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怀端卢圣玲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八零小俏媳,开局打猎旺全家张怀端卢圣玲》,由网络作家“麦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张怀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什么梅……”话到最后,声音沉了下去。嗐,说这个干嘛。跟前世的自己相比,张怀端这种精神出轨不算什么,至少他兢兢业业为这个家付出了。有钱拿钱,有吃的拿吃的,也没见他补贴情人。反观她自己,胳膊肘往外拐,杨显明就是她的天。杨显明一句话,要什么拿什么,哪还管丈夫孩子的死活。想到这儿,卢圣玲娇小的身躯慢慢蹲下,抱着膝盖巴拉巴拉流出眼泪。瞧她前世干的叫什么事,这辈子就当想挽回丈夫,也没这底气。张怀端懵了,怎么回事,怎么就哭了?难道是自己说话太过分?可该委屈的应该是他呀。“你……你哭什么?”卢圣玲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张怀端,眉眼周围红彤彤的,声音软软地说:“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等你腿好了后,咱俩就去离...
《重生八零小俏媳,开局打猎旺全家张怀端卢圣玲》精彩片段
“张怀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什么梅……”
话到最后,声音沉了下去。
嗐,说这个干嘛。
跟前世的自己相比,张怀端这种精神出轨不算什么,至少他兢兢业业为这个家付出了。
有钱拿钱,有吃的拿吃的,也没见他补贴情人。
反观她自己,胳膊肘往外拐,杨显明就是她的天。
杨显明一句话,要什么拿什么,哪还管丈夫孩子的死活。
想到这儿,卢圣玲娇小的身躯慢慢蹲下,抱着膝盖巴拉巴拉流出眼泪。
瞧她前世干的叫什么事,这辈子就当想挽回丈夫,也没这底气。
张怀端懵了,怎么回事,怎么就哭了?
难道是自己说话太过分?可该委屈的应该是他呀。
“你……你哭什么?”
卢圣玲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张怀端,眉眼周围红彤彤的,声音软软地说:
“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等你腿好了后,咱俩就去离婚,你跟你的梅梅过去吧,如果她嫌我的小宝,就给我养着,你们还年轻,可以再生一窝,呜呜呜……”
张怀端感到莫名其妙,也没想到梅梅是谁。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没等卢圣玲解释,他又补了句,“离婚后小宝肯定跟我过。”
小宝的抚养权,他是坚决不会放手的。
卢圣玲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不能让孩子跟着她受罪。
“人家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小宝跟你……以后可咋活。”
张怀端:……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后爹后妈,我没想再婚!”
“你想!”
“卢圣玲同志!”
“你就想了。”
张怀端也是无语了,他怎么想的,难不成还得由她来决定?
“你自己想就算了,别拉上我。”
张怀端也是被卢圣玲气得没脾气,顺手抓起她给自己做的拐杖,撑着进房间避一避。坐下后才感觉,这拐杖挺称手的。
这女人,好像什么都会。
会做饭、会做布鞋、会打猎、还会点木工活……
跟她一起生活了七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还是她故意藏着,不露真本事?
要说她这打猎的技术,根本不用惦记他箱子里的存款啊。
卢圣玲蹲在地上哭了一会,没见张怀端来哄她,一抬头,发现坐板凳上的人不见了,气得鼻子一横,抹抹眼泪站了起来。
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卢圣玲又有点伤心。
算了算了,还是踏踏实实搞钱吧。
给自己打了打气,听到鸡圈里的鸡在咯咯咯叫,就去厨房舀了瓢米糠,切了点青菜叶子,跟米糠搅拌搅拌,拿到鸡圈喂鸡。
发现稻草堆里有两个鸡蛋,高兴得跑到院子外喊小宝。
小宝一听卢圣玲的声音,连忙停止跟小伙伴的游戏,拔腿往家跑。跑得小脸扑红,鼻涕水拖长一大截。
卢圣玲哭笑不得,捏着他的鼻子使劲擤。
擤了鼻涕,小宝一张脸干净多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妈,“妈,什么事呀?”
“小宝,你来。”卢圣玲牵着小宝的手走到鸡圈前,指了指稻草堆里的鸡蛋让他看。
“呀,是鸡蛋!”
小宝眼睛发亮。
清澈的童音让屋里的张怀端心里一暖,忍不住撑着拐杖走到窗户边。
看到卢圣玲小心翼翼地把小宝抱进鸡圈捡鸡蛋,一向冷若冰霜的人,这会嘴角竟然不觉上扬。
小宝蹲在鸡窝前,用纤细的手指数了数,兴奋地说,“妈妈,是两个,两个鸡蛋。你一个,爸爸一个。”
卢圣玲心脏一紧,没猜到小宝会这么说。
太懂事的孩子,让人心疼。
卢圣玲抱着儿子,强忍着泪意问他,“鸡蛋都给了爸爸和妈妈,那小宝吃什么?”
“我吃鸡蛋壳。”
噗……
卢圣玲乐坏了,这孩子语出惊人,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自己生的就是好,看哪哪都好。
不过话说回来,卢圣玲还是要给儿子科普一下,“鸡蛋壳不能吃的哟。”
她也怕小宝真去捡鸡蛋壳吃。
土鸡蛋,实打实母鸡屁股里下出来的,没有杀菌,要真吃了鸡蛋壳,还不得生病啊。
小宝咯咯乐,他当然知道鸡蛋壳不能吃,因为爸爸早就告诉过他啦。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看到妈妈眼睛红了,应该是伤心了,他想让妈妈开心,就说点俏皮话,哄妈妈开心。
小宝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捡起来,一手拿一个。小小手板心,刚好握一个鸡蛋,多一个都拿不住。
“妈,我拿去给我爸看。”
卢圣玲点头,视线本能地往张怀端的西厢房看过去。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对在一起。
卢圣玲心里叹气,明明是自己的丈夫,怎么感觉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路人。
亲近不得,也没什么话说。
小宝拿着鸡蛋,小腿飞快跑进屋里。
“爸,快看,鸡蛋。”
小宝洪亮的嗓门,让路过的陈大妈忍不住进来看热闹。
“我听着小宝乐呵呢,进来瞅瞅什么高兴的事。”
小宝刚跨过门槛进堂屋,见陈奶奶来,又跑回来把鸡蛋拿给陈奶奶看。
“陈奶奶,我家鸡下了两个蛋。”
小宝手指一摊开,鸡蛋就滚了下来,一个被卢圣玲眼疾手快接住了,另一个就没那么幸运,啪的一声,摔地上,碎了。
小宝眼巴巴地看着里边的蛋黄从破碎的蛋壳里流出来,哇的一声哭了。
心疼鸡蛋的同时,又怕妈妈揍他。
屋里的张怀端听到小宝的哭声,心提得老高,生怕卢圣玲打孩子。抓起拐杖,连走带跑地出现。
一旁的陈大妈也捏了把冷汗。
这个卢圣玲发起脾气来可吓人了,捞到什么就用什么抽孩子,哪是谁拉得住的。
卢圣玲正要哄哄小宝,看到张怀端一脸警惕地从屋里出来,真把她当疯狗似的。
一下子没憋住,乐了。
她卢圣玲真当是魑魅魍魉吗?是人见了都害怕?
揉揉小宝的脑袋,她温声细语地说,“哇,我们家小宝真棒,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呢。”
陈大妈愣了下,没明白卢圣玲这说的是啥话。
明明摔了东西,不说揍孩子,但也不该夸呀。
同样一脸懵的还有张怀端……
卢圣玲也是被她蠢得没脾气。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自己得不到,就拉别人进来当搅屎棍,亏她想得出来。
不过,卢圣玲更在意的是张怀端的态度,要是张怀端心里有那个苏韵梅,她再怎么宣誓主权也没用。
张怀端也是被刘翠萍的话整无语了。
想着怎么说通这姑娘时,就感觉到旁边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张怀端干咳了声。
“翠萍,你大概是对我的婚姻生活有什么误会吧。我没打算离婚,如果说真有那么一天,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婚。”
卢圣玲红了眼眶,一颗定心丸,让她彻底打消了心里的顾虑。
抱着张怀端的手紧了紧,身体也靠他更近了些。
刘翠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是连苏韵梅都拒绝吗?
两人不是青梅竹马,白月光吗?
怎么就不想在一起呢?
她就不明白,怀端哥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死心塌地守着卢圣玲这种女人?
卢圣玲到底哪点比她强?又哪点比韵梅姐强?
“怀端哥,你会后悔的。”
刘翠萍语气破碎,丢下话后跑了。
刘翠萍一走,卢圣玲也连忙松开张怀端的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张怀端,“你会后悔吗?”
张怀端扯了下唇角,他儿子都六岁了,哪那么多七七八八的想法。
岔开话题:“肚子饿了。”
卢圣玲愣了下,笑眼弯弯,“我去煮粥,再蒸几个昨天的包子。”
进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张怀端,心里有点不踏实,这人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吃过早饭,卢圣玲就背着背篓和猎枪上山。
刚到山脚下,王有才忽然从灌木丛里跳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你自己村没山吗?老跑我们村的山头偷猎做什么?”
王有才耙耙头,笑出一脸憨憨相。
“妹子,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叫偷猎?野兽都是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的,谁偷谁村的还不一定呢。”
卢圣玲才觉得这个王二狗还挺会贫嘴的,没想象的那么憨嘛。
王有才瞧了瞧卢圣玲的脖子,没见她戴自己送的围巾,有点失望。
“这么冷,怎么也不戴条围巾啊?”
卢圣玲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确实有点凉飕飕的,出门急,忘记戴。
不过王二狗盯着她脖子瞧,有点不爽。
“你没事盯着我脖子看干嘛,再看,抠你眼珠子。”
王有才嘿嘿一笑,像个二傻子似的。
卢圣玲将背篓里的柴刀拿出来绑在腰上,心想要是这个王二狗对她图谋不轨,在来不及用枪的情况下,抽刀砍了他。
王有才不傻,看得出卢圣玲对自己的防备,倒也不介意,毕竟两人才认识,不了解他挺正常的。
等日后相处久了,她肯定知道自己是个好人。
“妹子,上山吧。”王有才背着枪上前开路。
卢圣玲后边跟着,中间隔几米距离出来,看着前边憨大个,想着今天可以打野猪。
这个憨大个,不指望打中猎物,背头野猪下山还是可以的。
两人到半山腰,在一处水沟前听到野猪大部队的动静。
遇到成群的野猪也不是什么好事,一开枪,一窝蜂似的炸开,而且野猪攻击性很强,一旦围攻过来命都给搭进去。
卢圣玲扫了下周围,乔木不少,若是能爬上树,隐蔽在枝干背后,在高处居高临下射击,不就避开了野猪的攻击力?
“二狗,会不会爬树?”
王有才就不爱听她喊自己二狗,这会有点恨自己爹妈,王有才叫得好好的,怎么就多此一举,给自己取个二狗的小名呢?
卢圣玲也不知道他傻愣着干嘛,“诶,王二狗,问你话呢?”
“会。”
“找棵又高又大的树爬上去。”
王有才“哦”了声,仰起脖子转着圈找大树,树没找到,人先晕了。
卢圣玲无语,瞅着哪棵树好爬,就指了过去,“那棵,快上!”
王有才倒是听话,卢圣玲指哪打哪,小跑到树下,抱着粗大的树干,双腿缠麻花似的,慢慢往上挪。
听着丛林中的动静越来越近,卢圣玲也没磨蹭,迅速解下缠在腰间的绳子套在树干上,双手拽着绳子两头,借助绳子的摩擦力和双脚的支撑,将身子往树上送。
王有才这边才爬到一半,卢圣玲就已经爬上高处的树干上,端着枪摆好了姿势。
王有才一边吃力上爬,一边嘀咕,“我看你就不是个凡人,年纪轻轻的枪法那么准,爬树也忒踏马快。我都服了……”
砰……
王有才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听到一声枪响,两声……
不由幸灾乐祸,心说才夸她枪法准,这就打脸了?
好歹等他爬上树,让他指挥指挥再出手哇。
也不至于脱这么多靶……
心里乐得不行,余光就瞥到一个影子从不远处的树干上快速滑下来。
他愣了下,扭头看过去,卢圣玲人已经站在地上,用一块帕子慢悠悠地擦拭猎枪的枪管。
王有才:……
脑子放空了几秒。
卢圣玲声音慵懒,“还杵在树上做什么,下来吧!”
王有才看不太清楚地面的情况,卢圣玲让他下来,那他就下来好了。
这会脑子还是迷糊的。
等爬下树,转过身一瞧,林子里散躺着五六头奄奄一息的野猪。
王有才呆住了。
瞅着卢圣玲的猎枪,枪身不知道摸了多少年,木头都发黑了,从款式来看,老式不灵活,不见得比自己这把新的猎枪强。
用一把这么旧的猎枪,几分钟内就打中五六头野猪,就觉得见鬼了。
“妹子,你是本地人吗?”
卢圣玲心一紧,莫非这小子看出她重生过来的?
“我看你就不是本地球人。”
“嗯,我火星上来的。”
她不过是把老猎户的猎枪改造了下,从笨拙的单发弹夹改装成连发的,上膛也方便。
加上前世射击术本来就不错,尤其是生病闲下来那会,知道杨显明父子转移她的财产,一睁开眼睛就是拿着仿真枪做瞄准,幻想着拿枪崩了那对父子。
她的瞄准技术,大概也是那个时候精炼出来的。
枪管子擦干净,卢圣玲将帕子往裤子口袋里一揣,迈着小有得意的步伐朝最大那头成年野猪走去。
“王二狗,剩下的就交给你咯。”
王有才回过神,没明白,“什什么交给我?”
“背下山去哇。”
长这么大个,这活就得他来干。
王有才嘴巴微张,这么多头猪,数数看,整整六头呢,让他一个人背下山?
他又不是猪,哪有这么大力气。
“妹子,要不咱下山叫几个人帮忙?”
卢圣玲想想也是,早知道就枪下留情,不打这么多头了。
弄下山是个麻烦事。
就在两人琢磨着谁下山时,丛林里忽然出现一阵吱吱啦啦的声音。
“谁在那里?”
被张怀端黑着脸质问,卢圣玲感觉心窝子被剜了一刀。
明知道是自己有前科在先,被误会很正常,可当张怀端胳膊肘向着外人时,还是难受得喘不过气。
眼眶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看到刘翠萍站在张怀端身旁,得意扬扬的样子,更加窝火。
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跟张怀端怄气。
她随手把菜刀放在鸡圈的棚顶上,走过去推开刘翠萍,一把抱着张怀端的胳膊,娇嗔责怨起来。
“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间好好躺着嘛,跟个孩子似的,小宝都比你听话。”
张怀端不敢置信地看着卢圣玲,要是搁以前敢这么跟她说话,柴刀直接架他脖子上。
怎么不闹,反而关心起自己来?
张怀端不由反思刚才的话是不是过分?
她明明没有闹啊?
是刘翠萍往她身上泼脏水,她反抗也是占理的。
作为男人,他更应该护着自己的妻子才是。
“刘翠萍,你刚才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妻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用不着你来往她身上泼脏水。”
卢圣玲昂脸望着张怀端,小脸惊讶又夹着惊喜。
他护犊子!
随即笑眼弯弯地看向刘翠萍。
刘翠萍一张脸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等到张怀端被卢圣玲小心翼翼扶回房间了,刘翠萍又陡然追过去。
“怀端哥,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卢圣玲回头一个眼神绝杀,吓得刘翠萍身子一颤,不敢再说话,这两口子,已经同频。
她的怀端哥是指望不上了,好在还有王有才……
跟张怀端比较……也不差。
人家能狩猎,单是卖野猪就不少钱……嗯,还是王有才更适合结婚。
一番权衡过后,刘翠萍这才想起王有才来。
去院子一瞧,人跑了。
“王有才!”
刘翠萍气得原地跺了跺脚,追了出去。
听着外边刘翠萍咬牙切齿的喊声,卢圣玲摇了摇头。
这样王有才还能跟她结婚,那真是铁打的缘分。
扶着张怀端躺到床上,帮他按了按腿,当是对他刚才护妻的奖励。
“张怀端。”
张怀端抬眸看她,等了半天也没见她继续说话。心里泛起嘀咕,你倒是说啊,光喊名字做什么?
看着那双笑得弯弯像月牙一样的眼睛,这得是有多高兴啊?
想到刚才被刘翠萍骂得那么惨,忽然有些心疼她。
要是搁以前,早闹翻天,至少刘翠萍今天别想轻松走出去。
“其实我没想拿刀砍刘翠萍,就是刚好在厨房切菜,听她在院子里鬼哭狼嚎,就顺带着出来了。”
卢圣玲一边帮他揉腿,一边解释着。
“刘翠萍说话那么难听,我就想治治她,所以就……”
“所以就拿刀吓唬她。”张怀端笑了笑。
眼底的笑容温柔到骨子里。
卢圣玲眼窝一热,忍不住起身去抱他。
“张怀端,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张怀端心头一颤:……
“圣玲妹子。”
周德正今天过来补墙。
补墙工作量不大,就他一个人过来。
“诶。”卢圣玲应了声,松开张怀端,去外边招呼周德正。
到要给人泡茶时,才想起锅里烧着水没灌,连忙拿暖水瓶去灌水,然后拿着瓜子花生,泡好茶招待。
周德正感慨卢圣玲会做人。
想到昨晚王有才定亲的事,瞧着那姑娘挺俊的,自己三十岁还没娶亲,想问卢圣玲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又不好意思开口。
自己少年当家,早早白了头发,三十来岁跟人家五十岁的老头似的。
要说自己没成家,谁信呐。
周德正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周大叔,你盖房技术这么好,孩子以后会继承你的衣钵吧?”
卢圣玲也就随意拉拉家常,不然干杵着不说话,跟傻子似的。
周德正脸红了起来。
大叔、孩子……一字一眼都让他难堪。
他也才比卢圣玲大四岁。
“圣玲妹子,其实我……我还没成家。”
“啊,您……离异?”
周德正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我……我也才三十岁。”
“啊,您……三十?”
卢圣玲这会就纯聊天,不带脑子的那种。
见老师傅一张脸红到耳朵根,简直就是一纯情少年啊。
不由尴尬笑了笑,指着自家屋顶夸了句,“周大……哥,你这屋顶盖得挺好看。”
周德正没说话。
卢圣玲感觉自己不适合拉家常,索性去厨房做饭。
吃了早饭,周德正就开工,把屋里的墙缝该补的都补过。
到完工发现还剩好多砖头和瓦片,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可是算得好好的,就算要剩也剩不了几块。
生怕卢圣玲怪他乱报数,浪费材料。
想解释,嘴笨得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卢圣玲没注意到周德正脸上的难堪,指着剩下的一堆砖和瓦说,“周……师傅,剩下这些你帮我改造一下厕所。”
想着家里旱厕,实在是受不了那味,想改造一下做个洗浴室,定砖的时候多定了半车。
如果改造完洗浴室还有富余,就把鸡圈重新围一下。
反正家里用砖的地方多着,再拉一车,她也能想办法用上。
本来她还想盖个猪圈的,农村里,养点鸡鸭猪狗什么的,日子过得才有生气。
考虑到养猪要花时间,要割猪草、煮猪食……万一生意做起来,根本顾不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德正一听剩下砖块有用场,心里舒坦了些。
生怕是自己算错了数,害人家白花冤枉钱。
下午,卢圣玲就把黄志国几个人喊过来挖化粪池。
昨天去镇上采购时,找师傅定了水泥和瓷砖,应该一会就送到,等黄志国挖好化粪池,就让他们去村头挑水泥和瓷砖。
张怀端在屋里光听着就觉得费钱。
这年代,水泥瓷砖可金贵了,农村里根本没人用得起。
想着就他存的那三百块钱,不够用,根本不够用。
连忙把卢圣玲喊进屋里,“水泥瓷砖的钱,你哪来的?”
生怕张怀端误以为她是找野男人要的,解释,“打野猪卖的钱,还有卖草药的,七七八八加一块,两千多块呢。”
小宝这意思,就是让妈妈给爸爸脱呗。
一看也是,腿都成这样,脱袜子确实不方便。
卢圣玲没矫情,蹲下身去就要给张怀端脱掉鞋袜。
张怀端惊了一下,打洗脚水够让他吃惊的,还要给他洗脚。
之前可是嫌东嫌西,还嫌他脚臭。
关键他脚也不臭啊,愣是被嫌得连袜子都不敢晒外边,就怕卢圣玲看不顺眼,把他袜子扔了。
卢圣玲意识到他的抗拒,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他。
“这腿要是再乱动的话,将来可是要花不少钱去治呢。万把块呢,你舍得呀?”
张怀端脸色沉了沉,不当花的钱,他肯定是不会去花。
万把块呢,都够他盖一栋房子呢。
这么一权衡下,内心好像被卢圣玲说服了,也就没再抗拒,由着她折腾。
卢圣玲脱掉他脚上的布鞋,下一秒动作顿住了。
张怀端感觉自己的脚踝被她紧紧握着,却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垂眸,就看到卢圣玲盯着自己的破袜子发呆。
大脚拇指从里边钻出来,怪尴尬的。
张怀端忍不住一阵脸红,蜷了蜷脚趾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卢圣玲心疼啊,自己拿钱补贴杨显明,给杨显明买衣服裤子,自己男人,连袜子都穿破的。
卢圣玲啊,卢圣玲,你真不是人!
卢圣玲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嘴巴子。
张怀端那个急啊,看够了没有,水都要凉了,这袜子到底是脱还是不脱啊。
算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他收腿,准备弯腰自己脱。
卢圣玲回过神,又麻利地把他袜子脱了,抬着他的脚小心翼翼放进泡脚桶里。
这会水还有点烫,卢圣玲也没注意,直接把他的脚按了下去。
张怀端被烫得嘶了下嘴,要不是被她一直按在水底下搓磨,他早把脚抬起来了。
“你……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再不走,他一双脚要泡成虎皮鸡爪。
“没事,我帮你洗。”
卢圣玲很执着,只以为张怀端是不好意思,想到自己以前干的混账事,现在一定好好补偿他。
帮他洗个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等她跟王德发学习按摩推拿术回来,她还要每天给他做腿部按摩呢。
“等水稍微凉一点,我再给小宝洗,小宝皮肤娇嫩,不能洗太烫的水……”
张怀端听着这话眼皮直抽,这是说他皮糙肉厚,就得用开水烫呗。
“你去干你的事情吧。”
他是真想让她快点走啊。
平常骄横跋扈的女人,蹲地上给自己洗脚,他就不是受这待遇的命,浑身不自在。
卢圣玲耳朵里跟塞了棉花似的,哪里听得进张怀端的话。
自顾自地忙自己的,感觉水温凉了些,这才松手,起身去拿毛巾给他。
一看,她愣了下,张怀端一双大脚怎么这么红嘞?脑子里转啊转的,不知道是被水烫得这么红,还是泡久了的缘故。
关键他也没说烫啊。
又不是小孩子,水温合不合适,他自己不说的嘛。
卢圣玲这么一想,就觉得跟水温没关系,是泡久了的缘故,心里便没有了愧疚感。
扭头喊小宝,“儿子,来,洗脚!”
小宝靠着床尾,刚才看到他爸眉头拧成一团的样子,好像很难受,他有点怕。
是不是水很烫?
会不会烫坏他的脚丫子啊?
他还得用脚丫子走路呢,还得跑啊,跳的,跟小朋友一起玩呢。
要是烫坏了可怎么办?
小脑袋瓜想了很多,也不敢靠近妈妈,生怕他妈把他的脚按在热水里烫。
卢圣玲见小宝没过来,有点着急啊,这孩子,磨磨蹭蹭的,水都要凉了。
“小宝,来啊,洗好脚早点上床睡觉。”
农村嘛,省电费,家家户户都睡得早,一到晚上吃了饭洗漱好就上床。
张怀端也喊小宝洗脚。
小宝心情郁闷,他爸怎么也这么对他?
卢圣玲的好脾气也是磨没了,怎么就这么拖拖拉拉的,以后要是上学了,是不是天天赖床?
眉头一皱,佯装严厉。
小宝一看妈妈脸色,不得了,赶紧走过来,脱掉鞋袜坐到板凳上,乖乖把脚丫子塞进水桶里。
还好,水不是很烫。
卢圣玲伺候大的就算了,谁叫他腿不方便,为了让小宝养成好习惯,就让他自己洗。
锅里还有半锅水呢,火已经熄了,趁水没凉,她也得赶紧洗洗睡觉。
明儿一早去山里看看,能不能再打到野鸡兔子什么的。
这些天她也不敢打野猪,野猪个头大,她一个人弄不下山,得尽快找个帮手才是。
洗漱好往床上一躺,就这么浑浑噩噩睡了。
身上像安了个闹钟似的,天一亮就准时睁开眼睛,起床洗漱,背着背篓和猎枪上山。
刚到山脚下,就看到刘翠萍蹲在地沟里挖荠菜。
卢圣玲假装没看见,直接走掉。
刘翠萍眼尖,看到她马上起身,大概是起猛,头一晕,小身板晃了半圈。
“哟,圣玲,你这是上哪儿去?”
原本想嘲笑她又要去偷东西,眼睛一瞟,看到她背上的猎枪,吓得脸色一白,生怕她拿枪打自己。
卢圣玲的臭脾气,全村出了名的,就没有她干不出来的事。
刘翠萍年纪轻轻的,还没嫁人呢,她可不想被卢圣玲这个臭女人弄死。
“你管得着嘛。”卢圣玲没好气地说。
想到送上门的包子又被她拿回去,心里那叫一个气,害她儿子馋了半天。
刘翠萍呛了下,瞅着那把猎枪格外刺眼。
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这女人哪里弄来一把猎枪,以后岂不得在村里横着走?谁还敢治她?
难怪昨天怀端哥愿意跟她亲近,胳膊任她挽着,敢情是这女人拿枪威胁着。
“圣玲,你……你不喜欢怀端哥的,对吧?”
“咋的,喜不喜欢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刘翠萍气红了脸,这女人说话老呛人做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嘛?
卢圣玲扬了下嘴角,这不撞见了嘛,好歹说两句断了她嫁张怀端的念头。
何况,按照设定的命运线,张怀端也不属于她的,别整天瞎做白日梦。
“刘翠萍,你眼瞎啊,昨天没看见我跟你怀端哥恩恩爱爱的嘛?我们说好要白头偕老的,你等下辈子吧。”
说完,头一扭,走人。
“卢圣玲,别做梦了,怀端哥喜欢的人是韵梅姐。”
卢圣玲咬了咬牙,一时被刘翠萍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惹怒,直接端起枪指着她。
“信不信我崩烂你这张臭嘴!”
卢圣玲不知道的是,自家院门前,张怀端远远看着发生的一切。
村长连忙把钱还给卢圣玲。
“别给我,叫旁人看见,以为我贪污受贿呢。”
缓了下,又语重心长地劝,“为人父母,就要以身作则……”
村长霹雳吧啦说了一通大道理,卢圣玲老老实实地站一旁,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说得嘴皮子干了,村长才摆摆手道,“回去吧,别让父子俩担心。”
卢圣玲点点头,先目送村长到家门口,才转身往家走。
村头到家里有一段小路,被一片芦苇林挡着。
平常夜里走这条路,卢圣玲一点没觉得慌,今个儿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慌意乱的。
关键人家院子里的狗叫得也比平常勤了些。
卢圣玲想着,大概是兜里揣着钱的缘故,钱多,警惕心就跟着提了起来,甚至会假想有人打劫。
虽然肩上背着猎枪,可还是怕啊,万一打劫的从芦苇林里窜出来,从背后,从左边,从右边将她扑倒,她哪还有反抗的余地。
卢圣玲越想越害怕,捂着口袋里的钱脚步迈得飞快,眼看自家房子露出一角,门口好像还站着个人,举着手电筒往这边照。
心里的恐惧感一下子消散了些。
就在她要喊张怀端的名字时,一只大手就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抓着她胳膊,拖着进芦苇林。
卢圣玲蹬着腿反抗,奈何嘴鼻被捂得铁紧,严重缺氧,身体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又要死一回。
她绝望地瞪着眼睛,望着摇曳的芦苇叶,脑子里都是张怀端和小宝。
她走了,张怀端怎么办?
腿没治好,以后怎么过?
小宝又怎么办?
他还那么小,字都不认得几个……
想到这里,豆子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想好好弥补前世对丈夫和儿子的亏欠,可还没做到,就又要失言。
她真的不想死啊。
大概是求生欲太强,老天都忍不住再给她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拖着她往后退的劫匪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抱着她摔到芦苇林下的地沟里。
这一摔,后脑 pia地一下,仿佛插入黏糊糊的泥潭中,鼻翼间臭气熏天。
“玛德,怎么会有股屎臭味……”劫匪骂了句。
趁劫匪有情绪时,卢圣玲抬起胳膊肘朝他胸口一钝,这一下,直接把劫匪送到他姥姥家。
劫匪痛得放声大叫,“妈呀!”
卢圣玲立即翻过身,双膝抵住劫匪的两只胳膊,将人牢牢压在身下:
“喊妈也没用,你妈也救不了你。奶奶的,敢打我卢圣玲姑奶奶的主意,我打得你亲妈都认不出来。”
说着,几巴掌落下去,吓得芦苇林里的鸟都扑了出来。
打不解恨,又抓了一把臭烘烘的泥塞他嘴里……
恶心得人家差点把胃吐出来。
卢圣玲也反应过来,这泥有点不对劲,黏糊糊的,臭烘烘的,跟沟里其他泥不太一样,像是个外来物种。
可这乌漆墨黑的,又看不清具体是啥……
王有才拎起裤子,回头去拿自己丢在芦苇林里的那把猎枪。
黑黢黢的,只看到两个影子一上一下,扭来扭去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哇,这画面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登时就脸红了起来,用手虚虚地挡着眼睛。
“我说你们俩也真会挑地方。”王有才忍不住说道。
他才在那里刨过坑,拉了一地稀碎。
就当眼睛看不清,这鼻子总闻得出来吧。
卢圣玲听出王有才的声音,扭头喊他,“王二狗,快来搭把手。”
王有才惊了下,这不是圣玲妹子的声音嘛?
连忙上前,瞅着地上两个人,好像没脱衣服。
“圣玲妹子,你这是做什么?”
王有才想不通,心里头乱乱的,也怕卢圣玲真跟传的那样臭。
“这人胆子挺肥,打劫打到我卢圣玲身上来了,刚才差点把我捂死,好在我卢圣玲福大命大,喘匀了这口气,又活过来了。”
卢圣玲又忍不住感慨,老天有眼,让我卢圣玲死里逃生。
王有才一听气得不行,撸起袖子,将卢圣玲推到一旁,用自个儿健硕的身躯压上去。
劫匪被压得跟头死猪似的,动弹不得。嘴里又被塞了一嘴臭泥,求饶的话都说不拎清。
王有才可比卢圣玲粗暴多了,哐哐两耳光后,抓起被自己菊花污染过的泥,像刷墙灰一样往他脸上抹。
卢圣玲怕折腾下去出事,就让王有才住手。
王有才不解气,临到住手还忍不住扇了对方一巴掌。
劫匪疼得哭爹喊娘。
王有才起身,将人也拽了起来,抓着他一边胳膊,“妹子,怎么处置?”
“你叫什么名字?”卢圣玲问他。
看不清脸,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即使这样,卢圣玲还是感受到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
刚才差点栽在这臭小子手里!
男人不回话,低着头当哑巴。
王有才抡起拳头,男人肚子上的肉像个气囊一样瘪下去,又鼓起来。
张怀端在院门口等了半天没见卢圣玲过来,刚才明明瞧见淡淡月色下,那个影子从村头走到芦苇林。
担心她害怕,就用手电筒一直照着那条路。
按照速度推算,这会早该出头了。
张怀端越想越不放心,匆匆跟小宝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往芦苇林方向走去。
步子越迈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一条腿是断了骨头的,甚至连疼痛都感受不到。
拨开芦苇林,大声喊卢圣玲的名字。
卢圣玲听到张怀端的声音,激动地从地沟爬上去,拨开芦苇林,寻着他声音一路狂奔。
直到看到张怀端高大的身躯,步子才陡然踩下刹车。
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刚刚差点就见不到你和儿子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十分的委屈。
张怀端走上前,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打趣。
“这还是那个一口气打死六头野猪的女汉子卢圣玲同志吗?”
本来觉得挺难过的,被张怀端这么一说,又破涕笑了起来。
小拳拳砸了下张怀端的胸口,想当个小女人一样靠上去,才碰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下一秒,人就栽倒下去。
“张怀端……”
怕他不信,急忙跑回房间把藏柜子里的钱拿出来给他看。
一堆钱,有一百的、五十的、十块的、还有一些块票、毛票,其中百元居多。
张怀端感觉喉咙里涌着一股暖流,眼里的光炽热。
卢圣玲当着他的面把钱数一遍,一百块和五十的放一块,剩余一些零钱就留着支付周德正和黄志国的工钱。
“你放心,这些钱都是我凭双手挣的,狩猎、采摘草药、还有捕鱼的……都干净着呢。”
她就怕张怀端多想,以为她挣的钱不干净。
张怀端笑了笑,“我信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卢圣玲心窝子一热,眼眶就红了。
张怀端也不知道她哭什么,自己嘴笨又不会说贴心的话,不知道怎么安慰,有点着急。
卢圣玲抓起他的手,握在手心捏了捏,“张怀端,等我们赚了更多的钱,我们就把旁边那块地皮换下来,盖个小二楼怎么样?”
张怀端点了下头,不管能不能实现,能有这心挺好的,至少日子有盼头。
两人在房间说着悄悄话,黄志国就趴在窗户下听。
听到卢圣玲要盖小二层,登时傻眼了。
这得挣多少钱啊?
想到卢圣玲最近一段时间时常跑镇上,动不动就背着一背篓东西回来,现在又修房子,还买上了水泥瓷砖这种金贵货,就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平常捉襟见肘的,烟瘾来了,还得跟他哥几个讨。
一下子哪来这么多钱?
就算跟王有才狩猎,那些个野猪也不是她打的呀,能分到多少钱?
难不成……两人有一腿?
难怪一早刘翠萍上她家开骂。
这边挖化粪池正忙的时候,周德正瞅着没见黄志国人,四下一扫,发现黄志国蹲在窗下偷听墙角,一点不给情面地喊:
“黄志国,干活呢,你躲人家窗户下做什么?”
卢圣玲脸色一沉,不好好上工,偷听她小两口说话,还想不想干了?
让张怀端把钱收好,一溜烟跑出去。
黄志国没想周德正这么虎,会把他名字给喊出来,正要溜回去干活,就被卢圣玲从后边抓着了棉衣。
“黄志国,你不好好干活,杵这干什么?”
见卢圣玲黑脸,黄志国心里一慌,谁不知道这女人脾气不好,惹火了她,真能拿刀砍人。
生怕要赶走他,不给做工的机会,黄志国赔笑解释,“圣玲,我这不干活累了,找地儿歇会呢。”
脸上无辜的小表情,完全把自己偷听的事撇得一干二净。
“累了是吧,那石磨旁边不是有凳子有水,还有花生瓜子嘛,你坐那儿歇着去啊。”
卢圣玲也不惯着,抬起手活动活动手腕。
黄志国一看,这是要操家伙办他,吓得连连往后退,一不留神,就被脚下的砖头一绊,栽到化粪坑里。
好在化粪坑是空的。
黄志国摔得灰头土脸,怕卢圣玲让他滚,连忙捡起坑里的锄头刨起土来。
周德正准备铺水泥,见黄志国把他好不容易压平的地基又给刨出两个坑,皱了皱眉:
“行了,别刨了,该你干的活不干,不该你干的活拼命干,快上来了吧,我要铺水泥呢。”
黄志国看了卢圣玲一眼,不确定她这会气消了没有,也不敢爬上来。
卢圣玲懒得管他,扭头进屋。
西屋的张怀端提心吊胆,生怕两人干起来,见卢圣玲笑眯眯回来,提着的心才又放下。
“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要是看不惯,大不了以后不给他干。”
张怀端了解黄志国这人,就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二流子。
要说混吧,大是大非跟前又讲点义气。
卢圣玲把摊在床上的钱捡起来,一并往张怀端手里一塞,“这些你收着。”
张怀端愣了下,哪有大男人管女人要钱的?说什么也不肯。
卢圣玲不跟他推来推去的,去把木箱底的小木盒拿出来。
“以后咱家的钱都放这里边,不分你的我的,好不好?”
边说着边打开木盒子,看到里边的翡翠镯子,脸红起来。
前世拿这个去典当,换了不少钱,后用于创业的启动资金,一路顺风顺水,赚得盆满钵满的。
之前从来不知道张怀端还有这家产,他也从来没跟自己说过镯子的来历,应该有些年份。
估计是长辈们传承下来的。
既然没拿出来送给她这当妻子的,那怕就是给别人的。
视线不由落在木盒雕刻的梅花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出“苏韵梅”这个名字。
那可是张怀端的青梅竹马,白月光啊。
想到这儿,卢圣玲心重地叹了口气。
见她盯着镯子走神,张怀端轻描淡写地解释道,“那是我妈留下来的。”
卢圣玲回过神,“哦,原来是婆婆留下的呀。”
可是婆婆留下的东西,不更应该传承给她这个当儿媳妇的?
张怀端不给她,却要给那个苏韵梅,想想就气。
不过两人关系才缓和,卢圣玲也不好直说出来,憋在心里,小脸都憋红了。
张怀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刚才还乐呵呵的,忽然情绪就下去了。
“我不记得我妈的样子。”他说。
卢圣玲心脏一紧,不曾想张怀端会主动跟自己说起婆婆。
早些年,她刚嫁到西头村那会,有关婆婆的传言还挺多的,说婆婆是城里的大家闺秀,因为成分问题被放下乡,后来平反后又回了城里。
张怀端那会还小,不记事。
卢圣玲把镯子放回盒子里,背靠着床头的木箱,面向张怀端的方向。
“你想去找她?”
张怀端摇摇头,语气淡淡地说了句“不想”。
卢圣玲觉得他的不想是骗人的,哪有儿子不想妈的,何况好多年没见过,心里更应该有想见的冲动。
回想前世的自己,事业有成后,日日夜夜都期盼小宝能来找他。
那种亲情失散的感觉,心就跟钝刀子割肉似的痛。
“张怀端,等你腿好后,我们一起去找你妈,好不好?”
卢圣玲脑瓜子就想啊,既然婆婆后来平反回城,那日子过得一定不差,反正肯定比他们强。
当然,她倒不是为了高攀个富贵亲戚,只为了却张怀端一桩心愿。
搞不好,她前世还有可能认识呢。
“对了,你妈叫什么?”
刘翠萍皱眉,钱都给了,又想干嘛?
把水桶放上车,回头冲卢圣玲不满地叫了句,“不是说了,以后别来烦我。”
卢圣玲爬上车,捞起水桶闻了闻,还真是鱼腥味。
但凡有点脑子的,也能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翠萍,我下河里的渔网是不是被你收走的?”
刘翠萍懵了下,她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钱都赔了,这又演的是哪出?
扫了眼车上,一车人都看着,她可不想将事情闹大。
“卢圣玲,钱都给你。”
“钱,那是赔我红烧肉的钱,我现在问你,河里那些渔网是不是你收走的?”
卢圣玲冷着脸,语气没有半点客气。
刘翠萍心里头慌慌的,感觉下一秒,卢圣玲这个跋扈的女人会从车上跳下来,然后抓着她一顿打。
想想这种丢人的场景,背后发毛。
索性不承认,“谁拿你渔网了,别胡说八道冤枉好人。”
“那你这桶装什么的?怎么一股鱼腥味?”
“我上镇上给人干活的,今天刚好在鱼市帮忙,怎么着,水桶有鱼腥味碍着你什么事了?”
卢圣玲被气笑了。
要说这理由也能搪塞过去,刘翠萍是偶尔来镇上帮人做做小工。
可她说服不了自己。
“刘翠萍,剩下的钱,拿来。”
卢圣玲伸手让她还钱。
刘翠萍气得小脚一跺,扭头看向王有才,“王有才,你还是不是男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对象被人欺负,不管吗?”
王有才冷哼一声,对象?
这么泼辣的对象他可不敢要。
“刘翠萍,你要真偷了我师父的鱼,你承认,我佩服你是个敢做敢当的好姑娘,你要不承认,以后别逢人就说我是你对象,就你这种货色,我可不敢要。”
连他送人的围巾都敢贪污下来,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你!”
刘翠萍感觉受到奇耻大辱,再加上一车人看着,她就当愿意承认,也不能挑这个时候啊。
一旦承认偷鱼,从此就贴上小偷小摸的标签,以后还怎么嫁人?
反正王有才是不能指望上。
一个不会打猎的人,还吹牛说自己是神枪手,成天无所事事,跟着个女人混,以后肯定没出息。
“你倒是还钱啊。”
王有才这会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就想报复一下这个坏女人。
拿他围巾就算了,大晚上在山里使劲折腾他,差点把自己后半辈子给搭进去。
“王有才,你没出息。”刘翠萍骂了句,捂着脸跑到树底下哭起来。
哭了一会,也没见人过来示好,只能巴巴地抹去眼泪,又回到车上。
卢圣玲已经找位置坐下了。
刘翠萍最后一个爬上车,只剩最后一个位置,刚好在卢圣玲对面。
回村的路上,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刘翠萍几次迎上卢圣玲那双冷冷的,看贼一样的眼睛,如坐针毡。
一车人大概也是听出了些苗头,不是盯着她脚下的水桶,就是盯着她。
看客的眼神,比卢圣玲这个受害者的眼神更可怕。
刘翠萍就觉得,但凡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准能把自己给淹死。
好不容易熬到西头村站点,车子一停稳,刘翠萍就拎着水桶仓皇下车。
背后跟狼撵似的,跑得贼快。
王有才想追上去把人抓回来,被卢圣玲给拦下。
“师父,那鱼就这么算啦?”
卢圣玲扯嘴一笑,肯定不能这么算了,只是王有才这样贸然抓人也不行啊。
这里是西头村,他一个外村的人,敢追着本村姑娘满地跑,就刘汉三那性子,不得逼着村长召集全村人抄家伙胖揍一顿。
“二狗子,你先回去。对了,明儿早晨我们进山。”
卢圣玲望着西头村最高的那座山脉,指望着明天进山能干票大的。
像山麓、野山羊这些,要是能打到更好。
“好嘞,明儿一早我就在山脚下等你。”
卢圣玲点头,背着背篓向家走去。
走到半道上,被刘汉三父女俩拦住。
刘汉三双手靠背,眼神冷厉,张嘴就骂,“你个现世报……”
卢圣玲眉头一拧,心说这张嘴前世怕是吃大粪吃多了,开口就喷粪。
再看刘翠萍,气鼓鼓地瞪着她,跟个讨债鬼一样。
卢圣玲不想搭理这对父子,准备绕开两人直接走。
父女俩提前商量好似的,卢圣玲往哪走,两人就往哪边站,非得挡着她去路。
卢圣玲忍无可忍,“你们到底想干嘛?”
“你拿我家翠萍的钱,还来。”
刘汉三把手板心伸过去,让卢圣玲交出钱。
卢圣玲被父女俩气笑了,跟这两人说不通,就站到田埂上喊村长。
村长这会正在院子里帮媳妇儿收稻谷,听到卢圣玲喊他,眉心一拧,这女人又给他惹事。
刘汉三没想卢圣玲脸皮这么厚,拿他刘翠萍的钱,还敢把村长喊过来。
气得大骂,“卢圣玲,你要不要点脸啊,你抢我家翠萍的钱,你还有理了?还好意思把村长喊来,你以为村长是你养的狗啊,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才赶过来的村长被刘汉三的话气得老脸沉沉。
“又怎么了?”
村长瞪了卢圣玲一眼,招惹谁不行,非要招惹这个刘汉三。
早知道是刘汉三,他就窝在家里当没听见。
“村长……”
没等卢圣玲开口,刘汉三就抢话茬:
“老吴,你过来评道,卢圣玲这个现世报,不要脸嘞,居然抢我家翠萍的钱。”
村长老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卢圣玲。
以前卢圣玲混账,但也知道绕着刘家人走哇,怎么胆子就肥了,敢招惹这个马蜂窝?
“村长,是她刘翠萍做贼在先,偷偷收走我的渔网拿去卖钱,我不过是要回属于我的钱而已。”
村长脸上的震惊跟水浪一般,一浪叠着一浪。
要说刘翠萍在村里名声还算不错,至少比她爹强,怎么也背地里尽不干人事?
自上次跟男人跑上山,村长对这姑娘印象就大打了折扣。
刘翠萍被气得小脸涨红,立马反驳,“村长,卢圣玲她胡说八道,我……我没有偷她的鱼!”
卢圣玲抱着小侄女往家走。
张怀妆原地愣了一会,才抓起她放在地上的背篓背到自己肩上,抱着纳了一半的鞋底跟在后头。
走进院子,就看到不争气的大哥躺在藤椅上喝茶抽烟。
卢圣玲登时火冒三丈,过去将大哥卢圣利的烟枪抢下来,熄了里边的火星子。
“卢圣利,你别一天天窝在家里享受太平,好吃懒做指望嫂子养你,你个大男人,该出去找点活干。”
卢圣利整个人僵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卢圣玲半天反应不过来。
要说重生后再见娘家亲哥,那叫一个欢喜。
只是看到大哥这副烂泥扶不墙的样子,就来气。
再看嫂子,自从嫁过来后,跟着她大哥哪里过上一天好日子。身上穿的还是大哥不要的烂衣服,松松垮垮,四面漏风。
一年纳上百双鞋子,自己脚上套的却是一双鞋底都烂的破布鞋。
卢圣利回过神,从藤椅上坐起身,“卢圣玲,你抽什么风呢?”
以前妹子回来,张开闭口大哥长,大哥短的,才几个月没露面,一回来就直呼他大名,还教训起他来?
一向以长兄为大的卢圣利,哪里容得下妹妹指手画脚。
“卢圣玲,有火没地撒的话,回家撒去。”
卢圣利气得脸一歪,就瞧见他媳妇肩上的背篓,背篓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确定是卢圣玲背过来的,耷拉的脸又松弛起来。
连忙从藤椅上爬起来,接下背篓拿出里边的东西。
两只野鸡、白糖、面粉、鸡蛋糕,还有一罐奶粉……翻到底也没见他想要的香烟和白酒。
又气得老脸一垮,“你拿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
在卢圣利眼里,这些个吃的用的,不如烟酒实在。
平常回娘家,多多少少都会给他带些过来,今个儿一根烟屁股都没瞧见。
卢圣利气得又躺回藤椅上。
张怀妆也觉得奇怪,小姑子以前拿东西回来都是背着她塞给婆婆的,今天倒是没藏着掖着,还让他哥当面翻个底朝天。
瞅着地上一摊东西,都是金贵货啊,这得花多少钱啊。
想到用的都是弟弟张怀端的钱,张怀妆又心疼得不行。
不挣钱的人,哪里懂不挣钱的难,有点就使劲花。
这兄妹俩脾气暴躁得很,她心里有意见也不好说哇。
万一惹恼了卢圣玲,回去又跟他弟弟闹,日子何时消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忍着没说。
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完完好好地放背篓里,“圣玲,妈下地干活去了,估计得有一会才回来,要不你先进屋坐会。”
卢圣玲看着怀里的小侄女,眼睛眯眯,小嘴打着哈欠,再晃一会就要睡着了。
这会院子里的阳光正暖和,就说,“嫂子,月月要睡了,我先哄月月睡觉。”
张怀妆差点惊掉下巴,小姑子是怎么了?
哪根筋搭错了吗?
月月六个月,从没见她抱过一下,怎么今个儿回来又是抱孩子,又是喊嫂子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圣玲,背篓我帮你搬到妈房里去。”
张怀妆搬走背篓刚转身,就被卢圣玲喊住:
“嫂子,不用搬妈房间,就搁在堂屋好了,里边的奶粉是给年年买的,年年跟我家小宝一样大,两个孩子一人一罐,白糖给你的,还有这两只野鸡,你多吃点,好给月月下奶。”
张怀妆反应不过来,看卢圣玲那张温和的笑脸,总觉得恍惚。
卢圣玲当然也知道她在惊讶什么,跟没事的人一样,抱着月月坐到墙角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孩子的屁股。
直到哄睡才交给她嫂子抱回床上。
卢圣利覆过身,趴在藤椅上,勾着头盯着他妹。
“卢圣玲,你咋回事?”
卢圣玲眯了眯眼,装蒜,“什么怎么回事?”
“你咋变了?你以前不是瞧不上你嫂子吗?今天咋跟换了个人似的。”
卢圣玲起身把他哥从藤椅上拉起来,“你别一天天摊在家里,明天就去找个活干……”
张怀妆才从屋里出来,就听到卢圣玲跟他哥聊这么一句,鼻尖一酸,眼眶就红了。
打从嫁到这个家,卢圣利就没好好干过活,镇上工厂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还被人给开了。
这些年,成天窝在家里睡大觉,指着她帮人纳鞋底挣点开销,两个孩子,还有公婆要养,她都快撑不住了。
要不是两个孩子小,她都想一了百了。
抹了把眼泪,张怀妆把刚泡的茶端给她,“圣玲,来,喝水。”
“诶,谢谢嫂子。”
卢圣玲接过搪瓷缸,看到张怀妆一双与年龄不符的糙手,密密麻麻地布满老茧,心像被剜了下。忍着泪意,回头瞪了他哥一眼。
见张怀妆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柔柔的,带着几许讶异,卢圣玲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将藤椅挪了挪,“嫂子,坐啊。”
这俩兄妹都站着,她哪敢坐,一不如意,卢圣利就拳头伺候。
“你坐,我去做饭,等会爸妈回来,饭没烧又该发脾气了。”
卢圣玲闷哼一声,自己这一家人都是什么臭脾气啊。
不行,都得改造。
她卢圣玲第一个改过来,现在就该改造他哥。
一个大男人不干活吃软饭,像什么样。
“诶,大哥,你听到没有,去找个活干。”
张怀妆忍着眼泪转身,疾步进了厨房。
卢圣玲心疼嫂子,见他哥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火气又蹭了上来。
“卢圣利。”
卢圣利皱眉,“卢圣玲,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吧?你走,我家不欢迎你。”说完一屁股撅坐到藤椅上。
又躺了下来。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把家里的猎枪带来。家里这个不成器的哥哥,还得上厉害的角色。
卢圣玲他爸妈肩扛锄头,一进家门,就听到这么一句,她爸气得冲过来撩卢圣利耳朵。
“你妹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赶她走,你有没有良心啊?”
卢圣利扯嘴哼了下,“爸,等会你也要赶她走。”
她爸愣了下,啥意思?转脸看闺女,“小玲,你哥啥意思?”
前世的卢圣玲也只是在射击馆里打过靶子。
还是头一次扛枪打野猪。
虽没接触过野猪,但听说攻击性不小。
一个人趴在荒郊野地,说实话怪紧张的,但是想到小宝,心一横,为了儿子豁出去也值得。
她要赶紧挣到修缮房子的钱,还有以后小宝的吃穿用度,一律安排妥当,才能跟张怀端离婚。
思绪纷飞时,忽然发现一个黑影匍匐在不远处的地沟里。
看来也是冲着野猪来的。
那人好像也注意到她,勾着脖子往这边望。
卢圣玲被对方看得心烦,打手势让他趴好。
那人不仅不听,反而欠了欠身,有起身的趋势。
卢圣玲心脏一紧,连忙将枪口指对过去示威。
那人见状,又乖乖原地趴好。
卢圣玲正想着要不要换场地时,发现丛林里有点苗头。
草木摆动,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哼哼……
卢圣玲屏住呼吸,慢悠悠地将猎枪口转向丛林方向。
此时,趴在地沟的人好像也意识到猎物出现,架起身旁的猎枪顺着卢圣玲枪口的方向指过去。
卢圣玲扯了下嘴角,这会自信心爆棚。
她在射击馆苦练多年,后期就没有脱靶的时候。
敢跟她抢猎物,自不量力!
月光下,一头肥壮的野猪从丛林中探出脑袋。
卢圣玲握着猎枪,眯着眼睛瞄准方向,就等野猪放松警惕,靠近萝卜地再扣动扳机。
然而,地沟里趴着的人却蠢蠢欲动起来。
卢圣玲正要提醒对方稍安勿躁,手还没抬起来,砰的一声,枪响了。
野猪嚎叫了声,吓得扭头往回跑。
卢圣玲气得秀眉一紧,丢给对方一记鄙夷的眼神,迅速起身,扛着猎枪追过去。
跨越一片片萝卜地,眼看野猪要钻进丛林深处,卢圣玲站定脚步,手起枪响,动作果断利索。
砰……
紧接着便是野猪惨叫的声音。
卢圣玲嘴角一勾,旗开得胜!
不过依然没放松警惕,枪口瞄准野猪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向其慢慢靠近。
这会儿,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高大的黑影从身边一闪而过,直奔野猪倒下的丛林。
卢圣玲气得追上去,两个身影在萝卜地追逐,像跑百米竞赛。
最后卢圣玲不敌那人,落后了一步。
那人站在月光下,守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野猪冲卢圣玲得意咧嘴。
卢圣玲气得拿猎枪指他。
然而,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用枪回对卢圣玲。
“这是我的!”
男人理直气壮地说。
卢圣玲被气笑了。
月色下虽然瞧不清楚对方的五官样貌,可看着是个个头高大的老爷们,居然不要脸跟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抢猎物,何况这猎物本来也是她卢圣玲一枪毙命的。
“诶,你心里没点数吗?这头野猪明明是我打的,你那枪打偏了,好伐!”
对方笑了起来,笑得流里流气:
“我的枪哪里打偏了?是你看到,还是摸到了?要不要试试,体验看看我的枪法到底偏,还是不偏?哈哈哈哈……”
卢圣玲越听越觉着话不对味,眸子幽深带着一股子凌厉,直勾勾地瞪着这个抢她猎物还满嘴黄腔的混球。
“闭上你那喷粪的臭玩意儿,信不信我阉了你!”
说着枪口下移,指着他腹部以下。
男人吓了一跳,以为卢圣玲会来真的,握着猎枪的手指紧了紧。
他刚才可是见识过这女人的枪法,准得惊人,月光下隔着几里地都能精准击中野猪。
所以他一点都不怀疑,她的猎枪能打中他的小弟弟。
同时,他也没有自信,他的枪法能制服对方。
“你可别乱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男人提醒。
“知道不是闹着玩,那你还不赶紧滚!”
男人察觉着这女人泼辣劲,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弯腰撩起野猪的一条腿,准备就这么拖走。
卢圣玲单手举着猎枪,用枪管挡住他的去路。
“你滚,猎物留下。”
别看身材娇小,可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在金黄色的月光下,映衬得又飒又冷。
男人也是恼了,让他走就算了,还不让带走猎物。
这么一头肥壮的野猪,值好几个钱呢,白瞎给这个女人,他不甘心。
何况,这野猪还是他先开的枪,至于打没打中是另外一回事。
“凭什么!”
男人胸膛一挺,想用壮大如牛的身形压卢圣玲一头,叫她知难而退。
奈何卢圣玲不吃这套。
家里张怀端个子够大了,不照样被她拿捏。
这人虽然比张怀端壮实一些,可身高没张怀端高啊,一看就是憨憨个,有股子蛮劲却无脑的人。
她在老虎窝里生活了7年,出门还怕鬣狗不成!
“猎物,放下!”卢圣玲再次命令。
男人急眼了,“凭什么?”一只皮粗糙肉的大手倔强地抓着野猪的蹄子不放。
重活一回的卢圣玲也不是吃素的,前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怕这憨憨个不成。
“凭这头野猪是我打下来的。”
男人不认账,“明明是我先开的枪。”
“你自己有没有打中,心里没点数啊。”卢圣玲也是被气得够呛。
倒要看看这人长什么模样,抽出背袋里的手电筒对着男人的脸一照。
哦豁,敢情是隔壁村的猎户王有才,小名二狗,也就是后来刘翠萍她男人。
女的惦记她老公,男的惦记她猎物。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光逮着她卢圣玲的便宜占是吧!
卢圣玲还真不惯这二人。
王有才被卢圣玲的手电筒照得眼睛刺痛,骂骂咧咧道,“妈的,你想闪了老子的眼是吧。”
“王二狗,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卢圣玲气得用枪托顶了下王有才的胸口,看着壮大如牛的人,被枪托这么一撞,竟然弱不禁风地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一只手依然倔强地抓着野猪蹄不放。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王有才吃惊。
转念一想,大概是自己名气大,被几个姑娘暗恋再正常不过。
卢圣玲可不敢告诉他,前世吃刘翠萍的酒席时撞见过他,说了肯定会被认为是神经病。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跟他耗下去,还不如退一步。
“这样吧,这头野猪咱俩平分!”
卢圣玲得了绝症。
因为没钱治病,在66岁生日这天选择跳楼了结此生。
她本来很富有的,身价上千万。
哪知在住院这段时间,现任丈夫杨显明和继子一家转走了她所有财产。
折腾了大半辈子,最终还是落得一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要说这辈子的遗憾,实在是太多。
一双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然而,她最后悔的事,便是辜负了前任丈夫张怀端和唯一的儿子小宝。
那年,娘家为了给大哥换亲,她被迫嫁给了看不上眼的糙汉张怀端。
和张怀端生活七年,她骄横跋扈,泼辣难缠。
弄丢了张怀端生产队大队长的工作不说,还学村里的老爷们抽烟酗酒。
家务事她从来不做,每天就躺在床上捧着小人书不撒手。
饿了就让六岁儿子小宝踩着板凳给她做饭。大冷天的,让小宝下河洗衣服。
张怀端因救她伤了一条腿,本来可以治好的,然而药钱也被她拿去资助白月光,导致张怀端伤情一拖再拖,好好的一条腿就这么瘸了。
卢圣玲终归是不甘心窝在贫困小山村,更不愿守着瘸腿丈夫和孩子过一辈子,拿走家里的积蓄跟杨显明私奔了。
离开农村的卢圣玲,在随后的几年里赶上经济大改革,运气不错,事业混得风生水起,可惜的是跟杨显明多年,却一直没再有孩子。
卢圣玲怕死后财产无人继承,便回到西头村寻找儿子小宝,这才从村民口中得知,早在她与人私奔的那年寒冬,张家因无钱修缮破房,大雪压塌了屋顶,张怀端腿脚不便,小宝又年幼,父子俩没能及时逃离那场灾难,被坍塌的泥砖压死了。
卢圣玲闭上猩红的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好好待张怀端父子。
砰地一声。
卢圣玲只感觉身下压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得她胸口生痛。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男人的脸如刀削斧凿般,一双眸子黑沉沉的,深邃幽暗。坚硬的下颌冒出若隐若现的胡茬,小麦色的皮肤,让整个人看上去粗犷阳刚。
“张怀端?”
卢圣玲不敢相信地喊了声丈夫的名字。
她不是从二十层的高楼跳下去了吗?
怎么没死?
怎么还趴在张怀端的怀里?
难道是老天怜悯她,真的给她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
卢圣玲红了眼眶,一把抱住张怀端喜极而泣。
张怀端面色惨白,疼痛地皱了下眉,将卢圣玲从身上推开,然后撑着地面缓慢起身。
卢圣玲陡然反应过来,看向张怀端的腿。
前世,也就是这一天,为了让丈夫给钱买衣服,她爬上梯子威胁。
哪知布鞋底打滑,人就这么摔下来了。
张怀端为了接住她,撞翻了腐朽的木架子,架子上的石磨砸中了他的膝盖,后又被她这么一压,伤势更严重。
然而卢圣玲却无视丈夫的伤痛,将威胁得来的钱拿去挥霍。
张怀端也因为伤情没得到及时处理,一条腿就这么废了。
卢圣玲抹抹眼泪,这一世,她绝对不要让悲剧重演。
她屈身蹲在张怀端跟前:“我背你吧。”
张怀端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眼前的女人,如看洪水猛兽一般,害怕稍有不慎,对方就歇斯底里,摔东西打人。
要说张怀端身高腿长,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对付卢圣玲这样娇小的女人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他坚守原则,作为男人,坚决不对女人动手。
不管怎么说,她是孩子的妈,真动手,一拳打废,家就没了。
见张怀端迟迟不动,卢圣玲急了,回头道,“上来啊,我背你去看医生。”
看着卢圣玲娇小的身躯蹲在跟前,张怀端只觉讽刺。
他扯了下嘴角,本就冷硬的五官显得更加不容靠近。
这个女人,玩花样的手段可多了。
他可不信她真有这好心!
为了拿走家里那笔修缮房子的钱,她没少作妖。
张怀端就觉得,此时不仅不能靠近,还得敬而远之。
卢圣玲知道张怀端不相信自己,可这一时半会,又无法证明自己的真心。
于是喊儿子小宝。
黑不拉几的厨房里,张小宝正踩着板凳蒸红薯,听到他妈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生怕妈妈怪他做饭慢吞吞的,要拧他耳朵。
虽然小宝是卢圣玲亲生的,因为父亲是张怀端,她便连着孩子一起嫌弃。
卢圣玲心心念念的是自己高中同学,那个戴金丝眼镜,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杨显明。
后来为了跟杨显明长厢厮守,不惜抛夫弃子与人私奔。
回想曾经,卢圣玲就觉得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放着好好的家不要,非得跟那样的人过余生。
小宝放下锅铲,畏畏缩缩地从厨房出来。
小小身板靠着门框,低着头不敢看卢圣玲的脸。
六岁的娃娃,个子清瘦像个萝卜头,穿得也破破烂烂,一双破洞布鞋,两个脚趾头从里面钻了出来,做饭摸灶的小手,冻得通红。
蜡黄的小脸上,还有两条新鲜血红的竹条印。
卢圣玲一不高兴就拿儿子撒气,下手狠厉。
看着小宝脸上的伤,她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她忍着心里的刺痛对小宝说:
“小宝,照顾好你爸,妈去请医生过来。”
说着捡起地上的布鞋套在脚上,飞奔向村头。
跑着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前世被她视如敝屣的父子,这世一定要好好守护。
西头村相对其他村子来说比较落后,没有设立专门的卫生所,最近的卫生所也在几公里以外的东头村,一来一回要两三个小时。
好在村里有位姓王的老中医,接骨续筋技术一流。
卢圣玲一口气跑到老中医王德发家。
王德发看到她,一张笑得满是褶子的脸马上拉下来。
这个女人在村里名声狼藉,王德发一点都不待见她。
张怀端那么好的男人,摊上这么个媳妇真是造孽。
张小宝摊上这么个妈,也是可怜。
“王老先生,快……怀端受伤了,麻烦您跟我去一趟。”
卢圣玲又急又喘,生怕耽误丈夫治腿的最佳时间。
王德发混浊的眼睛倏然瞪大,就说这女人出现准没好事。
要不是张怀端在村里攒下的好人缘,就凭卢圣玲这名声,他才懒得管她家那摊子闲事。
看在张怀端的份上,王德发拿起药箱就去了。
卢圣玲在后边一路跟着,到了家院门口,她站住了,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何况父子俩现在对她还很排斥,索性就在外边候着。
王德发帮张怀端处理了伤口,开了几副药,出门看到卢圣玲站在路边,张了张嘴想交代两句,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好吃懒做惯了,根本不会照顾人,还不如一个孩子,跟她说了也是白说,叹了口气后,背着药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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