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成苏北川的玄幻奇幻小说《无缘修炼,我另辟蹊径凡胎成圣!苏成苏北川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痴书道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寒之夜,双星城。“哦哇……哦哇……”一座豪华宅邸,传出婴儿嘹亮的啼哭之声。各色人等,一片忙乱。“夫人……又是个儿子……”稳婆从产房中,抱出一个婴儿,向一名冷若冰霜的中年美妇禀报。中年美妇身旁,站着一对青年男女。那青年男子神情紧张,靓丽少女则面无表情。中年美妇淡淡道:“验他的胎气吧!”一名测灵师上前,捏住婴儿细小的手指,针尖一刺,挤出一滴精血。婴儿吃痛,再度“哇哇”大哭。测灵师将那滴精血,小心翼翼置入一块特制的测灵石中。测灵石,没有任何反应。良久。测灵师发出一声叹息:“夫人……还是个凡胎……”青年男子嘴唇哆嗦了一下:“怎么会这样……”中年美妇冷哼:“苏北川!你可真有出息!接连生下四个儿子,都是凡胎!”靓丽少女撇撇嘴,向稳婆下令:“还...
《无缘修炼,我另辟蹊径凡胎成圣!苏成苏北川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大寒之夜,双星城。
“哦哇……哦哇……”
一座豪华宅邸,传出婴儿嘹亮的啼哭之声。
各色人等,一片忙乱。
“夫人……又是个儿子……”
稳婆从产房中,抱出一个婴儿,向一名冷若冰霜的中年美妇禀报。
中年美妇身旁,站着一对青年男女。
那青年男子神情紧张,靓丽少女则面无表情。
中年美妇淡淡道:“验他的胎气吧!”
一名测灵师上前,捏住婴儿细小的手指,针尖一刺,挤出一滴精血。
婴儿吃痛,再度“哇哇”大哭。
测灵师将那滴精血,小心翼翼置入一块特制的测灵石中。
测灵石,没有任何反应。
良久。
测灵师发出一声叹息:“夫人……还是个凡胎……”
青年男子嘴唇哆嗦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中年美妇冷哼:“苏北川!你可真有出息!接连生下四个儿子,都是凡胎!”
靓丽少女撇撇嘴,向稳婆下令:“还愣着干什么……溺死吧!”
狭长的眼眸,闪烁着与她的双十年华和靓丽容貌毫不相称的凶光。
“不要啊……褚小姐,你已经溺死夫君三个儿子了……求求你,饶过我儿吧!他就算是凡胎,也是夫君的骨血啊!”
一个披头散发的憔悴女子,从产房中踉跄而出,跪到靓丽少女面前哭求。
靓丽少女不为所动,鄙夷道:“施秀,别怪本小姐心狠……要怪,就怪你肚皮不争气吧!苏北川要争家主之位,他的长子,绝对不能是凡胎!”
一句冷酷无情的话语,将施秀的精神击垮,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够了!褚鸾……”
青年男子苏北川,突然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怒吼,上前扶起哭得泪眼迷离的施秀。
“秀儿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咱们的儿子!家主之位,不争也罢……”
施秀看到夫君如此硬气,苍白的俏脸,露出欣慰之色。
靓丽少女褚鸾娇躯一震,大感意外。
“苏北川,你当不上家主,本小姐凭什么嫁给你,就凭你是五品灵脉?”
苏北川咬牙道:“你爱嫁谁嫁谁……这个儿子,我养定了!”
“你……竟然为了一个卑贱丫鬟生的凡胎,放弃家主之位,放弃……本小姐?”
褚鸾愕然,一脸的不可思议。
“姑母……”
褚鸾虽然愤怒,却拿苏北川没有办法,转向中年美妇求援。
中年美妇盯着苏北川,道:“行啊!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敢忤逆我了?”
苏北川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他为心爱的女人做出了自己一生最重大的决定,已经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从稳婆手里夺过婴儿,交给施秀,再将娘俩一同抱起。
襁褓中的婴儿,似乎知道自己度过了一场生死危机,停止哭泣,睁开眼睛。
乌溜溜的眼珠,滴溜溜打量着父亲母亲,咧开小嘴,“咯咯咯”地笑了。
苏北川的心,瞬时被这可爱的儿子,彻底融化。
抬起头,直接无视中年美妇的存在。
向褚鸾大声道:“我也是丫鬟生的……褚小姐,我配不上你,请回吧!”
褚鸾恨得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
中年美妇见苏北川将她视若无物,气得呼吸急促,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咬着牙关,狠狠一跺脚:“苏北川!你有种!”
一脚踩下,把地砖踩得四分五裂!
转身,愤然离去!
褚鸾怨毒地瞪了苏北川和施秀一眼,也走了出去。
原先在豪宅忙碌的人,全都着急忙慌地跟着,走得一个不剩。
施秀凝望着自己的男人,柔肠百转。
“对不起……夫君,是秀儿害了你……”
苏北川爱怜地梳理着她一头凌乱的黑发,微笑道:“别说傻话……我这辈子,有你,有咱们的儿子,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施秀幸福满满地颔首。
“夫君,该给咱们儿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我早想好了……苏成!但愿咱们的儿子,将来想什么事,做什么事,都能成!”
…………
三天之后,苏家传出两个消息。
新一任家主,由嫡长子苏北原担任。
苏北原的正妻,练功走火入魔,暴卒……
两个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出来,一喜一悲,都应在苏北原身上。
让人不知该向他致哀,还是道喜。
…………
当天晚上,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苏北川抱着爱妻施秀,施秀抱着爱子苏成,一家三口,上了一辆马车。
苏北川被家族,连夜派往城外一百多里的灵矿,去那里做一名管事。
相当于,被逐出了家族的核心。
没有一个家仆跟随。
苏北川只能自己充当车夫。
“驾——”
风雪中,马鞭扬起。
苏北川带着心爱的女人施秀,还有凡胎儿子苏成。
驱动马车,驶向凄冷的黑夜……
五年后。
崇山峻岭中,一间爬满青藤的木屋。
“娘……我好热……”
苏成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发出稚嫩的呓语。
“成儿……再忍耐一下……你爹马上就回来了……再忍忍……”
施秀无助地望着高烧不退的儿子,心都要碎了,眼泪一串串淌过俏丽的脸颊。
苏成生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
却从三岁开始,隔三差五生一种怪病。
头上生疮,脚下流脓。
浑身高烧不退,烧到身体抽搐,生命垂危。
双星城最高明的药医,也看不出什么来,对苏成的怪病束手无策。
只有天宝阁的百花玉露丸,可以镇住苏成的病情。
但却没法根治。
百花玉露丸,价格昂贵。
在灵矿当管事,苏北川一年的薪俸,才能买得起一颗。
这两年,苏成把父亲以前的积蓄都耗光了。
现在,家里已经没钱再给他买药了啊……
苏成从半昏迷状态,进入了更危险的身体抽搐状态。
他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浑身燥热得快要爆炸了。
隐隐约约,苏成听到了父亲归来的脚步声。
听到母亲哀婉地叫了一声“夫君”……
然后是父亲的声音:“快把这颗百花玉露丸给成儿喂下……”
一颗芬芳扑鼻的丹药,塞入苏成口中。
百花玉露丸入口即化,母亲小心扶起他,给他喂了半碗水。
丹药的药力,迅速浸透苏成四肢百骸,舒爽极了。
体内那一团团乱窜的邪火,立竿见影地被药力镇压住了。
苏成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闭着眼睛,放松身心。
半梦半醒之间,苏成听到了父亲母亲的小声对话。
“夫君,你找谁借贷了?”
“还有谁肯给我借贷……秀儿,我偷灵库了……”
“啊?”
母亲的声音,惊骇不已。
苏成努力睁开眼睛,眼角,看到母亲与父亲紧紧抱在一起。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只能亡命天涯了……褚鸾那个毒妇,安排我看管灵库,恐怕一直都盼着我监守自盗,找到由头把我置于死地……现在,如她所愿了!”
苏成知道,父亲在矿场的职务,是看守灵石库房的管事。
父亲,曾经带他去库房看那里的灵石。
按说,看守库房的责任极大,那里的管事,得由家族长老来担任。
但是父亲,身为嫡子,家主的兄弟,却没有获得家族长老身份。
连嫡系子孙的常规待遇,都被剥夺了。
拿一份普通管事的薪酬,要养家糊口,父亲根本没有资源来修炼。
苏成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是一品灵师,现在仍然是一品灵师,修为毫无寸进。
每天眼睁睁看着,一箱一箱的灵石入库。
然后又一车一车地转运出去。
亟需灵石修炼的父亲,却一块都得不到。
父亲说,这是有人在背后,坑他,算计他。
“夫君……是我们娘俩拖累你……”
“又说傻话……秀儿,你和成儿都是我的命根子,说什么拖累不拖累……以后成儿就交给你了!我走以后,他们来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
“可是,你不在身边,我害怕……”
这里的矿场,就只有母亲一个女人。
以前矿场也有一些女人,干些烧饭做菜洗衣服的活。
可是去年,接连发生了失踪事件。
好几个年轻女人,突然消失无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再也没有女人,敢留在这里。
苏成早就注意到了,那些管事、护卫乃至矿工,看到母亲,一个个都眼珠子充血。
若没有父亲保护,美丽的母亲,指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失踪”……
“别怕……明天是五长老来押运灵石,他是苏家最耿直的长辈,当年最支持我接任家主,后来又反对家族打压我,是唯一没有向褚鸾屈服的长老……你求他,把你们带回城……”
“夫君……我好担心你……”
“我没事的……别忘了,我可是苏家两百年来第一天才,五年前就突破灵师修为了,怎么说也是个强者……你带好咱们的儿子,不必为我担心什么……”
“……”
“……”
听不到爹娘说话了,苏成再次努力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父亲母亲,正在嘴对嘴地亲热着呢……
似乎这一幕,自己不应该看?
不过想到父亲马上要走了,苏成还是开口说道:“爹……你要去哪?”
正拥吻得难舍难分的一对夫妻,听到儿子稚气的声音,立马闪电般分开。
施秀俏美的面庞,飞起一片好看的红晕。
苏北川则咳嗽一声,过来抚摸苏成的额头。
“成儿,爹也不知道要去哪……反正得离开双星城领地,褚家的势力太大了,爹不能让他们找到……不过爹不会离开太远,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记挂你和娘……成儿你记住,以后爹不在身边,你要听娘的话,做个乖孩子……还要练好爹教给你的流星剑法!”
苏成点点头,道:“孩儿一定听娘的话!还会把剑法练好,将来长大了,把褚家的势力压下去!那时候……爹就可以回来了,对吗?”
苏北川乐得笑歪了嘴,哈哈道:“那是!我苏北川的儿子就是厉害!等到有一天,你的名字响彻双星城,爹就回来了!”
“夫君……”施秀幽怨地嗔了苏北川一眼。
她知道自己儿子是凡胎,一辈子,不可能有多大成就。
注定是个普通的凡人。
能健康平安地长大,将来娶妻生子,衣食无忧度过一生,施秀便心满意足了。
夫君偏偏从小就给苏成讲那些热血江湖的故事,讲那些世外修仙,还教苏成练剑。
施秀就怕苏成养成好勇斗狠的性子,将来闯祸。
苏北川也知道,不该让凡胎儿子尚武。
当下不跟苏成开玩笑了,肃容道:“成儿,你还要记住一件事,爹不是贼!爹偷了灵库,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爹就算不当家族长老,也是苏家的嫡公子,应该享有一笔家族的供给,是他们克扣我了……爹忍了五年,今日为了成儿,不再忍了!”
苏成眼睛一红,揽住父亲的脖子道:“孩儿明白!爹是为了买到百花玉露丸救孩儿的命,才不忍了……对吗?”
苏北川道:“这是爹教给你的最后一件事……忍!当你弱小的时候,当你需要保护自己和家人最基本的生存,遇到不平之事,要学会忍!但是,忍,总得有一个底线!忍无可忍之时,便无需再忍!哪怕明知道要豁出命,有一些事情,你也必须去做!”
苏成握紧小拳头道:“嗯!我会忍!忍无可忍之时,便无需再忍!”
苏北川又把一沓银票交给施秀,道:“我得马上走了……一会今天开采的灵石入库,他们发现灵库被盗,肯定会来这里搜查,你们娘俩咬死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回来过。”
施秀把苏成抱起来,一家三口,紧紧相拥。
苏成感受着,父爱如山,母爱如海……
目送着夫君匆匆离开,施秀在儿子面前,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苏北川没有走大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丛林中。
“成儿,回床上躺着吧……”
“娘,我不烧了,也不困……我的剑呢?”
苏成的剑,是父亲为他做的一把红木剑。
年幼的苏成,还没有力量,舞动真正的宝剑。
父亲说过,男人,天生就应该保护女人。
现在父亲亡命天涯了,以后,就该由他来保护母亲了。
没有过多久,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把木屋围住。
“苏北川呢?这个该死的贼!他在哪!”
领头一名肥头大耳的管事,是褚家那边派过来的人,恶狠狠地盘问施秀。
苏成举着木剑,站到母亲面前,昂起头:“我爹不是贼!他是苏家嫡公子!”
“啪——”
那名管事,一巴掌打在苏成小脸上。
把他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手中木剑也拿捏不稳,掉在地上……
“不许打我儿子!”
施秀惊叫一声,将苏成护在身后。
看到儿子嘴巴被打出血,施秀心疼的要死。
但是面对蛮横的褚家人,她一个弱女子,却什么都不能做。
苏成在母亲身后伸长脖子,死死盯着褚家那名管事,牢牢记住他的样子。
将来有一天,我有足够的力量,必杀此人……
但是现在……
苏成心里,想起父亲离别前的教诲,死死咬着腮帮子。
我忍……
“哟呵……你个贼子,还不服?老实交代!苏北川在哪?他交给你们什么东西?”
肥头大耳的褚家管事,对苏成仇视的目光相当不爽,撸衣挽袖,作势还想打他。
施秀急忙将苏成抱起来。
“不知道!他一早出去了,没回来过!这家里有什么东西,你们不会搜吗!”
一群护卫,开始翻箱倒柜,将屋子弄得一地狼藉。
还有人把木屋四周搜了个遍。
不过苏北川行迹很干净,在草丛密林中,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十几个护卫很快聚拢,向褚家管事摊开手,示意一无所获。
一人色迷迷地瞄着施秀,舔了舔嘴唇,邪笑道:“要不,搜搜这个小娘们的身?”
“对!搜她的身!”
其他护卫,一个个神态猥琐地鼓噪起来,纷纷上前,将施秀母子围住。
“你们敢!我是苏家的媳妇!你们谁敢碰我……十三叔!你就不管管他们吗!”
施秀厉声大叫。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家管事咳嗽一声,提醒褚家管事和护卫们,不要闹得过分了。
“罪不及妻儿……搜身,就算了吧。”
褚家管事逼视那个苏家管事道:“那你说,这事怎么办?”
“苏北川逃了,咱们守在这里,等着长老们明日来定夺吧!”
褚家管事白眼一翻:“守在这里?”
“不错!苏北川监守自盗,畏罪潜逃,可不能再让他的妻儿逃了。”
苏家管事说的合情合理,褚家管事,竟是无话反驳。
施秀暗暗感激地看了这个苏家管事一眼。
“要守你守!兄弟们,咱们走!”
褚家管事大手一挥,十几个护卫,呼啦啦地走了大半。
只有四名护卫,跟着苏家管事留了下来。
“谢谢你了,十三叔……”
褚家的人走了,施秀才把感激的话说出口。
她认识这名苏家管事,是苏家的直系族人。
辈分上,比苏北川大了一辈,排行十三,故而叫他十三叔。
十三叔名义上,是留下来看守施秀母子,实际上却是保护。
要不然的话,今天晚上,施秀肯定也会“失踪”。
褚家那些人,觊觎施秀的美色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成刚刚还在痛恨这些护卫,听到母亲竟然向对方道谢,觉得奇怪。
歪着小脑袋一想,很快也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奶声奶气道:“谢谢你,十三爷!”
父亲教他,做人要恩怨分明。
有仇必报,有恩必谢。
苏十三望着苏成,暗叹,此子聪明伶俐,悟性极佳,怎么就是个凡胎呢?
摆摆手道:“你们不用谢我,是褚家那些人,太不是东西了。”
明面上,当今家主是苏成的大伯苏北原。
实际上,苏家的权柄,早已掌握在他的续弦夫人褚鸾手中。
还有被尊为老夫人的褚虹,成了褚鸾最得力的帮手。
苏家的这个灵矿,大部分利益,都被褚家拿走了。
褚家派来的管事和护卫们,在矿场也是喧宾夺主,耀武扬威。
苏十三知道,去年失踪的那几个年轻女子,都是褚家这些护卫合伙干的。
却无法抓到他们的证据。
他若不留下来,今晚他们肯定会来将施秀掳走,明天再报一个畏罪潜逃!
在这深山野林,弄死两个人,再毁尸灭迹,实在太容易了……
无论在公在私,今晚,苏十三都不能让施秀母子出事!
…………
天色刚亮,五长老和褚家的八长老就到了。
褚家八长老一到,就给苏北川定罪,怀疑施秀身上藏着赃物,命人搜她的身。
被五长老制止。
五长老认为,没有找到苏北川之前,这是一件无头案。
存在另一种可能,有人盗取了灵石,然后嫁祸给苏北川……
至于苏北川突然消失,有可能是被什么人谋害了呢?
五长老完全站在保护苏成母子的立场,给出这个推论。
褚家的八长老,也没有办法推翻这个假设。
不能坐实苏北川的罪名,自然,就不能对施秀母子怎么样。
褚家八长老悻悻地拂袖而去。
施秀敛身谢过五长老维护。
五长老捻须长叹:“北川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他也算有分寸,只拿了他该拿的。他若是贪心,老夫也护不了你们母子周全。”
施秀道:“夫君出了事,我们没法在这里生活了,恳请五长老带我们回城……”
五长老看了苏成一眼,道:“应该的……苏成怎么说,也是我苏家血脉!”
“谢谢五长老!”
母子二人,坐上了回城的马车。
一路上,苏成静静聆听着,母亲向他细细讲解关于苏家的一切。
随着母亲的缓缓叙述,苏成这才知道,父亲,是爷爷苏天旭酒后乱性,睡了侍酒丫鬟含香,意外所生之子……而含香奶奶,生父亲的时候难产死了。
父亲来到人世,没有任何人来庇护他。
尽管生为灵胎,但父亲是没名没分的侍酒丫鬟所出,生下来就不受爷爷待见。
加上主母褚虹的嫉恨,父亲在家族里处境恶劣,几乎连仆役都不如。
由奶娘带着,住在族里的荒院。
从小,受到兄弟姐妹们的排斥、欺凌。
长年的自卑和压抑,养成了父亲懦弱的性格。
八岁的时候,奶娘也病死了。
族里,便派了新买的小丫鬟、当时年仅七岁的母亲,去侍候父亲。
两人相依为命,艰难生长。
一直到父亲十四岁,通灵开脉之时,才发现,他竟然是五品的灵脉!
苏家在双星城只是二流家族,祖祖辈辈,仅出过两个五品灵脉。
父亲成了两百年来,苏家灵脉天赋最高的子弟。
一夜之间,他被族人寄予厚望,在家族的地位,升格为拥有家族继承权的嫡子。
苦尽甘来,父亲没有忘本,向情深义重的母亲承诺,将来要娶她为平妻。
父亲心无旁骛,刻苦修炼,年仅二十岁,就突破到灵师境界。
苏家,开始为惊才艳艳的父亲,物色门当户对的妻子。
那时,想嫁给父亲的女子,多了去。
双星城第一大家族,褚家主动找上门来,要将嫡女褚鸾许配给父亲!
褚家作为双星城第一大家族,通常把庶女嫁到二流家族,以联姻的方式加以控制。
苏天旭的夫人褚虹,就是褚家庶女。
而这一次,要把嫡女褚鸾嫁过来,都是因为,苏家领地上,发现了灵矿。
褚家在双星城霸道惯了,行事从来无所顾忌。
若在以往,褚家铁定直接出手抢夺苏家的灵矿。
不过,苏家的嫡小姐苏婉儿生得貌美如花,被新任城主看上,纳去做了小妾。
有了城主做靠山,褚家想谋夺苏家的灵矿,不得不有所忌惮。
于是采取迂回战术,把褚鸾作为一颗钉子,扎进苏家。
苏天旭对褚家的图谋心知肚明,不想答应这门亲事。
但他的夫人褚虹吃里扒外,心向娘家,背着苏天旭应下了这门亲事。
苏天旭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事实。
不久,苏天旭练功走火入魔,瘫倒在床。
苏家长老会决定,把家主之位提前传给下一代。
苏北川灵脉天赋最高,在几个拥有继承权的嫡子中修为实力也最强,成为第一人选。
苏天旭却坚决反对。
理由,是苏北川尚无灵胎子嗣。
在玄武大陆,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之说。
但并不是,灵脉天赋出众的人,都能诞下灵胎子嗣。
而苏天旭的嫡长子、苏成的大伯苏北原,当时已经生了一对灵胎儿女。
苏天旭坚决要把家主之位,传给苏北原。
立嫡立长,无可厚非。
可苏家长老会已被褚家威逼利诱、分化瓦解,大部分人,只想推苏北川上位。
加上褚虹推波助澜,苏天旭的意志,再没有多少老家主的分量。
两边争执不下,干脆将传位之事搁置下来。
幕后,褚虹与褚鸾联手,从褚家挑了三个丫鬟,塞给苏北川做小妾。
并且同意了,苏北川娶施秀做平妻。
只要求苏北川早日生下灵胎子嗣,当上家主,褚鸾再风风光光嫁过来做家主夫人。
苏北川本心也想当家主。
但他最在意的,是能够娶施秀为妻。
别的事情,苏北川都可以不计较!
苏北川听从褚虹与褚鸾的安排,接受了她们送过来的三个小妾。
施秀和那三个小妾,很快怀上了身孕。
三个小妾先后生下儿子,都是凡胎,被狠心的褚鸾下令溺死。
跟着,施秀生下苏成,也是凡胎。
褚鸾再想溺死苏成,生性懦弱的苏北川,终于爆发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刚烈。
为了施秀,为了他跟施秀生下的儿子,苏北川宁可什么都不要了。
家主之位不要了,褚鸾这门亲事也不要了。
宁愿带着妻儿,被发配到偏远的矿场!
褚虹、褚鸾与苏北川翻脸之后。
苏家的长老会,遵从苏天旭的意志,把家主之位传给苏北原。
但在同一天,苏北原的正妻,也练功走火入魔而亡。
没有过多久,苏北原便将褚鸾迎娶过门,当上家主夫人……
…………
听着母亲说的这些。
苏成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娘……爷爷和大伯娘练功走火入魔,都不是意外,他们是被人谋害了……对吗?”
施秀暗暗感慨,这个宝贝儿子,真是人小鬼大,智近乎妖。
可惜,自己肚皮真的是不争气,没有把他生成灵胎……
“族里很多人这么想,只是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谁也不会说出来。现在的苏家,就是个虎狼窝,谁都想明哲保身,人人巴结着那个褚鸾……咱娘俩回去以后,得谨小慎微,处处小心才行……谁也不可以相信,谁也不要去得罪……”
“孩儿知道……忍!”
马车一路颠簸。
苏成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被母亲小心呵护着,不让他身上的脓疮碰伤迸裂。
忽然,一阵“夺夺夺夺”的闷响,狠狠砸在坚固的车厢外面。
一支利箭,从窗帘外“嗖”地射进来,擦着施秀的脸颊,钉在车厢壁板上!
“啊——”
施秀吓得惨叫一声。
“娘——”
苏成也吓到了。
“何方蟊贼!敢来劫褚家的道!”
外面响起暴喝之声,是褚家的八长老。
苏家的灵矿,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
每月一次,从矿场押运一批新开采出来的灵石回城,是劫匪下手的最佳机会。
每次,苏家和褚家,都各派一名长老,率领强悍的护卫队押运灵石。
这些年,有了褚家全面参与灵石押运,劫道之事已经很少发生。
不想,今日苏成第一次搭顺风车返回家族,就遇到了亡命之徒来打劫。
褚家的八长老,是五品灵师,在双星城也是鼎鼎大名的厉害角色。
而苏家的五长老,则是四品灵师修为,要弱很多。
但整支护卫队,包括赶车的车夫,清一色都是灵师强者。
在双星城地盘上,没有什么势力,能轻易啃下这块硬骨头。
第一拨箭雨射出之后,随着呼喝声、厮杀声响成一片,再没有箭矢攻击马车。
施秀伏低身子搂着儿子,安慰道:“成儿别怕,娘没事……娘保护你!”
苏成道:“孩儿不怕……孩儿刚才惊叫,是怕娘被箭矢伤着……”
五岁的孩子,反过来安慰其实已经吓得簌簌发抖的母亲。
苏成手里,已经抓起了父亲亲手为他做的木剑。
敏锐的嗅觉,闻到了外面的血腥味。
“娘,我想看看外面的战斗。”
“吓……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看的,小心再有箭射过来……”
“就看一眼……劫匪没工夫再射箭了……”
苏成坚持把小脑袋凑到车门前,微微掀起门帘一角,察看前方的战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扑倒在车辕上的车夫。
车夫身上,中了好几支箭,血染车辕。
苏成没有惊怕,把门帘掀得更高,直起身子,目光放得更远。
矿场,经常有人打架斗殴,苏成见得多了。
见过流血,却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杀人。
从小,苏成就听父亲说过很多江湖故事。
无情的杀伐,残忍的屠戮。
儿女柔情,血雨腥风。
原来,这就是江湖……
劫匪有三百多人,个个用黑巾蒙面。
而护卫队只有八十人,遭到第一拨箭雨偷袭,就被射死了七八个。
但是劫匪也只有一次偷袭的机会。
护卫队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反攻劫匪,他们再也没有射箭的机会了。
苏成看到,褚家的八长老以一敌二,与两名实力最强的劫匪头目杀得难解难分。
苏家五长老,同样与两名修为相当的劫匪杀成一团。
劫匪目标明确,杀掉两个长老,护卫队便群龙无首,护卫们只能逃命。
但这两位长老,都是各自家族的顶梁柱。
在相同的修为境界,以一敌二,完全不落下风。
其他劫匪人数虽然多出三四倍,却是一群稀松平常的乌合之众,大部分只有灵士修为。
在清一色的灵师护卫队面前,很快被杀得七零八落。
残肢,断臂,头颅……在血雨中,飞上半空。
凄惨的垂死嚎叫,震撼着苏成幼小的心灵。
但此时的苏成并没有害怕,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他紧紧抓着木剑,瞪大眼睛,仔细观看战局。
不到一炷香功夫,护卫队已经彻底控制局面。
一片混乱中,竟然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劫匪,跌跌撞撞,向马车跑过来。
他刚才,听到了马车里传出女人的尖叫,看到战局不利,想过来抓女人做人质。
就算抓到人质也不能挽回败局,起码也在自己临死前,杀一个女人垫背。
“啊……”
这个劫匪一头扑到车辕上,吓得苏成身后的母亲,再次骇叫。
苏成心里也慌。
但是身体中,有一腔热血在熊熊燃烧!
保护母亲的本能意念,驱使他将手中木剑,向劫匪狠命刺出!
这一剑,真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噗——”
其实这一剑刺出,苏成完全没有准头。
却好巧不巧,剑尖恰好插进劫匪的眼眶里!
那个劫匪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
苏成虽是五岁的孩子,力气不大,木剑不重,却跟随父亲练了一年的剑,剑招颇为娴熟了……急切间这一剑刺出去,速度也是不慢。
那劫匪猝不及防,没能躲开,被木剑并不是很锋利的剑尖插进眼眶!
他疼得身躯一挺,相当于自己用力撞剑,竟被木剑插入脑壳,当场毙命!
劫匪一挺之力,也把木剑从苏成手中震脱。
苏成的手掌、手腕直至手臂,疼得他呲牙咧嘴。
口中,却欣喜若狂地叫起来:“我杀了他!我杀了他!娘!我杀了一个劫匪!”
“娘看到了……看到了……”
施秀芳心砰砰狂跳着,急忙检查儿子的手有没有受伤。
心里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这个宝贝儿子真是胆大包天,杀心浓重。
他爹都还没有杀过人呢……
“娘,我没事……”
苏成挥舞了一下疼痛的手臂,精神愈加振奋,小脸通红,继续察看战场上的杀伐。
全面控制战局的护卫队,犹如风卷残云。
劫匪大部分被杀,只剩少数人还在负隅顽抗。
褚家八长老,斩杀了一名对手,另一个敌人被击伤后,心知难以幸免,悍然咬破预先藏在嘴里的毒丸,免得被活捉了,遭受酷刑折磨。
褚家八长老腾出手来,转身为苏家五长老助战。
与五长老交手的两名劫匪头目,皆是四品灵师,在褚家八长老面前根本不够看。
一人被褚家八长老三招就打晕了。
另一个见势不妙,想逃,被五长老从身后一剑刺了个透心凉!
“流星剑法……”
苏成低声呢喃,自然看得出,五长老使用的剑招,是苏家祖传的流星剑法。
“注意!抓活口!”
褚家八长老生擒了一名劫匪头目之后,并不满足,招呼底下人多抓活口。
回去,要把这些人的口供对上,任何有瓜葛的人,都不放过!
很快,战斗彻底结束。
三百多名劫匪,只有少数人,钻进道路两边的密林逃窜,十多人被俘,其余全被斩杀!
护卫队这边,开局有七八个人被乱箭射杀,激战中死了九人,受伤十余人。
可谓大获全胜。
但,这不是褚家八长老想要的结果。
这么一大批亡命之徒,在褚家的地盘上来劫褚家的道,本身就是打褚家的脸。
从十几个俘虏口中,还要挖出有价值的线索,所有劫匪的家人、朋友,乃至他们曾经藏身、吃饭的地方……无论什么人牵涉其中,褚家都会杀得干干净净!
敢捋褚家的虎须,就得付出惨痛代价!
褚家八长老,在那边咋咋乎乎指挥善后之事。
五长老插不上手,过来看望苏成母子。
“你们没事吧?”
随即,看到倒在车辕下的劫匪尸身,五长老瞬时一愣。
苏成望着五长老,由衷赞道:“五长老,你好厉害!”
五长老老脸一红,没有接苏成的茬。
孩子年幼,童言无忌。
他有什么厉害?
若非褚家的人支撑战局,这次,护卫队就得全军覆没了。
倒是这个死在车辕底下的劫匪,眼眶里插着一把二尺长的木剑……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小孩的玩具。
可是这玩具,却杀死了一条七尺大汉!
“你杀的?”
五长老简直不敢相信,瞪着老眼问苏成。
苏成咧嘴嘿嘿笑道:“我没那么大力气杀他……我只是把木剑递过去,他自己撞上来……他是自杀的!”
嘴上说得谦逊,面上,却是一脸的傲娇。
五长老伸手拔出木剑,将劫匪尸体踢到路边,道:“这把木剑染血了,还要不要?”
苏成大声道:“要!这是我爹亲手给我做的剑,当然要!”
五长老将木剑倒转过来,剑柄递给苏成,随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赞许地笑道:“五岁杀人……苏成,你不愧是苏家的种!”
确认母子二人无事后,五长老便离开了。
一名护卫过来,将死去的车夫抱走。
换了另一名护卫,来驾驭马车。
劫匪近三百具尸体,被简单搜身,值钱的东西,都成了护卫队的战利品。
尸体,就丢在原地,没有掩埋。
过不了多久,这些曾经活生生的死尸,就会被妖兽拖走、吃光!
车队继续上路。
经此一劫,队伍伤亡不小,大家都缄口不语,只有马蹄声响。
将近黄昏时候,八辆大车,驶入了双星城。
苏成从没见过这么宏伟的城池,这么宽敞的街道,这么多的人。
拉开窗帘,趴在车窗上,苏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繁华的世界。
路边热火朝天的小吃摊,散发着各种异香,勾引苏成垂涎。
“改天……等你病好了,娘带你出来吃个够!”
施秀向儿子许诺。
在矿场,能让儿子吃的零食太少了。
“娘……孩儿不嘴馋……”
苏成吞着口水回答。
车队驶入一座大门,进入了苏家大宅。
进门之后,母子二人乘坐的马车,便与前面的七辆马车分道扬镳了。
车夫,也换了一名苏家仆役。
这个仆役,什么话都不说,仿佛是个哑巴。
马车七拐八弯,来到一处荒僻的宅院。
“又回到荒院了啊……”
施秀感慨。
临别,五长老什么都不来交代,仆役直接把两人拉来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
母子二人,被家族打入“冷宫”了。
十几年前,七岁的施秀就是在这里,与八岁的苏北川相依为命。
现在,施秀又要带着更年幼的儿子,回到这里相依为命了。
苏家大院很大,主要分成三个区域。
第一个区域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住着家族的嫡系族人。
第二个区域古朴雅致,幽静宜人,住着家族的直系族人。
第三个区域是库区,储藏家族的财富、资源,周边住着护卫和杂役。
而荒院,位于这三个区域之间,依傍一座小山。
小山的东面,是家族祠堂,供奉历代家主和长老灵位。
荒院则在小山的西面。
破败荒凉的一栋老宅,仆役到了这里都绕道走。
据说,苏家还是一个三流小家族的时候,荒院曾是几代家主的宅子。
后来不知何故,有一代家主夫人跳井死了,还闹鬼。
后任的家主,便放弃了这座不祥的宅子。
那口井,也被封住。
苏成拉着母亲的手,在落日的余晖中,一步步,走进这个阴森森的宅院。
想象着,当年,刚被买回苏家的小丫鬟母亲,被管事派来这里侍候无人待见的父亲。
其实在施秀之前,也有一个小丫鬟被派过来,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失魂落魄地去找管事哭诉,便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再住在这里了……之后才换了施秀过来。
荒院很大,五进的院落布局。
后面两个跨院,堆满发霉的杂物,施秀和苏北川都没有进去过。
苏家不缺住房,让他们母子住到这样的地方,根本就是惩罚。
犹如当年,虐待苏北川。
苏北川通灵开脉之后,立刻带着施秀,搬到嫡子嫡孙居住的豪宅区去了。
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十多年,施秀再没回来过。
只见,这里到处结满蛛网,散发着难闻的霉味。
院子当中,摆放着一些锅碗瓢盆,一些米面腊肉,一些席子棉被。
还有打扫用的抹布扫帚。
一阵阴风吹来,刮得院子里的树木杂草乱响。
“成儿,你怕不怕?”
施秀感觉到,儿子的小手颤抖了一下。
苏成脆生生地道:“不怕!就算这里闹鬼,鬼也是人变的……而且跳井的是苏家老祖,她老人家肯定不会害自己的子孙!”
五岁的孩子,能有这般见识,施秀心中无限欣慰。
“那你的手……刚才怎么发抖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口井……好像与我有什么感应。”
一走进荒院,苏成体内一股邪火,就开始在他四肢百骸乱窜。
似乎,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勾动他体内被百花玉露丸镇住的邪火。
苏成感应了一下,松开母亲的手,撒腿向那口井奔去。
“有这样的事?”
施秀满脸狐疑。
院子里,被封住的那口井,其实也就是盖了一块石板。
不知多少年了,石板已经风化,布满斑驳的裂痕。
以前,施秀和苏北川住在这里,都是到院外的荷塘里取水饮用。
这口井里的水是什么味,施秀都没有闻过。
居然,能让苏成有所感应?
“娘……能不能把这块石板挪开?”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井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吸引我……”
“啊?”
施秀愈发吃惊。
不是儿子年纪小,一来到这里,就被鬼迷了吧?
“快点!娘!我身体要炸开了!”
苏成搬住石板一角,用力推动。
一瞬间,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推得石板“咔嗒”挪动了一线。
“哦……”
施秀乱了方寸,看到儿子这样,是非要搬开这块石板不可了。
她也是个胆大的人,不然当年小小年纪,也不敢跟苏北川两个人住在这里了。
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放下背上的包裹,与苏成一道使劲,终于把石板搬开。
一股冷飕飕的阴气,从不知被封了多少年的井中喷出,冷得施秀打了一个寒颤。
苏成却叫了一声:“好舒服!”
他体内的邪火愈发旺盛,被这股阴风一吹,好像达到某种阴阳平衡。
看到儿子脸色红成火烧云,施秀忙问:“成儿,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舒服!我想下去!”
“啊?”
施秀愈发怀疑,儿子真是被鬼迷住了。
现在是大冷的天啊,寒冬腊月,苏成刚过完五岁生日没多久。
施秀穿着厚厚的棉袄,都被这井下的阴气冻得一阵阵发抖。
虽说,儿子不怕冷,冬天穿很少的衣服也没事。
可是施秀感觉,这井里散逸出来的是阴气,不是冷气啊!
传说,以前闹鬼,就与这口井有关。
故而,这口井,又叫鬼井。
“娘!我真的想下去!我身体热得要炸开了,井里的寒气让我舒服!要不你找根绳子拴住我,我到井里洗个澡……真是太舒服了!”
苏成是个性子倔强的人,认准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
当下,便动手脱衣服。
施秀宠溺儿子惯了,望着黑咕隆咚的深井,面露惧色。
忽然又想到,儿子时不时发那种最高明的药医都瞧不出缘由的怪病,今日全靠夫君偷盗灵库,换来百花玉露丸,才镇住他的高烧,却并非根治他的病情。
莫非,这阴气逼人的鬼井,对儿子的奇特身体有好处?
很快,苏成就脱得光溜溜的了。
浑身上下,长满脓疮。
有些脓疮,已经破裂……
苏成发怪病的时候从来不叫疼,其实这些脓疮破裂的时候他真的很疼。
现在脱光了衣服,被井里散逸的寒气侵袭着,苏成身上的脓疮一点不疼了。
“娘!快点……找不到绳子我就跳下去了!”
苏成趴在井口,让井里的寒气把自己的身体侵袭得更猛烈一些!
施秀也是没办法了,赶紧找来一根绳子,将苏成拦腰拴住。
苏成小手拽住绳子,沿着井口,像猴子一般灵巧地往下爬。
夕阳的余晖照不到井里,苏成往下坠落一丈多深,脚下就踩到了凉飕飕、滑腻腻的硬物,抬头向井口忧心忡忡的母亲乐道:“娘!井水结冰了。”
“是吗?外面的水没结冰,这井水倒是结冰了……”
施秀直犯嘀咕。
“孩儿就坐在冰面上,很舒服,娘不用担心!”
施秀怎能不担心?
看到院子里有给他们准备的两盏马灯,连忙去点燃一盏,搁在井口,终于清楚地看见儿子,在一团灰不溜秋的冰面上盘腿打坐。
“成儿,你真的没事吗?”
“娘,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管我了,天快黑了,要不你去做饭吧,我肚子有点饿了……”
眼看着,天色很快就要完全黑下来。
施秀无奈道:“好吧,那你在井里坐着,有事叫一声……娘去收拾屋子,做晚饭……”
母亲一离开,苏成便在冰面上撒滚打泼,让身体每个部位,都与寒气逼人的冰面接触到。
体内那股邪火,渐渐安稳下来。
苏成继续在冰面上折腾……盘腿打坐,那是做样子给母亲看而已。
没有过多久,苏成发现,冰面竟然融化了!
施秀手脚麻利,点亮第二盏马灯后,迅速收拾起曾经与苏北川住过的一间屋子。
铺好床,叠好被。
然后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去院子外面的荷塘提了一桶水回来,洗米做饭。
菜很简单,就是切了一挂腊肉,搁在饭锅里蒸。
没有过多久,一股浓郁的饭香和肉香,就在院子里飘散开来,遮住了那股难闻的霉味。
施秀一边做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苏成说着母子之间的亲昵话。
“成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啦?”
“娘!冰面融化了!”
“啊?成儿,你屁股下面是不是着火了呀?”
“没有吧?我屁股要是着火了,还不早把裤子烧个大窟窿了……”
“说得也是哈……”
“娘!冰面全都融化了,我现在泡在井水里面了,更加舒服了呢……”
“你呀,这身子骨真是怪了,换别人不早冻死了,就你觉得舒服……”
“娘,我不跟你说了,我潜一下水……”
在矿场木屋外,有一口青潭。
苏成三岁起,除了冬天,差不多天天跟父亲去戏水,水性练得像泥鳅一样。
此时,井水的冰面完全化开了。
苏成松开拴腰的绳子,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到井下。
身体在水中倒悬着,能看到井口那盏马灯的亮光。
苏成无所顾忌,继续下潜。
咦?
这口井,好深,比爬满青藤的木屋那口青潭还深呢……
苏成憋着一口气,一直潜到井底,估摸着,得有五六丈深……
还是能看到井口的一丝微光。
放下心来,在井底撒欢。
忽然,小手摸到一样东西。
两手一起摸……
苏成猛地吓了一跳!
他摸到的,竟然是一个人头骷髅!
震惊之下,苏成将那骷髅头一丢,急忙蹬起小腿上浮。
浮到井上,抹了一把脸,不停地喘息。
“成儿,你没事吧?这么久不应声,你要把娘吓死啊!”
井口,现出母亲焦急的面容。
苏成小心肝噗通乱跳,奶声奶气道:“我没事啊!娘,不是告诉你了,我潜水玩儿……在水里面怎么回答你呀!”
一瞬间,他决定,不把水里有骷髅头的事情告诉娘。
要不然,娘说不定,以后就不让他下井了。
“哦……这井有多深啊?”
“跟山里的青潭差不多吧……”
“你确定没事?”
“娘,孩儿的水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爹都说我是一条小泥鳅……你见过被水淹死的泥鳅吗?难怪爹常埋怨你啰里吧嗦……”
“啊?你爹这样说过娘的坏话吗?哼!看他回来,娘怎么收拾他!”
母子两个闲扯了几句,施秀摇着头离开了井口。
苏成想了想,还是想把井底骷髅头的事情搞清楚。
鬼,他不怕。
死人,他更不怕……
今日,他还杀了一个劫匪呢!
死人头骨算什么……
问题是,母亲不是说,苏家祖上的一代家主夫人投井自杀吗?
难道苏家的人,不把家主夫人的遗体捞上去安葬?
家主夫人的遗体捞上去了,那井底的骷髅头又是谁?
带着这些疑问,苏成再次潜入井底。
一块块摸到井底的人体骸骨,确定只有一颗骷髅头。
最后,摸到一只金属盒子!
抱着沉甸甸的金属盒子浮出水面,打开,看到里面,竟然是一本薄薄的书册。
书册没有扉页,被井水浸泡得湿透了,也不知纸质是什么做的,没有一点伤损。
隐隐约约,看到书册里,是一些图画。
苏成拉着绳子爬到井口,在马灯下看清楚了,这本薄薄的书册,竟是一部剑谱!
这是捡到宝了吗?
为了不让娘发现,苏成用绳子拴住腰,两脚岔开,踩着井壁保持身体平衡,在马灯下面细看剑谱。
剑谱大多是剑招图画,配着一些解说文字。
好些字,苏成没有学过。
但是有四个认识的字,让他触目惊心:流星九剑!
苏成跟父亲学习流星剑法也有一年了。
苏家祖传的流星剑法,不是有一百零八式吗?
怎么这里冒出来个流星九剑?
再仔细看剑谱的其他文字。
流星剑法……第二重……
我的亲娘也!
莫非,这本剑谱,是流星剑法的下半部?
上半部一百零八式,只是流星剑法第一重?
苏成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当年,苏家老祖奶奶投井自尽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家的祖传剑法为何一分为二,第二重剑谱跟一个死人沉到了井底?
再看金属盒里,其他的东西都已腐烂,除了这本剑谱,还有一只玉瓶。
玉瓶里,都是水。
里面原本或许有什么宝贝丹药,都被井水融化了。
这井水,能让自己身体感觉异样的舒爽,莫非,也跟玉瓶里被化掉的丹药有关?
苏成揉了揉剑谱的纸质,确定这本剑谱撕不烂,在水里不知泡了多少年也不褪色。
歪着小脑袋又想了想,苏成决定还是把它放回井底。
不是怕母亲发现这件宝贝,而是……他们娘俩,保不住这件宝贝啊!
被人发现了,一定招灾惹祸!
父亲讲过的江湖上杀人夺宝的故事,苏成都在脑子里记着呐!
还是放回井底最安全。
反正,他现在跟父亲学的流星剑法一百零八式,招式和口诀都记在心里了。
施展出来,只能有模有样使出三十多招。
起码,等到完全练会了一百零八式,才能进入第二重吧?
这本流星九剑剑谱,现在是用不上的……
想到这里,苏成将流星剑谱放入金属盒中,再度潜入井底,将金属盒置于一角。
再把井底又仔细摸索了个遍……
这回,在一道狭缝中,摸到了一把短剑。
浮上来一看,不是短剑,而是一把精美的匕首!
约莫九寸长,金色握柄大概三寸,银色匕刃六寸。
在进水中不知浸泡了多少年,没有一点锈迹,轻易便可拔出,在马灯下熠熠生辉。
这把森冷的匕首状若龙牙,上面正铭刻着“龙牙”二字!
苏成试着,用这把龙牙匕在井壁上划了几道,犹如切豆腐一般。
当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贴身利器呀!
这件宝兵,可以让母亲知晓。
苏成把龙牙匕插入鞘中,爬上井口,施秀正好又走过来。
“泡够了?”
施秀怜爱地向儿子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嗯,够了……娘,我的衣服呢?”
“先擦干身,烤烤火……”
施秀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篝火。
“你手里拿着什么?”
苏成压低嗓门道:“娘,我在井底拾到一把匕首……”
施秀见儿子如此警觉,不由得向院子外的夜色瞥了一眼。
是呢,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暗中监视娘俩。
也压低声音回道:“你留着吧,小心割破手……”
施秀把苏成拉到篝火前,用一条大布巾替他擦身,忽然睁大了眼睛:“成儿,你身上的脓疮怎么都结痂了?”
苏成也没有发现这样的变故。
摸摸身上的痂痕,道:“是呢……好奇怪,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以前苏成每回发怪病生脓疮,服了百花玉露丸,会立刻退烧,脓疮却要十天半个月才好。
“看来这井水,对你的身体真的有好处……”
苏成想到,这井水的异样,可能是玉瓶里的丹药融化所致。
穿好衣服后,便叫母亲找了一块木板将井口盖上,再压上一块石头,以免那神奇的寒气不停散逸,那对他身体的奇效就没有了。
做完这些,苏成肚子也饿坏了。
母子二人,坐在篝火前,其乐融融地吃起回返苏家以后的第一顿饭。
苏成的饭量很大,一顿要吃施秀两顿的饭,也不知他那小肚子如何装得下。
今晚在井水泡过之后,苏成的饭量又加大了。
蒸的一挂腊肉吃个精光,直把锅底刨得个干干净净,才算吃饱。
打了一个嗝,苏成把玩着那把龙牙匕,抬头看看漫天星光,偎依在母亲怀里,小声说道:“娘,你说爹爹现在逃到哪里了?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在想我们?”
施秀没有回答儿子,也凝眸仰望夜空。
心里想,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一家人团聚啊?
院子里的篝火,忽明忽暗地映照着母子二人的面庞。
“苏成!你个蟊贼的儿子,有种咱们打一场!”
一声恼羞成怒的叱喝,激起全场一阵哂笑。
这是在苏家学堂,演武场。
这一届大班结业典礼,全班五十多个同学一个不落。
一名身穿金色袍服的少年,剑指苏成,咬牙切齿。
苏成也是无语了。
他没招谁惹谁,坐在那里,也被人挑衅。
回到苏家,转眼就快过了九年。
苏成,已经快十四岁了。
与母亲施秀,住在荒院,虽说荒凉,母子二人,小日子也还过得去。
施秀小时候就住惯了荒院。
而苏成,则将荒院视同宝地。
因为那口井水,可以让苏成每天下去浸泡。
自从泡过鬼井,苏成再没有发什么怪病。
爹爹偷灵库换来的十颗百花玉露丸,到现在一颗都没用上。
未满十四岁的苏成,个子长得比母亲施秀高出小半个头了。
当然,这在有着优良血脉传承的世家大族,苏成的身体也算是正常发育。
此刻向苏成叫嚣的少年,比苏成小了差不多一岁,肥头大耳,也跟苏成一样高。
说来,苏成的年纪,在这个班算是最大的。
挑衅苏成的金袍少年,名叫苏志远,也是凡胎,学堂大班里最废的废物。
偏偏,他是家主苏北原和主母褚鸾亲生的儿子!
打不过班上任何人,却总认为,有一个苏成给他垫背。
结业典礼的终极比武,苏志远再次败给所有人。
看到苏成坐在一旁,也只能向苏成叫嚣,找到自己家主之子的优越感。
回到家族以后,除了有鬼井养身的好处,苏成获得的一大福利,就是进入学堂读书。
这还是五长老暗中帮的忙,苏成晚了一年才入的学。
苏成在学堂里的人设,是个书呆子。
别人习武练剑,他则躲在藏书楼看书。
从来不掺和武道之事,不与任何人交手过招。
让所有人都觉得,苏成是废物中的废物,未来的远大理想,应该是做一个账房管事。
差不多全班人都羞辱过苏成,谩骂过苏成,甚至一些人动手打他。
苏成始终骂不还嘴,打不还手,默默避让,认怂。
心底抱持着一个字:忍!
直到现在,那个叫褚鸾的毒妇,还有老夫人褚虹,都没有找过他们母子的茬。
但那个毒妇,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苏成娘俩。
她越是沉默,后面的报复手段很可能越是毒辣。
就等着,抓到苏成母子的什么把柄,一举将娘俩置于死地。
何况,褚鸾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在同一个班上。
谁知道,他们不是褚鸾的密探,把苏成的一举一动,回去禀报给那个毒妇?
所以,苏成,必须做一个逆来顺受的窝囊废。
褚鸾再狠毒,也不能以窝囊的名义,处置一个族人吧?
今天学堂大班的结业典礼,所有同学必须到场。
苏成没法再躲去藏书楼了,不得不跟着这些族人,来到演武场观战。
教习也知道苏成是废物,没有要求他参加比武。
苏成独处一隅,坐在那里不言不语,都躲不过苏志远的辱骂。
把头扭过一边,苏成装作没听见。
“妈蛋!今日结业典礼,不能再让你这个贼子装聋作哑!本少可不是倒数第一名!”
苏志远在族人们的哄笑声中,怒气冲冲,一边骂着,一边向苏成冲过来。
手中木剑,径直向苏成疾刺而来!
苏成坐在那里,身躯微微一侧,躲过这一剑。
“咦?还敢躲?”
苏志远刺这一剑不中,微微一诧,挺剑再刺。
苏成再躲,苏志远再刺……
如此连刺七招,苏成连躲七招!
苏志远恼羞成怒道:“本少就不信!你屁股也不挪一下!”
他从教训苏成的奢望,降低到让苏成的屁股挪一下。
旁边的族人同学,这回却没人哄笑了。
苏志远一剑横扫,直取苏成下盘!
苏成若再端坐不动,势必被他这一剑击中腰胯!
这回,苏成终于动了。
不过,他却是直接一个旱地拔葱,手掌在地上一摁,整个人腾空而起,堪堪避过这横扫千军的一剑,又稳稳落下,还是端坐原位!
“总教习!我认输!我是这届学子武道比试最后一名!”
苏成举起手,向学堂总教习禀告。
此时,那个苏志远,已是汗如雨下。
一半是累的,一半是惊的。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最瞧不起的蟊贼之子,是深藏不露啊!
全班以为最废的人,其实可能是全班最强的人!
总教习是族里一个辈分极高的灵师强者,他的眼力劲,自然看出来,苏成的非同寻常。
苏志远再废,全班学子,有谁能端坐着,让他连刺八剑而不中吗?
不可能……
许多人,皱起了眉头。
有一种被苏成耍了很多年的感觉。
单说力量。
手掌一撑,便能旱地拔葱,把自己的身体撑得稳稳弹起半空……
有谁能做到吗?
也没有!
虽然,苏成一招未还手,但有谁敢说,他不懂剑法,不通武道?
实际上,苏成每天在家,都会苦练父亲教给的流星剑法。
流星剑法一百零八式,他已经练得滚瓜烂熟。
并且,将鬼井中发现的流星九剑剑谱,练到了第三剑……
这相当于,作弊!
学堂里教授的剑法,都是普通大路货。
哪怕这里的学子,至少都是苏家的直系族人。
祖传的流星剑法,却唯有苏家的嫡系子孙,才能学。
庶子庶女,根本没有资格。
即便嫡女,也不能学习流星剑法,以免流传到婆家去。
苏家作为二流家族,祖传的流星剑法虽说也不是很高明,但绝对远胜大路货。
苏成从九岁开始,便使用真正的精钢宝剑练剑……父亲做的木剑,则成为了纪念品。
在鬼井泡身的时候,苏成常常冥想,归家途中看到的那场惨烈杀伐。
冥想着五长老杀敌时的一招一式。
还有褚家八长老的剑法……
这些冥想,都让他恍如身临其境,把自己代入实战中。
假设自己是五长老,假设自己是褚家八长老,甚至假设自己是那些劫匪……
苏成有一项过目不忘的本领,无论过了多久,那场刀光剑影,那些腥风血雨,只要他愿意去冥想,总能丝毫不差地还原当时的场景。
苏成还有一个大秘密,便是母亲也没有告诉。
随着年纪增长,苏成有些事情,不会什么都跟母亲说了。
男人,该有一些自己的秘密。
这个秘密,便是苏成莫名其妙地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这股无名的力量,是从他浸泡鬼井之后开始增长。
现在苏成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随便抬手一掌,就能把一百几十斤的苏志远拍出几丈远。
甚至拍碎他的脑袋都不是什么难事!
加上,苏成五岁的时候,就杀过劫匪……
这样的实力,这样的胆略,还需要跟这些对他没有半点情分的族人学习、切磋吗?
但凡苏家对他好一点点。
他把流星九剑剑谱献给家族,绝对能让家族的整体实力,提升不止一点点!
只是到现在,整个家族对他们母子的冷漠,让苏成根本没有献出剑谱的想法。
苏成每天除了正常上文修课,便钻进藏书楼阅读那里收藏的每一本书。
其实,是想找到自己身体增长神秘力量的答案……
在苏家,这个天大秘密,他不能跟任何人分享。
更不能,向任何人请教!
总教习深深剜了苏成一眼。
“本届学子结业比武,苏成,最后一名!”
这位太爷爷辈的总教习,还真是“从善如流”。
根本没想着,为苏成主持公道什么。
认输就是输。
接着,总教习的一个宣布,让苏成呆若木鸡。
“以往,学堂大班结业以后,都可以进入双星武院进修。但今年有特殊原因,武院大幅裁减进修名额,苏家这一届只能有二十人进入双星武院,就按照今日比武的排名取舍。”
苏成,一下愣住了。
藏拙藏拙,自己,这是真的弄巧成拙了吗?
瞬时间,五十多名同学,比武在前二十名的,一片欢呼。
苏成留意了一下,胜出的二十人,前排十七名全部是灵胎!
尚未通灵开脉,灵胎对凡胎,就有天然的绝对优势。
被淘汰的三十多人都是凡胎,满脸沮丧。
纷纷询问总教习,这一届双星武院招生,为何限制名额了。
大班的同学,虽说都是苏家族人,年龄最小十二岁,最大的像苏成这样的十四岁。
年纪相差不大,但是彼此的辈分,可是差得远。
辈分高的,能跟总教习一样是太爷爷一辈。
辈分低的,也有人得叫苏成“爷爷”。
谁让灵胎之人寿元悠长,生儿育女的跨度可以长达百年呢……
所以,大家不论辈分,在学堂里都算平辈,直接以名字称呼,免得乱套了。
总教习也不敢怠慢这些学子,实实在在回答,双星武院为何如此,他也不知。
“比武前二十名的学子回去准备一下,三日之后,我带你们去武院集体报名……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学子们神态各异地散了。
苏志远的孪生姐姐苏晶晶,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故意从苏成面前走过,挺起刚刚显出一些曲线的胸脯,冷哼了一声……她在这次终极比武中,取得了第一名的佳绩!
不能排除,个别实力强劲的同学,故意让着她。
但是苏晶晶的战力,实打实的绝对可以在这一届大班中排进前三!
说来也怪,苏晶晶与苏志远是龙凤胎,苏晶晶貌美如花,苏志远则是蠢笨如猪;苏晶晶是灵胎,苏志远则是凡胎……这种现象,极是罕见。
苏成扭头,当做没看见苏晶晶傲娇的示威。
另一个名列第三的族人苏望远,则走到苏成眼皮子底下,让他避也避不过,竖起一根小拇指狞笑:“你这蟊贼之子,扮猪吃老虎,其实很厉害吗?等小爷通灵开脉,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父亲苏北川偷取灵石的事情,早已在家族传开。
即便五长老转圜,替苏北川开脱,这事一直难下最后定论,苏成背着蟊贼之子的骂名,也有九年了……他从不分辨什么,别人都当他默认。
也不知该不该后悔,今天是不是应该再对苏志远忍忍,让他刺上一剑呢?
老爹说,忍无可忍之时,无需再忍……
什么时候才是忍无可忍之时啊?
错失了进修双星武院的机缘,苏成心情郁闷,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回家。
而是绕了一段远路,沿着小山走一圈。
祖祠这边很僻静,不是逢年过节和祭祖之日,很少有人过来。
苏成忽然看到,一块绿树掩映的草坪中有人。
悄悄过去观望了一下,是一个粗使丫鬟,用轮车推着爷爷苏天旭,在那里晒太阳。
苏天旭交出家主之位以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后来整个人都瘫了,就像重度中风的病人,歪嘴斜眼流口水,话也不能说了,不知道他心里还明不明白事理……
苏成对这个从小歧视老爹的亲爷爷,没有什么好感。
暗想,当初他若肯把家主之位交给老爹,自己一家三口的命运,应该是另一番模样吧?
虽说,苏天旭那时坚决不肯传位给老爹,是为了防备褚家。
可结果还不是一样防不住?
大伯其实才是真正的废物……老爹原本性子懦弱,还懂得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苏成正想再绕道走。
忽然感应到,不远处的祖祠里,有异样的声音。
祖祠平日有专门的族人守护,供奉香火。
怎么会有女人放浪的声音在里面?
苏成浸泡鬼井之后,不仅增长了神秘的力量,感应力也特别敏锐。
夜里躺在床上,床下有一只蚂蚁爬过,他都能感应到。
是女人的声音没错……
苏成蹑手蹑脚,攀上祖祠的墙头向内张望,瞬时大吃一惊!
只见苏天旭的妻子褚虹,此时正与一个穿着仆役服饰的男人,在一排香案前的蒲席上鬼混……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不是带丈夫出来晒太阳,而是出来偷人!
红杏出墙也就罢了,偏偏在苏家祖祠里干这种腌臜事……
这是明目张胆地羞辱苏家先祖吗?
苏成恨得牙痒痒。
到了这个年纪,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懂了。
男女之事,苏成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
很想冲进去,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揍一顿。
前提是,自己能打得过她……
褚虹,可是二品灵师修为!
或者叫人来捉奸?
算了吧……
苏成悄悄退下来。
整个苏家,除了母亲,不会有人信他的话。
五长老或许会信,但是,五长老敢跟褚家撕破脸吗?
不可能的……
五长老几乎是苏家最强大的灵师,可是他在褚家八长老面前根本不够看!
更别说,褚家还有多少比八长老更厉害的强者。
本来心情就郁闷,这下更郁闷了。
苏家发现灵矿已经十五六年了,现在还是二流家族……
要被褚家欺压到什么时候?
老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爹说过,有一天,自己的名字响彻双星城,他便会回来……
会有那么一天吗?
苏成回到家,心细如发的母亲,立刻察觉儿子有心事。
“成儿,有什么事不开心吗?”
“娘……这一届双星武院招生限制名额了,苏家只有二十个名额,只取今日终极比武成绩靠前的二十个学子……”
苏成不认为,自己能在武院学到什么真本事。
可是双星武院,有藏书楼啊!
那里的藏书,无论数量还是质量,不知比苏家学堂的藏书楼,高出多少个层次!
苏成对什么武道秘籍、修炼功法不感兴趣。
就是想多读奇书、杂书,探询到自己身体的奇异奥秘。
施秀很清楚,儿子素以窝囊示人,从不与人交手争斗,哪里会有什么比武成绩。
“去双星武院进修,对你那么重要吗?娘以前听你爹说过,凡胎去武院就是混日子,在武院说是体修,其实也修不到什么……”
“孩儿不是想去学到什么本事,就是想去双星武院的藏书楼读书……”
搞明白儿子的心思,施秀沉吟了一下。
“你真想去双星武院,或许,有一个办法……”
苏成眼眸一亮,跳起来道:“娘你快说,什么办法?”
“护卫大哥,我是苏家的苏成,来拜见我家婉儿姑姑,烦请通报一声!”
双星城,是大乾王朝的三等领地。
城主府,也是衙门。
城主由朝廷派遣,任期二十年。
十八年前,苏家七长老一脉的嫡小姐苏婉儿,生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被誉为双星城第一美人。
新任城主许奉先,一见到苏婉儿,便惊为天人。
亲自上门,向苏家求亲,纳苏婉儿做小妾。
当时的苏婉儿,只有十六岁。
因为长得美,城里多少世家大族子弟,几乎人人都垂涎、惦记。
若有哪家嫡子能娶她做正妻,苏家也就嫁了。
可那些一流家族的嫡子,也只想纳苏婉儿做妾……苏家不甘心,迟迟没有许配。
城主大人来求亲,虽说也是做妾,但身份地位,就绝对不一样了。
许奉先可是六品灵师强者,京城豪门子弟。
没有半点犹豫,苏家,立刻将苏婉儿,风风光光地送进了城主府。
抱上许奉先这条粗腿,苏家,也在城里众多的二流家族中,脱颖而出。
跟着,苏家在城外一块鸟不拉屎的偏远领地,发现了灵矿。
全靠着许奉先这棵大树在背后撑腰,才没有被褚家明目张胆地抢走。
母亲施秀给儿子苏成出的主意,就是来找苏婉儿这个姑姑,帮忙要一个入学名额。
当年,苏北川还没有通灵开脉的时候,受尽兄弟姐妹欺凌。
只有苏婉儿这个生性善良的族姐,没有欺负苏北川,反而,时常关照一二。
她若记得那一份香火之情,帮苏成说一句话。
以城主府的能量,要一个入学名额,肯定没有问题。
“呵呵……是苏家的人啊,好久没来了……”
守门的护卫向苏成打了个哈哈,入内通报去了。
苏成母子消息闭塞,并不知道,随着褚鸾彻底把持苏家,苏婉儿与苏家渐渐少了来往。
许奉先的任期,还有不到两年。
他一离开,苏家就没有靠山了,会不会被褚家吃得骨头都不剩,那得看褚家的心情。
看到苏家被褚鸾控制,苏婉儿对苏家极尽失望。
未雨绸缪,央求许奉先帮忙,把自己的爷爷、父母和两个哥哥,迁往京城自立门户。
苏婉儿的爷爷是家族的七长老,苏天旭在位时,就已经被边缘化了。
撇下已被褚家控制的家族,没有什么舍不得。
苏成并不知道这些,心里,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姑姑,充满期待。
没有过多久,那个护卫出来,把苏成带进了城主府。
苏成跟着护卫进入一座古朴雅致的小院,眼前,出现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
云鬓高卷,面如桃花,当真是风情万种,美若天仙!
那女子正是当年的双星城第一美人:苏婉儿!
只听她轻启檀口,面带微笑道:“北川的儿子,长这么大了啊?”
苏成一直觉得,母亲施秀,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可是一下,就被这位姑姑给比下去了。
“侄儿苏成……拜见姑姑!”
苏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侄儿冒昧……”
苏成将所求之事,如实禀告。
苏婉儿未及答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道甜甜糯糯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穿武服,手里握着一把木剑,蹦蹦跳跳地进了小院。
看到屋里有人,少女吐了吐舌头,为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失仪不好意思。
“柔儿过来,见过你表哥,苏成!”
苏婉儿招呼女儿。
“表哥?苏成?”
许柔好奇地歪着脑袋,打量苏成。
“我早听说过你了……你就是那个差点被溺死的凡胎表哥?苏家的第一窝囊废?”
苏婉儿拉着女儿小手道:“柔儿,不许这么说你表哥……苏成,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女儿,许柔……差不多比你小一岁……”
苏成也打量这这个表妹,只见她眉目如画,长得跟苏婉儿颇为相像,刚刚开始发育的娇小年纪,端的是个美人胚子,将来长大了,定是又一个绝色美人。
“娘,我没有说错呀……昨日苏家学堂结业比武,这个苏成,得了倒数第一名!”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成没有想到,自己在苏家隐忍蛰伏,毫无存在感,怎么这事都传出来了。
苏家那些族人,把他拿到外面耻笑吗?
以此证明,当年苏家没有传位给苏北川,是对的?
“哦?”
听到女儿这么说,苏婉儿微诧。
凡胎不可与灵胎斗,这是自然规律。
可是苏家学堂,大部分子弟都是凡胎,落到最后一名……
苏北川这个凡胎儿子,未免太叫人失望了吧?
当年,苏北川可是为了保这个儿子,把褚鸾的亲事吹了,把褚家得罪得死死的,不仅失去了唾手可得的家主之位,还被放逐到偏远的矿场饱受折辱。
值得吗?
苏婉儿有些替苏北川不值了。
她天生一双慧眼,当年就是看好苏北川,是可以把苏家带进一流家族行列的天才,所以对苏北川这个族弟格外亲近……也因为这段情分,今日才破例见他的儿子。
否则,苏家随便一个小辈来求见,她根本不理会!
“苏成啊……你这样,去双星武院进修,有什么意思呢?”
言下之意,苏成如此窝囊,去武院进修毫无意义,反而丢人现眼。
苏成没有直接回答姑姑,而是向许柔抱拳施礼道:“柔儿表妹好!你刚才说我是苏家学堂比武倒数第一,这是事实……但,窝囊废这三个字,苏成不敢接受!”
许柔撅着小嘴道:“倒数第一还不是窝囊废,难道正数第一名才是窝囊废?”
苏婉儿何等聪慧,转念一想,便想到了苏成母子在苏家的处境。
难道,此子隐忍?
遂开口道:“苏成,要不这样,你接柔儿三招,接下了,我保举你进武院。接不下,就算了吧……在家安安生生守着你娘过日子,也是很好的。”
苏成道:“还请柔儿表妹手下留情!”
许柔奇道:“你敢跟我过招?”
她虽然还不到十三岁,但家传渊源,天赋极高,已经是同龄人当中的佼佼者,苏家年轻一辈的第一天才苏晶晶,都不是她的对手。
“愿意领教!”
“那好吧!”
许柔找来一把木剑扔给苏成。
尚未通灵开脉的少年人控制不住力道,若是真刀真剑过招,难免死伤。
苏成接过木剑,气定神闲站在那里。
许柔看他云淡风轻,一点没有紧张的样子,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有些恼了。
娇叱一声:“看剑!”
她争强好胜,想要给这个不知死活的表哥一个深刻教训,剑招施展开来,一剑快过一剑,“滴滴哒哒”两柄木剑相交,一下不知攻了多少剑……窝囊废表哥,竟然都接住了!
“行啦!”
苏婉儿轻轻拍手,止住了女儿。
她是三品灵师强者,已经看出来了,苏北川这个儿子……果然是隐忍!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