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端王纪晗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换嫁摄政王,全家跪地求原谅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白墨清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爹娘,我是长姐自然要替妹妹考虑,若妹妹进了宫不知要受多少磋磨!我实在是于心不忍!”纪晗依字字泣血,似乎真心实意的在为妹妹考虑。而坐在角落里垂着脑袋,好似十分怯懦胆小的纪苭卿听了这话,眼中却划过了一丝了然的意味。原来她这位好长姐也重生了啊......前世,她的爹娘可不舍得送纪晗依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于是这进宫选秀的“好事”,便落到了她这个次女身上。一转头,他们便又给长姐谋来了上好的姻缘。端王萧庭风,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战场上的不败战神,登临瀚海封狼居胥,立下奇功无数。端王不近女色,嫁给端王后就可享尽荣华富贵,又不用在后宅玩弄手段勾心斗角。这可真是一桩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好姻缘。只是父亲母亲万万想不到,在长姐与端王定下婚约不久,端...
《重生换嫁摄政王,全家跪地求原谅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爹娘,我是长姐自然要替妹妹考虑,若妹妹进了宫不知要受多少磋磨!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纪晗依字字泣血,似乎真心实意的在为妹妹考虑。
而坐在角落里垂着脑袋,好似十分怯懦胆小的纪苭卿听了这话,眼中却划过了一丝了然的意味。
原来她这位好长姐也重生了啊......
前世,她的爹娘可不舍得送纪晗依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于是这进宫选秀的“好事”,便落到了她这个次女身上。
一转头,他们便又给长姐谋来了上好的姻缘。
端王萧庭风,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战场上的不败战神,登临瀚海封狼居胥,立下奇功无数。
端王不近女色,嫁给端王后就可享尽荣华富贵,又不用在后宅玩弄手段勾心斗角。
这可真是一桩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好姻缘。
只是父亲母亲万万想不到,在长姐与端王定下婚约不久,端王就战死沙场,尸骨被运送回了京城。
端王活着,这婚事自然是香饽饽,可端王死了,这婚事就立马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纪晗依就算是不想嫁了也不行。
因为端王是为国战死,现在退婚,无疑是将自己和背后的家族推上风口浪尖。
若不嫁,就会背上一个不忠不义,背信弃义的骂名,从此再难在京城立足。
所以,前世的纪晗依咬着牙嫁给了一个死人。
她守活寡受了七年,最后因与外男苟且被发现,悬梁自尽而死。
而纪苭卿则被送进了皇宫选秀,并且被皇帝看上,封了官女子。
在宫中,纪苭卿处处隐忍周旋。
被打压,她笑着迎合。
被讥笑,她就落落大方拿自己开玩笑。
被下毒,她打落牙齿和血吞。
整整七年时间,她处处隐忍不发,一点一点的用攻心计笼络着皇帝的心,终于让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纪苭卿从此一路扶摇直上,成了冠绝后宫的第一宠妃。
后来的她,更是登顶皇后之位。
而她入主坤宁宫没多久,就听说了自己长姐私通外男苟且被发现,悬梁自尽的消息。
重活一世,她这位长姐显然不想步前世的后尘,反而打起了她的婚事的主意。
对此,纪苭卿只想冷笑。
纪晗依以为皇宫是什么好待的地方吗?
殊不知,皇宫比守寡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既然纪晗依想要,那她不介意和纪晗依换一换亲,希望她这位处处争强好胜的好长姐不要后悔!
听闻此话,贵为户部尚书的纪严宣和妻子叶若微都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们最是偏爱长女纪晗依,因为长女善良天真,大方得体,他们恨不得将最好的一切都送到长女面前。
至于次女纪苭卿,乃阴年阴月阴历出生,生来便是不详之人。
算命先生曾言道,纪苭卿克父克母。
于是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就被父母抛弃,送到了乡下圈养。
若非宫中选秀需要送一个女儿进宫,他们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其实还有个二女儿。
二女儿就算是进了吃人的皇宫,然后被人毒害打死,他们也绝不会蹙一下眉。
可纪晗依却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听到晗依自告奋勇要入宫,纪严宣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荒唐!你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吗?那里全是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会性命不保!我和你娘养育你数十载,怎忍心眼睁睁看着你进那吃人的鬼地方!”纪严宣怒道!
叶若微也红了眼眶,拉着纪晗依的手不住劝阻:“依依听话!这时候可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你天真善良,又怎么斗得过那些心肠歹毒的女人?进宫可与旁的不同,那可是无数个女人争一个男人呀!”
纪苭卿坐在角落里静静的听着,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心痛了,可听到这些还是觉得万般嘲讽。
父亲母亲明知道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明知道无数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明明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但还是要她入宫。
因为她纪苭卿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给纪晗依挡灾,纪晗依才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
而她纪苭卿,永远都是被放弃掉的那个。
她永远记得,她住在乡下那个四处漏风的破瓦房里,下人对待她就像对待一条阿猫阿狗。
每过一阵子,就会有纪府派来的人取她的血。
他们粗鲁的拉过她的胳膊,用刀子割破她的手腕,取完血就扬长而去。
根本不管她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因为纪晗依自出生时就胎里带病,得了一种名为热毒的不治之症,只能每隔三月服用至亲之人的血做成的药丸才能缓解。
所以纪苭卿自从被生下来就是为了给纪晗依续命的。
纪苭卿想到这里,不由自嘲。
爹娘弃她如敝履,她也是在没必要再为爹娘神伤。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配。
在纪苭卿出神的时候,纪晗依就在悄悄的观察着她这个便宜妹妹。
见她依然是一副怯懦胆小的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不屑。
这贱人都能当皇后,那她纪晗依自然也可以!
她一定会比这贱骨头更得皇上的宠爱,会比她更早登上皇后之位!
纪苭卿也只配嫁给一具死尸,然后守寡守到死!
想到这里,纪晗依不由得意起来,她拉过父亲母亲的手宽慰道:“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能好好的在宫里面活下去的!我不仅能活下去,我还要成为一人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光耀我纪家门楣!”
纪严宣和叶若微苦劝无果,只能任由女儿去了。
纪苭卿将纪晗依的得意之色尽收眼底。
她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前世她确实做了宠妃,甚至还坐上了皇后之位。
可是她刚刚当上皇后三个月,就被一把匕首刺穿了心脏,死不瞑目!
而她死后也没有入土为安,反而被皇帝砌进了乾清宫的墙里做成了惟妙惟巧的壁画,任由皇帝日夜观赏。
说白了,那皇帝根本就是一个变态!
在皇宫,根本就是一个小型的官场。
你只有不断地往上爬,才不会被别人当做蚂蚁一脚碾死。
皇帝萧庭明,乃是弑父杀兄夺嫡上位的。
他一共有十八个兄弟,全都在宫变那日被杀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萧庭风。
萧庭明和萧庭风兄弟俩自幼不受皇帝重视,是一路磋磨长大的。
所以萧庭明没有安全感,而且缺爱,同时他疑心很重,也不会轻易爱上什么人,对他来说,只有权利才能陪伴他终生。
纪苭卿进宫以后很快就摸清楚了皇帝的性格,一眼就看出了萧庭明的狠辣和虚伪,洞穿了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
纪苭卿自幼也是看着别人眼色长大的,知道该如何利用别人的怜悯,最知道怎样投其所好。
在后宫,你不挣不抢就只能去死。
所以纪苭卿为萧庭明火中取栗,为他取心头血治疗旧疾,为他在寒夜里长跪不起,为他做了无数件让人感动至深的事情。
萧庭明最后也终于被她所感化,封她为妃,给了她无上荣耀。
同时,他还亲手为她戴上了他亲手所做的用红豆穿成的手串。
“红豆相思,朕只愿陪着苭苭一生一世。”
当时的皇帝深情款款的对她说道。
当时的纪苭卿感动不已,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后来她才知道,那红豆又名相思子,乃是剧毒的毒药。
时长佩戴的话,很有可能会突然暴毙而死。
皇帝亲手将剧毒的手串带在了她的手腕上!
即使当时的纪苭卿已经俘获了皇帝的心,让皇帝心甘情愿的只爱她一个人。
但就算这样,皇帝也可以心狠到毒死心爱之人。
后来,萧庭明对她愈发宠爱,更是封她为后,废除后宫,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那时的纪苭卿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依然一无所知。
后来,皇宫中发生了宫变。
宫变平息以后,萧庭明亲手杀死了她,即使宫变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当匕首捅进纪苭卿的心脏,缓缓搅动她的血肉的时候,萧庭明犹然在笑。
萧庭明说:“苭苭,死人才不会背叛朕。”
所以纪苭卿才说皇宫是一个难解的死局。
你不争不抢,便没有皇帝的宠爱,只能任人宰割。
可若挣了抢了也不行,若被皇帝爱上,皇帝依然会手刃心爱之人,最后依然是一命呜呼。
所以,她宁肯嫁给死去的萧庭风守活寡,也再也不想入皇宫挣宠了!
不被皇帝喜爱是死,被皇帝爱上更是死路一条,简直进退维谷,倒不如直接嫁给一个死人来得干脆利落!
入宫选秀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纪严宣和叶若微又劝了纪晗依好几次,纪晗依依然决定入宫。
于是纪严宣和叶若微只能赶忙找来宫里的嬷嬷,教纪晗依学宫中礼仪,教她如何笼络一个男人的心。
可纪晗依却十分不屑:“我才不要做狐媚争宠的女子,这是下贱之人才会做的事,我行事磊落坦荡,皇上见了我自然就会懂我,根本无需这些下作手段。”
在纪晗依看来,纪苭卿这个胆小怕事什么规矩都不懂的贱人都能获得皇帝的宠爱,一跃成为宠妃甚至被封为皇后,那以她这样的容貌才学俘获皇帝的心更是轻而易举。
她完全没想过纪苭卿在她面前的胆小怕事都是装出来的。
既然纪晗依要入宫,那端王的婚事自然就落到了纪苭卿的身上。
她只需要安心备婚,等待端王死讯,然后和端王冥婚就可以了。
只是纪苭卿虽然从小过得艰难,但还没艰难到要跟一具死尸拜堂成亲,这真是太考验她的心态了!
好就好在,冥婚以后她就可以住在端王府,每天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不用跟女人勾心斗角抢男人,也不用面对公婆妯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多么逍遥自在!
选秀大典很快就到了,纪晗依也不负众望的被封为了答应。
纪晗依不由愈发得意起来,前世纪苭卿选秀被选中,也只是被封了一个官女子,她这刚刚入宫就是答应,可比纪苭卿强了不知道多少!
纪苭卿但笑不语。
纪晗依算着时间,约莫自己入宫一个月后,端王萧庭风的死讯就会传入京城,到那时可有纪苭卿哭的。
她只笑纪苭卿这个贱人现在还坐着当端王妃的美梦!
过不了多久,纪苭卿做端王妃的美梦破碎,那贱人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纪晗依想到这里,心中愈发快意。
纪苭卿这个贱人本来就是她续命的工具罢了,眼下她的热病已好,自然也用不着纪苭卿这个废物!
这贱骨头就配做寡妇,每天竖着砖块儿过日子,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耐不住寂寞去外面找男人,到时候纪苭卿就会被浸猪笼而死!
她就不信纪苭卿能耐得住寂寞!
前世她忍了七年,最后还是忍不住与外男有了首尾,若换作纪苭卿,恐怕一年也难以忍耐!
纪苭卿本就是靠曲意逢迎讨好男人才能坐上贵妃之位的,说明纪苭卿本性就下贱放荡!
而她则是清贵出尘的兰花,就算是不玩弄手段,陛下也会对她一见钟情!
可纪晗依不知道的是,纪苭卿因为萧庭明而对男人有了心理阴影。
没男人?纪苭卿恨不得放个鞭炮庆祝!
果不其然,一个月后,端王的死讯以及尸体都被拉回了京城。
一时间,满朝哗然!
皇帝悲痛欲绝,罢朝三日祭奠!
纪府,纪严宣和叶若微高坐上首,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二女儿纪苭卿。
纪苭卿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苭卿,端王殿下是为国战死的,你本就是他的未婚妻,眼下更应该嫁给他,好全了仁义忠孝之礼节!”纪严宣严肃的说道。
叶若微也睥睨着这个她厌恶的女儿,开口道:“你自小养在乡下,什么都上不了台面,而且你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估计端王都是被你给克死的,你嫁给死人也是你的命!”
纪苭卿冷冷听着纪严宣和叶若微对她的贬低斥骂,心中一丝波澜也无。
前世端王死讯入京,纪严宣和叶若微便慌了神。
他们四处求人通门路,想为爱女拒掉这一门婚事,甚至都求到了太后面前。
但太后不忍自己的亲儿子还没娶妻就这么死了,一道懿旨下去,便要纪晗依嫁给儿子的尸体冥婚!
这一次,纪严宣和叶若微可不愿意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儿而得罪太后。
纪严宣甚至还亲自上书,要求自己的二女儿与端王冥婚,以告慰端王在天之灵。
他们只会考虑纪晗依的喜怒哀乐,却永远都不会考虑纪苭卿的。
纪苭卿不过就是一个用来巩固权利讨好皇室的筹码。
眼下纪家主动提出冥婚,陛下和太后就会感念纪家的忠义之心,重用纪严宣。
只不过是牺牲掉一个便宜的女儿就能换得泼天的富贵,简直值大发了!
于是纪苭卿只能嫁。
冥婚当夜,纪苭卿一袭红色嫁衣坐着喜轿来到了端王府。
自小陪在她身边的丫鬟阮阮早就哭哑了嗓子。
纪苭卿却安慰她道:“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阮阮却以为自家小姐是故作坚强,哭得愈发凄惨,最后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冥婚与普通的嫁娶不同,聘礼嫁妆用的都不是金银器皿,而是纸屋纸衣纸车纸马。
明月高悬,鼓乐声诡异至极。
大殿内,黄纸烧成的灰烬被风吹起,白色的冥币撒了一打又一打。
前来观礼的宾客神情肃穆,无一人敢笑言。
萧庭风的棺材就在纪苭卿的左边,纪苭卿身着红衣以扇遮面,根据着仪官所说,和死人拜了天地。
这一晚,没有洞房,纪苭卿要守着丈夫的灵柩守一整晚,等翌日下葬。
等众人都散去了,纪苭卿就坐在那灵堂的蒲团上发呆。
说怕,纪苭卿也没有多害怕。
她只是一天没吃多少饭,有点饿了。
想到这里,纪苭卿就注意到了灵台上摆着的供果。
只吃一个也没关系的吧?
纪苭卿这样想着,便从蒲团上爬起来,跑到灵台前拿起一串葡萄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纪苭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儿。
都说端王萧庭风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男子,比起皇帝萧庭明还要俊朗好看几分。
想到这里,纪苭卿不由愈发好奇起来。
皇帝萧庭明就已经长得够俊朗了,否则纪苭卿也不会真的爱上他。
这天底下还能有比皇帝更好看的男人?
纪苭卿心里痒痒的,想打开棺材瞥一眼。
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从来都没有肆意的为自己而活。
而现在,她终于摆脱了为嫡姐续命的命运,也摆脱了纪家的掌控,这一世,她只想坐等纪家人的报应,为自己肆意的活一回!
所以,纪苭卿一点都不打算忍。
就算是萧庭风死去了有一段时间,尸体有些许腐烂,但模样好看的话还是看得出来的吧?
纪苭卿有些跃跃欲试。
她丢掉了手里的供果,缓缓来到了棺材面前。
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里准备后,纪苭卿一把就推开了棺材!
可当她看清楚棺材里的男人时,还是忍不住到抽了一口冷气。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端王殿下模样实在是生得极好,她一个女子都要忍不住嫉妒了!
棺材里的男子尸体并未腐烂,像是睡着一般躺在那儿。
纪苭卿仔细端详着这长好看的俊脸。
世人常说,端王温润如玉,端方知礼。
他的眉似春山俊秀,鼻梁挺拔,模样是说不出的清疏柔和,温润通透。
秋水为神玉为骨。
纪苭卿脑海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萧庭风穿着一袭白色丧服,就那么静静的躺在棺材中。
纪苭卿看了一会儿,就发觉了不太对的地方。
尸体从边关运回到京城,就算是快马加鞭不时用冰块降温也不能将尸体保存得如此完好。
纪苭卿心中微微一动,似想到了什么,俯下身将手伸进了棺材,摸了摸萧庭风的脉搏。
初探萧庭风的脉搏是没有跳动的,就连纪苭卿也差点将萧庭风当成了一个死人。
可随着她把脉的时间拉长,每过一刻钟以后,她就能明显的感受到萧庭风的脉搏会陡然跳动一下。
纪苭卿眉头微微一挑,唇角微微勾起:“原来是假死。”
假死之人呼吸微弱,脉搏每隔一刻钟才会轻微跳动一下,是以经常被人误以为是真死。
她不由思量起来,她现在是应该把棺材合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做自己那逍遥闲散的寡妇,还是应该救了这位端王殿下?
做寡妇固然悠闲,但是免不了京城里的闲言碎语和明里暗里的欺辱。
若萧庭风活着......
纪苭卿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被纪家囚禁在乡下这么多年,纪苭卿也没想过坐以待毙,她跟着她的师傅学习了不少医术药理。
后来进了皇宫,救人杀人,医术便愈发精进。
她从嫁衣袖子里摸出来了一个小药瓶,从小药瓶里倒出来一颗还魂丹塞到了萧庭风的嘴里。
只是萧庭风身体过于僵硬,掰开嘴也始终咽不下那颗药丸。
纪苭卿思索了片刻,决得还是救人要紧。
于是她当机立断,一把将药丸含入口中,俯下身喂给了萧庭风。
唇齿相贴,纪苭卿长驱直入。
下一秒,那俊美无俦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极清澈、极好看,纪苭卿一时失了神,忘了所有。
纪苭卿终于知道缺了什么。
当萧庭风睁开眼睛的时候,纪苭卿才知道什么才是天上谪仙下凡尘。
萧庭风手腕翻动,单扣住了纪苭卿的腰,翻身将她摁在了棺材里。
纪苭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发现自己跟萧庭风的位置调换了一下。
因为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时太过惊讶,纪苭卿一不小心咬破了萧庭风的嘴唇。
萧庭风伸手轻轻抿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看到了指腹上的一抹血红。
眼下萧庭风就俯在她的身上,纪苭卿根本动弹不得。
她不由觉得万分尴尬,忍不住道:“殿下殿下!是我救了你!”
萧庭风四处打量了片刻,目光落到了身下一袭红色嫁衣的女子身上。
这女子眼睛似有一汪秋水,看上去很是委屈,似乎要哭出来般。
“你是谁?”萧庭风声音干涩,带着几分嘶哑问。
纪苭卿努力牵起一抹笑容:“我是你的新婚妻子呀!”
萧庭风皱起了眉。
纪苭卿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殿下不妨先松开我,听我慢慢跟你说。”
萧庭风依言放开了她。
于是纪苭卿就将她与萧庭风订婚的事情原委讲清楚了。
萧庭风神色有些许复杂,看向纪苭卿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歉意:“本王没有想到,本王的死会累及纪二小姐。”
纪苭卿:“......”
或许是见惯了纪家那些刻薄虚伪的嘴脸,也或许是习惯了天天跟皇帝萧庭明那个神经病打交道,乍然来了一个正人君子似的端王,她倒一时有些习惯不了了。
纪苭卿抽了抽嘴角,摆摆手道:“端王殿下何必与我道歉?我能嫁给端王殿下,是我三生有幸......”
萧庭风却认真严肃的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你我便已经拜过了天地,从今往后纪二小姐便是本王的妻子,本王自会担负一个丈夫应该担负的责任。”
纪苭卿心里不由有些感叹。
虽然萧庭风一本正经,但男人的话听听就好,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纪苭卿已经被萧庭明伤得有了心理阴影。
不管怎么说,萧庭风和萧庭明是亲兄弟,既然是亲兄弟,就一定是一样的变态!
她绝不能被萧庭风现在这幅纯良无害的模样给欺骗了!
纪苭卿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所以殿下,你是怎么‘战死’沙场的?”
萧庭风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纪苭卿的问题,只是神色愈发复杂。
纪苭卿不管怎么说也是前世的宫斗冠军,她的脑子转得极快。
据说萧庭风是在与南阙苏城一战战死的,被人一刀捅穿了后背,当场毙命。
虽然萧庭风死了,但这场仗胜局已定,南阙连丢数十城,只能再次向大渊递上降表。
萧庭风的死对谁最有益?
排在首位的,当然是敌国南阙。
可除去敌国,恐怕朝中也有许多人对萧庭风虎视眈眈。
萧庭风作为皇帝的亲弟弟,统领着三十万煊赫军。
那个疑心深重的皇帝陛下就当真对自己的这个亲弟弟毫无猜忌吗?
萧庭明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能狠心杀死,好像杀死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萧庭风治军严明,做事恪守原则,是被百姓拥护称颂的战神。
那么越是刚正不阿的人,在朝堂之上树的敌就越多。
这样一想,好像人人都可以有杀萧庭风的理由。
她能想到这些,萧庭风自然也能。
萧庭风轻咳了一声,道:“纪二小姐,希望你能暂时替我保密,不要将我还活着的事情透露出去。”
纪苭卿顿时明白萧庭风想要做什么了。
既然现在的萧庭风是“已死之人”,那么不如就将计就计。
之前是萧庭风在明,幕后黑手在暗。
现在则是幕后黑手在明,萧庭风在暗。
死去的萧庭风比活着的萧庭风更好彻查真相。
纪苭卿十分善解人意:“王爷放心,我是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萧庭风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灵堂里,面对着萧庭风的牌位,都觉得有些尴尬。
不知为何,纪苭卿却觉得脸愈发的滚烫了起来。
她的手无意识的搅弄着自己的衣角,眼前也越来越恍惚。
萧庭风似乎察觉到了纪苭卿的不对劲儿,刚想问“你怎么了”,就被纪苭卿扑倒在地上了。
萧庭风探了一下纪苭卿的脉搏,脸色霎时一变。
纪苭卿身体滚烫,脸色绯红,显然是中了什么催情药。
萧庭风的目光在灵堂扫视了一圈,落到了点燃着的白色蜡烛上。
蜡烛里被人加了药,一旦点燃就会在空气里挥发。
他武功高强,自然不会受影响,但这位纪二小姐却未必有那么好运......
纪苭卿已经无意识的缠上了萧庭风。
她的胳膊揽住了萧庭风的脖子,那双好看的眼睛也湿漉漉的,眸子里一汪春水盈盈,贝齿轻咬着唇瓣,看上去正在努力克制,但又十分委屈的模样。
萧庭风呼吸微滞。
这是他第一次贴女子这么近。
少女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十分不安生的在他怀里轻蹭。
前世在宫里沉浮那么久,纪苭卿当然知道她中药了。
怪只怪她刚刚重生就放松了警惕之心!
纪苭卿咬住自己的舌尖,逼迫自己清醒一点,她一把推开了萧庭风,跌跌撞撞的在灵堂里翻找。
萧庭风扶住了因为腿软就要摔倒的纪苭卿,问:“你在找什么?”
纪苭卿道:“匕首,我要匕首。”
她必须用疼痛让自己清醒几分!
想到这里,她直接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胳膊上重重的划下!
白皙娇嫩的皮肤上登时就多了一道血口子!
纪苭卿刚刚觉得意识清明了几分,那吸入体内的催情香就又一次翻涌了上来!
无奈,纪苭卿只能再次举起了发簪准备划下去,可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的叩住!
“再这样下去,你会流血而死的!”萧庭风皱着眉说道。
纪苭卿咬着牙,道:“不会,我是太夫,知道怎么做不会死!”
“可你会痛!”萧庭风又一次重复道。
纪苭卿似嘲自似讽的看了萧庭风一眼,有那么一瞬间,萧庭风的脸几乎与萧庭明重叠。
“王爷觉得痛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吗?可我想要活着,就必须忍着痛才行。”
纪苭卿用尽最后的理智,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以为,萧庭风听得懂。
岂料,萧庭风却是将她打横抱起扔进了棺材之中。
“从今往后,本王守着你,你便无需再忍痛了。”萧庭风说道。
他俯下身,主动吻住了纪苭卿。
纪苭卿的理智终于一溃千里,她的手抱住了萧庭风的腰,紧接着便反客为主!
白烛依然烧着,夜风吹入灵堂,将地上那层层叠叠的冥币高高扬起。
棺材之中,少女的低吟轻喘愈发撩拨着萧庭风的心弦。
一夜荒唐。
灵堂外,纪晗依派来的丫鬟绿梅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得意起来。
二小姐果然在催情香的影响下与人苟且了。
就算是大小姐封了答应入了宫,也轮不到纪苭卿捡小姐的便宜!
明日端王下葬之时,就是纪苭卿身败名裂的时候!
天还未亮,就有一名宫里来的嬷嬷领着数十名会武功的宫女走进了灵堂。
这位长嬷嬷乃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一早儿就听一名端王府的丫鬟来报。
据那丫鬟所说,纪家二小姐居然在和端王冥婚当晚与人偷情,两人不知天地为何物,竟然在灵堂里当着端王殿下的尸身的面就行起了苟且之事!
太后听了这话,差点活生生气死。
若非顾忌着这是一桩丑闻,恐怕就要直接派禁卫军前来将纪苭卿五马分尸了!
长嬷嬷走进灵堂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看到污秽不堪画面的心理准备。
可进来以后,她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灵堂内一切正常,只有一个穿着婚服的女子端端正正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念着什么东西。
长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就连皇帝见了她也要敬让三分,于是她毫不客气的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纪苭卿,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纪苭卿看到来人的时候就是微微一怔。
原来来人竟是长嬷嬷吗?
前世长嬷嬷本是太后身边的人,但最终却被纪苭卿收买,选择和纪苭卿站在了同一阵营。
只是这一世,纪苭卿认识长嬷嬷,长嬷嬷却不认识她。
“不知王妃刚才双手合十念着什么?”长嬷嬷问道。
纪苭卿低眉垂眼,从善如流的回答道:“夫君战死沙场,我只能诵经一晚为夫君求得往生。”
长嬷嬷绕着纪苭卿转了一圈,发现纪苭卿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实在是看不出与人苟且过的痕迹。
既然如此,她不妨直接开门见山将话挑明了说。
“今早有一名丫鬟去了仁寿宫,说听见昨晚王妃在灵堂内与外男行苟且之事。”
长嬷嬷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纪苭卿:“不知王妃作何想法?”
纪苭卿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愣了一愣,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指了指自己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我吗?”
她一时间又惶恐又无措,最后竟是流下了泪水,直直跪在了地上:“妾实在是冤枉!恳求太后娘娘明察!妾昨晚念诵了一晚上的佛经超度端王殿下的魂灵,别说行什么苟且之事,就是连一个外男也未曾看到呀!”
纪苭卿双目含泪,哭的伤心欲绝。
叶嬷嬷却心似坚冰:“做没做过,验一验身顺便知道了,还请端王妃莫要为难奴婢。”
听了这话,纪苭卿呼吸便是微微一顿。
看来是逃不脱验身这一劫了。
昨晚她身中催情香本想硬生生扛下这药效,偏偏萧庭风还上来勾引她,让她一时间有些把持不住。
荒唐过后意识恢复了,纪苭卿就知道她中了别人的圈套!
萧庭风自然知道这背后是有人在谋划,他帮纪苭卿穿好嫁衣,安抚她道:“有我在。”
纪苭卿勾了勾唇角,无奈一笑:“殿下不是准备假死吗?”
萧庭风却认真的说:“可现在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冤枉。”
纪苭卿翻了个白眼,硬是好声好气的说:“殿下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解决,若我解决不了,殿下再出现好了!”
萧庭风还想再说什么,见她这般笃定,便也依了她。
两人便赶忙将灵堂又重新收拾了一番,将一切恢复原样。
纪苭卿看着这一切,不由嘴角抽搐。
新婚之夜在丈夫灵堂洞房,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眼下长嬷嬷提出了要验身。
而验身也的确是最能遏制谣言、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
可纪苭卿终究是跟萧庭风行了夫妻之事,只要一验身,就一定会被发现!
那这样一来,她在端王灵堂与外男苟且的事情就洗不清了,只能让萧庭风站出来处理此事。
可若现在就让萧庭风“死而复生”,那想要杀害萧庭风的幕后黑手又该怎么去查?
所以无论如何,纪苭卿都必须一个人处理好这件事情。
纪苭卿只在片刻就收拾好了心情,她笑盈盈地转头看向长嬷嬷,道:“长嬷嬷,我可以接受验身,但希望长嬷嬷您可以亲自来验!”
长嬷嬷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那一群宫女,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长嬷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还请端王妃移驾偏殿。”
纪苭卿却站在原地未动。
长嬷嬷微微眯了眯眼睛:“王妃莫不是心虚了?”
纪苭卿却摇了摇头:“长嬷嬷,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要这般构陷于我?”
她坦荡磊落的看向长嬷嬷道:“若我验了身能够证明我的清白,那太后将如何处理构陷我的那名丫鬟呢?”
长嬷嬷眼眸微微一动,继而说道:“若是婢女蓄意构陷,自然是乱棍打死,丢到河里喂鱼。”
听了这话,纪苭卿唇角微微勾起:“既然如此,我愿意接受验身,也还请长嬷嬷还我清白。”
另一边,未央宫。
纪晗依刚刚入宫就被封为了答应,一时间得意洋洋,风头无两。
她连续两夜承恩,陛下又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只恨春晓苦短不能让她多陪一陪皇上!
纪晗依想起自己送给纪苭卿的那份“大礼”,不由愈发幸灾乐祸了起来。
就算是她不要的东西,纪苭卿也没资格去捡。
纪苭卿只配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然后吃些残羹剩饭,像老鼠一样地活在阴暗处永世不得见人!
所以,她专门遣了一名丫鬟做纪苭卿的陪嫁,为的就是在纪苭卿与那死尸冥婚的当晚点燃催情香。
纪苭卿一定会中计,然后在灵堂内跟别的男人苟且......
等到第二日,她便再让那名丫鬟向太后娘娘通风报信,谁不知道太后娘娘最疼爱端王?
纪苭卿敢在端王灵堂与外男苟且,这无疑会触怒太后,被太后赐死。
她要的,就是纪苭卿死无葬身之地!
凭什么纪苭卿处处不如她,却长了那一张比她还要漂亮的狐媚脸?
凭什么她最受爹娘的宠爱却守寡到死,纪苭卿却山鸡变凤凰,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凭什么!
偏殿内,精致的雕花扇门紧闭,长嬷嬷看着站在偏殿内的女子,漠然地说道:“王妃可以脱衣了。”
纪苭卿开始慢条斯理的解衣带,她一边解,一边似拉家常闲话一般说:“听说长嬷嬷有一个女儿得了心疾久治不愈?”
长嬷嬷面色不变,眼神却变得犀冷了几分,她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这与王妃有何干系?”
纪苭卿摘掉了自己的腰封随意一丢,举手投足间满是漫不经心,可她说的话却让长嬷嬷攥紧了手。
纪苭卿说:“我可以救她,让她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长嬷嬷再一次打量起眼前的女人,直觉眼前的这个女人绝不简单,她不能中了她的计谋。
于是长嬷嬷的音调上扬,带上了几分严厉:“若王妃您真的行了不轨之事,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
纪苭卿微微一耸肩,笑容潋滟生情:“长嬷嬷,我就算是做了不轨之事也不过是被痛痛快快的赐死,可您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垂死挣扎吧?”
“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却因心疾只能待在家中等死,每长一岁就离死更进一步,她恐怕连今年的冬天都挨不过了吧?”
纪苭卿的话似带着几分玩笑,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轻而易举的就划破了长嬷嬷那冷硬的心。
长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心脏狂跳不止:“你怎么知道我女儿生着病?你又怎么会有办法救她?”
纪苭卿取下了头上的一只金簪,拉住了长嬷嬷的手放到了她的手心。
长嬷嬷眉心一跳:“你要贿赂我?”
纪苭卿:“不是贿赂,是信物,三日后长嬷嬷可以带着女儿和信物来端王府,我必能救她脱离病海。”
长嬷嬷道:“若王妃诓骗于我呢?”
纪苭卿明眸稍弯,道:“长嬷嬷是宫中老人,鉴人说谎的本事就连太后都赞叹,嬷嬷明知我没有说谎,又何必多此一问?”
“今日放我一条生路,便是放你自己女儿一条生路。”
长嬷嬷心中摇摆不定:“可你为何要偷情?”
“呵。”纪苭卿冷笑一声:“我就算是再蠢也不会蠢到在守灵当夜外面有人值守时偷情的,灵堂里被人点了催情香,我中招了,仅此而已。”
她三言两语解释了来龙去脉。
长嬷嬷浸淫后宫多年,自然知道许多下作手段,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也信了几分。
等再次走出偏殿来到灵堂时,那些会武功的宫女都看向了长嬷嬷,其中有一位问道:“可曾验明?”
如果这位端王妃真的私德有亏,在守灵当夜与别人偷情,那就会被即刻扣押处死。
长嬷嬷不发一言走到了灵堂前,看似是在悼念端王,实则在打量那已经熄灭的蜡烛。
的确有一股催情香的味道。
长嬷嬷转过身,心中依然摇摆不定。
若袒护了这位端王妃,那么她就背叛了太后娘娘,将来东窗事发,她必难逃一死......
可端王妃却说她能救自己女儿......
长嬷嬷正在挣扎犹豫,就看到纪苭卿似是百无聊赖抚摸着自己的发髻。
纪苭卿的手纤长白皙,抚摸发髻的模样美得就像是一幅画。
旁人或许不曾察觉到什么,长嬷嬷却知道,那发髻处曾插着一根金簪。
而现在,金簪却在她的手中。
纪苭卿是在提醒她,提醒她要好好权衡利弊。
长嬷嬷握紧了袖子中的金簪,神色郑重的说道:“端王妃仍是清白之身,所谓偷情不过是婢女的蓄意构陷!”
此话一出,那些宫女便干脆利落的转身出了灵堂。
那候在灵堂外的婢女绿梅正洋洋自得的等着看纪苭卿的笑话,却不料反被两名快步走来的宫女反手扣住压在了地上。
绿梅一时间慌乱不已:“为什么抓我!明明是二小姐偷的情!”
长嬷嬷紧跟着走出来,呵斥道:“把这个贱婢拿下,交于司礼监好好的审问一番,势必要问出她为什么要污蔑端王妃!”
那些宫女听命行事,利索的将绿梅羁押带走了。
临走之时,长嬷嬷朝纪苭卿行过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纪苭卿则报以微笑。
在这些人都离去以后,纪苭卿一秒收回了得体大方的笑容,捂着自己的腰抽了一口冷气。
昨晚实在是过火了些,她的腰酸痛酸痛的,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
纪苭卿思索着,按照常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太后今日就该召她入宫觐见。
可今日是端王的下葬之日,里里外外都需要她这个端王妃的操持,所以太后才没有直接召见她。
纪苭卿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天,直到晚时才回到了房间,来不及洗漱更衣,往榻上一趴就不想再起来了。
有脚步声在寝殿中响起,纪苭卿还以为是自己的婢女阮阮,立刻求救一般的朝阮阮喊道:“阮阮快来!我的腰好痛胳膊也好痛,你快帮我揉揉!”
可身后之人却久久未动。
直到纪苭卿察觉不对劲儿翻了个身,才发现是萧庭风站在床榻边。
“昨晚是本王过分了。”萧庭风声音沉稳。
纪苭卿却惊奇的发现萧庭风的耳廓有些微微泛红。
向来只听端王萧庭风的赫赫威名,只道他杀伐果决,却不料这位端王殿下也会因此而脸红。
纪苭卿道:“殿下是为了帮我,不必自责。”
她说着,又想起了昨晚看到萧庭风那满身的伤。
思及此处,纪苭卿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床榻道:“殿下先坐下休息,我去拿药箱帮殿下处理旧伤。”
萧庭风看着纪苭卿明明十分乏困,却仍然努力讨好他的模样,心中不由划过了一丝异样。
待纪苭卿站起来准备去拿药箱的时候,萧庭风长臂一揽,将纪苭卿抱了起来。
纪苭卿乍然被人抱起,吓得惊叫了一声,赶忙揽紧了萧庭风的脖子,闭紧了双眼。
她感觉到自己被放进了柔软的被子里,男人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了床榻上。
纪苭卿脑子还有些懵。
他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昨晚食髓知味还想再来一遍?
纪苭卿思绪纷乱之际,却感觉到有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腰,帮她揉捏舒展着紧绷酸涩的疲惫。
纪苭卿心中一惊,立刻挣扎着要坐起来:“何德何能让端王殿下帮我揉腰?我自己可以......”
萧庭风稍用力就制住了她的反抗。
他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说道:“纪二小姐无需处处小心周全,端王府不是吃人的魔窟,你也不必这般如履薄冰。”
纪苭卿一怔,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
前世的她只有处处小心周全、如履薄冰才能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这些东西是她在后宅以及皇宫之中谋生的手段。
如果不小心周全,就会得罪人。
如果不如履薄冰,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习惯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之中,可现在萧庭风却说让她不必如此?
纪苭卿觉得颇有些嘲讽。
前世也有人和萧庭风说了一样的话,那个人则是萧庭风的皇兄,万人之上的皇帝。
萧庭明也曾眉眼含笑,带着能溺死人的温柔对她说:“你不必处处小心周全,也不必如履薄冰般活着,有我护着你,你可以肆意而活。”
她信了。
然后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搅碎了心脏!
而如今,相同的话又从萧庭风的口中说出来。
纪苭卿却再也不敢信了。
萧庭风和萧庭明无一例外都是上位者,他们对下位者看似悲悯施舍的恩惠都是沾着剧毒的刀子,轻易不可触碰。
纪苭卿始终未发一言,萧庭风也注意到了纪苭卿古怪的情绪。
她身量纤纤,偏偏却执拗得让人心疼。
就像是紧紧把自己包裹起来的茧。
不过好在,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等,等他的王妃破茧成蝶。
直至纪苭卿沉沉睡去,萧庭风才松开了给她按摩的手,给她掖好了被子。
寝殿外,萧庭风的护卫书沉与墨知已等候多时。
见王爷从寝殿中走出,两人皆是神色严肃,似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翌日清晨,纪苭卿空前绝后睡了一个安稳踏实的觉。
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腰和胳膊也没有那么酸疼了。
她四下扫视了一周,没有看到萧庭风的影子,想到他或许是去查案子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萧庭风越像正常人她就越心慌。
昨日将萧庭风的棺椁下葬后,纪苭卿就盘算着今日太后或许就要召见她。
虽然端王“已死”,但她毕竟是萧庭风名义上的王妃,自然免不了要入宫觐见。
纪苭卿起了身,让阮阮替她梳妆,又选了一身素净淡雅的衣裳换好。
在她整理完仪容之时,外面便传来了门房通报的声音:“王妃,太后娘娘召您入宫。”
纪苭卿将时间算掐得刚刚好。
阮阮惊讶了一瞬,她起初还不理解小姐今日为何穿得这般庄重,原来是早已料到了太后娘娘会招她入宫。
纪苭卿再次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确定自己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妥帖后,她才举步走出了寝殿。
九重宫阙深深,一切都与前世重合。
纪苭卿绣鞋踏在宫中冰冷的地面上,只觉得地面的寒意顺着脚底直直钻入肺腑。
看着宫人那一张张谨小慎微的刻板面容,纪苭卿心中无比庆幸自己早已逃出生天,再也不必被困在这囚笼之中做金丝雀。
仁寿宫殿内,太后高坐上首,她的那双眼睛似能洞察人心般,将跪在地上的纪苭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你就是纪家的二小姐?”太后缓缓开口问道。
纪苭卿双手平放于额头,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太后娘娘万安。”
原以为这位纪二小姐只是纪家不受宠的次女,礼仪规矩未必能学得多好,可今一见,太后竟觉得惊为天人。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面上不露悲喜之色,一袭白衣素净淡雅,倒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儿。
“你起来吧,不论怎么说,你也算是哀家的儿媳了。”太后收回了目光,话音里还带着几分惆怅凄然。
无论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都让她肝肠寸断。
长嬷嬷搬来了椅子,纪苭卿规矩落座。
她前世在宫中不少和太后打交道。
她初入皇宫是以官女子的身份,比起宫女来也差不了多少,想要在后宫活着,就必须得有靠山。
于是纪苭卿便想方设法接近了太后,讨得了太后的喜爱,从那以后她才算真正在宫里站住了脚。
“斯人已逝,长者节哀,端王殿下在天之灵也不忍心看太后娘娘过于神伤的。”纪苭卿宽慰道。
太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从手腕上取下了一只碧玺流光镯。
这镯子色泽温润流光溢彩,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品。
太后示意纪苭卿过来,纪苭卿依言走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牵起了纪苭卿的手,将镯子戴到了她的手腕上,道:“纪二姑娘,你是庭风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你能守好规矩,不做出格之事,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太后这句话里,显然是在介怀那婢女的诬告。
虽然是诬告,但也影响了太后对纪苭卿的第一印象。
纪苭卿则扬起一抹大方得体的笑容,道:“太后娘娘,虽然殿下不在了,但妾也会替殿下照顾好您的。”
她说罢,也将自己从王府中带来的盒子打开:“想来太后娘娘近日诸多疲乏,未能好好休息,妾不才,亲手制作了一只清心安神的香囊聊表孝心。”
她从盒子里拿出了香囊,递给了太后。
太后接过香囊轻嗅了一下,只觉得连日来昏沉沉的脑袋登时清明了几分,心中的郁结也疏散不少。
太后越看纪苭卿便越觉得满意。
若庭风活着,或许也能与这位纪二小姐举案齐眉,做一对恩爱夫妻。
纪苭卿心思灵巧,知道不能让太后一看到她就想起“死去”的端王,便寻了许多有趣儿的话题,与太后天南地北的畅聊起来。
长嬷嬷越听越心惊。
太后心思深沉,从不轻易对生人流露笑容,可却被端王妃三言两语逗弄得哈哈大笑,一扫连日以来的阴霾。
这位端王妃果然不简单。
寿康宫一片和乐。
太后甚至直接拉着纪苭卿坐在了她的身侧。
纪苭卿不知说了什么俏皮话,逗得太后拉着她的手笑个不停。
偏偏就在此时,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
紧接着,穿着玄色龙袍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纪苭卿猝不及防间,便与萧庭明四目相对。
纪苭卿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忽地变得无比煞白!
面对前世一边说着爱她一边又亲手杀死她的萧庭明,纪苭卿心中只有深深的恐惧。
这一世,纪苭卿只想逃离皇宫,逃离京城,远避是非之地,自由恣意的活着。
她的手不由紧紧攥起,看上去似乎是在发抖。
萧庭明与萧庭风生得有七分相似,也是极丰神俊朗的男子。
但是比起萧庭风的端方温和,萧庭明强大的气场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凌厉则截然相反。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纪苭卿,更注意到了纪苭卿那有些轻微发抖的畏惧模样。
莫名,萧庭明对纪苭卿的畏惧很不爽。
纪苭卿察觉到了那不善的目光,只觉呼吸一窒,立刻下跪行礼道:“臣妇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苭卿的头埋的低低的,不敢抬头去看萧庭明。
萧庭明锋锐的目光在她身上滞留了一瞬,眉梢微扬,似有几分意外之色:“你就是端王之妻?”
纪苭卿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是。”
“端王明月清风温润如玉,怎么你却像是个瑟瑟发抖的鹌鹑?”萧庭明毫不留情的嘲讽。
纪苭卿:“......”
这狗男人和前世一样嘴毒心狠。
纪苭卿在心中暗骂,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毕恭毕敬的说:“皇上威仪天下,臣妇自是敬畏颤抖。”
萧庭明双手抱胸,从上至下俯视着纪苭卿,见她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便更加不满了:“曲意逢迎。”
纪苭卿几乎要吐血。
还是太后开口为纪苭卿解了围:“好了!无论如何,纪二小姐都是你三弟的遗孀,你又何必刁难人家一个小姑娘?”
太后笑眯眯看向纪苭卿道:“你若无事便可先退下了。”
纪苭卿如蒙大赦。
她拜别太后皇帝,忙不迭溜出了寿康宫。
结果一转头,反而撞上了另外一个觉得头疼的人。
纪晗依身边跟随着两名宫女,正守在纪苭卿出宫的必经之路上。
纪晗依下巴抬得高高的,穿着一袭清新嫩粉色宫装,头上别着精致简单的发簪。
往那儿一站,倒确实有几分脱俗之美。
她瞥向纪苭卿的目光带着十足的嫌恶与挑衅,赤裸裸写明了:我是来找茬儿的。
纪苭卿嘴角抽了抽。
看纪晗依现在这个状态,显然还没意识到皇宫是是怎样的是非之地,依然在洋洋自得。
“这不是我那好妹妹么?”纪晗依轻笑盈盈地说道。
纪苭卿笑容得体:“听闻长姐初入皇宫便极得盛宠,妹妹在此贺喜姐姐恩泽不断,荣宠加身。”
纪晗依冷冷一笑。
她派婢女陷害纪苭卿,一直在宫里等着看纪苭卿的热闹。
可最后却是她的那个婢女无故失踪,纪苭卿依然安然无恙的活着。
她这个好妹妹似乎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幸好她留了后手,若事情败露就让绿梅一个人认罪,而她则会补偿绿梅的家人。
现在看来这样做果然没错,绿梅悄无声息的死了。
纪晗依上下打量着纪苭卿,看到纪苭卿手上戴着的那枚质地极好的玉镯时,脸色当即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你这镯子从何而来?莫不是偷来的?”
纪苭卿却是抿唇一笑:“长姐此话怎讲?这镯子乃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
纪晗依脸色忽青忽白。
前世她也曾被太后召入宫中觐见。
太后也赏赐她了一只玉镯,只是那玉镯比起纪苭卿的这只却逊色了不少。
纪晗依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嫉恨和怨毒,但很快她就收敛起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纪苭卿惯于媚上欺下逢迎讨好,恐怕是用了别的不入流的手段哄骗了太后娘娘。
这样下作的手段就算告诉她,她也是不屑去用的。
纪晗依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来人,给我按住她掌嘴!”
那跟着纪晗依的两名宫女想起纪答应近日里所受到的恩宠,一时间不敢得罪,但纪苭卿也是身份尊贵的端王妃,两名宫女不敢轻举妄动,尚在犹豫之中。
纪苭卿可不准备像前世那般任由纪晗依欺辱自己。
她不由笑出了声:“不知妹妹犯了什么错事让长姐这般动怒,竟要掌我的嘴?”
纪晗依依然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你犯了什么错?”
“我在此处赏花,你却冲撞了我,冲撞后宫妃嫔难道不该掌嘴吗?”
纪苭卿噗嗤一笑:“这样说来,好像是该掌嘴。”
纪晗依听了纪苭卿的话,还以为纪苭卿是害怕了,岂料纪苭卿却慢悠悠地接上了下半句:“应该掌的是长姐的嘴吧?”
“你敢以下犯上?”纪晗依不可置信。
纪苭卿却慢条斯理:“麻烦长姐搞清楚,你只不过是宫里的一个答应,而我却是端王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地位相当于一品诰命夫人,远高于低阶妃嫔。”
“若仔细论较起来,又何来冲撞一说?”
低位低的人可冲撞地位高的人,可从未听说有地位高的人冲撞了地位低的人。
纪晗依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宫女珠翠,珠翠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端、端王妃说的没错......”
“放肆!”纪晗依一巴掌扇在了珠翠的脸上:“我们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纪苭卿却是微微一歪头,笑道:“所以姐姐是准备自己掌自己的嘴吗?”
纪晗依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纪苭卿,我没想到你是这种心狠手辣之人!”
“我无心钻营争宠,是以才低位卑下,可你作为我的妹妹,居然拿身份地位欺压于我......”纪晗依一双眼睛通红,看上去似是要哭出来一般。
好似纪苭卿当真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纪苭卿却神色不动:“能见姐姐为我卑躬屈膝一次,也算是我百年修得的好福分。”
纪晗依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俯下身行了一礼。
纪晗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恨不得生吞了纪苭卿:“嫔妾本无意冲撞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纪苭卿笑着扶起了纪晗依,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望长姐以后多多反思,莫要太过愚蠢。”
言罢,纪苭卿拂袖而去。
纪晗依恨恨的折断了旁边花树上伸展出来的枝条:“贱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心中暗道:等我将来做了皇后,势必要让这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纪苭卿出了皇宫以后并没有径直回端王府,反而绕路去了一趟百草堂。
百草堂是京城中最大的药堂,里面稀奇药材数不胜数,专供京城贵族所用。
她既然答应了要救长嬷嬷的女儿,就断没有食言的道理。
前世她也是在宫中听说了长嬷嬷有一个女儿,名为幺娘。
不过那时幺娘早已病亡,长嬷嬷悲痛欲绝,一夜白头。
长嬷嬷作为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宫中有无数人想着要巴结讨好,是以就连幺娘具体的病症都有人细细讲述过。
纪苭卿思极前世幺娘生病的细节,便已经在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预估。
百草堂内,纪苭卿以纱遮面,正在仔细挑选药材。
幺娘身子虚弱,是胎里带来的心疾,这种不足之症并非万分致命。
师傅曾跟她说,心是一个好东西,你若快乐,它便也康健,你若常常愁苦,它便也会迅速萎缩。
心疾之人每一次的哭泣和心痛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幺娘恐怕是整日活在病痛的恐惧之中以泪洗面,所以病情才愈发严重的。
以药为佐,再调整好幺娘的心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为幺娘开胸割治,便可让幺娘心疾痊愈。
纪苭卿的婢女阮阮有些莫名:“小姐为什么忽然要来百草堂抓药呢?”
纪苭卿转头捏了捏阮阮的鼻子,道:“因为咱们府上马上要迎来一个小贵客,她身子不大好,所以我要给她治病。”
阮阮更加好奇了:“那小贵客姓甚名谁?我认识吗?”
纪苭卿却故意卖起了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阮阮自小就跟着她,陪着她吃了不着的苦,可阮阮的性格依旧纯真,纪苭卿也不想让她徒增烦恼和负担。
她与长嬷嬷两人之间的交易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便可。
等再次回到王府时已经是暮色四合。
端王今年二十有一,不近女色,无姬妾无通房,就连婢女都少有。
偌大的端王府则一直交给管家徐宥打理,端王府的下人都亲切的称呼徐宥为徐叔。
见王妃迟迟不归,徐叔也有些担心,望眼欲穿等了一下午,才见纪苭卿和婢女阮阮姗姗归来。
“哎呀王妃殿下,您下次出门可得提前打声招呼啊,老奴差点就要派人出去找您了。”
徐叔是一个年过半百还未娶妻的孤家寡人,前半生为端王萧庭风打理府宅乐此不疲,没想到端王忽然战死沙场,他便又将重心移放到了端王妃纪苭卿身上。
徐叔操持端王府多年从无倦怠,为人精明老练,善通人情世故,对端王忠心耿耿,是以纪苭卿对徐叔也很是尊重。
“徐叔不必担心,我只是在外面多转了转。”纪苭卿回答道。
“王妃殿下,今晚的膳食早已备好,不知王妃是准备在膳房用膳还是回寝殿用膳呢?”
徐叔又问。
纪苭卿想了想,道:“那就回寝殿吧。”
寝殿内,纪苭卿屏退左右侍奉的下人,让阮阮也先去小厨房用饭,直至寝殿空无一人时,纪苭卿才试探的喊道:“殿下?殿下你回来了吗?”
不一会儿,寝殿的一道暗门忽然打开,萧庭风从里面走了出来。
纪苭卿听到动静转头,看到这一幕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这寝殿中居然设有密室!
萧庭风穿着一袭月白长袍从密室中走出来,举步走到纪苭卿对面坐下。
他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温和淡然的气质,然这种气质看似最容易被人忽视,实则比起锋芒毕露者更不容小觑。
“今日进宫觐见,可遇到什么难处?”萧庭风问道。
纪苭卿笑容得体,回答得滴水不漏:“太后娘娘心慈,皇上更是人中龙凤,妾能入宫觐见是妾的荣幸,并无遇到任何难处。”
萧庭风:“......”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他是纪苭卿的上司,而纪苭卿是他下属的感觉。
明明他们是夫妻。
萧庭风唇角抿起,认真看向规矩坐在对面的少女,她似乎是竖起了层层防备面对着他,不敢逾矩,不敢透露半点真话。
萧庭风心中忽然起了使坏的念头。
他拿起桌案上的玉筷,给纪苭卿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入了碗中。
“尝尝这个,这可是端王府的特色。”萧庭风无微不至。
纪苭卿试探的夹起那筷鱼肉放入了口中。
鱼肉软嫩弹牙,口感极好。
然而吃着吃着,一股鲜辣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纪苭卿被拉得眼眶通红。
她忽然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去找水喝,意识到这么做不合规矩后又生生按耐着坐下。
她被辣的打了一个激灵,眼眶通红通红。
看上去像是一朵摇摇欲坠的娇花。
不能席前失仪!
纪苭卿暗暗和自己说道,努力按下口中的那股辣意。
萧庭风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像是很关心她似的懊悔道:“哎,我忘记提醒夫人这白玉牙是辣菜了,来,先喝碗汤压一下......”
他说着,又给纪苭卿盛了一碗汤。
纪苭卿实在辣得受不了,她意识到萧庭风可能在使坏,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接过了那碗汤,一碗饮尽后,纪苭卿脸色由青转白!
这汤甜的发腻!
纪苭卿快要呕出来了,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跑到净手的铜盆前狂吐了起来。
吐完以后,纪苭卿胃里还是热辣辣的,喉头依然泛着甜,她扶着膝盖颤巍巍的站起来,旁边有一只手递过来一只帕子。
萧庭风那声音里都带着愉悦:“王妃擦擦吧。”
纪苭卿愤愤抬头看了萧庭风一眼。
恶魔!混蛋!
跟他那两面三刀的皇兄一般无二!她果然没有看错他!
纪苭卿一把推开了萧庭风的手,想发火又生生遏制住了自己。
她眼下还是端王妃,若得罪萧庭风对她来说半点好处都无。
于是纪苭卿拼尽全力扯出一抹笑:“不需要,谢谢殿下。”
言罢,她转身就要走。
萧庭风却一把揽住了纪苭卿的腰,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萧庭风用帕子替纪苭卿擦掉了唇角的污秽,脸上没有丝毫嫌弃之色。
“纪苭卿,我们是夫妻,你可知何为夫妻?”
纪苭卿眨巴眨巴眼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举案齐眉方为夫妻。”
萧庭风却道:“举案齐眉,是指妻子将端饭的托盘举到与眉毛一样齐,以示对丈夫的尊敬。”
纪苭卿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妾知道呀。”
萧庭风唇角抿起:“这是世人对女子的约束,是以女子的委曲求全和牺牲为基础的,本王从来都不认同。”
纪苭卿笑了一下:“妾听不懂殿下在说些什么。”
她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想听懂。
纪苭卿并非不知这是对女子的束缚,可女子想要挣脱束缚却难上加难。
前世的她拼命挣扎,一步一步从地位卑下的官女子走上皇后的高位,也摆脱不了这世道对女子的束缚。
唯一一个伸向她伸出手要拉她出深渊的人,反而将她又推入了更深的炼狱。
所以这一世的纪苭卿只想想办法远离京城,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普通人。
而且从古至今的夫妻不都是这样的吗?
情深必伤,多情余恨。
你爱你的丈夫,但你的丈夫移情别恋,你便会痛不欲生。
你爱你的丈夫,但你的丈夫因病早逝,你还是要痛不欲生。
倘若你只把丈夫当成上司来对待,他移情别恋了,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增加了一个竞争对手。
他死了,对你来说便是解脱。
这就是纪苭卿的婚姻观。
不付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就绝对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把身心全都交托给一个男人,是最愚蠢的决定。
这世界上只有自己能救自己脱离苦海。
前世的纪苭卿就没守好自己的心,爱上了萧庭明,以至于被萧庭明骗得绝望惨死。
这一世她一定会守好自己的心,绝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萧庭风似乎也洞悉了纪苭卿的想法,他径直将纪苭卿抵在了墙面上,握住了她的手。
在纪苭卿震惊的目光下,他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手腕,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鲜明的齿痕:“你我之间既为夫妻,便要真心相托。”
“我也不是你的上司,我是你的夫君,你可以在我面前肆意而活,可以在我面前说你的真实想法,而不是这般毕恭毕敬,处处小心谨慎。”
纪苭卿哑口无言了片刻,只觉得怒火蹭蹭上涨。
萧庭风他懂什么?
他寄人篱下过吗?他知道朝不保夕,命不久矣的滋味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皇帝的亲弟弟,百姓赞扬称颂的战神!
他想要女子的爱,勾勾手指就可以得到。
倘若他腻了烦了,转眼就可以丢弃这所谓的真情。
纪苭卿就像是一个衣衫褴褛行走在寒夜里的乞丐,她浑身上下一件值钱的物件儿也没有,唯一拥有的就是那颗藏在血肉之躯里的心。
而萧庭风则像是一个有钱的富商,他衣着华贵要什么有什么,却恬不知耻的向一名乞丐讨要乞丐唯一拥有且珍视的东西。
好一个何不食肉糜的端王殿下!
纪苭卿眼中的愤怒分毫毕现,她甚至想抽出袖里的银针狠狠地给萧庭风来一下,让他见识见识惹怒她的后果。
可萧庭风眼睛里却满是怅然,他像是摸着什么珍贵易碎的物品一般抚摸着纪苭卿的脸庞,带着无限失落的说:“原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纪苭卿银针本都已经抽出来了,听了这话又默默塞了回去。
“记得你?我们之前见过吗?”纪苭卿问道。
萧庭风则认真地盯着纪苭卿看了许久,像是在分辨纪苭卿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假装不记得。
便是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推开门的声音,纪苭卿心中一紧,立刻将萧庭风推到了屏风后,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
阮阮走进来时,就看到了寝殿内的一片狼藉。
阮阮惊讶地说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纪苭卿心虚了一瞬,立刻先发制人:“今天的菜肴是谁做的?为什么味道那么奇怪?”
阮阮想起了自己想要说什么,立刻道:“是膳房的失误,这些菜肴是之前端王殿下爱吃的,今日便照旧给小姐您上了一份,但是端王口味奇特,等膳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阮阮悄悄观察着自家小姐那五彩纷呈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很难吃吗?”
纪苭卿像是在故意说给什么人听,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这些菜真、的、很、难、吃!”
纪苭卿揉着自己被咬疼的手腕,气的几乎要喷火。
阮阮更加不解:“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纪苭卿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而已。”
“狗?”阮阮有些晕头转向:“寝殿里哪儿来的狗?”
“那只狗还是个疯狗。”纪苭卿认真的说到。
阮阮大惊失色:“那我赶快请大夫给小姐看一下吧?”
纪苭卿哑然失笑,她走到阮阮面前,轻轻弹了阮阮一个脑瓜崩:“你莫不是忘了我就是大夫了?不过是被咬了一口而已,没什么大碍。”
阮阮仍然十分疑惑:“可是寝殿里面怎么会有疯狗呢?”
纪苭卿道:“说不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进来的......”
屏风后,萧庭风双手抱胸听着纪苭卿明里暗里的指桑骂槐,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皇宫内,未央宫。
夜色深深,月影清清。
纪晗依坐在殿内一只手拿着书,眼睛却频繁的往外瞟:“今晚皇上怎么还没有来?”
她今日特地穿了透明的轻纱,还专程学习了一些技巧,为了就是伺候好皇上。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皇上来。
以往到了这个时候皇上早就来她这儿了,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来。
珠翠从外面打听完消息回来,脸上十分的不好看:“小主,今晚皇上本来也是要来您这里的,但是来的路上却看到了魏贵人在花园翩翩起舞,于是皇上就留宿魏贵人那里了。”
纪晗依听了这话,脸色蓦地一变:“贱人!狐媚争宠的贱人!”
“那个贱人算什么东西,敢跟我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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