。

秦筝筝也接过一杯。

见顾轻舟亦伸手时,顾缃轻蔑笑道:“你会喝葡萄酒吗?没见过世面,就别糟蹋东西了。”

顾轻舟笑笑,莹白如玉的小手接过了水晶酒杯,轻轻晃了晃,喝了一口。

“阿姐,你的手不疼了吗?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我有没有见过世面,你对我真好。”

顾缃语塞,手腕被忽略的疼痛经过顾轻舟的提醒,慢慢传来,她吸了口凉气,对顾轻舟的讽刺又不知如何回应,气得不轻。

督军夫人跟众人寒暄见礼,却始终没走到顾轻舟这边,对顾轻舟视若不见。

“督军夫人怎么不理咱们,今天不是给咱们开的舞会吗?”顾缃按捺不住。

秦筝筝脸上挂不住了,被顾缃问得也烦躁,道:“许是夫人忙碌吧,你瞧她身边都不得空。”

顾缃的左手疼痛难忍,一连喝了好几口的酒,看督军夫人在远处与人谈笑风生,一点也不忙,顾缃心里慌慌的。

督军夫人故意冷落她们,这是为何?

只有顾轻舟,眼眸安静,打量着这场舞会,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旁人的轻视,顾轻舟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冷静观察四周。

督军夫人忙了半晌,终于抽出空闲,往这边瞥了几眼。

顾轻舟看到了,冲她微微一笑,却没有得到回应。

顾轻舟唇角微挑,不以为意。

片刻之后,督军夫人去了旁边小偏厅。

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五十来岁,气度雍容威严,坐在小沙发里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眼神深沉睿智。

他就是司督军。

司夫人笑容柔婉:“轻舟已经来了。等事后家宴上,再同她说几句话即可。她是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您别吓着她!”

司督军一笑,按灭了雪茄:“我那么吓人?”

督军夫人笑着,“轻舟长这么大,何时见过您这样身份尊贵的大人物?”

司督军捉住了她的手,轻轻吻了下:“你说得也是,那就等舞会结束之后,再见见她也不迟。”

司夫人微笑,轻轻在丈夫的面颊上吻了下。

司夫人不会让司督军提前见到顾轻舟的,她还给顾轻舟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这份“礼物”,一定会让司督军对顾轻舟刮目相看的。

司夫人唇角有了得意的微笑,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督军,今天的舞会是替轻舟开的,她需得和慕儿共舞一支,可惜慕儿不在家。照规矩,需得找个人代替慕儿,给轻舟领舞。”

司督军蹙眉:“你不是要我去领舞吧?”

司督军是粗人,他最讨厌跳舞了。

司夫人失笑:“怎么会呢?我已经安排好了。”

督军很满意,露出一个淡笑,问,“慕儿那边最近有信来吗?”

司慕,督军府的二少帅,和顾轻舟定亲的那位。

“有啊,昨日早上才接到电报,说慕儿病情稳定。”司夫人道。

说到这里,司夫人容光焕发的面容上,染上了几分阴霾。

“他那个病,治了五年了,还是没半点成效。”司督军也烦躁,“要不回国来,试试中医。”

“那怎么行?”司夫人反对,“中医都是骗人的,是糟粕。”

“混账话,中医上千年了,老祖宗的智慧,怎么就成了糟粕!”司督军蹙眉不悦。

司夫人立马安抚他:“督军,德国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技术,还有最先进的军校。慕儿一边治病,一边读军校,等他毕业之后归来,说不定病也好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司督军这才点点头,“我先去歇会儿,你回头叫我。”

司督军进了偏厅休息,司夫人妩媚的眸子变得阴冷起来。

儿子的病让她头疼,顾轻舟亦让她头疼。

她被顾轻舟压了一头,需得扳回一局。

一切,她都计划好了,只等顾轻舟入瓮。

司夫人正在沉吟,一名副官急匆匆进来。

“什么事,这样匆忙!”司夫人蹙眉不悦。

副官递上一封电报,悄声对司夫人道:“夫人,少帅半年前就离开了德国,不知去向……”


“这怎么可能?”司夫人大怒,又怕偏厅里小憩的司督军听到,她压抑着嗓音,怒意从齿缝间迸出来。

她每隔半个月就收到一封德国的电报,从未延误过。

她派了很多人在德国照顾司慕,如今却告诉她,她儿子不见了!

简直混账!

“给我查!找不到他,你们都得死!”司夫人压抑着盛怒,声音却如冰凉的利刃,划过寂空,带着嗜血的铿鸣声。

副官道是,又急匆匆跑出去了。

“姆妈,您怎么还不出去,您该致祝酒词了。”一个宛如天籁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穿着淡紫色裸肩长裙的少女,裙摆蜿蜒逶迤,缓步走了进屋。

她叫司琼枝,是督军府的三小姐,司夫人亲生的女儿,今年十五岁,身材修长纤瘦,容貌谲滟。

“这就来。”司夫人面对爱女,换上一副慈祥温婉的面容,携了爱女的手,道,“走,今晚华尔兹曲要开始了。”

舞会都有一曲华尔兹,是专门给最重要的人演奏的。

今天是给顾轻舟准备的。

她叫上了小憩片刻的司督军,三个人站在二楼走廊的乳白色栏杆处,俯瞰整个大舞厅。

西南角的巴洛克椅子上,坐着几个人,其中有个少女穿着粉色洋装,就是顾轻舟。

“那就是轻舟。”司夫人指给司督军看。

司督军鸟瞰一楼的舞厅,看不清顾轻舟的面容,只能瞧见她身段窈窕,青丝浓密,坐姿优雅。

“还不错。”司督军道,“看上去规规矩矩的。”

司夫人心里闪过一个冷笑:再过一会儿,你就不觉得她“还不错”了。

这时候,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年轻人,在司夫人副官的陪同下,走向了顾轻舟,邀请他跳今天的第一支舞。

乐声响起,调子幽眇缠绵,大厅里的水晶灯渐渐暗淡了下去,灯火只剩下一束,聚中在顾轻舟身上。

其他人会意,都知道舞会的规矩,纷纷退出了舞池。

而后,舒缓的曲子变成了急促靡丽的乐章,带着顾轻舟跳舞的年轻公子,舞步越发快了。

顾轻舟没有防备,差点跌倒。

“呵。”司夫人冷笑,果然很快顾轻舟就要出丑了。

司督军蹙眉。

他对舞步没什么独特的品鉴,但是顾轻舟差点跌倒,他还是看见了的。

既然知晓今晚的宴会,难道就不能学一下再来?

乐声的节奏越发急促。

舞者的脚步也更快了。

可司夫人却发现,顾轻舟跟上了,不但半步都没有错,动作更是如行云流水般。

她粉色长裙在舞池中翩飞,似一只粉蝶。

这怎么可能!

司夫人错愕,这样快的华尔兹,就是学舞数年的司琼枝,只怕也跟不上的,而顾轻舟居然没有半分拖拉。

乐章更急促,舞者的脚步更快了,顾轻舟也亦步亦趋的跟上,她用玉簪挽住的鸦青色长发,在跳舞的过程中散开,似流瀑般倾泻,铺陈开来。

华衣黑发的女子,在灯火绚丽的舞池中,踩着优美急促的舞步,随着她的舞伴翩翩起舞,恰如一朵月夜下盛绽的玫瑰。

衣的华彩,发的光泽,顾轻舟整个人的舞姿,有种勾魂夺魄的光,吸引着每个人的眼睛。

所有人都看痴了,包括司督军。

等乐章一停,万籁俱寂。

“好!”司督军最先回神,鼓掌欢喜。

这女孩子跳舞很美,美到极致,今晚所有人的风头都要被她夺去,司督军脸上也有光。

掌声一起,所有人跟着鼓掌,整个舞厅全是振聋发聩的掌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真不错,慕儿有福气!”司督军笑道。

他一回头,却见她夫人和她女儿,仍震惊看着舞池,至今没法子相信。

“这不可能!”司夫人震惊。

她准备得那么充分,怎么顾轻舟没有出丑,居然还出彩了?

司琼枝同样震惊。

顾轻舟居然跳得比她好。

从小拔尖要强的司琼枝,心里酸溜溜的,看顾轻舟亦觉得刺眼,沉默不说话。

司督军则很满意。

优雅、美丽,青绸般的长发妩媚,传统又不失时髦的女孩子,最有世家名媛的气度,配得上督军府的少帅。

“好,好!”督军一边下楼,一边拍掌笑道,“轻舟啊,跳得不错。”

所有宾客的目光望过来,司夫人和司琼枝被迫换上了温婉的笑容,跟着司督军下楼。

司督军很高兴。

顾轻舟就走到了他跟前,客气叫了声:“督军。”

“你这个孩子,怎如此客气?”司督军哈哈笑,声音洪亮威武,“以后就是一家人,你若是不介意,就叫阿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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