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收起绢帛,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
“知道了。”她对清玄道,“传令下去,准备迎驾事宜。全城洒扫,务必……万无一失。”
“是!殿下!”清玄躬身领命,迅速退下。
楚汐的目光再次投向静室的方向。
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烬火归京。是荣耀的凯旋,还是……新的风暴开端?
京城,紫宸殿西暖阁。
檀香袅袅,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三年时光,在萧珩脸上刻下了更深的痕迹。
他端坐御案之后,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鬓角已染上几缕霜色。
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此刻却翻涌着沉沉的怒意与……一丝深藏的忧虑。
御案上,摊开着一卷墨迹未干的弹劾奏章。
落款处,赫然是太子少师张太傅,以及数名清流言官和旧勋贵代表的联名!
“……臣等泣血顿首,冒死以谏!
镇国安宁长公主楚汐,虽诛邪有功,然恃功矜能,久镇朔方,威福自专!
北境三州,只知长公主令,而不知陛下诏!
其麾下‘寒鸦’、‘铁卫’等军,尽收北地悍勇,粮饷甲胄皆逾制,形同私兵!
更兼其子烬皇子,身负异力,暴烈难驯!
昔年北境,失控焚城之景,犹在眼前!
若此子入主东宫,身居储位,其体内邪火一旦失控,则宫阙化为焦土,神器倾覆只在顷刻!
此非社稷之福,实乃滔天之祸!
臣等恳请陛下,明察秋毫!
收回长公主节制北境之权,另择贤王坐镇!
烬皇子身负邪祟之力,恐非人主之相,宜……宜封亲王,远置藩篱,永绝后患!
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陛下三思!三思啊!!!”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矛头直指楚汐拥兵自重,更将最恶毒的利刃,对准了年仅十岁、却已展现出非凡心智与力量的烬儿!
以“邪祟之力”、“非人主之相”为由,要将未来的储君彻底废黜,打入冷宫!
“砰!”萧珩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
“好!好一个‘永绝后患’!好一个‘为社稷计’!”
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朕的儿子,身负异力是错?朕的长公主,替朕守住了北境江山是罪?!张承业(张太傅)!还有这些躲在后面摇旗呐喊的蠹虫!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陛下息怒!”侍立在一旁的王德顺的小徒弟念佑连忙上前,脸上也带着愤慨,“张太傅等人,这是借题发挥!狼子野心!烬皇子天资聪颖,仁孝纯善,长公主殿下更是功在社稷!他们分明是嫉恨殿下权柄,更忌惮烬皇子未来入主东宫,断了他们拥立其他皇子的念想!此等言论,其心可诛!”
“朕何尝不知!”萧珩胸膛起伏,眼中寒光四射,“新政触及旧党根本,他们不敢明着对抗朕,便把矛头对准了汐儿和烬儿!想用‘异力’、‘邪祟’这等诛心之论,毁掉朕的继承人!毁掉朕与汐儿之间……最后的纽带!”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涩。
这三年,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推行新政,抑制豪强,整顿吏治,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楚汐坐镇北境,手握重兵与玄天监,如同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替他震慑着蠢蠢欲动的野心家。
而烬儿,这个身负特殊力量、被楚汐亲自教导的嫡长子,早已被他默认为未来的储君。
张太傅这封联名弹劾,看似针对楚汐母子,实则是对他皇权和新政根基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