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梁青恪何棠的其他类型小说《救命!我蛐蛐的大佬竟是温柔教授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无上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把药送上去。”“记住,不要多看,送完就下楼,声音要轻。”对这个新来的,老佣人多交代了几句。佣人点头,接过托盘上楼。楼上没开灯,暗得有些沉,绕了好几拐到了一处采光极好的房间。是主家的书房。黄昏的余光透过玻璃撒进室内,高大男人衣着整齐掩在纱帘后坐着,怀中抱着一只雪色物体,伴着声声娇气嘤咛。像是猫叫。是猫?可这里似乎没有猫?室内温度也比楼下高了好几度不止,可明明刚入秋,天气称得上凉爽,完全不到要供暖的地步。佣人纵使疑惑,可想到刚才吩咐到底还是垂下头,小心走到桌前放下手中托盘。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看清了。是个女孩,蜷缩在怀里,赤裸身躯洁白透明,羔羊般温驯。呼吸一滞,佣人赶忙退出去。男人察觉到细细抽噎声,伸手轻抚,果然水光一片。“哭什么?”那...
《救命!我蛐蛐的大佬竟是温柔教授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把药送上去。”
“记住,不要多看,送完就下楼,声音要轻。”对这个新来的,老佣人多交代了几句。
佣人点头,接过托盘上楼。
楼上没开灯,暗得有些沉,绕了好几拐到了一处采光极好的房间。
是主家的书房。
黄昏的余光透过玻璃撒进室内,高大男人衣着整齐掩在纱帘后坐着,怀中抱着一只雪色物体,伴着声声娇气嘤咛。
像是猫叫。
是猫?可这里似乎没有猫?室内温度也比楼下高了好几度不止,可明明刚入秋,天气称得上凉爽,完全不到要供暖的地步。
佣人纵使疑惑,可想到刚才吩咐到底还是垂下头,小心走到桌前放下手中托盘。
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看清了。
是个女孩,蜷缩在怀里,赤裸身躯洁白透明,羔羊般温驯。
呼吸一滞,佣人赶忙退出去。
男人察觉到细细抽噎声,伸手轻抚,果然水光一片。
“哭什么?”那道声音低沉温和。
话落许久也没有得到回答。
他也不恼,侧首细细吻女孩脖颈,手顺着白皙脊背往下,常年握枪的手覆茧,手上尾戒冰凉,所到之处引起阵阵颤。
丝绸般的肌肤质地让他呼吸愈发紧,动作不禁加重。
“想他了?”他复开口,似漫不经心。
怀中身躯不出意外僵了一瞬。
心虚的表现,可男人却没有追究的意思,唇齿碾着女孩细嫩耳垂,似惩罚:“第一次见他,是在道弥敦?”说完,他顿了顿:
“我也在。”
可惜,他大概很差些运气,没见着她。
——————
一年前,道弥敦。
道弥顿是港市的一处销金窟,何棠只一介学生自然是出入不了这样的地方,她是来等人的,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暮色渐渐来临,金碧辉煌的大门不断有人出来,多是肥头大耳戴粗金项链的男人搂着个衣着香艳的女人,被烟腐蚀的黄褐牙口不断吐出些艳俗词汇,咸猪蹄上下其手,偏怀中女人还娇俏迎合。
何棠心中恶寒又不安,想起最近局势又不大太平,她脚步慢慢挪向偏僻的景观植物带,直到紧贴建筑墙壁才罢休。
本以为这样足够隐蔽,可她一个小姑娘,白昙花似的模样出现在这种场所早已被盯上。
一个瘦猴样的男人忽从一旁钻过来,看来是等候许久终于等到她自投罗网。
!何棠惊得鸡皮疙瘩骤起,浑身血液逆流冲向头顶。
瘦猴笑着走近,松泛的皮肉映出道道褶子:
“小姑娘?这么晚了冷不冷啊?要不要哥哥带你进去暖和暖和?”
何棠机械摇头,脚步慢慢向另一侧挪,找准时机就要跑,没成想撞上一堵肉墙,抬眸便见另一个笑得猥琐的男人。
“妹妹?跑什么?”肉墙吊儿郎当的声线响起。
往旁边再看,竟不知从哪又冒出几人,她吓得头皮发麻双腿一软,顺着墙壁下滑。
“别过来!”何棠喝一声,声线已然在颤。
听她开口,几人顿住,“原来是大陆来的。”互相对视几眼,瞬间笑得狰狞,而后再无顾忌。
大陆来的就更好办了,在港无依无靠又没根基。
见人围上来,何棠慢慢往后缩,快到近前,猛然用包狠狠砸过去,包中物品四散。几人不备,被砸得头眼昏花。
何棠趁机从空隙跑出,往人多的地方跑。身后是几人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声音,眼看越来越近,何棠咬牙往道弥敦里跑。
猝不及防门里出来个高大身影,可还没等她到那人近前,就被男人近前的保镖挡倒在地。
“哪里来的人!”保镖厉喝。
“陈堂主,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们这货物不懂事跑出来冲撞了您,我们现在就带她走,现在就带走。”刚刚还嚣张的瘦猴追到近前瞬间换了副谄媚笑脸。
“还不快走!有你好果子吃!”瘦猴恶狠狠朝地上的何棠斥道。
瘦猴口中的陈堂主未置可否,只是将行的脚步默许了他的行事。
瘦猴陪着笑躬身要去拉地上的何棠,将要碰上她衣角瞬间,何棠一把拉住眼前人将要擦肩而过的衣角:
“先生!我是港大的学生,不是什么货物,我不认识他们,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仍没有得到回应,何棠急得哽咽,“先生,我有学生证。”她说完就要去拿,可刚刚包早就被她用来砸了人,现在哪里能拿出来什么学生证?
男人垂眸望向近前少女,白皙脖颈映着道弥敦纸醉金迷的薄光,仿佛一折就要断,小小的骨架,薄薄的肩背,像漂亮又脆弱的蝴蝶。
他望着,蝴蝶忽而抬眸,遮挡的乌发滑落,那双盈着水光的眼忽而撞入他眼底,摄人心魄的艳色,又像透明的,没有颜色的琉璃。
他停住脚步,复望向拉拉扯扯手脚不干不净的瘦猴:“你是谁的人?”
“蒋,蒋会长。”许是眼前男人气势太强,瘦猴结巴开口。
“去告诉蒋廷芳,明天来领人。”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瘦猴脸色煞白,开口刚要求饶,就被捂住嘴拖走,干净利落,似乎什么也没出现过。
“能起来吗?”
何棠被一系列变故吓得不轻,脑子转得慢,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被摔得不轻,一动腿就钻心疼,她蹙了蹙眉点头:“能。”
站起来时不大稳当,身形晃着险些又要跌倒,一只宽厚手掌扶住她。
直到此时何棠才看清男人,很高很壮,小麦肤色,脸侧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让本来雕塑般硬挺的脸显得野性肃杀。
“谢谢您。”
“学生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男人声线像滚了砾石,有些哑。
何棠忙点头如捣蒜,像受惊后的猫:“好。”
还未等她再说什么,一个人走到男人近前,“陈堂主,梁生让您……”
男人没再看何棠,擦过她径直上了早就等在外面的车。
透过车窗,男人望了眼仍旧站在阶梯上的女孩,晚风吹动她的裙角,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眼神依旧是怔忪的迷茫,像误入迷途的羔羊,白裙上斑斑点点的鲜血却有些碍眼。
“堂主,那个女孩?”手下见他在看,开了口。
“派人送她去医院。”
林琪桢得了消息急匆匆赶到医院,望见病床上的何棠赶忙跑到床前,声色急切:“没事吧?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没事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就腿擦伤了而已。”何棠笑笑,揽过抽泣的林琪桢。
哭了一会,林琪桢才像是想起什么,从何棠怀里出来,“你看我差点忘了,给你煲了些骨头汤,以形补形,这样好的快些。”
她舀了一碗,思量着温度太烫,放在一边晾着。
一时间,谁也无话,病房空气有些安静。
最后,何棠先开了口:“琪桢,你找的工作真的是在道弥敦给那些舞女化妆吗?”
闻言,林琪桢骤然抓住衣角,低头没说话。
无声胜有声,何棠睫羽轻垂。
来港已经一年多,这年头大陆来读大学的少,文化言语格格不入,她没什么熟识的人,唯一的朋友就是琪桢。
琪桢是大马华人,这几年马来西亚排华严重,琪桢父亲本是马来富商,却被设计掏空家产,又背上许多债,仓皇逃到港市,债主追上门要债把琪桢父亲活活逼跳楼。
可人死了债却没消……
“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棠……我不想你再为我担心了,你为我做了太多,我,我实在……”
“你一旦做了那些就没有退路了。”何棠一开始听说她这份工作的时候就觉得不对。
欲壑难填,琪桢靠化妆一个月拿的那点微薄薪水甚至不如舞女一次的小费,长期耳濡目染,琪桢又那样缺钱,怎么会不动心?
一开始那些出卖肉体的舞女谁又不是清清白白,都是一步一步被诱进深渊。抽阿芙蓉最后毒发而亡的,得花柳病惨死街头的,被折磨到最后尸首无存的,太多太多了。
“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琪桢双手抱头忽然间崩溃:“我还有那么多债,阿弟今年才6岁。舞厅妈咪说我只要干够五年就有足够的钱还债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何棠鼻子一酸,伸手覆上琪桢的手:“会有办法的,你这段时间先带小弟住到我那里,我来给你想办法。”
她住的地方是以前的租界,现在还有许多英国人居住,治安当然比城中贫民窟好上太多,那些人要来闹事也要掂量掂量。
琪桢哭得更凶,拼命摇头:“我已经连累你太多,你原本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却为了我省吃俭用,我说什么也不能再连累你了。”
闻言,何棠口中有些苦涩,她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体面受尊敬,薪水也不少。
建国初期就移民美利坚的姨丈一家每个月都会汇一千美元过来,她家在大陆已经算是相当有钱体面的人家了,要不然也不能送她来港市读书,可在纸醉金迷繁华似锦的港市却根本不够看的。
当然,在琪桢父亲欠下的巨额债务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见何棠面色沉寂,琪桢擦了擦眼泪努力笑起来:“哎呀你看看我,汤都快凉了,快,我喂你喝。”
她随手将包里的报纸铺在病床上,接着拿起调羹喂何棠,何棠目光却落在了报纸头版久久没有移开。
“怎么了?”琪桢望过去,是一张相片,照片里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回眸一笑风情万种,身旁挽着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男人看不清脸,可从身形也能想象出长相何等卓越。
琪桢以为何棠好奇,就指着开口:“这个是当红女星秦淑仪,这位是梁青恪,梁生。”
见何棠一脸迷茫,琪桢了然:
“你平常一直待在学校读书学习,不认识也正常。浸兰会会长,港市最大的帮会,那可是港市的头号大人物,你没看这些媒体都不敢放他正脸?似乎是因为这位不喜欢镜头,所以到现在除了上层那些人,还没有谁见过他的真容。”
“秦淑仪命真好,明明以前还是演风月片的艳星,傍上这么一棵大树,光鲜亮丽,这辈子什么也不愁了。”琪桢语气里是难以压抑的艳羡。
说完,她抬头看看何棠,又看看报纸上的秦淑仪,“说来,你和她长得有些像哎!不过你比她还好看上好多,怎么没想过去做明星?”
何棠摇头,她只想安安稳稳把书读完,拿到学位证回大陆,其他那些“大志向”她是没有的。
琪桢走后,何棠又细细看着那张相片,其实刚刚她看的不是秦淑仪,也不是那位梁生,而是旁边仅露出一角的高壮身影,似乎很像昨天晚上替他解围的那位先生?
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别人叫他chen堂主,是陈还是程又或者是成?又是哪个堂会的堂主?
早知道应当问一下恩人的名字,现在茫茫人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他。
收起报纸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一行时评小字,是讲梁生的,短短几行写得言辞激愤,说他杀兄弑父,更是几年前做空泰铢吃尽人血馒头的魔头,踩着尸山血海才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是披着羊皮的狼。
形容得很形象,她眉心一跳,又多看了几眼那道儒雅绅士的背影,左手上那枚尾戒闪着寒光,手修长骨节分明。
这样一双手杀兄弑父吗?她猛打了个激灵,随后赶紧将报纸团了扔进垃圾桶。
原也不是什么大伤,何棠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回了家。
刚到楼下就听有人喊她,何棠转头便看见房东太太走来:“这几天怎么没回来?”
“啊,我这几天学校有个研学,学校安排了住处。”房东太太是个热心肠,何棠怕她要担心咋呼,隐去了事情真相。
蒋太看她确实没什么异常,点点头将手上牛皮信封递给她:“邮箱有寄给你的信,我刚好看到给你拿过来。”
“谢谢蒋太。”何棠接过,一面上楼一面拆。
信里还是父母殷殷关切,问她习不习惯,有没有水土不服,想不想家,怕她过不好又涨了生活费,看得她鼻子有些泛酸。
可看到信结尾,却让她眉心微蹙。
信里父母说她有位小姑姑早年间来港市打拼,比她大不到十岁,让她可以去拜访拜访,也好在举目无亲形势复杂的港市有个依靠。
信最后附上了地址。
何棠几乎一眼认出来,地址是港市有名的富人区,这位姑姑现在大概率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这件事情父母其实不是第一次同她说,只是一个年纪小的学生脸皮薄,她又从小被养得有些傲,难免自尊心过强,总觉得冒昧找上门和打秋风的亲戚没什么两样。
况且她现在过得尚可,所以从来没去麻烦这位姑姑的心思。
这次依然是,何棠吐了口气将信叠好收纳起来。
ps:秦淑仪和梁青恪之间没有那方面的关系!以后会解释滴!
秦宅。
秦淑仪手持红酒倚在露台,猩红酒液在她涂着玫红蔻丹的手上轻轻摇晃,轻薄纱裙披在粉白肌肤上,艳色无边。
她静静望着手中的相片,涂满唇彩的丰唇勾出个讽刺的弧度。
难怪自己那永远体面的哥嫂能拉下身段来求她照顾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出挑的样貌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怕是要被吃得渣都不剩。
望着那张白昙花似的笑靥,天真又烂漫,不施粉黛也好看到了极点。秦淑仪指甲慢慢移到那张脸上,瞬间那张笑靥被洞穿。
“林妈!林妈!”她朝身后不耐喊着。
“哎!秦小姐,有什么吩咐。”被唤作林妈的佣人擦着手赶过来。
“给我拿盏煤油灯来。”
林妈得了吩咐手脚麻利拿了过来。
“最近要是有个姑娘上门来找我,就打出去!”秦淑仪边说边将手中相片用煤油灯点燃。
“啊?”林妈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小姐之前不是吩咐说,说有姑娘找过来要好好款待的吗?”
秦淑仪冷哼一声,发达的人总有衣锦还乡的虚荣,以前是想让她这个便宜侄女看看自己过得多好,满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现在……这张脸活脱脱一个狐狸精!在自己身边就是养虎为患。
凭心而论,小时候在家时哥嫂待她不错,可那又怎么样?谁让他们生的这个女儿长了这一副模样?
自己来港市受了多少苦,凭什么要让别人坐收其成?凭什么她干干净净的?凭什么她家庭幸福美满?
想到这里她惊醒一般,用手中红酒浇灭火焰,相片堪堪烧到那张脸旁。
“打电话给阿达,让他来见我。”
一个小丫头罢了,自己现在那样风光,漂亮又怎么样?干净又怎么样?还不是自己动动手的事?
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叫何二女的大陆乡下妹,她是港市的当红女星,是秦淑仪,背后靠山是梁生,谁不艳羡?
想着,她心情好了不少,红唇重又勾起。
——————
不知为什么,琪桢一家的债主这几天催债忽然紧了许多,天天都是十几号人上门围堵,又砸又打,扬言七日之内不还就把姊弟两买去南洋抵债。
“阿棠,我对不起你。别为了我再做什么了,不值得。舞女还是ji女,随他的便吧!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琪桢抱着阿弟坐在何棠家沙发上,眼睛哭得通红,身上还有被追债人打过的青紫痕迹。
仅六岁的小男孩蜷缩在姐姐怀里,他年纪太小,可却早熟,小手轻轻扶着姐姐因哽咽颤抖的背,稚嫩小脸仰着:“姐姐不哭,阿斌长大之后养姐姐,姐姐不哭。”
闻言,琪桢哽咽得更厉害。
何棠在一旁默着,只觉喉口发紧。
她自己攒的,加上父母给的已经不少,可债的窟窿太大,满打满算还差七万多。
要上哪去借这么大一笔钱?
忽然,何棠像是想到什么,起身去开了攒信封的抽屉,快速抽出近期父母寄过来的信。
姑姑……或许,姑姑肯借自己一些吗?
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顾不上什么自尊什么打秋风,救人要紧!
想着,她赶紧抄了信上地址出了门。
“阿棠!你去哪里?”身后是琪桢急切的喊声。
“没事,我马上回来!在家等我!”少女单薄的身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楼梯拐角。
———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家小姐这几天不在家,您过几天再来吧。”佣人林妈开口。
“那,您能告诉我,您家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吗?我好来拜访。”何棠攥紧刚刚在路上买的礼品,仍不愿放弃。
林妈望着眼前琉璃般漂亮的女孩终究没忍心说出我们家小姐不会见你这句话,委婉开口:“小姐,天色不早了,您快回去吧。”
恰巧这时门房送了明日的蔬果肉鱼,林妈也不再同她多话,走上前清点。
何棠向旁边挪到了角落,静静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棕色小皮鞋。
“这鱼不大新鲜啊,鬼佬仓库的冻货吧?”林妈从筐里拎了条花尾趸。
“我的姑奶奶,敢给您家小姐用冻货,我这是活腻了?”伙计拍大腿。
两人一来一往,何棠眼底的光渐渐熄灭。
她自认不算太蠢,哪有主人家一连几日不在还要备菜的,想来是不愿意见她的托辞。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脚步有些僵硬。别再挣扎了,体面些吧,何棠……
见她走了,林妈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打发掉了。
见状,伙计转头看了几眼那道背影:“谁啊?”
长得这样出挑,鬼知道他刚刚偷摸瞄了多少眼。
“打秋风的,不提这个。”林妈挥手:“行了,你送到后厨去吧。”
何棠走在路上,心底一片凉。
想起自己刚到港市琪桢对自己的照料,和自己亲姐姐一样。难道要眼睁睁看琪桢被卖到南洋吗?
想着阿弟年纪小,何棠回来路上买了些糕点,可回到家怎么喊也没人应答,走近才发现桌上有张纸条留言说不愿再连累她。
手中糕点脱力掉在地上,何棠心没由来的和那晚在道弥敦一样慌得乱跳。
脑子嗡嗡乱响赶紧往城中村跑。城中村狭窄杂乱,一路上飞溅的鱼虾臭水溅满她的裙摆和圆头羊皮鞋,可她不敢停下。
到了琪桢家门口,发现四周全是探头探脑看热闹的,房子里还有骂骂咧咧的怒吼声,小孩的哭声,何棠心凉了半截,想也不想闯了进去。
见门口有动静,所有人都望过来。
“阿棠?”琪桢抱着怀里不断哭泣的阿弟望着她喃喃开口。
几个男人凶神恶煞的目光吓得何棠一个激灵,但还是咬牙向里走。
“钱在这里,放了他们!”
为首的男人朝身后小弟使了眼色,小弟会意上前接过钱开始数。
趁空隙何棠跑向琪桢,“没事吧?”
“你来做什么?”琪桢快急哭了,“命不要了?”
“没事,我有办法。”何棠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这边小弟数完钱,“豹哥,数量不对。”
豹哥望过来,“我说过这钱少一分都不行!既然还不清钱就别怪我不客气!”随后,又眯起眼望向何棠,上下肆无忌惮打量。这成色,卖给大老板能捞一笔大的。
“都带走!”
“谁敢!”何棠望着步步逼近的人拿出手中的戒指,“我是梁生的侄女!”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一顿,一时间停住脚步。
“开什么玩笑,梁生的侄女会是个大陆妹?”几人显然不信。
何棠面色丝毫不怵,举着手中的戒指:“这枚戒指你们认得?”
她在赌这些小喽啰根本见不到梁生,也根本不知道梁生的戒指到底长什么样子,所以来琪桢家的路上,路过首饰摊瞄到这枚戒指时买了下来。
这是她为琪桢拖延时间的唯一筹码,也是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筹码。
豹哥抢过戒指仔细端详,他自然是知道梁生有一枚尾戒,心中也开始松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是梁生侄女,那他们以后可以不用活了。几人互相对视,最终豹哥暂时收了手,不过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带走了何棠。
如果真是梁生的侄女,他们自然要全须全尾将人送回,磕头赔罪都是轻的。如果是假的,那这小娘皮可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于情于理,浸兰会这趟必须要去。
坐在车内,何棠指甲掐进肉里,才勉强止住自己浑身的颤抖。
她自己最清楚,自己哪里是什么梁生的侄女,狐假虎威,势必会露馅。
豹哥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冷哼一声挪开视线。眼底完全没有招惹了梁生亲眷的惧怕,说白了他不相信这女孩是梁生的人。
浸兰会。
梁青恪坐在书房捏了捏鼻梁,嗓音清磁又凉到骨子里:“这帮鬼佬贪得无厌,港英在风雨飘摇,还指望着捏住制空权继续他的春秋大梦。”
站在一旁的高壮男人启唇还未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动静:“会长,堂主,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送会长侄女回来的。”
侄女?
梁青恪抬眸微有异色,他哪里来的什么侄女?
见书房中两个男人蹙起眉头,前来通传的人双手递了枚尾戒过来:“那女孩说是您给她的,信物。”
银色戒指被放在檀木桌上,梁青恪捻起,粗劣的工艺在他掌中无处遁形。
来历不明的人无法进浸兰会的大门,何棠站在门口,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
她偷偷打量着这处庄重又肃穆的地方,思索着露馅后逃跑的可能性,可目光触碰到旁边看守人腰间的枪后心凉了半截。
她对港市这些堂会知之甚少,可想到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总觉得这浸兰会是龙潭虎穴,身体更是止不住地发冷。
耳旁忽然传来脚步声,何棠抖得更厉害,几乎要站不稳。忽然有些后悔假借梁生的势,胆大包天假冒亲眷,大概会比在讨债那群人手上死得更惨些。
可她没法子,不这样拖延些时间,琪桢和阿斌就要没命了。
脚步声愈来愈近。
“陈堂主。”
身旁传来毕恭毕敬的问好声,熟悉的名字让何棠瞬间抬眸,刚好撞入那双沉雾眸底,心顿时砰砰直跳。
原来,是浸兰会的堂主……
陈洺问也望她,时间似乎静了下来,溅满泥灰的衣裙,这只蝴蝶似乎比上一次还要狼狈,伶仃仃站着。
见眼前堂主不说话,豹哥试探性开口:“这位说是梁生的侄女,想必陈堂主应当是认得的?”
何棠绝望闭眼,等待审判。
话落是一阵安静,没人开口,也没人敢开口。
“认得。”
闻言,豹哥一行人瞬间惨白了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何棠磕头:“小姐,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不愧道上混的,能屈能伸。
何棠着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她浑浑噩噩,直到大堂里只剩她和陈洺问两人,才终于回魂一般。
“谢谢您。”何棠低头深深鞠躬:“又给您添麻烦了,朋友出了事实在没办法了才……”
“这里不适合你,回你的大陆。”
突如其来的严厉声音打断了何棠,她张张嘴愣在原地。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她仍机械重复这几句话,搅动衣角的手昭示着她不安到极点。
“阿光,送这位小姐。”陈洺问声线依旧冷硬。
“请问,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她鼓起勇气开口。
陈洺问唇线紧绷,望着她那双琉璃剔透的眼睛未再置一言,转身消失在视线。
“小姐,请。”
何棠失落收回视线,朝身旁人点头牵唇:“谢谢。”
——————
“阿问,听说你救了个女学生,还是两次。”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眼里是藏不住的八卦。
“你是副堂主,有点正形。”陈洺问瞥他,唇角没什么血色。
“喏,药拿去擦喽。”
“不用。”陈洺问那双总是如鹰隼的眉眼此刻稍显冷淡。
呵,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知道你皮糙肉厚,自小跟着梁生打杀,这点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总也是为帮会受的,这次却是为了个女学生。”
浸兰会规矩严苛,莫名其妙给梁生认了个侄女,总不会这样轻飘飘揭过,罚一顿打都是轻的。
说完,副堂主将药放在桌子上,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陈洺问拆了纱布脱衣裳,虬结有力的后背布满伤口,此刻鲜血淋漓。双氧水消毒后熟练缠了纱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没有立刻起身,他静坐着,也不知在想到什么,蹙眉闭了闭眼,而后站起穿了衣服出门。
一开门属下便来递了消息,说最近不大太平,有心之人鼓动了好些港大无知学生生事,一连点了几个公署仓库,警司抓了人细问之下都是有背景的。
警司请了梁生去,梁生吩咐去大学里调档案。
“调档案可不是件容易事,我们的人磨了半天,校方说什么也不愿意,说是侵犯学生隐私。”属下为难开口。
闻言,陈洺问轻嗤。文人是最难相与的,因为他们不怕死。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
“去港大。”他抚了抚腰间枪,沉声吩咐下属。
去时正值太阳悬空,从港大出来已是日落黄昏。
陈洺问接过属下递来的布擦擦手,将手中一沓牛皮纸档案递过去:“送到警司。”
手上浓重的血腥气擦来擦去也没消散,他忽而有些厌倦。
出校门即将上车,一道清亮声线响起:
“陈先生,陈先生!”
“你怎么在这?”陈洺问转头看见来人,晃然后蹙眉。
“听说今天浸兰会来港大有公干,我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碰到了您。”说着她笑起来,像绽放的昙花,鲜活夺目。
“我做了些点心给您。”少女大概是等了许久,鼻尖在黄昏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我不是来公干的。”陈洺问开口。
?何棠没明白他的意思,眨眨眼看着他。
“我是来杀人的。”
见女孩瞪大眼睛惊恐的模样,他讽刺牵唇:“所以,离我远些。”
“杀,杀人也要吃饭,不然没力气杀……”何棠声音越来越小。
“是青团子,我家乡特产,玫瑰豆沙馅的。”说着,白皙手指探了探手中木盒,“还是温的。”
何棠伸手递过去半天,眼前人依旧没动作。他又实在太高,何棠只觉得脖子和手都酸。
“很好吃的……”
那双琉璃样的眼睛依旧望着他,满是期冀。
鬼使神差,陈洺问伸出掌心。
见他要接,何棠赶紧递过去:“谢谢您!”
“天暗了,快回去吧。”握着木盒,陈洺问依旧是漠然的样子。
“嗯。”许是终于将东西送了出去,少女眉眼弯弯,颊边漾出两颗梨涡。
她向路边退了几步,目送汽车驶过,漾起她裙边。
回了浸兰会,路过的或多或少往他手上瞥,似乎是没见过他们堂主拿过这么女气的东西。
陈洺问只觉得手上这只精巧木盒像烫手山芋,也是奇怪,拎在她手上那样大,到了自己手里就像个木玩具。
他不大自在伸手摸摸鼻子,手上血腥气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一股梅花香气。
“梅花开了?”
下属不解,“现在已经四月了,应该,不是花期吧?”
陈洺问恍然。
虽然只是个小木盒,却也不知道放哪,以至于见梁生时仍提在手上。
到时梁生正和下属说话,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静立一旁。
和警署那帮人打交道得有九条命,梁青恪今天本不欲去,可警署送过来的筹码又实在正中下怀,顿时疑心那帮酒囊饭袋怎么今天倒是拿捏起他来了,这一查真有意外之喜。
那道声线寒冰般凉薄:“把那两个叛徒舌头和手剁了扔给蒋廷芳。”
“告诉他,人好好养着,什么时候要是死了,就是他蒋家的死期。”他的眸光随着话语一寸一寸凉下去。
“是。”下属领命退出。
梁青恪带着细框眼镜,望向陈洺问,此刻不像什么浸兰会掌权者,倒像是儒雅的港大教教授,“是你前天给我认的侄女?”
陈洺问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木盒,下意识向后藏藏,垂眸恭敬应是。
下属的私事,梁青恪本不会过问,只是阿问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到底不一样。
当然,他不打算持续这个话题太久,他从小鲜有情感,男女之间更是淡漠。当然,他想自己这辈子都会淡漠下去,这对他而言也并不是坏事。
梁青恪指节轻叩桌面,“自己处理好。”
陈洺问依旧应是。
忙完回房已至深夜,陈洺问不欲打开这盒子,可也不知怎么处理,只能放在桌上。
半夜不知为什么辗转难眠,终于妥协起身来到桌前。
木盒里的青团早已凉透,不复当时馥郁香气,不及他手掌十分之一大的团子娇小玲珑。
咬了一口,青团外皮韧得和巴西进口的橡胶一样,他疑心可以直接当皮球踢,扔在地上可以跳出二里地。玫瑰豆沙有些甜,可也许对小姑娘来说并不甜。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养成不浪费粮食的习惯,一共十八个,不到眨眼工夫就全下了肚。
以至于第二天下属拎了早茶给他也一点没动。
“老大,老大?今天这是不吃了?”见老大不动,下属有些奇怪。
陈洺问摆手,糯米实在难消化,又是凌晨吃的。
他想,以后要是办什么棘手的事,事先多吃些青团那吃饭的时间就省下了。
下属盯着手里早茶,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老大。
“老大,是有什么事吗?”
陈洺问摇头,似有些懊恼。
他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
港大,
金属下课铃声响起,今天最后一节逻辑学课程结束,何棠收拾了书本往外走。
“Thalia.”
港大课程她选了英授,所以取了英文名,在学校一直都是用的这个名字。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何棠便停下脚步。
“Thalia,今天我们去打排球,你去吗?”一个圆脸粉白面姑娘上来挽她。
何棠不好意思摇头,说自己有急事,下次再约。
几个姑娘瘪瘪嘴表达遗憾。
最遗憾却是站在一侧的男生,男生穿着白衬衣,戴眼镜,气质温文尔雅。
见何棠转身要走,赶忙喊住:“Thalia!”
何棠朝他投来疑惑目光:“蒋师兄,有什么事吗?”
“明天,有空吗?”
这话她莫名觉得奇怪,不过还是抱歉道:“不好意思蒋师兄,这段日子可能都不大有空。”
倒不是别的事,只是何棠找了个在咖啡馆的part time(兼职),薪水丰厚,想着攒些钱帮琪桢还债。
和几人说话耽搁了点时间,她抬手一看腕表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匆匆忙打了招呼就往外跑。
蒋师兄张嘴欲言,可女孩跑得太快,一阵风似的,一转眼便没了影。
咖啡馆在組暨,离这里还有不少路,怕要迟到,何棠心里有些急。好容易找到的part time,要是第一天就迟到那老板还不得炒了自己。
运气大概也有点背,路上一连等了几个红灯,到組暨的时候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想往里走却发现整条街道都拉起了警戒线,外面戒备着许多穿制服的警察,手上拿着枪,个个神色严肃骇人。
何棠迷茫了,便拦了旁边一个同样张望的时髦女郎,“你好,请问这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才来就拉了线,听说是警署来抓人的,好像是公署仓库的事情。”事发突然,时髦女郎也不大清楚,见她一副乖学生模样,不由多抱怨几句:
“警署的人一向缩头乌龟似的,这次也不知是不是有靠山,倒硬气了一回,倒是连鬼佬的地盘都敢查。”
“我还约了今天做秦淑仪同款头发,这又白跑一趟!”
何棠又向里望了望,警署盘查不大客气,遇到亚洲面孔的就一顿推搡。
她忽然庆幸自己来晚了,不然又要搅入一场旋涡。
身边还有不少在警戒线外看热闹的,何棠不愿待在这种是非之地,转身打算离开。
却不想还没走出几步路就被个身穿破洞裤,头戴巴拿马草帽的男人拦住。
“小姐,有没有兴趣做明星?”男人带了墨镜叼了支烟,可何棠似乎可以感受到她打量自己的目光。
“不需要。”她绕开男人打算走,不想男人又上前拦住。
“当明星赚大钱啊,你看看那个秦淑仪风光无限,天天接触的都是梁生那样的人,你不想羡慕吗?”男人指指旁边大厦上挂着的巨幅人像海报,秦淑仪拿着一只蜜丝佛陀口红傲然望着大厦下的众生。
“不感兴趣。”何棠再次拒绝。
谁想那男人和狗皮膏药似的,她往前走男人就往前走,她往左走男人也往左走,“小姐,你条件那么好,现在肯出位就吃香啊!露露胸露露腿就有大把钱!”
越说何棠越觉得被冒犯,她拧眉,声音也不大客气:“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
她无意招惹是非,又怕男人恼羞成怒做些什么,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狂跳的心慢慢平复,她头脑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回家的路。
刚刚为了甩开那个男人,情急之下拐到了个陌生巷子,七拐八拐的几条分岔路。
好在何棠方向感不错,四处辨认了一下路线,刚想抬步却听见不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像是有好几个人。
“港大的教授也干这些勾当?”
“人为财死。”
“蒋廷芳的儿子也在港大,这件事难道和他有关系?”
“谁知道,总得抓住人审一审,确定是这条路?”
声音越来越近,何棠吓得紧贴墙壁,也顾不得什么原路返回,轻手轻脚向声音反方向挪。
港大教授?
何棠一时间难以消化,手摸着巷子冰冷的墙壁往外小跑,却在巷口尽头撞上一堵墙。
咚一声,何棠被撞得七荤八素,伸手却摸到一阵温热。
她立刻反应过来是撞着人了,手揉着脑袋连忙道歉。
抬眼却见是一个男人,男人东方皮相却眼窝深邃,眉眼英挺像在艺术展馆里见过的希腊雕塑,又因带了金丝框眼镜而显得有几分文气,像是大学里温文尔雅的教授。
等等……
教授?
港大教授!
“你不要过去!”何棠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衣角。
她本不想介入别人的因果,可眼前的人温文尔雅,她不敢想如果落入那些人手里会怎么样。
况且刚刚那些人又不是警署的警察,哪来的执法权随便抓人?怕是在干的什么不法勾当。
梁青恪指节已然抚上枪,骤然被拉住衣角,动作被牵住。
压眉望去却有些怔忪。
少女仰着头,脖颈纤细,鹿一样的瞳孔清澈纯粹,此刻却是焦急模样。
“请问您是港大的教授吗?”又觉得这话突兀,赶紧找补:“看您有些眼熟。”
梁青恪未言,片刻,眸光移向自己衣角,雪色指节捏着他的衣角,指甲樱粉,又因用力指尖泛着红。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并不礼貌,她赶忙松开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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