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霆回到办公室，猛地一脚踢翻了垃圾桶。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办公室里炸开，皱巴巴的文件碎片散落一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焦躁。
“啊啊啊！！！”
他猛地抬手，狠狠砸向桌面，钢笔被震飞，笔筒里的文件东倒西歪。剧烈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他的拳头紧攥，骨节因用力泛白。
父亲那道审视的目光，仿佛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
——“湛霆，我现在，完全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陆鸿业的声音冷漠又沉重，带着不信任的疑虑。
“……哈。”
陆湛霆低低笑了一声，却比哭还难听。
他当然知道陆鸿业一直不完全信任他，他是个养子，是个“被捡来的”存在。
但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是吗？
为什么……他依然没有得到真正的认可？
脑海深处，久违的记忆翻涌而上——
——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踏入陆家那座恢弘的别墅。
那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奢华的地方，比他从前流浪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更加宽敞、明亮。
可是那座豪宅的角落里，始终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气息。
他明明是被“收养”的孩子，却从来都没有被真正接纳。
因为，他只是“替代品”。
年幼的陆湛霆，曾经一度天真地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成为他们的家人。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无论他做得多好，他都永远无法取代那个早已失踪的女儿——陆清妍。
他至今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那间空荡荡的儿童房时的情景。
房间里摆满了洋娃娃、绘本、粉色的窗帘，甚至连床头的小夜灯，都是女孩喜欢的兔子形状。
——这里属于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孩。
但她的影子，却笼罩着整座宅邸。
有一次，他无意间拿起了床上的洋娃娃，仅仅只是拿起来看了一眼，结果……
“放下！”
许婉婷的声音尖锐而愤怒，她猛地冲进房间，从他手中抢走了那个娃娃，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惊恐和排斥。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抱着那个玩偶，仿佛抱着什么珍贵的东西，像是在害怕失去。
“你……不准碰她的东西！”
她的眼神是如此陌生，甚至……带着一丝深深的憎恶。
陆湛霆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收紧。
外面雷声滚滚，大雨拍打着窗户，他的世界仿佛瞬间变得荒凉。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他不属于这里。
——他永远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儿子”。
后来，他渐渐长大，习惯了陆家对他的冷漠。
陆鸿业依然会在餐桌上问他：“学校怎么样？”
但无论他回答什么，父亲都会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像是在敷衍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如果是陆清妍坐在这里呢？
如果是她，她是不是随便说一句话，他们都会笑着回应？
是不是她随便做什么，他们都会宠溺地鼓励？
是不是她随便撒个娇，就能得到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宠爱？
……可她死了。
所以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被带进这个家，是为什么？
直到那个夜晚，他听到了陆鸿业和许婉婷的一段对话——
“已经十几年了……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个骗子神棍当年胡说什么？说什么只要领养一个男孩，就能找回清妍……”
“可我们已经养了湛霆这么多年，清妍还是没有回来……”
——所以，他只是个“工具”。
一个用来寻找真正亲生女儿的工具。
那一刻，陆湛霆握紧了拳头，眼眸深处的愤怒和恨意疯狂翻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