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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求娶公主是想造反吗沈熙昭李柏成

存千月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沈熙昭,你身为嫡公主不是向来一身傲骨吗?现在跪在地上伏低做小,苟延残喘的下贱模样,是在祈求我的饶恕吗?”李柏成笑容狰狞,狂妄的双眸充斥着红血丝,满载杀意的戾气似乎要将沈熙昭凌迟,他抬起下巴蔑视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沈熙昭。“沈熙昭,你害死柔儿,杀害我孩子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沦落如今这个下场!”寒风凛冽,冬日已至。入夜,河倾月落,巍峨庄重的皇宫灯火通明,谋权篡位的反贼不断的穿梭在宫殿之间,刀光剑影伴随着宫仆的哀嚎,引得侥幸存活的人一阵战栗。为首的几名反贼围在红墙之间,将败者的反抗当作戏剧观赏,啧啧称赞。冷意在地砖蔓延,血液混杂着泥土让人看不出原本的纹路,瘫倒在地上的女子发髻散乱,原本华贵的玉质头冠被讨好李柏成的下人打落,一身蓝紫色华服由于...

主角:沈熙昭李柏成   更新:2025-05-27 0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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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熙昭李柏成的其他类型小说《将军,你求娶公主是想造反吗沈熙昭李柏成》,由网络作家“存千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熙昭,你身为嫡公主不是向来一身傲骨吗?现在跪在地上伏低做小,苟延残喘的下贱模样,是在祈求我的饶恕吗?”李柏成笑容狰狞,狂妄的双眸充斥着红血丝,满载杀意的戾气似乎要将沈熙昭凌迟,他抬起下巴蔑视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沈熙昭。“沈熙昭,你害死柔儿,杀害我孩子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沦落如今这个下场!”寒风凛冽,冬日已至。入夜,河倾月落,巍峨庄重的皇宫灯火通明,谋权篡位的反贼不断的穿梭在宫殿之间,刀光剑影伴随着宫仆的哀嚎,引得侥幸存活的人一阵战栗。为首的几名反贼围在红墙之间,将败者的反抗当作戏剧观赏,啧啧称赞。冷意在地砖蔓延,血液混杂着泥土让人看不出原本的纹路,瘫倒在地上的女子发髻散乱,原本华贵的玉质头冠被讨好李柏成的下人打落,一身蓝紫色华服由于...

《将军,你求娶公主是想造反吗沈熙昭李柏成》精彩片段


“沈熙昭,你身为嫡公主不是向来一身傲骨吗?现在跪在地上伏低做小,苟延残喘的下贱模样,是在祈求我的饶恕吗?”

李柏成笑容狰狞,狂妄的双眸充斥着红血丝,满载杀意的戾气似乎要将沈熙昭凌迟,他抬起下巴蔑视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沈熙昭。

“沈熙昭,你害死柔儿,杀害我孩子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沦落如今这个下场!”

寒风凛冽,冬日已至。

入夜,河倾月落,巍峨庄重的皇宫灯火通明,谋权篡位的反贼不断的穿梭在宫殿之间,刀光剑影伴随着宫仆的哀嚎,引得侥幸存活的人一阵战栗。

为首的几名反贼围在红墙之间,将败者的反抗当作戏剧观赏,啧啧称赞。

冷意在地砖蔓延,血液混杂着泥土让人看不出原本的纹路,瘫倒在地上的女子发髻散乱,原本华贵的玉质头冠被讨好李柏成的下人打落,一身蓝紫色华服由于被贼子强行拖拽,到处都是破损和泥泞。

月坠花折,再不似昔日尊贵。

李柏成口中的柔儿就是他那娇弱外室,青楼妓子出身,勾得李柏成对其百般倾心,他在求娶沈熙昭之前就将其养在外面日日欢愉,后来甚至有了身孕。

沈熙昭不愿让皇室蒙羞,将此事单独告知了皇后,皇后震怒,但又有心维护李家颜面,便下令在暗中将柔儿母子处置。

没想到被李柏成查出来了。

此时的沈熙昭脸色惨白,曾经明眸皓齿才艳盛京的贵女模范再无昔日风光,杏眼柳眉间是面对死亡止不住的恐惧,泪水蜿蜒流出,颗颗分明的滴落在饱经沧桑的地砖上。

淡化了地面的泥泞,辗转出新的斑驳。

沈熙昭努力用手撑着地面,身形颤抖,艰难的挪动身子,试图远离李柏成,嘴中念叨着不成句的求饶。

“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我错了……”

沈熙昭的低声求饶更激起了李柏成的怒火,他愤怒的走向沈熙昭,狠狠的踢了沈熙昭的胸口一脚,剧烈的疼痛让沈熙昭无法承受,剧烈的咳嗽中,丝丝鲜血晕染了她的衣裙。

李柏成蹲下死死的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面对自己的双眼,“你错了?原来你也会错吗?真是可笑,你就应该给我的孩子偿命!”

沈熙昭看似害怕的向后闪躲,结果却被李柏成牢牢的捏住下颚,拉近,不得动弹。

李柏成接着出言讽刺,“沈熙昭,你……”

结果狂话只开了头,就被一阵剧痛强行打断。

沈熙昭抓准时机,在李柏成将她拉近的瞬间,用早就捏在手里的金簪刺入了他的右眼,更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倒,然后跪在地上用力的把整个簪子刺入他的脑内。

霎时间,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响在重重逆贼之间。

“我错了!我沈熙昭就错在,没有在处死那对狗母子的时候灭你李家满门!”

沈熙昭抓住李柏成腰间的匕首,干脆利落的刺入李柏成的喉咙,斩断他所有生的可能。

踉跄起身,跟随李柏成的叛军已经将她团团包围。

拔剑相对。

寒光利刃之间,女子的笑容疯癫又刺耳,强烈的恨意似涌动的潮水喷泻而出,让不少的逆贼感到头皮发麻。

沈熙昭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目光透过凶狠无比的叛军,看向廊下的众人。

其中有两人被利刃胁迫,那是她被叛军挟持的父皇母后。

而旁边,就是叛国的罪魁祸首,李柏成的父亲李尚书。

李尚书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杀,愤怒的将长剑压在老皇帝的脖颈处,擦出几丝血痕,“你这该死的贱人!说!沈砀仞藏在哪了!”

沈熙昭脸上扬起嘲讽的笑容,后退一步踩上李柏成的仍在抽搐的身体,轻蔑的看向目眦欲裂的李尚书,“老东西,如果你知道你的六个小妾个个私通,七个孩子里只有李柏成是你亲生的,你应该很高兴吧,毕竟,你无能,有人帮你传宗接代。”

“放肆!贱人!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说话的是李柏成的庶弟李柏实,刚刚要不是他的人一个“不小心”挡住了要救李柏成的叛军,沈熙昭还不能这么成功的杀他哥。

沈熙昭讽刺的笑出声,看来他知道不少呢。

李家如她所见,肮脏的彻底。

沈熙昭不再管李氏父子的辱骂,扭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看到了母后的温柔坦然和父皇架在刀锋上的笑容。

皇帝年迈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挟持的窘迫,笑容淡淡,声音却中气十足,“仞儿已经突围了,明日一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罪名就会被昭告天下,你说,当你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被我的儿子一剑封喉?”

下一瞬,皇帝皇后先后扭头用脖梗迎上利刃,沈熙昭轻笑一声,用力的将利刃送入自己的胸口。

皇室祖训,宁死不屈,绝不投降。

月光与灯火交相辉映,重重光影之下,几位至高无上的掌权者轰然倒地,冰冷的地砖和胸口的利刃不断刺激着沈熙昭的神经。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沈熙昭回味了她短暂又布满曲折的人生,走马观花,那么多的过客,她却想到了她最恨的人。

沈砀仞。

虽然恨死了这位人面兽心的兄长,可现在真的好希望他能突围逃走。

还希望他用自己的野心和手段带领钟离东山再起。

钟离……

……

日上三竿。

洗雾宫内。

沈熙昭浑身冷汗,双手紧紧簒住丝被,下一秒,猛得从床榻上坐起,几颗汗珠随着她的动作滴落在眼前淡粉色的金丝棉被上,痕迹久久不消。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泪眼婆娑的环顾四周。

轻纱幔帐,透过朦胧的粉色纱帐隐约能看到奢华不失巧妙的器具,床头的挂件因风轻摇,一下又一下的拨弄着床幔,轻纱摇晃,宛如梦境。

这是……我的洗雾宫?

我不是死了吗!谁救了我?

沈熙昭低头,惊讶的发现胸口上也没有匕首刺入的伤口。

正在沈熙昭惊讶之际,一个灵动的少女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殿下可是醒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再不醒可连午膳都吃不上喽,快起来啦!”

下一秒,朦胧的视线被撞碎,床幔被掀开,一个灵动且活泼可爱的粉衣少女出现在她眼前。

无比熟悉的面孔。

是她的贴身侍女狸儿,是曾护在她面前,被叛军一剑封喉的狸儿。

她还活着……

沈熙昭看着狸儿一顿,连气息都停滞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梦吗?

而狸儿看着大汗淋漓的沈熙昭也是一愣,马上担忧道,“是奴婢给殿下准备的被子太厚了吗?这才刚入春不久,竟给公主热成这样。”

说罢便抽出手帕要给沈熙昭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却被沈熙昭一把抓住手腕坐到床榻上,然后就被沈熙昭死死抱住。

反应过来的沈熙昭劫后余生的抱紧狸儿,笑容混杂着眼泪,肩头忍不住的颤抖,“这是真的……我回来了……回来了……”

从她百态沧桑的二十八岁,回到了风华正茂的十六岁。

狸儿担心的用手摩挲着沈熙昭的后背给她顺气,“殿下你怎么了,身子不爽吗?要不要传太医?”

“不用!”沈熙昭松开狸儿,激动的捏住她的双手,双目猩红,“我不见太医,我要送那群逆贼去死!”

沈熙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狸儿,我问你,我现在和李柏成定亲了吗?”

沈熙昭看了一眼床幔上的挂件,依稀那是在定亲前一段时间李柏成送的,那时的她娇俏的将其挂在床头,想着每日睁眼便可看见。

那种闺阁女子对夫妇和睦举案齐眉的期待,她记忆犹新。

此刻却也是刺骨的冰冷。

“没有啊,虽然外面有些风言风语,但陛下并没有明确说要给殿下你定亲啊。”

“那……那距离春日宴还有多久!”

当初,就是在春日宴上,她被父皇指婚给了李柏成。

“今日是一月三,按时间算,春日宴还有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啊……”

沈熙昭闭眼笑出声,苦涩的笑声让狸儿心底不安。

殿下到底怎么了?

狸儿还在担心,就猛地被沈熙昭一把抓住了胳膊。

“狸儿,马上传令给十二雾星!让他们去城南救一个人!”

沈熙昭接受了重生的事实,同时也想起今天就是季折青遭遇暗杀身亡的日子。

想要护钟离安康,他不能死!


十二雾星是前太子沈祝澈留下来的最精锐的十二个影卫,以星次命名,一半在暗中随时待命,另一半伪装成侍卫贴身保护,收到指令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城南。

……

而此时的沈熙昭也乘坐着轿辇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帝愤怒的声音吓得一众奴才紧绷身体,生怕自己被牵连。

皇后立在一旁,发髻的金凤步摇随着研墨的动作微微晃动,眼神示意孙公公给老皇帝换茶,温声劝道,“陛下,莫要生气了,喝盏热茶暖暖嗓子吧。”

老皇帝看了皇后一眼,无奈的扶额,“哎,你是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这两年出了瘟疫,国道艰难,北方又有大齐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况下,那群好吃懒做的狗官竟然提出了送公主和亲的想法,这……这简直就是违背我钟离国训!”

钟离建国之时,宗祖之女扶摇公主为护国家荣辱而亡,于是宗祖下令,今后所有帝王不得以牺牲公主为代价换来苟且,所以钟离的公主大多下嫁给臣子。

而且不像前朝,驸马也可以参政,甚至有的人可以凭借与皇室的婚事成为一代权臣。

前世,老皇帝就在众多京城年少贵子中挑花了眼,千挑万选许久,偏偏看中了李柏成,最后白白葬送了国运。

皇后缓步走到皇帝身后为他按摩太阳穴,语调温和的令人舒心,“陛下放宽心,臣妾是妇人不懂朝政,但我想朝堂还是有愿意为国效力的忠臣的,陛下不妨多听一听他们建议。”

“是吗,”老皇帝眸光一闪,抓住皇后的手拍了拍,“那皇后说说看,你认为,现在的朝廷上,谁是忠臣?谁又是奸臣?谁又最值得信任?”

皇后的眉眼一低,但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依旧是温柔贤淑的笑容。

“臣妾一介妇人,久居深宫,目光短浅,哪里知道朝堂上的事呢,陛下就不要逗臣妾了。”

老皇帝笑容更深,可眸色却越来越深,

沈梓月甩开沈熙昭的手,“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想损招陷害我!说!你是不是想损害我的名声然后毁了我的姻缘!我就知道你不怀心轨!”

沈熙昭无语的撇撇嘴,“是心怀不轨,而且你的名声还需要我毁吗?你三岁爬狗洞,结果和狗吵起来了,因为你顺手用它珍藏的骨头打水漂,四岁你想吃鱼,等不及御膳房送来,就直接跳进池塘里抓鱼,关键是还抓到了,结果没抓稳,被鱼扇了几巴掌,脸肿了一个月,五岁想偷玩就把教养嬷嬷关在寝殿,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差点把自己烧死,六岁……”

“够了够了!你闭嘴!”沈梓月脸都羞红了,气愤反驳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怎么把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你绝对是故意羞辱我的!”

“怎么会呢?”,沈熙昭俏皮的眨眨眼,“姐姐我当然是因为心悦你啊,我心悦妹妹已久,所以才会关注你的点点滴滴呀,我的妹妹真可爱。”

沈梓月双脸羞红,直骂沈熙昭不知廉耻。

云儿扑哧一下笑出声还被沈梓月瞪了一眼。

沈熙昭安慰的拍了拍沈梓月的肩膀,“好啦好啦,和你说正事,明日李柏成的妹妹李婉青办生辰宴,也邀请了我们两个,你和我一起去,宴会期间也不要离开我身边,我带你看好戏。

次日。

尚书府。

盛京人人皆知当朝两位公主关系不和,甚至势如水火,所以当沈熙昭和沈梓月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而且还相互顺手搀扶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甚至有部分人还忘记行礼。

沈梓月看着众人的反应不明所以,凑近沈熙昭小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沈熙月也学着她的样子凑近她,“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不亚于当家主母和外室手牵手游花园。”

“所以我们两个谁是外室,谁是主母?”

“我主母你外室。”

“滚!”

沈熙昭被沈梓月逗得一乐,结果下一秒嘴角就压了下去。

因为,她看见有人向她们走了过来。

李柏成。

跟在李柏成身边的,还有李婉青和李柏实,三人齐齐上前行了一礼,然后李婉青就非常熟练的挤在沈熙昭和沈梓月中间,一手牵着一个,摆出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李柏成和李柏实则在行礼后规矩的立在一旁,举止规矩有礼,但眼神实在是算不上清白,尤其是李柏成。

目光温柔深情,看向沈熙昭的眼神还暗中带着勾引,本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好皮囊,此刻更显情深似海,让人难以自拔。

沈熙昭暗笑一下,只感慨李府真的是兼备卧龙凤雏,会演戏的,会端水的,会挑拨离间的,都有,还真是种类繁多。

李婉青娇俏的摇了摇沈熙昭的衣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沈姐姐,你总算来了,青儿可是等了好久呢!”

沈熙昭挑眉看着她,“怎么,你是在怪我来晚了吗?”

李婉青先是愣了一秒,马上又换回了惯用的撒娇伎俩,”怎么会呢!姐姐愿意来就已经是极好了!“

沈梓月本就不喜李婉青,啧了一声马上把手抽了出来,“别一口一个姐妹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李小姐还真是会攀亲戚,都攀到皇室里面了,这么会攀怎么不去看看那边树上的鸟窝里面有什么啊?”

李婉青听到沈梓月的话,仿佛晴天霹雳,马上摆出被吓到了的样子,微微低头,“是……是未晞公主说可以直接喊她姐姐的,青儿没有想冒犯……”

李婉青本就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娇弱美人,说这话时,双眸中都氤氲着水汽,见者生怜。

一般人早就陷阱去了。

但沈梓月可不是一般人,直接回了她一个白眼。

李柏成乘机插话,“六殿下恕罪,青儿年幼不懂礼数,还请不要见怪。”

话是对沈梓月说的,可李柏成却一直看着沈熙昭,甚至语气中还带着缱绻。

沈熙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对她温润有礼的李柏成,回想起前世自己是如何杀了他后,嘴角缓缓的攀上冷笑。

真好,回来了,还能再杀他一次。

沈熙昭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巧笑嫣然的看着眼前人,“李公子是许久不见不认识我们姐妹二人了吗?对我妹妹说话,看着我做什么?”

沈梓月原本觉得被忽视了很不爽,但听了沈熙昭的话又突然觉得心情特好,直接把李婉青挤在一边接着挽着沈熙昭。

李柏成面色僵硬一瞬,只得尬笑一声。

沈熙昭不理她,又回头看着面上有点挂不住的李婉青,“青儿,生辰快乐,只是月儿说得对,钟离重礼,你以后还是尊称我殿下吧,我可是精心准备了礼物,希望你喜欢。

沈熙昭声音很轻,可“冤魂”二字又咬得格外清楚。

王氏心中一惊,沈熙昭难道知道什么?

不对,她明明做的很小心,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王氏到底见多识广,丰......

初春阳光穿过长桥卧波,层层传递,光的热度在红墙间流转,红墙之上还有未化干净的白雪,显得格外的刺眼。

沈熙昭听着季折青的话一愣,不自在的微微眨眼,“何出此言?”

季折青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动一步,高大的身影挡住强烈的光热。

“李柏成用心不纯,明知陛下之意还拈花惹草,今日明知公主到来,还将外室带到府上,不伦不类,罔顾廉耻,如此忘恩负义之人不值得殿下伤心。”

声音依旧是疏离清冷,但也能感觉到说话之人刻意展现的温和。

沈熙昭微微垂眼,柔儿可不是李柏成带到李府的。

再次抬眼时,已是一副委屈的模样,“是我痴心错付,若是我兄长还在世,定然不会让我如此委屈。”

“前太子天人之姿,英年早逝实属天妒英才,殿下节哀,现如今太子正在尚书府处理这件事,想必也会为公主讨回公道。”

不卑不亢,不偏不倚。

看不出来他的立场。

沈熙昭眼神微眯,“但愿如此吧,兄长虽然已去,但我也是实在想念。听闻,季将军与兄长幼年相识?”

季折青点头,“是的,我们曾拜于同一师学习武术。”

“听闻将军十二岁就去边疆历练了,跟兄长还有联系吗?”

“常有书信往来,殿下很关心边疆战士的生活。“

滴水不漏,如此客套的话根本听不出来他立场如何。

万事不能心急,沈熙昭浅笑着看着对方,“触景生情,耽误了将军公务,将军快快去忙吧,来日再会。”

放下帘子,仪仗渐行渐远,在转角处进入季折青看不见的深宫。

季折青神情平淡,看了一眼红墙分割的天空,也转身离去。

……

马车里,沈梓月难得安静下来,却一动不动的,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沈熙昭的侧脸。

沈熙昭无奈的瞥向她,“又怎么了?”

沈梓月边感叹边后退,连连称赞,眼神里都是佩服,“了不起了不起,你绝对是我见过移情别恋最快的人!刚刚还因为李柏成那个混蛋黯然神伤,结果这么快就和季将军谈笑甚欢了,在下佩服!只不过……季折青莫不是个带发修行的和尚?你看看刚才他那和木头桩子一样的神色,你看上他什么了?”

沈熙昭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沈梓月这么适合当媒婆。

虽然乱牵线。

“到你的宫殿了。滚下去!”

“滚就滚!谁怕谁啊!”

……

李府后花园。

沈砀仞没有叫人移步正厅,而是直接吩咐下人将檀木椅子搬到庭院,就地论事。

气氛压抑,除沈砀仞和随行下属外,其他的人全部跪在冰冷的土地上,跟随的几名贵女也都跪地待命。

沈砀仞神情冷峻,眼中不再是面对妹妹们的温和,而是满溢的杀意。

“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冰冷的声音让李府众人浑身一颤。

可紧接着话锋一转。

“但钟离重礼法,更重教化,所以,说实话可免死罪。”

话音刚落,李柏成就拖着残腿往前爬,“太子殿下明察!我……我是中了这个贱人的奸计!我在宴厅湿了衣袖,便想退下更衣,没想到这个女人在我酒中下了药,并一直等着我到来,妄图以此母凭子贵,这一切都是这个贱人的错,跟我没有关系啊!”

跪在他前方的李尚书也连连称是,“太子殿下,小儿的品行您向来知道的,今日如此,都是因为这个贱人,成儿怎会忤逆未晞公主呢……“

“慎言,”沈砀仞冷眼打断李尚书的话,“前一段时间整个盛京风言风语,都在传闻未晞公主将下嫁李府长子,可父皇并没有下过任何赐婚旨意,所以,是你们在暗中传播谣言坏未晞公主名声吗?”

威压之下,李尚书被吓得冷汗连连,“臣……”

消息根本就是老皇帝想看看盛京对公主下嫁李府会有什么反应才故意散播的,可李尚书但凡说一个字都是谋逆,只能咬牙背下。

“臣……臣知罪……”

“审判当明察秋毫,不可妄下断论,便让我的人去查一查李公子的酒水里到底有没有所谓的毒药吧。“

说完,便有两位随从转身走向没人敢收拾的席面。

李柏成顿时觉得血液倒流,这本就是他随口胡诌的,酒里哪有什么药!

目光瞥向安静跪在一旁的柔儿,心起恶寒。

一定是这个贱女人故意的,就是为了报复他不给她名分的事!

李柏成怒火中烧,狠狠的将柔儿扇倒在地,“太子殿下何须浪费时间,这个贱人本就是青楼女子,她此番故意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高攀我李家门楣,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其他原因!”

沈砀仞扬起冷笑,“是吗?那是城中哪个青楼出来的?”

李柏成不暇思索,“倾仙楼!”

“那李公子之前和这位女子有过来往吗?”

“从未!微臣一向喜爱诗词歌赋,从来没有……”

李柏成头脑发热,着急撇清关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老父亲越来越低的脊梁。

沈砀仞神情冷淡,左手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笑意更甚,“那就请李公子说说,你既然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又是怎么知道她在哪个青楼?而且,李府的守卫竟然如此松懈吗?一个弱女子都能随意进入?”

李柏成:……!!!

漏洞百出的话将自己送上了风口浪尖。

沈砀仞嗤笑一声,又把目光转向跪在一旁的柔儿,“这位姑娘,说说你知道的吧。”

柔儿暗骂一声李柏成废物,马上泪眼婆娑的磕头回话,“回禀殿下,民女本是良籍,但家父好赌家母又长卧病榻,无奈之下被迫卖入了青楼,随后便结识了乔装打扮来青楼吃花酒的李公子,他……他说我温柔贤淑,不应该呆在这个地方,就将我赎身,然后养在烟花巷,每过几日都会来……“

“胡说!你这个贱人信口雌黄!胆敢诬陷我!!!”

说完也顾不上自己被打断的腿,挣扎的爬过去撕扯柔儿。

沈砀仞蹙眉,水邈立马上前拉开李柏成,见他还在挣扎,直接拔刀架在他脖子上,大有一副再敢废话就让他当场毙命的架势。

柔儿慌忙整理着自己被李柏成扯乱的衣衫,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民女不求名分,只求安稳生活,但今日我的爹娘找到了我,他们以为我是从青楼里面跑出来的,就要将我送回去,如果不愿意……他们就要打死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呜呜呜……”

“那你又是怎么进入李府的?”

“今日李府宾客众多,各种食材也都消耗量大,我便混在采买的奴仆中进来的。随后我就遇见了李公子的随从,这才和李公子在花园相见。”

“你所言都在何时何地发生,有无他人见证?”

“有,就在烟花巷,昨夜家父在巷口斥责我忤逆尊长,来往行人和街坊邻居都看见了,我是今日清晨才从家里逃出来的,然后……就直奔李府……”

“既如此,”沈砀仞探究的看着不停抽泣的柔儿,“看来李公子还是个负心人。”

沈砀人转眼看着李尚书,“竖子之错不在父母,李柏成散发谣言损害未晞公主名誉,暂且打入大牢,我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父皇,由父皇定夺,而李婉青冲撞七安公主,以下犯上,幽闭府中三月,罚抄钟离国法百遍,由我派人监督,李尚书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谢太子殿下开恩。”

说罢,李柏成和李婉青就被拉了下去。

沈砀仞起身,通情达理的扶起颤颤巍巍的李尚书,“今日多生事端,想来还有很多事等着尚书处理,就先行退下吧,我借宝地处理杂事,就不耽误尚书时间了。”

处分给完了,现在就是要赶人了。

沈砀仞现如今在朝堂中如日中天,李尚书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行礼退下,还将所有的李府下人全部带走。

李尚书明白,他在朝廷中立太久了,这是太子在逼他做出选择。

沈砀仞环顾四周,示意几名贵女起身,还让随从搬了座椅供她们休息。

甚至柔儿都有自己的位置,还有下人送来的毯子遮住略微凌乱的衣衫。

几名贵女如坐针毡,既害怕沈砀仞迁怒自己,又因他细心的吩咐心生荡漾。

而沈砀仞一改方才的阎罗面孔,取而代之的是春风和煦的浅笑,“几位跟着两位公主来这里,是要干什么?谁提出来要到此处来的?”

其中一名女子回复,“是未晞公主和七安公主说席上无聊烦闷,便要去花园走走,我们和尚书夫人都是随行的。”

“具体是谁?”

“应……应该是未晞公主,臣女见殿下她和尚书夫人相谈甚欢。”

“是未晞带着你们走到这边吗?”

另一女子也插话道,“确实是未晞公主走在最前面,应该是在看梅花开在何处。”

沈砀仞笑容不变,但眼中却有了深意,“到底年幼,想看梅花为何不问久居李府的尚书夫人或者李小姐呢,非要自己逞强去找。”

柔儿放在毯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袖。

太子,太可怕了。

沈砀仞挥挥手,“今日之事吓到几位姑娘了,我会安排随从护送你们回府。”

几声寒暄后,此处就只剩下两人对坐。

柔儿将头低得很低,丝毫不敢迎上沈砀仞的视线。

她担心沈砀仞再问一些她不好回答的问题。

结果却意想不到。

“你的爹娘逼良为娼,你还想回去和他们一起生活吗?”

“……不……不想……”

“那就入宫吧,昭儿会喜欢你的。”

……

“他就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把你送过来了?

“有一种效果绝佳的迷香,叫作蝴蝶胧,它的引子叫月明,迷香和引子配合使用可以蛊人心智,但又因为它的香味与女子体香无异,所以很难发现。我将引子下在李柏成的酒里,让他一见我就意乱情迷,自从中招之后,他就日日与我纠缠厮守。他以为他是爱上我了。”

柔儿嗤笑一声,“像他这种流连花丛的权贵公子,就喜欢养一些自己喜欢的而且无法反抗自己的人在身边,所以我就被他赎了身。可我也知道,我不是他唯一赎身的,只是因为蝴蝶胧,他才格外喜欢我。他给我取名柔儿,也是希望我永远娇弱,只能攀附他,一辈子唯他马首是瞻。”

“算得上巧计妙施,可是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

沈熙昭静静的看着柔儿,目光带着审视。

“因为,我想找到我的爹娘,虽然我对亲人还有一点印象,但凭我一个人在钟离,恐怕到死都不会找到他们,所以……我想求求公主殿下。”

沈熙昭浅笑,声音温柔又疏离,“可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为你寻亲?柔儿,你应该知道,此事已过,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而且我若是担心你泄露我的计划,也是会将你灭口的,所以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呢?”

柔儿捏紧衣袖,确实,目前的她的确没有什么底牌可以和公主讲条件。

本以为这次只能这样结束,可沈熙昭却变了主意。

“但我想,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柔儿一顿,震惊的看着沈熙昭。

沈熙昭收敛笑容,稚嫩的脸颊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你可以暂时留在我身边,在我需要你做事的时候,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而且若是要呆在我身边,今日这毒就不能解了,我信不过你,但你放心,我会定期给你解药,你不会死。”

沈熙昭抬手攀上柔儿的肩头,“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

柔儿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郑重地跪在地上,将手中药瓶举过头顶,“能跟在公主身边是奴婢荣幸,请公主赐名!”

沈熙昭接过药瓶,又示意守在一旁的狸儿将她扶起来,“从现在开始,你和狸儿同等地位,吃穿用度一律相同,至于你的名字,你既然想要改过自新,那就自己取名吧,想好了告诉我。”

柔儿抬眼感激的看着沈熙昭,“多谢公主。”

“下去吧,会有其他宫女为你安排琐事。”

“是。”

柔儿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低眉顺眼的和宫女离开,举止礼仪没有任何的差错,就仿佛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宫女。

沈熙昭轻叹,“适应的不错。”

狸儿担心的看着柔儿的背影,转头看向沈熙昭,“殿下,你不怕她包藏祸心吗?万一她把你的计划说了出去……”

沈熙昭看着柔儿的背影摇摇头,眼中略有欣慰,“因相同利益而暂时合作的,叫朋友,这个朋友能当多久是要看对方如何的,而且你也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一般女子,我也想看看她能有什么造化。”

沈熙昭转身回主位坐下,示意狸儿站在她身边,“我当时把你留在席面那,让你注意几个大人物的动向,怎么太子跟来了不及时告知我?”

狸儿略带伤心的低下头,“是狸儿无用,当时太子殿下和季将军正在攀谈,太子殿下突然问李尚书李柏成去哪了,因为离得太远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只能听到大概。”

狸儿抽泣一下,接着说,“然后我就看见太子殿下和季将军就起身了,我以为他们是要离开,结果他们就直接往花园去了,太子身边得随从太多,我也不知道李府的小道,所以才没来得及告诉殿下……”

说完狸儿就要快哭出来了,很自责自己没有完成任务。

“好啦好啦,”沈熙昭拍拍狸儿的手,“不怪你,我也没有想到太子和季折青会来,还阴差阳错得跟了过来……”

和前世完全不一样。

但沈砀仞向来重利重权,从来不会做无利于自己的事,真的会因为好奇李柏成去哪了就去官员的花园闲逛吗?

狸儿小心的拉了拉沈熙昭的手,“殿下,我看你今日和季将军谈话良久,真的像七安公主说的那样吗?”

沈熙昭一愣。

沈梓月说了什么?

哦对,她说她移情别恋,转头喜欢上了季折青。

沈熙昭无语扶额,“以后沈梓月说话你别听,我怕你被她带坏了。我只是看见他就想起兄长了而已。”

狸儿闻言也低下头,“确实,前太子风姿卓越,要是他还在世,哪里需要殿下你自己想办法摆脱婚事。”

沈熙昭苦笑一声,让柔儿看不出眼中情绪。

回忆着前世的点点滴滴,兄长的死,李府的通敌,边疆叛乱,一件件都牵扯着她的心绪。

她是公主,世人皆称尊贵无比不可及,可仅仅是打消父皇将公主下嫁给李府的计划都被沈砀仞介入。

说他没有察觉到任何情况沈熙昭是完全不信的。

如今的沈砀仞在朝中蒸蒸日上。

李府这个心头大患都没有解决,又更何况杀了沈砀仞为兄长报仇呢?

现在还有一个立场不清的季折青。

局势不明,前路坎坷。

沈熙昭心中郁闷,到晚上也难以入睡,整晚辗转反侧。

结果,次日沈砀仞就找上门了。

他说,心中躁郁难安,想听听妹妹的琴声缓解心情。

假乐师不听真琴音,真古筝不弹假乐曲。

近午时,朗日之下,梨树清风,树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斑斑点点的融化,或是化作细雨逗来往的宫人闪躲不及,就是化作涓涓细流顺着树干蜿蜒而下,一缕一缕的浸入土地,为开春滋养花种。

冬日阳光虽暖,但廊下还是冰冷的。

沈熙昭就让人将花亭的竹帘放下,又支起暖炉,自己则端坐案前拨动着古筝,纤纤素手拨弦奏乐,丝弦轻拨绕梁间,乐音起伏平缓,灵动俏皮,很是契合少女的心弦。

一曲毕,沈砀仞拍手称赞,还贴心的为沈熙昭披上厚重且华丽的狐皮披风。

“许久未听,昭儿的本事越发精湛了,真是,如听仙月耳暂明。”

乍一听,似在夸乐声,细品,又不是。

沈熙昭面上依旧是少女游戏般的笑容,“既然皇兄都这么说,那昭儿一定是进步了,我还害怕许久未练生疏了呢!”

沈砀仞坐回榻上,示意沈熙昭坐在他对面,随手就拿起一旁的棋盘,“今日闲来无事,昭儿陪皇兄下棋如何?”

“当然好啊,昭儿还要谢谢皇兄百忙之中来看我呢!”

“昭儿不嫌皇兄烦就好。”

庭院内,竹帘随着宫人进出的动作掀起阵阵微风,吹得香炉的袅袅清香围绕在两人之间。

香气扑鼻,榻上又温暖舒适,若是少女,早就昏昏欲睡。

可沈熙昭早已换了更成熟的灵魂,而对面又是八面玲珑的储君,只能装出懒散的样子。

而沈砀仞似乎就是来找沈熙昭解闷一样,闲聊着宫中琐事,半句不提昨日在李府的事。

沈熙昭摸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也就不决定主动开口问。

良久,沈砀仞落下一子。

随着他的部署,黑子将白子打的溃不成军,输赢已是定局。

沈熙昭随手抓起一把白子扔在棋盘上,打乱所有布局,然后胳膊支在棋盘上双手撑头,抱怨道,“我就知道,我果然比不过皇兄。”

沈砀仞摇头笑着整理着被沈熙昭打乱的棋盘,“昭儿是急功近利了,多练习几下就好。”

“不过,”沈砀仞抬眼对上沈熙昭的视线,嘴角是温柔的笑意,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精明,“昭儿下棋都如此心急,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处理李柏成的。”

沈熙昭微微低头,流露出丝缕的委屈,“皇兄半天不告诉昭儿,昭儿以为这件事后果很严重,就不敢问。”

沈砀仞轻笑着摸摸沈熙昭的头顶,“皇兄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迁怒于你呢?问吧,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

想聊昨晚的事,却又不主动说,只让她自己问。

沈熙昭内心如千线缠绕,郁闷不解。

但还是忍住异样,面上依旧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那昭儿可就问了……李柏成他怎么样?父皇准备如何罚他?”

“昭儿这么喜欢他么?还想为他求情?”

“当然不是!”

沈熙昭咬着嘴巴,“昭儿本就不是那么喜欢他,至于现在,也只是想知道结果而已。”

“我断了他一条腿,虽然有御医照料,后半辈子也会行动不便,父皇震怒,革去了他的官职,还罚了李尚书半年俸禄,李婉青则禁足府中三月,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在你和月儿面前碍眼。”

沈砀仞打量着沈熙昭的表情,“怎么样,开心吗?”

“……还行。“

沈砀仞贴心的为沈熙昭倒上一杯茶,”还有呢,接着来。”

沈熙昭:“……”

行,那就问到底。

沈熙昭作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着对面风轻云淡的沈砀仞,“那皇兄为什么把柔儿送过来?”

沈砀仞挑眉看着她,“生气了?但我听说你把她留下了,还对她不错。”

“我只是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

沈砀仞敲敲她的头,“所以我才把她交给你啊,小昭儿。”

沈熙昭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这样啊,那皇兄又是为什么到花园的?还恰好撞上了。”

“和你一样,坐久了觉得闷,出来走一走,赏梅。”

“至于恰巧遇见,”沈砀仞满脸笑意的看着沈熙昭,“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和你一样恰巧遇见这件丑事。”

“……”

沈砀仞这个狗东西,真不是一般的阴险狡诈!

沈熙昭学着沈梓月平时撒泼的样子,撑起披风将自己连头都包裹起来,“皇兄你就是在嘲笑我,笑我明明是出去玩,结果却遇见了这么让人尴尬的事!”

可爱的举动下,沈熙昭披风下的脸逐渐阴沉。

不能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必须想个办法转移话题,还要侧面问问季折青。

沈熙昭灵光一闪,对了,沈梓月不是说她移情别恋看上季折青了吗?

那她现在就是看上季折青了!

沈熙昭依旧将头埋在披风里,然后将手慢慢的伸出来,向着沈砀仞的方向摸索。

沈砀仞不明所以,用手戳戳沈熙昭伸出来的贼兮兮的小手,“干嘛?”

沈熙昭顺着手抓住他的衣袖,学着小孩子的模样轻轻摇晃,“皇兄,我想问问季将军……他人怎么样?”

沈砀仞一愣,随即笑着反问,“怎么,现在喜欢季折青了?”

沈熙昭虽然重生了,也在前世成过亲,但如此询问郎君也是第一次,娇羞倒是没有,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这样的情况。

思来想去,直接把沈梓月平时撒泼的招式使了出来。

双手抓住披风,躲在披风下摇摆撒娇。

“皇兄你不要打趣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行行行,我和你说。”

沈砀仞此时仿佛真正的兄长一般,慈爱的看着根本看不到脸的沈熙昭。

“季府人口简单,宗亲少,季折青的母亲早年病逝,他的父亲悲痛不已,牵动了旧伤也去了,现在的季府就只有季老将军和季折青两位主,季折青在爹娘逝世后就奔赴边疆找他舅舅了,然后就一直在边疆历练,因为他远离盛京,一无婚约在身,二无青梅竹马,所以昭儿要是喜欢,皇兄可以牵线。”

沈砀仞明明是在向沈熙昭分析季折青可不可嫁,但沈熙昭关注的重点只是他和季折青的关系。

如果关系不错,那兄长的死是不是和他也有关?

如果是纯粹的君臣关系,那是不是也可以拉拢?

结果,沈砀仞像是看破人心般一语惊醒了沈熙昭。

“昭儿,我如此为你着想,可我还没听过你喊我兄长呢,一直都是皇兄,对于你我之间难道不是太生分了吗?”

沈熙昭:“……”

叫他兄长和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踩着兄长的尸骨才走到如今地位的他,当真问心无愧。

但,不能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就故意挑衅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虽然沈砀仞察觉了她在昨日的小动作,但只要不让他知道自己在损害他的利益,他都可以当小打小闹,甚至还会帮忙收尾。

伪善的人,假装善意是信手拈来。

沈熙昭打开披风准备开口,就听见一道咆哮声从远处迅速传来,仿佛骏马狂奔。

“沈熙昭!!!不好了!!!”

下一瞬,沈熙昭头刚探出来就被疾驰而来的沈梓月飞扑倒在榻上。

沈梓月因为激动面目狰狞,“不管你在干什么,你先听我说!你心上人要被抢了!!!”


一路风驰电掣的沈梓月根本顾不上形象,撑起身子就马上将沈熙昭拉了起来,还语重心长的捧着她的脸说话。

“你不要伤心,慢慢听我说,虽然季折青要议亲了,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们只需要放出丑闻,全盛京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嫁,到时候嘻嘻嘻桀桀桀!”

看着沈梓月的笑容逐渐不可控,沈熙昭皱眉,实在听不下去的伸手捏住她逐渐猖狂的脸颊。

然后手脚并用的将她推倒一边。

沈砀仞也好笑的看着姐妹两人的互动,“从哪来的消息?月儿不要乱说。”

沈梓月被沈熙昭推开也不恼,大大咧咧的将沈熙昭往里推推,然后和她一起坐在榻上。

然后自信满满的看着沈砀仞,“皇兄你可别不信!我刚刚在御书房中听见父皇和大臣说的!他们说季府人丁单薄,要为季折青赐婚!”

说完沈梓月还用手肘碰了碰一旁默不作声的沈熙昭,“姐姐你说句话啊!要是季折青被指给别人了你怎么办,心上人一个两个都跟别人了,你也太可怜了吧!”

沈砀仞似乎也是被沈梓月逗笑,也接着附和了一句,“对,昭儿太可怜了!”

沈熙昭无语凝咽。

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套个话而已,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地步。

沈熙昭轻咳一声,“其实,我也没那么爱慕季折青,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不必这般……”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梓月长臂一伸揽入怀里,“不用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哭吧,就像你为李柏成哭一样!

当沈熙昭到未央宫时,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和柱子一样不敢动也不敢言的沈梓月,不似平时的张扬跋扈,此时的沈梓月有点小心翼翼,拘谨的抓着衣角。

沈熙昭抬手捏捏她的脸以示安慰。

“怎么了,你母妃骂你了?”

沈梓月可怜兮兮的点点头,“今日的母妃好奇怪,比平时还凶。”

沈熙昭疑问,“丽妃莫不是刚刚才知道昨日在李府发生的事?”

沈梓月习惯的挽着沈熙昭的胳膊,“是的,母妃知道了后就大发雷霆,骂我没有眼色,为什么要跟上去。”

沈熙昭轻叹一声,拍拍她的手,“不怕,姐姐在。”

入内,就看见丽妃站在案前练习书法,狸儿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旁为她磨墨,见此,沈熙昭给了狸儿一个安心的眼神,就直接走近看丽妃在写什么。

丽妃明明早就察觉到沈熙昭的到来,也不说话,只是另拿一张纸写下了两个字。

安康。

短短二字,笔锋铿锵有力,字形俊美秀气,瞧着比盛京最广为流传的文臣最爱的青竹风还要更胜一筹。

沈熙昭笑容淡淡,“早就听闻丽妃娘娘书法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是将此墨宝传出宫外,恐怕天下人追捧的书法大仙就要换人了呢。”

丽妃表情温婉,“未晞殿下谬赞,那嫔妾就将这二字赠与未晞殿下,愿殿下福寿安康,阖家欢乐。”

沈熙昭点头道谢,摆摆手,星纪立马上前仔细的将未干的墨宝收好。

丽妃这才抬眼看着沈熙昭,眼眸微颤,平静的眸色淡然无波,像是没有情绪一般。

比起冷漠,更像是麻木。

丽妃上前一步,略显生疏的牵过沈熙昭的手,引着她往内殿走。

沈熙昭就任由她牵着,只是感觉眼前人的手异常冰冷,像是在寒风中待了许久。

丽妃病了吗?

丽妃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时间刚刚好,我就让人准备了些简单的饭菜,殿下不介意的话就留下用午膳吧。”

沈熙昭点点头,等坐在桌前时,发现沈梓月依旧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低头扣手。

沈熙昭扭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丽妃,“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月儿坐下?”

丽妃表情淡漠,“她差点坏了未晞殿下的计划,该罚。”

沈熙昭挑挑眉。

她没有问丽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反驳她的想法,只是笑着瞥了一眼一旁低眉顺眼,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沈梓月。

“丽妃娘娘过谦了,月儿帮了大忙的,她狠狠的揍了李柏成和李婉青,帮我出了一口恶气呢。”

“那是她顽劣不堪,难登大雅之堂,跟未晞殿下的计划无关。”

沈熙昭看出来了,丽妃是在撇清关系。

她在害怕引火烧身。

丽妃起身,亲自为沈熙昭酌上一杯热酒,“为了防止月儿再打扰未晞殿下的计划,以后这样的事,就不用叫上她开眼界了。”

沈晞昭还没回话,就被沈梓月气愤的打断,“为什么啊!母后!从小你就不让我和姐姐一起玩!可宫中与我同龄的姑娘就只有她一个!姐姐她又不会害我!你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

丽妃平和的眉眼染上怒气,“放肆!平时就枉顾礼法粗鄙不堪!现在还如此大呼小叫!这是你和母妃说话的态度吗?这是你公主的教养吗?跪下!”

沈梓月相当有骨气的扑通一声跪下,动作相当熟练,不甘的抿着唇,言语间都是骨气,“跪就跪!但我还是要说!母妃!你不能总是这样管着我!我这个公主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还要窝囊!”

见丽妃满脸怒气,沈熙昭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这和她认知中谨小慎微的丽妃完全不同。

而且,绝对没有哪个母亲会在外人面前如此贬低自己的孩子。

沈熙昭抿了一口茶水,装作不经意的扫视着四周乌泱泱的等着被吩咐的宫仆,微微蹙眉,“这么多人呆在这是在看主人的笑话么?都出去!”

沈熙昭回头看了一眼狸儿和星纪,二人会意,也跟着离开。

果不其然,散去众人后,丽妃立马把沈梓月从地上扶了起来,眉眼间是无奈的心疼。

沈熙昭放下茶盏,开门见山,“丽妃娘娘怀疑自己宫里有他人的眼线?”

丽妃轻叹,牵着沈梓月坐下,微微点头,“早就有这个怀疑,现在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沈熙昭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调笑的看着端坐一方的丽妃,“丽妃娘娘不担心所谓的眼线是我母后安插的么,我可能转头就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我母后哦。”

丽妃肯定的摇摇头,“不会,因为未晞殿下你在李府的计划,皇后娘娘也不知情,未晞殿下选择不靠皇后助力,依靠自己独立行事,就说明你有自己的,且皇后娘娘不知道的目标。”

丽妃又微微侧头看着依旧懵懂的沈梓月,“你把月儿带着,是为了打断李柏成和皇室联姻的可能,防止他还钓着月儿,藕断丝连。”

“一丝不差,”沈熙昭点点头,又抬眼看着镇定自若的丽妃,“不过,丽妃娘娘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母后并不知情的?”

丽妃轻笑出声,“说来好笑,外人都说我和皇后娘娘水火不容,但我们其实从来没有想过害对方。”

“皇后她知道我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我也知道她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同理,她也知道我知道她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我也知道她知道我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很好的盟友。”

沈熙昭颔首,怎么不算是盟友呢,不仅仅是凤仪宫和未央宫,整个后宫都是一种诡异的和平氛围。

没有任何一个妃子能在二足鼎立的状态中脱颖而出。

整个后宫,祥和、压抑的可怕。

但。

“如果你并不在意母后安插的眼线,那你担心的又是谁?”

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还要引导她遣散众人。

丽妃不语,只静静的看着沈熙昭。

沈熙昭瞬间了然。

现如今,能让人如此忌惮的,只有当朝太子,沈砀仞。

两人心知肚明,闭口不言,只有依旧茫然的沈梓月。

她看看沈熙昭,又看看身边的母妃,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是谁?”

丽妃浅笑的摇摇头,“没什么事,今天找未晞殿下过来,是因为我希望以后这样的事还是不要拉着月儿了,她什么都不懂,我只希望她平安活着就好。”

沈熙昭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疑问,“丽妃娘娘有没有发现,月儿明明也是皇室后代,虽比不上嫡出更受重视,但也是一般人不能企及的尊贵,可是,我发现世家子弟都有意无意的忽视她……”

听到这话的沈梓月狠狠点头,“对对对,尤其是那个李婉青!”

思及此,沈熙昭看见了欲言又止的丽妃。

眼前人纠结了一瞬,还是决定将心中的事咽下,道,“对此,我并不知情。”

好,说不知情,那就不知情。

沈熙昭不在意的挑挑眉,“也行,私事我就不打听了。只是,丽妃娘娘大张旗鼓的叫我过来,只是为了划清界限吗?”

“对。”

“没有了?”

丽妃正色,“春日将至,离雪踏春宴,鹧鸪恨梨花。殿下,你想知道的,好奇的,未来都会得到,不急于一时,未晞殿下慢走,息怒。”

“珍重。”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

气若浮丝。

沈熙昭顿了一瞬,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仿佛现在不将疑问问出,就永远没有机会了一般。

沈熙昭站起身,收敛了笑容,“最后一个问题,丽妃从小官之女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靠的是什么?或者说,是谁?”

丽妃不语,只是眸色愈深,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沈熙昭认真的盯着对面处事从容的丽妃,也知道她不会再说什么了。

也罢,随她的愿吧。

于是,随手掀翻了几道已经微凉的饭菜,声音也大了几分,“就这些残羹剩饭招待本公主,看来这未央宫我还真是来不得啊!沈梓月,你再敢来我洗雾宫,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就甩袖离开。

果不其然,一开门,紧紧守在门外的宫仆就哗啦啦跪了一地。

只是不知在等着传唤,还是在干些什么别的事。

沈熙昭依旧保持着满脸怒气的神态,一脚踢开离门口最近的下人,“真是放肆,敢挡着本宫的路?回宫!”

……

洗雾宫内,沈熙昭刚一坐下,星纪就马上将已经风干的墨宝递给她。

沈熙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除了最明显的“安康”二字,并没有发现什么突兀的地方。

正座上,沈熙昭扶额看着这张薄薄的纸出神。

不对劲,不管是未央宫还是丽妃那些扑朔迷离的话,都不对劲。

丽妃怎么可能只是想和她说这些划清界限得话就直接扣下狸儿呢,这完全不是她小心翼翼的风格。

狸儿上前接过这张写有安康的纸张,也仔细的看了好几眼,“殿下,这张纸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沈熙昭揉揉太阳穴,如实说,“不知道,暂时没看出来,先收起来吧。”

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可又不知道是什么。

那种转瞬即逝的感觉,好像流沙,抓住了,又从指间流失,只留了星星点点的细沙,粘在手掌摆脱不了。

前世的丽妃一直谨小慎微,最后虽然因肺痨病逝,可一生也能称得上顺遂,现在突然和她做了这些奇怪的行为,又是为什么呢?

离雪踏春宴,鹧鸪恨梨花。

这句诗又是什么意思。

明明思考最能让人清醒,可沈熙昭却感觉昏昏欲睡,晚膳也没吃几口,就怀着心中的百般不解早早睡去。

可半夜,沈熙昭就被慌张的狸儿摇醒。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丽妃娘娘她……她突然暴毙了!”


丽妃不是暴毙。

是自戕。

她抠下了金簪上精心雕刻的花样。

吞金而亡。

死前的她好似疯魔了般,用匕首划乱了双手掌心,血液滴的到处都是。

就好像,她在死前曾任由手掌滴血的在宫殿中走来走去。

而沈熙昭就成了第一个被审问的人。

月牙高悬,灯火通明。

未央宫内,皇帝和皇后端坐高位,各宫嫔妃按照位分两侧入座,沈砀仞也从东宫赶了过来,就落座在皇帝身侧。

沈梓月早已哭晕过去,被安置在自己的寝殿。

正厅之内,只有沈熙昭一人立于堂中,或猜忌,或疑惑,或得意的目光毫无遮挡的落在她身上。

或许无冤无仇,但她们最爱看高位者丑态百出,好为自己无聊的宫内生活增添趣味。

毕竟,祸不伤己,瑶台看戏。

老皇帝扶额,略带审视的看着面色如常的沈熙昭。

“昭儿,你向来胆小,如今宫里出了这种事,你怎么还如此镇定自若?”

沈熙昭深吸一口气,装出一种害怕却又咬牙强撑的神态。

“父皇教过,遇事不慌,才是皇室应该有的品德,所以昭儿现在不能怕。”

沈砀仞静静的看着沈熙昭,打量着她的所言所行。

老皇帝面色稍稍缓和,想到面前到底是自己刚刚及笄不久的女儿,就收敛了怒气,“昭儿,你今日是为什么到未央宫的?”

沈熙昭瞥了一眼想看戏的沈砀仞,认真回话,“皇兄看见的,月儿来洗雾宫和我斗嘴,我就让贴身侍女狸儿来未央宫告月儿的状,然后丽妃娘娘就派人来请我过去,想开导我们姐妹俩,然后我就回洗雾宫了。”

一旁的沈砀仞也看向皇帝点头附和,“是的,月儿和昭儿在今日打闹了一番。”

老皇帝摸了摸已经泛白且稀疏的胡须,“姐妹间的小打小闹本没什么,但昭儿你是因为什么才和月儿吵起来的?”

沈熙昭故意表现出一种难以启齿的神态,语言也吞吞吐吐,“我……我……”

然后就看向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沈砀仞。

好皇兄当然是要来帮妹妹解释的。

“还是皇兄帮我说吧,昭儿……不好说……”

老皇帝眼神带着探究看向自己身侧的沈砀仞,“仞儿?你知道?”

沈砀仞丝毫没有迟疑,立马起身行了一礼。

“启禀父皇,她们姐妹斗嘴并不是什么大事,月儿开玩笑说昭儿移情别恋,昭儿气不过和月儿打闹而已,所以儿臣觉得丽妃娘娘的死应该和这件小事没关系。”

老皇帝神色微敛,摩挲着手中的扳指,“既然都是孩子间的打闹,那就算了,仞儿,你觉得丽妃之事是如何?”

沈砀仞摇摇头,“儿臣已许久未见丽妃娘娘,实在不敢乱加猜测。”

说完又看向沈熙昭,“倒是昭儿今日见着丽妃娘娘了,你可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沈砀仞语气诚恳,好似真的在想办法一般,轻飘飘的又将问题抛了回来。

今天白日丽妃还告诉她,未央宫中可能有沈砀仞的人,不过一日就暴毙身亡。

要是说这和沈砀仞没有关系,沈熙昭一万个不信。

只是现在,年仅十六的她应该表现出稚嫩和慌张,无法正面反驳沈砀仞。

正当沈熙昭一筹莫展之时,皇后轻轻放下茶盏,环顾着四周乌泱泱等着看戏的人。

“嫔妃自戕这样的大事,昭儿一个刚及笄的孩子怎么会懂,太子还是不要太急功近利了。再者,嫔妃自戕是大罪,更会殃及家人,所以臣妾认为,丽妃有极大的概率是被他人所害。”

皇后语气淡然,似乎并不将丽妃的暴毙放在眼里。

皇帝向皇后投去打量的眼神。

“既如此,皇后以为会是谁?”

“我。”

皇后轻松平淡的语气让众人一顿。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举止从容的皇后,都认为皇后此言和认罪有什么区别。

而沈熙昭则是一下子明白,丽妃之死和皇后无关。

结合白日丽妃所言。

后宫中谁都可能对丽妃下手,但绝对不可能是皇后。

老皇帝屹然不动,只是目光疑虑更甚,“皇后这话,歧义颇多啊。”

皇后端坐主位,神色温婉淡漠,举止投足都流露着从容不迫。

“后宫中谁人不知丽妃与臣妾向来不和,如今丽妃暴毙,恐怕众人第一时间都会想到是臣妾,万一这个时候,陛下又从凤仪宫找到了什么,臣妾可就真的……有冤无处申报。”

沈熙昭垂眉思索,到底是自己的母后,直接将众人的猜想摆到明面上。

哪怕日后真的找到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线索,也能让众人第一时间想到可能是有人想要陷害皇后。

只是话毕,老皇帝的脸色就越发阴沉,一怒之下直接掀翻了皇后刚刚放下的茶盏。

“后宫真是一日不得安宁,朕是老了,不是死了!”

威压之下,后宫嫔妃纷纷跪了一地,沈熙昭立马装出害怕的样子行跪拜礼, 就连最置之度外的沈砀仞也后退一步跪下。

一时间,殿中只有皇帝和皇后依旧安然坐在高位。

沈熙昭偷偷抬眼观察自己的母后,就发现她只是静静的盯着地上已经碎裂的白玉茶盏。

面对震怒的天子,她也依旧没有一点点畏惧之色。

而皇后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了一般,轻飘飘的抬眼看了过来。

虽然情绪波动不大,但沈熙昭知道,母后生气了。

老皇帝怒目而视,而皇后却依旧无动于衷。

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只轻轻的抚了抚衣袖,规规矩矩的起身行礼。

“今日之事恐和臣妾有关,臣妾不便插手,而陛下政务繁忙,所以还劳太子费心了,还望太子,早日缉拿真凶。至于昭儿,她尚且年幼,还是不宜参与这件事,所以臣妾就将她带回凤仪宫了。”

说完也不等皇帝应允,就转身离开。

离开时还瞥了一眼沈砀仞。

沈熙昭在得到命令后,也起身行礼,然后跟着皇后离开。

在行礼时,沈熙昭偷偷打量了一下一言不发的老皇帝。

却发现自己向来易怒的父皇收敛了怒色,也停止摩挲手中的扳指,似在思索着什么。

二人走后,依旧跪着的众人小声的议论着皇后的行为。

后宫嫔妃自戕这样的大事,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却撒手不管,直接将此事推给了太子。

可就算这样,皇帝竟然一点责罚都没有,就这样随她去了?

缓步走出未央宫的皇后依旧是平静淡漠,举止间也都是泰然自若。

只是在坐上轿辇的那一刻,又回头看了看灯火中恍恍惚惚的牌匾。

未央宫是个好地方啊,人杰地灵。

只是,这是她最后一次来了。

沈熙昭也坐上轿辇,就这样默默的跟着自己的母亲。

虽然她还没有告诉母后自己在李府的所作所为,但母后肯定已经知道了。

母后在等,等她主动说。

可如何开口呢?

哪怕眼前人是自己的母亲,她会相信自己刚及笄的女儿是重生而来的吗?

就这样保持着沉默,一直到凤仪宫,沈熙昭都还没开口。

皇后只温柔的看着她,伸手为她理了理衣衫,“深夜寒冷,小心着凉,晚上就和母后一起睡吧。”

沈熙昭点点头。

一直到就寝,皇后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沈熙昭转过身,面对面的看着自己略显疲惫的母后,“母后,你是不是有点伤心?”

皇后点头又摇头,“不至于伤心,人固有一死,生的时候无法见面,反而死后可以重逢。”

“只是,她不应该死这么早的,父母爱子,伴其左右,时时劝导,劝其行正道,求心正,道正,行正。沈梓月还没有被她教会,她不可能就这样撒手不管,是有什么逼她了,不得不以死破局。”

“母后是觉得,丽妃就是自戕,不是他人陷害?”

皇后缓缓闭眼。

“若真的有人害她,以她的性格,她是会玉石俱焚的。绝对不会轻易丧命。”

可是,究竟是什么让丽妃哪怕以性命为代价,也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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