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个寻常妇人,”沈朝宁喉间发紧,“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我是您的亲生女儿,难道就该被这样逼吗?”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你是我女儿!”叶婉芝拔高声调,“你本就该帮衬娘家!”
“所以您就来逼我?”沈朝宁抬眼,“您的确只能逼自己的亲生女儿——除了我,您连表姐的亲生父母、娘家亲戚都找过了,他们都不帮你,对吗?”
叶婉芝没开口——那的确是真的,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家里能借的人都借遍了,想给清韵备份体面的嫁妆,竟只剩下沈朝宁一人可“利用”。
她没法子,既然生下沈朝宁这个女儿,就该让她对娘家感恩戴德——哪怕不感恩,如今家里都求到这份上了,她连借点嫁妆都不肯,难道非要跟沈家划清界限才行?
“我们沈家从来都不欠你的!”
沈朝宁望着亲生母亲,忽然觉得这世上最难解的便是亲情。
对待仇人她尚可周旋,可面对跪在地上的母亲,她连上前搀扶都不敢,生怕再激起什么争端。
“岳母您来了,为何不提前知会?我也好早告假在此恭候。”
一道冷冽的声音忽然穿透堂屋。
谢砚深身着墨色锦袍,缓步而出。
他冷玉般的面容覆着淡漠之意,眉眼间尽是疏离,整个人如孤松立雪,清贵至极。
沈朝宁见他身影,鼻尖骤然发酸。有些时候她实在不懂,谢砚深究竟还要为她沈家收拾多少烂摊子?
叶婉芝见了女婿,如老鼠见了猫般,脸色瞬间不自然起来:“贤婿……你、你怎么就回来了?”
沈朝宁不敢上前搀扶,谢砚深却半步不退。
他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朝叶婉芝揖手:“岳母这般折煞晚辈,传出去于沈家体面有碍,您别忘了,这四处都是眼线,想必太子也不会想看到他侧妃的舅母给女儿下跪。”
谢砚深语气不重,他的话却如重锤敲在叶婉芝心上。
她怎么把太子给忘了?
刚才她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叶婉芝慌忙起身,手指攥紧袖口,仍旧不敢直视谢砚深。
谢砚深没有再理会叶婉芝,转身握住沈朝宁微凉的手。他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眼神温柔似春水:“别着急,我来跟岳母说几句。”
沈朝宁几乎要控制不住眼泪了。
她本想独自解决母亲的纠缠,却没想到叶婉芝竟能放下尊严跪地相逼。
此刻,面对谢砚深的庇护,沈朝宁再次生出几分自厌——沈家的烂摊子,他究竟还要替她收拾多少次?
“岳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直接跟我说吧,”谢砚深侧眸看向叶婉芝,语气疏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朝宁不谙家中银钱事务,家中的吃穿用度都是我在管,您但说无妨。”
刚才还对女儿强硬无比的叶婉芝,面对女婿,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自然知道,自己要求女儿做的事实在难以启齿——让已出嫁的女儿给即将嫁给太子的表姐添嫁妆,开口就是几万两,她何尝不知这不合常理?
可家里实在缺了这笔银子,总得有人补上窟窿。
沈朝宁是最好的人选。
这丫头是小绵羊,不代表她女婿谢砚深就好欺负。
叶婉芝抬眼偷瞄了一眼女婿。
她深知,这位女婿表面疏冷,骨子里更是冷情至极。这种男人,跟他讲情分最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