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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番外

把酒叙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此书充满了励志精神,主要人物分别是谢殷闻昭昭,也是实力派作者“把酒叙”执笔书写的。简介如下: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主角:谢殷闻昭昭   更新:2025-07-11 06: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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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殷闻昭昭的现代都市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番外》,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此书充满了励志精神,主要人物分别是谢殷闻昭昭,也是实力派作者“把酒叙”执笔书写的。简介如下: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番外》精彩片段

闻昭昭举着鱼灯,没去参加夜游会。
她踏进了芳园里的一座佛殿。
这座佛殿平日里也有僧弥清修苦行,殿内打扫得十分干净,明黄色帷帐和九重莲花宫灯从彩漆藻井垂落,供奉的金身佛像慈悲垂目,注视苍生。
闻昭昭捐了香油钱,要了一盏长明灯。
她想供奉给前世的自己。
追过来的闻如风却黑了脸,也不道歉了,厉声训斥道:“闻昭昭,你也太不像话了!好好的生辰,点什么长明灯?!难道你不知道长明灯是供奉给死人的?!你也不嫌晦气!”
闻俏俏款款上前:“我替妹妹吹熄了它!”
闻昭昭被闻如风拽着手臂,不等她护住长明灯,闻俏俏已经鼓起腮帮子凑上前,一口气吹熄了那盏灯。
闻昭昭盯着熄灭的灯芯。
下一瞬,她猛然举起长明灯砸向闻俏俏!
她厉声:“你是要死了吗?!随随便便吹灭别人的长明灯!”
闻俏俏猝不及防,脑袋被重重砸了一下,疼得她连忙抱住头,尖叫着躲进闻如云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闻家三兄弟惊呆了。
闻如云后知后觉,恶狠狠推了闻昭昭一把:“你疯了是不是?!竟然敢动手打你姐姐?!不过就是一盏灯而已,灭了再点起来就是了,何至于发疯?!”
闻昭昭被推倒在地。
她垂着头,隐在昏暗里的面容幽冷清寒,双手更是攥紧成拳。
她只是想为前世的自己供奉一盏灯。
为那个从生到死都不曾得到过至亲爱怜的小姑娘,照亮来路,祈福归途。
却没料到,闻俏俏这么贱,竟敢吹她的灯!
闻如雷气急败坏地护在闻俏俏身前,怒骂道:“亏俏俏还让我们过来给你道歉,我看根本就没这个必要!像你这种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对你好还不如对一条狗好!”
“大哥、三哥,你们别说了……”闻俏俏哽咽开口,“都是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张伤害了昭昭,她打我也是情有可原,你们别怪她了。”
闻家三兄弟见她小脸惨白,清瘦娇弱的身体颤抖如风中落叶,顿时心疼的不行。
闻如云怜惜地抱起她:“你就是太善良,才会被闻昭昭欺负!”
他又冷冷瞥向闻昭昭:“你这种人,活该大家都不喜欢你!我把话撂在这里,从今往后,我闻如云只有俏俏一个妹妹。你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与我无关!”
说罢,沉着脸大步离开。
闻如风叹息,居高临下地注视闻昭昭:“昭昭,你太让大哥失望了!我做主,你回去以后就写一篇万字检讨书,向你姐姐好好认个错。再附带你这个几月的月钱,一并交给我。大哥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大的人了,也该分清是非好歹了!”
他们离开佛殿后,闻如云悄悄从外面锁上了殿门。
他神情严肃:“俏俏是咱们捧在手掌心的珍宝,我们连她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可是闻昭昭那死丫头竟然敢打她!咱们今夜就把她锁在佛殿,叫她好好反省反省,想想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也好。”闻如风沉重地点点头,“希望她能改过自新,重新做回从前的自己。否则,连我这做大哥的也不想再原谅她了。”"



闻昭昭和谢殷说话的时候,前面的两人也在悄声低语。

小郡主陈乐之不耐烦:“母妃就是闲得慌,阿兄处境艰难,我只想留在府里帮衬阿兄,谁要嫁人了?!”

陈玉狮正色:“比起帮我的忙,我更希望妹妹能觅得佳婿,一生无忧。”

“就算嫁人……”陈乐之嫌弃地瞥了一眼谢殷,“我也不想嫁给这个人!瞧着温良谦恭,私底下干的却是杀人越货的事!听说他当年剿匪,血洗西南山寨,九千土匪杀得干干净净,连那些无辜的人质都没留下来……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谢殷的仕途,一点也没依靠镇北王府。

他杀伐果决,踩着尸山血海才爬到兵马都指挥使这个位置。

陈玉狮失笑,宠溺道:“你不喜欢他,那就不嫁他。”

“听说他不近女色,最讨厌娇滴滴的小姑娘,我待会儿恶心死他,嘻嘻!”

闻昭昭耳力极好。

听着她俩的对话,想到谢殷也有被拒绝的时候,不禁莞尔。

几人登上高处的翠微亭,慈云寺刮起了山风。

陈乐之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娇弱地捏起兰花指:“哎呀,哎呀呀!人家身娇体弱,人家要被风刮走啦!”

她一边说,一边往谢殷的怀里倒。

谢殷负着手,没碰她。

“郡主!”

反倒是闻昭昭担心地叫了一声,想在陈乐之摔倒之前抱住她。

岂料山风扬起她自己的裙角,她不小心踩到,一个趔趄就往台阶下摔。

陈玉狮离她最近,眼疾手快,及时拦腰抱住她:“闻姑娘!”

英雄救美。

谢殷挑了挑眉。

闻昭昭站稳了,朝陈玉狮福了一礼,感激道:“若非世子相救,我此刻恐怕已经滚下台阶身受重伤,昭昭多谢世子。”

陈玉狮扶她一把,温和道:“闻姑娘不必多礼。”

山风卷起闻昭昭碧青色的衣带,拂过陈玉狮俊俏白皙的面庞,仿佛带着几分缱绻。

翠微亭里,少年少女水佩风裳,站在一块儿般配养眼。

谢殷看着他俩,秾艳如妖的面庞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莫名的微笑。

陈乐之还摔在地上没人管,此时突然灵机一动,冲谢殷妩媚地伸出手,娇滴滴道:“人家也跌倒了,人家要谢指挥使抱抱才能起来嘛~~”

谢殷垂眸看她。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退去,于是陈乐之看见这人笑得危险至极,一口白森森的牙叫人毛骨悚然。

他温柔道:“郡主确定要我抱你?”

陈乐之:“……”

她疑心谢殷会把她抱起来丢下山崖。

和这种恶鬼相亲,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她收回自己的小手手,像一朵蘑菇般挪到廊柱后面蹲着,声音细弱:“你看不见我……”

谢殷从背后扣住闻昭昭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含笑盯着陈玉狮:“此间风大,舍妹身娇体弱,不宜久待。某先陪妹妹去观音殿还愿,先走一步。”

闻昭昭不想走。

她喜欢陈家姐妹,还要和她们培养感情哩。

她实诚:“我从未在观音殿求过什么,何来还愿之说?”

“你有。”

谢殷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下了翠微亭。



“你放开我!”

拖到观音殿,闻昭昭才被谢殷松开手。

她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鼓起勇气仰头看他,质问道:“世子爷连我正常交友都要干涉吗?!”

谢殷伸手扶正她发间的牡丹金钗,动作看似宠溺,语气却很恶劣:“世子爷?永禧忘了我是你的长兄了吗?长兄管束幼妹,有什么问题?”

闻昭昭咬牙。

谢殷就是不想她亲近陈玉狮。

他生怕她嫁人跑了。

她只不过享受了几天富贵生活,这厮就要一辈子把她绑在镇北王府的船上,要她和他共患难。

天底下竟有这么小气的男人!

想起自己来慈云寺的目的,闻昭昭还是咽下了这口气,道:“我去观音殿拜一拜,烦请世子爷在这里等我。”

她踏进观音殿,悄悄叫来守殿的小僧弥,附耳低语了几句,又塞给他一块银元宝。

小僧弥才六七岁的年纪,机灵地点点头:“女施主,我记下了!”

闻昭昭踏出观音殿,对谢殷道:“听说慈云寺的菩萨很灵验,你不进去拜一拜吗?”

谢殷抱臂靠在廊柱边,看香客们往香炉里奉上香烛:“某不信神佛。”

观音殿里的小僧弥忽然拍着手跨出殿槛,蹦蹦跳跳地跑下殿前台阶,稚声稚气地哼唱:“菖蒲绿,龙舟行,乌云密!七月七,淋潦急,重阳又将房屋砌!”

观音殿外香火鼎盛。

小僧弥一瞬跑进香客之中,不见了踪影。

闻昭昭微微弯起唇角,道:“这小和尚真有意思,这支童谣我从未听过。”

见谢殷不语,闻昭昭又状似无意地提起:“‘菖蒲绿,龙舟行’,说的应该是端午节,莫非这首童谣是说端午节的时候会下雨?‘淋潦’在诗文里代指滂沱大雨,看来七月七会有滂沱大雨。只是‘重阳又将房屋砌’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场大雨会冲垮房屋,到重阳节的时候才重新修好?那不就是……洪涝?难道,蜀郡会发生洪涝?!”

“洪涝”二字,如平地惊雷。

谢殷眸色凛寒:“不得胡言乱语。”

闻昭昭无辜:“长兄,我只是复述这首童谣罢了。”

谢殷生性多疑。

所以她编了一支童谣,利用小僧弥之口在谢殷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说不定回去以后,谢殷就会请来厉害的司天监查探天气。

司天监可以根据气候和云彩推算未来的天气,一些厉害的人甚至能推算出很久之后的晴雨冷暖。

要是他们推算出蜀郡将有连绵大雨,谢殷就能提前部署,减少百姓的人命伤亡。

闻昭昭看向佛殿里慈眉善目的观音。

预警灾情,也许,这也是她重生的意义之一吧。

她开开心心去逛别处佛殿了。

谢殷却没走。

他看了一眼小僧弥消失的方向,低声吩咐扶山:“抓起来,我今夜要审他。”



今日就是老太妃的寿宴。

车马喧哗宾客云集,西南有头有脸的官宦富商及其家眷几乎全部到场。

“你们再慢一刻钟,就该迟到了!”

闻昭昭来王府侧门接应谢泽和他那群狐朋狗友。

谢泽和他们要在今日的寿宴上表演舞狮哄老太妃高兴,嫌弃之前借来的舞狮道具不够精美,特意花重金重新订购,今儿早上才送到蓉城。

谢泽等人在半路上就已经换好了舞狮服。

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披五彩流苏舞狮服,抱着硕大漂亮的醒狮头,个个儿俊俏桀骜。

谢泽抛给闻昭昭一颗大绣球,恣意笑道:“这不是赶上了吗?”

闻昭昭抱住绣球,和他们一道往前院跑:“客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你们热场子呢!祖母还不知道你的寿礼是这个,还问我你怎么还没来。”

穿过照壁回廊,闻昭昭怀里的大绣球不小心骨碌碌滚了出去。

她连忙上前去捡,却见那颗绣球滚到了一双绣金卷云纹靴履旁。

闻昭昭抱起绣球,仰起头。

谢殷在廊下负手而立。

年轻的西南兵马都指挥使,金簪革带绯色锦袍,春日的阳光照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骨相锋利漂亮的轮廓光影,过红的薄唇为他平添几分艳色,如枯山野水的眉眼却中和了这份秾丽,令他显出恰到好处的疏离矜贵。

他垂眸看着她。

闻昭昭默默站起身,后退几步,一直退到谢泽身边。

谢泽轻咳一声:“大哥。”

原本呼呼喝喝的少年们也安静如鸡。

他们耷拉着脑袋,整齐地拱手作揖:“见过世子爷……”

闻昭昭低着头,屈膝福了一礼:“世子爷万福。”

谢殷的视线掠过闻昭昭。

她今日穿了身杏花粉窄袖上襦,套了件山水青的半臂,腰间系着层层叠叠的鹅黄襦裙,垂落大红璎珞丝绦。

鸦青发髻梳得齐整,依旧簪着谢泽送的那支银蝴蝶发钗。

他近日在官衙忙于政务,早出夜归,竟不知她和谢泽的这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到了一处。

谢殷捻了捻指腹。

此女年纪虽小却城府深沉,兴许是看王府公子众多,她从中分不到几杯富贵羹,因此转而将目光投到这群纨绔身上,想从中挑一位家世好的当夫婿。

她想借镇北王府做往上爬的踏板,也得瞧瞧他允不允。

他随手折断探进回廊的那支桃花,温声道:“闻姑娘难道不知,男女六岁不同席的道理?青天白日,与男子厮混在一处,成何体统?”

“不是的!”谢泽立刻反驳,“是我让闻昭昭来接应我们的!”

其他少年也七嘴八舌道:“对呀!闻妹妹从不和我们一起玩,也就是在书院偶尔遇见会说几句话,而且我们都是在谢泽在场的情况下才会和闻妹妹搭话!”

“我们和闻妹妹绝对没有逾矩的行为!”

“……”

谢殷玩味:“闻妹妹?”

闻昭昭紧紧抱住绣球。

她知道谢殷一向不喜欢她和母亲,可是他拿男女之事作文章,未免过于刻薄。

她注视谢殷,争辩道:“是因为我在金味斋救过他们,所以他们才把我当作妹妹。俗语云,心里有什么,看什么就是什么。世子爷这般揣测,不知究竟出于何种心理?!”

少女脊梁笔直。

春风吹拂她的丝绦和裙裾,勾勒出伶仃清瘦的身形,竟显出几分倔强的风骨来。

谢殷从未被人这般顶撞过。

他抬起下颚,眉眼下压,晦暗狭眸里骤然涌出戾气。

谢泽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家大哥发怒前的征兆。

他还是很怵谢殷的。

正要打圆场,岂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斥责:“闻昭昭,你简直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顶撞世子爷呢?!”

众人望去。

是闻家四兄妹。

他们先去后院拜见了卧病在榻的母亲,才来前院参加寿宴。

闻如风板着脸:“昭昭,从前你在家里目无尊长也就罢了,如今到了别人府上,怎么依旧不懂规矩?”

闻昭昭的呼吸重了些。

她没想到这一世,这些人竟然会跑到王府参加寿宴。

好心情一扫而空,她正欲说话,谢泽先不耐烦了:“不是,怎么哪哪儿都有你们?!阴魂不散啊?!而且什么叫‘别人府上’,闻昭昭是小爷的妹妹,这里就是她的家!她在家里顶撞兄长几句怎么了,轮得到你们这群外人指手画脚?!”

闻如风没想到自己好心帮王府世子说话,却被骂了一顿。

前世的新科探花朝堂新贵,这一世还只是个刚刚弱冠涉世未深的青年,因此面皮发烫,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闻俏俏的目光,隐晦地掠过谢殷。

根据她的经验,闻昭昭可以收买谢泽,但绝对收买不了谢殷。

此人面善心黑最难对付,纯粹就是个披着艳皮的恶鬼。

想起前世的经历,闻俏俏不由紧了紧手帕。

前世,她其实是因为爬谢殷的床,才被嫁给一个粗使小吏的。

当时她路过一处抱厦,恰巧偷听到镇北王和谢殷在吵架。

镇北王逼谢殷挑选一位世子妃,可谢殷却说他永不娶妻。

镇北王大怒,质问他不娶妻生子,这偌大的家业要留给谁。

她就忍不住想,当王府小姐算什么,能当上世子妃那才叫有本事!

于是她爬了谢殷的床。

可惜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他连人带床丢了出去……

好在这一世得罪谢殷的人终于不是她,而是闻昭昭。

闻俏俏盈盈上前,朝谢殷福了一礼,柔声道:“舍妹自幼被娇宠坏了,因此顽劣不懂事了些,俏俏替她向您赔不是。”

闻昭昭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谢泽也笑了。

他好歹也是王府公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这闻俏俏虽然字字句句都在为闻昭昭开脱,实则却是故意毁坏她的名声,反而为她自己树立一种温婉大方的好姐姐形象。

也就闻家兄弟眼瞎心盲,认为她是个好的。

谢殷居高临下。

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珠宝铺子里闻家兄妹的对话。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闻昭昭,你有种就永远不要回闻家!我们不要你这个妹妹了!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比不上俏俏!

而少女默默聆听至亲的诛心之语,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平静。

仿佛这些话,早已听了千百回。


“小爷是谁?!”谢泽眉眼桀骜,“闻昭昭,你来说我是谁!”
闻昭昭道:“三哥,他是镇北王府四公子谢泽。”
谢泽虽然和闻如雷同龄,但身量却要比他高出半个头,很有些人高马大咄咄逼人的味道,再加上他发束嵌宝紫金冠,佩着八宝如意金项圈,身穿瑞鹊团花鹅黄箭袖锦袍,越发显得贵气逼人不可一世,和闻如雷形成云泥之别。
谢泽却对闻昭昭的介绍很不满。
他捏住少女的衣袖,小声道:“你昨晚不是这样唤我的……”
小狗委屈。
闻昭昭头皮发麻,只得补充道:“也是我在王府的四哥。”
谢泽依旧不满:“他们家有三个哥哥,咱们王府有四个哥哥,如果都按顺序喊,如何区分开呢?”
闻昭昭想了想,加了个姓氏:“你是谢四哥。”
谢泽直翻白眼:“难听死了!闻昭昭你要是想不出好听的称呼,我今天跟你没完!”
闻昭昭硬着头皮:“那……四哥哥?”
少女娇软,嗓音脆甜如多汁青梨。
谢泽瞬间嘴角上扬:“勉强可行。”
两人嘀嘀咕咕的模样,被闻如雷尽收眼底。
他暗暗捏紧双拳,胸腔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虽然他很讨厌闻昭昭,可她怎么能称呼别人哥哥?
也不嫌肉麻恶心!
他扫视过闻昭昭浑身上下。
比起从前在县衙的荆钗布裙,她如今穿着绫罗裁成的杏粉色百蝶穿花齐胸襦裙,似乎连那张小脸都养得圆润娇俏了几分。
其实闻昭昭走的这些天,他过得乱糟糟的。
他每日都要习武,衣裳总是被汗水和泥渍弄脏,以前都是闻昭昭亲手给他洗,每次洗完都像新的一样。
可是现在那些丫鬟偷懒,洗得不干净,导致他的衣裳看起来总是黄黄的脏脏的旧旧的,还很皱巴。
闻如雷捏了捏拳头,冷笑道:“闻昭昭,你如今也算是攀上高枝儿了,瞧不起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了!”
闻昭昭认真道:“母亲去王府之前,让我和姐姐自己选谁跟她一起,是姐姐挑剩下的才给我的,怎么又成我攀上高枝儿了?”
闻如雷大怒:“你现在还敢顶嘴了?!我看你是进了王府,得意忘形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闻昭昭,你要是不希望我讨厌你,就赶紧回家给我洗衣裳!除了木盆里泡着的那些,把我柜子里的其他衣裳也给洗了!要是洗得好,我就原谅你!”
楼上扶栏边。
谢殷负手而立,冷眼睨着楼下的动静。
掌柜的走到他身后,恭声道:“世子爷,玉石已经运到了,都是极其稀罕珍贵的玉料,很适宜在寿宴上送给老太妃。您现在进去挑选吗?”
谢殷示意他噤声,继续俯瞰楼下。"


而自己的字,在她旁边显得如此呆板无趣。
她们在字形上不相上下,可是在意境上却是云泥之别。
就连闻如风也看出来了,蹙眉道:“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闻俏俏咬了咬牙,“她不可能会写这么漂亮的字!也许,也许是旁人代写的也未可知……”
闻如风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闻昭昭自幼就没读过书,她的书法比起俏俏要差远了,如今她进王府也才不过小半年光景,一个人的字,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出来的。”
闻如云冷笑:“闻昭昭,你长本事了,为了沽名钓誉,还学会找人代笔了!你赶紧向大家道歉,再把那幅代笔扔了,把你姐姐的作品挂上去!”
他们毕竟是闻昭昭的亲哥哥。
听见他们这么说,周围的文人墨客纷纷怀疑地望向闻昭昭,私语声弥漫在四面八方,仿佛要把少女的脊梁戳出一个窟窿来。
闻昭昭面不改色,问道:“如果这幅作品是我亲笔所书,二位兄长能否向我道歉?”
闻如风不悦:“昭昭,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的字写得怎么样,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身为亲哥还能不知道吗?!我晓得你嫉妒俏俏字写得漂亮,因此动用王府权势抢了她的名额,可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为了博取名声,而牺牲掉诚实的品质,这是错的!”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脸红脖子粗的,语调也极其严厉,仿佛闻昭昭犯了什么大罪一般。
周围人议论道:“这位闻家大公子,倒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只可惜妹妹长歪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沽名钓誉、以权谋私。”
闻昭昭不在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她平静道:“大哥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如果这幅字确实是我亲笔所写,你们能否向我道歉?”
“自然!”闻如风挺直脊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要是错了,不会不道歉的。但问题在于,我们根本不会冤枉你。”
“我有人证。”
闻昭昭吐出四个字。
闻如云怪笑一声:“你说的人证,该不会是谢四公子吧?蓉城谁不知道谢四公子与你交好,他出来作证,我们可不信!”
“嘿我这暴脾气!”
谢泽恼了,卷起袖子想揍人,却又怕给闻昭昭丢脸。
闻昭昭沉默地望向人群中最招眼的绯袍青年。
她不知道谢殷是否愿意帮她作证。
谢殷的视线掠过少女,负在身后的手缓缓转了转墨玉扳指。
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
少女站在羲和廊里,向来乌润清澈的圆杏眼染上些许绯红,似乎是迎面的春风刮得太急,她簪在髻边的银蝴蝶急剧轻颤,仿佛下一瞬就会被吹进危险的漩涡里。
叫他想要伸出手,将那只银蝴蝶牢牢攥在掌心。
罢了。
到底是祖母托付的人,他不想祖母难过。"


她没搭理闻俏俏,专注地听谢殷讲课。
谢殷正给众人讲解如何上马。
闻昭昭按照他教的步骤爬上马背,最后排的一名贵女突然发出惊叫:“救命!”
她的马无故受惊,驮着她跑了出去!
谢殷反应最快,飞身上马一夹马肚,顷刻间追了上去。
却不知怎的,他身下骏马猛然发狂,疾驰之中骤然抬起前蹄,嘶鸣着要把他甩下去!
谢殷面色沉着,眼见无法控制骏马,果断抽出匕首,快准狠地插进了骏马的脖颈。
那马儿哀鸣一声,在疾驰的途中轰然倒地。
谢殷踩在倒下去的马背上,轻功如风,刹那间出现在贵女的身后,及时控制住了她的马。
学生们一拥而上。
那位贵女受了惊吓嗷嗷大哭,被交好的女孩子们簇拥着去看医女。
今日的骑射课算是没法儿上了。
闻昭昭看见谢殷走到原处,捡起一颗尖锐的小石子。
想必就是这颗小石子,害贵女的马儿受了惊。
谢殷收起小石子,心腹侍从扶山过来禀报:“卑职刚刚检查了您骑的马,它被人下了药,可引得兽物躁狂失控。”
闻昭昭想起了她去马厩时,迎面撞见的那个提桶小厮。
她怀疑:“我可能见到过下药的人。”
谢殷把白鹤书院的马夫全部召集过来,叫闻昭昭辨认。
闻昭昭看了一圈,摇摇头:“他不在这里面。”
扶山拧眉:“难道是——”
谢殷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他看着闻昭昭:“既然闻姑娘见过对方,请随某回一趟衙门,叫师爷根据你的描述将他画出来。”
向师爷描述对方长相的时候,闻昭昭的视线忍不住掠过谢殷。
今日这场事故是冲着他来的。
但凡他稍微失手就会摔下马背。
轻则受伤,重则残废。
有人想对付谢殷。
师爷道:“画好了。请闻姑娘过目。”
闻昭昭望去,道:“你画得很像,他就长这样。”"


闻昭昭凭借前世的经商经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账目。
她道:“咱们今天差不多能赚二十两纹银。游园盛会持续三天,等明后天的时候大家没了新鲜感,恐怕赚的钱会远远比不上今日。三天加起来,我估摸着咱们大约净赚五十两纹银。”
谢泽猛然瞪圆眼睛:“这么多?!”
闻昭昭对他的反应毫不奇怪。
毕竟她和谢泽是镇北王府最穷的两个人。
他俩月钱一样,都只有五两纹银。
偏偏镇北王管得严,嫌弃谢泽整日呼朋引伴斗鸡走狗,于是镇北王这几个月扣光了他的红包和月钱,而谢泽又不能拿王府的宝贝出去卖,因此他口袋里可能比她还穷。
闻昭昭弯起眼睛:“到时候咱俩平分。”
谢泽激动地捋起袖管:“这小本买卖,居然这么赚钱!来来来,我亲自吆喝几声!”
兄妹俩都爱钱。
于是谢殷和杜太守等官员路过的时候,就看见他俩劲儿往一处使,卖东西卖得热火朝天,尤其是谢泽,吆喝的十分卖力,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北王府亏待他吃穿了。
杜太守捻着胡须笑道:“贵府的四公子可真是……一朵奇葩。话说回来,来都来了,本官也去捧个场好了。”
杜太守运气不好,抽了十张纸条,抽到的全是便宜的干果和米饼。
闻昭昭把奖品兑换给他,悄悄看了他一眼。
听说杜太守是朝廷派来的,乃是天子门生,在蜀郡当了十年太守。
虽然他看起来矮矮胖胖和蔼可掬,和谢殷说话时也客客气气,但闻昭昭记得王府山斋里的那场对话——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暗杀谢殷的幕后指使者。
“啊呀呀,”杜太守叹息着咬了一口米饼,“我今日手气不好,没摸到好东西。谢指挥使可要一试?”
谢泽怂恿:“大哥,要不你就试试吧?可好玩了!”
谢殷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正要拒绝,闻昭昭已经把装满纸条的竹篓抱到他面前。
少女的额角沁出细密香汗,朝他仰起红扑扑的小脸,因为忙碌的缘故,白嫩的脸颊上多出了几道来不及擦的灰印子,像一只小花猫。
她道:“世子爷?”
“不必”二字,在谢殷的唇齿间打了个转。
他盯着闻昭昭,鬼使神差地问道:“最大的奖是什么?”
“是盐!”谢泽抢答,“磨得又细又白的精盐!”
谢殷依旧注视闻昭昭。
少女的笑容娇艳甜美,落在旁人眼里,大约像极了融化的冰糖。
可谢殷却认为,闻昭昭更像是一捧细盐。
瞧着雪白纯粹晶莹剔透,实则又咸又涩,不好招惹。"



谢泽替闻昭昭又盛了一碗粥:“没有人知道二哥在京城究竟经历了什么,反正他回家以后性情大变,整天和大夫药郎为伍,不仅喜欢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还常常把尸体带回院子观察解剖,王府里面没有婢女小厮敢去他身边伺候。”

后面的事闻昭昭听说过——谢厌臣心术不正,被镇北王厌弃,撵出了王府。

谢泽走后,闻昭昭坐到梳妆台前。

她没猜错,谢家拥兵自重,被京城的那位深深忌惮,于是他通过谋害谢家子嗣的方式,来达到削弱谢家的目的。

所以,谢殷和谢泽才会屡屡遭遇事故。

闻昭昭想,也许镇北王没有厌弃谢厌臣,将他逐出王府,只是保护他的一种手段。

看来镇北王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闻昭昭望向铜镜。

铜镜里的少女面容稚嫩,像是春日里初生的新芽。

重生归来,除了报复父兄,她也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她想过再长大一些就离开这里自立门户,但无疑,留在王府才能带给她最大的利益,别说相看亲事了,就算她什么也不干只是出门溜达一圈,旁人都要看在王府的权势上敬她三分。

“先敬罗衣后敬人”,这世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可是,谢殷会在将来拥兵自立反了朝廷。

她留在王府,那她就是叛贼家眷!

闻昭昭捧住脸,懊恼自己死的太早,不知道前世谢殷究竟有没有杀进京城临朝称帝。

她起身整理金银细软,决定这两年多存一点钱。

谢殷赢了还好,要是他输给了朝廷,她还能跑路不是?

谢殷也就罢了,他死不死的和她关系不大。

但祖母和谢泽对她很好,她很愿意在跑路的时候带上他俩。

思及此,闻昭昭决心还要再多存一点钱,存到足够他们祖孙仨挥霍一辈子为止。

是夜。

闻昭昭搂着自己的钱匣子,趴在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有人推她。

她睁开惺忪睡眼。

房中烛火黯淡。

白衣胜雪松姿鹤逸的公子端坐在她的床榻边,眉心一点朱砂,笑起来的样子好似高坐莲台的观音。

他柔声道:“昭昭妹妹,快起来。”

闻昭昭:“……”

沉默了片刻,她才猛然坐起,紧紧拥住小被子:“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听大哥说,你在火场里救了我。”谢厌臣弯着清隽的眉眼,“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忙活了一整天,决定送你一件礼物。”

闻昭昭睁圆杏眼,警惕地瞅着他。

这厮不按常理出牌。

所谓的“礼物”,该不会是眼珠子、人皮灯笼之类的可怕东西吧?

她果断摇头:“我不要。”

谢厌臣微怔,仿佛没料到她会拒绝自己。

薄金色烛火的映照下,青年那张温润雅致的观音面上弥漫开失落神色,清润的眼瞳里更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似乎下一瞬就会可怜的哭出来。

他抓紧身下的被褥,哽咽道:“昭昭妹妹嫌弃我。”

闻昭昭:“……”

不是,这人不是一向我行我素邪肆神秘吗?

搁她面前装什么可怜?

她满脸一言难尽,反驳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的礼物?”

闻昭昭语噎:“我……”

“昭昭妹妹只在乎四弟,一点也不在乎我这位二哥哥。也许是因为我是庶出吧,我到底不是从王妃肚子里生出来的,这些年又被父王厌弃,孤零零住在义庄上,逢年过节也没个人说话……”

青年满腹怨气絮絮叨叨,好似被新婚夫婿背叛的深闺怨妇。

闻昭昭忍无可忍,抬手道:“打住!我收你的礼物就是了!”

谢厌臣立刻破涕为笑,起身道:“走吧,路程有些远,我带你去拿。”

闻昭昭:“……”

她看了一眼窗外黑黢黢的夜色。

什么礼物需要她半夜出门去拿啊?

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可是她已经答应谢厌臣,总不好临时反悔,只得硬着头皮梳洗更衣,顶着夜色随他悄悄离开王府。

街上已经宵禁。

但没有巡逻的卫兵敢拦住挂有镇北王府家徽的马车,因此谢厌臣轻而易举就带着闻昭昭穿过半座蓉城,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谢厌臣领着闻昭昭踏进巷子里的一座宅院:“这里是我的私宅,我偶尔会来小住。”

他推开屋门。

闻家三兄弟和闻俏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闻昭昭震惊:“你把他们抓到这里干什么?”

谢厌臣将一把匕首放在她的掌心:“他们对妹妹不好,妹妹理应杀了他们。你动手吧,我替你望风。等他们死了,我帮妹妹割下他们的头颅,制成酒器供你使用。”

闻昭昭:“……”

这就是谢厌臣的“礼物”?

果然非同凡响。

她看了一眼四个人。

他们是该死。

可是,就这么死掉未免太便宜了他们。

她要一点点夺走他们的机缘,让他们知道没有她,他们什么也不是。

她要他们经历足够的苦难,她要他们品尝她前世经受过的种种痛苦和煎熬……

之后,他们才该死。

闻昭昭把匕首还给谢厌臣:“谢谢二哥哥,但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谢厌臣不悦,瞥向闻家三兄弟的目光隐隐多出了几分妒忌:“莫非妹妹舍不得杀他们?在妹妹心里,这三个蠢货比我们谢家兄弟更重要,是不是?也是,你们到底是有血缘关系在的,正所谓血浓于水,我们这些外人又算什么呢?”

闻昭昭无语。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阴阳怪气呀。

她只得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意图,又补充道:“我虽然恨极了他们,却也不想因为他们双手染血,背负人命官司。因为不值得。”

谢厌臣望向她的手。

少女的双手细白娇嫩,十分漂亮。

他不禁笑道:“是了,妹妹的手就该干干净净才对。”

他又转向闻家兄妹,阴邪道:“只是就这么放过他们,我心里实在不高兴,我得从他们身上留下点什么东西。”

他转了转匕首,饶有兴致地走上前去。

闻昭昭正好奇他要干什么,外面忽然传来马蹄声。

有人闯进了这座宅院。

闻昭昭匆匆走到堂屋外面,看见无数卫兵涌了进来。

他们让开路,谢殷金簪玄衣革带军靴,淡漠地出现在院子里。

他身后的扶山没注意到闻昭昭,高声道:“县衙后宅无端丢了四个大活人,家属已经报官!我家指挥使大人查到他们被劫持到了这座院子,里面的人听着,立刻交出人质束手就擒,否则——”

扶山喊着喊着,终于看清楚了站在廊下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王府的姑娘。

扶山:“啊?”

闻昭昭福了一礼:“世子爷金安。”

她垂着眼睫,尴尬地盯着谢殷的军靴。

他可真够忙的。

除了处理军务政务,深更半夜还要出来抓人。

犯事儿的还是他亲弟。


垂花厅。
闻昭昭望向赵家母女。
赵家小姐生得小家碧玉,见她进来,怯生生地躲到她娘亲身后。
赵母堆着笑脸问道:“闻姑娘,太妃娘娘还不肯见我们吗?”
闻昭昭:“祖母正在午睡。”
“那……那我们等她睡醒了,再去她跟前请安。”
闻昭昭扫了一眼母女俩带来的成堆礼物,温声道:“祖母心疼赵小姐,临睡前吩咐我转告你们,说这些贵重礼物还是让你们带回去。”
赵家母女面面相觑。
她们不肯就此放弃,还要再说些什么,闻昭昭又道:“对了,祖母近日新得了一块玉佩,要我代她赐给赵小姐。”
翠翠把玉佩呈给赵家母女。
是一枚圆润剔透的玉环。
“环”字谐音“还”,有还家之意。
意思便是请赵小姐完璧回家,无需她来给谢殷做妾。
赵小姐的脸腾的就红了,似是十分难过:“母亲……”
世子爷没看上她。
赵母颤巍巍接过那枚玉环,到底不敢置喙,只得嗫嚅谢恩:“谢太妃娘娘怜爱……”
话说到这个份上,母女俩也知道赵都护被革职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世子爷也并不想要赵小姐做妾,只得又谢了恩,才带着礼物告退。
闻昭昭坐在主位,看见了赵小姐脸上的泪珠。
也许她是为了父亲的仕途才自愿为妾的,也许她是真的喜欢谢殷。
闻昭昭瞧她可怜,不禁多言了几句:“赵家也算颇有底蕴,赵小姐何必自甘为妾?人世不过百年,倒不如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富户,做人家的正头娘子,岂不比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来得自在快活?”
赵家母女惊诧地望向她。
闻昭昭过完年也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
明明待字闺中,却敢大大方方地评判妾室与正头娘子,还劝同龄小姑娘不要当她长兄的妾……
闻昭昭紧了紧手帕。
知晓自己多言了。
好在赵家母女没说什么,只垂着头匆匆离开。
闻昭昭正欲去向祖母请罪,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嗤。
她望去。
谢殷金簪束发,一袭华贵雍容的墨紫色狐裘衬得他身姿高大宽肩窄腰,虽然肤白唇红,可过于深邃挺拔的骨相完美中和了那份秾艳,愈发显得英俊潇洒。"



谢殷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昭昭。

少女满脸脏污,像一只被遗弃的小花猫。

她的眼睛很红,生理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被烟熏的似乎快要看不清了。

对视良久,他示意扶山先带谢厌臣离开。

杜太守的儿子和心腹官员都被锁进厢房等死,哀嚎求救声响彻火海。

谢殷最后看了一眼闻昭昭,声音堪称温柔:“今夜芳园可以赏玩的地方那么多,闻姑娘偏偏找了一条求死之路。闻姑娘到了地府,可得和阎王判官说清楚,今夜害死你的人是杜广弘,与某无关。”

他眉眼薄凉,转身要走。

刚迈出去一步,却被人扣住脚踝。

他回眸。

闻昭昭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脚踝。

像是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双眼大约已经看不清楚了,满是泪珠的小脸十分可怜,声音嘶哑却倔强:“我救了谢厌臣……我没有丢下你弟弟,你也不能丢下我……”

谢殷挑眉。

少女的指尖紧紧扣在他的黑靴上,细白脆弱,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一层薄红。

大火蔓延了过来。

她呛得连连咳嗽,纤薄的双肩剧烈颤抖,像是困在蛛网里挣扎的蝶翼。

她的声音越发沙哑艰难,带着浓浓的哀求之意:“不要丢下我……我害怕……求你不要丢下我……”

谢殷捻了捻指腹。

自打来到镇北王府,闻昭昭就一直以冷静从容的一面示人,偶尔被他逼急了,龇着牙朝他露出藏起来的尖刺,却也不过是稍微刺他一下就又迅速藏了回去。

十五岁的少女,像是一捧又咸又苦的盐,又像是一只经常团成球的小刺猬。

今夜,是她第一次求他。

仿佛小刺猬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不知是为了出于她对谢厌臣有恩的考虑,还是被她的求生欲所打动,又或者其他因素,谢殷沉默半晌,俯身抱起了她。

火海里,连风也是滚热的。

层层叠叠的青金色裙裾拂拭过谢殷的手背,一股子甜郁的香气直钻进他的鼻息里——

那是闻昭昭身上特有的香味。

她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很轻,令谢殷的心神有一瞬间飘远。

他想,她可真柔弱无骨啊,宛如一片握不住的羽毛。

他不近女色,身边没有通房丫鬟,又不爱看话本杂谈,唯一了解女子的途径,是偶尔听见官衙里的一些杂役悄悄谈论她们。

他们说,女人是水做的。

从前嗤之以鼻,可是今夜抱着闻昭昭,竟当真觉得她娇软如春水。

她平日里吃的什么?

莫非是食花饮露,所以才不像他和几位弟弟一般,连骨头皮肉都是硬的?

谢殷抱着闻昭昭翻出木窗,蕴着轻功稳稳落地。

扶山等心腹护卫迎上来的时候,谢殷注意到怀里的小姑娘已经晕厥过去。

他本想把她交给扶山,可小姑娘大约是怕他半路丢下她,那双白嫩纤细的双手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小脸依赖地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泪水无意识地染湿了他的衣衫。

谢殷垂眸看她,良久,才淡淡道:“回府吧。”

他抱着她,在扶山等人诧异的目光中,径直登上了马车。



闻昭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谢泽坐在玫瑰椅上嗑瓜子,拐杖随意靠在床边。

见她睁开眼,他高兴地丢掉瓜子:“你醒了呀?你渴不渴饿不饿?”

闻昭昭盯着水红色轻纱帐顶,视线慢慢聚焦。

终于回过神,她支撑着坐起身:“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明明记得谢殷吩咐随从带走谢厌臣,却把她孤零零丢在了火海里……

“是大哥把你抱回来的!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抓他抓得有多紧,府医把你从他怀里掰出来的时候,你活生生把大哥的手臂抓破了,那血直接染红了大哥的衣袖!”

闻昭昭怔怔的。

谢殷竟然在最后关头救了她……

而她在昏迷中抓破了谢殷的手臂,他居然没杀她。

她讪讪:“他没怪我吧?”

“他忙着处理昨晚的事呢,哪有空怪你?”谢泽嚷嚷,“听扶山说,昨夜那场大火是杜广弘用来谋害大哥的,谁知大哥没死,反倒是杜广弘的儿子和爪牙们喝了那些下有软骨散的酒,被活活烧死了!杜广弘得知消息,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就晕死了过去!偏偏这事儿是他亲自做的,他还不能追查到底,可把他气坏了!”

闻昭昭沉吟。

杜广弘害谢泽受了伤。

凭谢殷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昨夜的事根本就是他将计就计故意报复,借杜太守的刀,反杀掉他的爪牙和心腹,还偏偏叫杜太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就她和谢厌臣倒霉,误闯进了他们的筹谋算计里。

“对了,”谢泽欢欢喜喜地举起一盏鱼灯,“二哥晌午就醒了,他说这鱼灯是你给我买的。昭昭,你待我可真好,差点被烧死都没还忘记我的鱼灯。”

说着话,翠翠带着婢女进来摆膳。

闻昭昭饿坏了。

她吃了一碗鱼片小米粥,想起什么又道:“二哥哥很害怕火场。”

谢泽蹭了闻昭昭的饭,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道:“他姨娘就是被火烧死的,那年他才十岁,所以他对火场有心理阴影。”

闻昭昭更加好奇:“他性情古怪,也是因为他姨娘?”

“只能算是原因之一吧。”谢泽压低声音,“反正你现在是我妹妹,告诉你也没关系。当年朝廷派使臣前往各个封地,要求每个诸侯王送一位公子进京,说是做客,其实就是去当质子。原本应该去京城当质子的是大哥,可是二哥偷偷替他去了。”

闻昭昭怔住。

谢殷对三个弟弟一直都很好,从来不分什么嫡庶,这她是知道的。

可是没想到,原来谢厌臣对谢殷也这么好。

她问道:“后来呢?”

“二哥去京城的那年只有七岁,姨娘不放心他,就跟着他一起去了。二哥生得好看,在京城交了许多朋友,听说就连皇子公主都是他的好朋友。可是后来不知怎的,皇子们与他交恶,总是欺负他。他在京城待了七年,期间姨娘被烧死,打小伺候他的随从和婢女也都死了,只他一个人在十四岁那年的冬天,独自穿过大雪回到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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