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揣着这个想法,宴上酒菜没吃多少,那些秀才们挨个作诗,弹琴作画出风头,她也不感兴趣,只是偶尔配合地鼓鼓掌。
倒是众人目光焦点的案首,被那些酸狐狸捧着,起哄着作了两首诗。
首首出色,才气蓬勃,令人自惭形秽。
她们才不敢再惹这位院案首。
宴后将要结束时,众人开始高歌《诗经.小雅.鹿鸣》,众官员领唱,一群意气风发的女人引吭齐歌,正是月上中天之时,身后的鼓瑟声激越。
一切美好得,仿佛每个人真的都有光明的未来似的。
徐青沉虽喝得不多,但她酒量本就不高,被气氛影响得多饮了两杯,见提学官下场离去,她连忙起身出门要截道。
院中,小径上,徐青沉忽然被一只手扯住,拉入了几棵桂花树后。
她正要叫,那只手又捂住了她的嘴。
头顶女子淡淡的嗓音响起:“你当真以为那位提学官真心想要收你为徒?”
徐青沉扒下那只手,扭头看去:“商英?”
沐浴在月光下的女子,更加皎洁冷漠,仿佛一尊摔不破的玉雕,冰冷坚硬。
她垂眸望着她。
淡淡的酒气从二人身上散发。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夜风骤起,树影婆娑,桂香隐隐。
商英看向被她扒开的手,白皙的手掌,骨节瘦长,掌心是一层细密的薄茧,不是贵族女君们习武骑射练成的茧子,而是幼时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她抬眸看向徐青沉,幽幽道:“你的夫郎,从未与你说过西陵李氏的人脉关系吗?”
一片树叶落到徐青沉头顶,被她拍掉,她道:“我们昨天才成婚,今天送我出门时,他只道我可横行无忌,不用怕任何人。”
商英默了默。
片刻后,她道:“所以你进门时,像只翘着尾巴的小母鸡。”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商英面无表情,接着道:“今日的提学官,姓孙,亦是寒门出身,后娶了嵇州司马氏旁支的一位公子。而司马氏与西陵李氏,有世仇。”
徐青沉惊讶地捂住嘴:“什么仇?细细道来!”
商英看着她八卦的模样,有些无语,转身离开,“自己回家去问你夫郎。”
布衣白袍的瘦高女子融入月色。
徐青沉得不到答案,急急跑向家中马车,催着马妇快快回家。
到了家中,徐青沉给李宣雾倒了茶,又搬了椅子,竖起耳朵打听八卦。
李宣雾满脸无奈:“李氏的世仇,又不是你的,妻主管它作甚!”
徐青沉:“我要知道,万一以后,李氏的仇家,来找我寻仇呢?”
李宣雾一想,觉得也对,于是同她解释:“百年前,李氏曾有一洛神公子,才貌冠绝天下。当时有众多世家想要求娶,司马氏惯来是个出歹徒的家族,有个歹人司马珉求娶不成,竟趁着洛神公子出游,截下马车,坏了他的名节。”
“那歹人想要叫洛神公子下嫁于他,可洛神公子坚决不从,宁可一死以保清白名节。”
“自从,西陵李氏与嵇州司马氏,不两立。”
“同时,这些年来,两家关于一些产业扩张、矿脉的归属争夺,也从未停过,关系恶化至今。”
徐青沉吃了一个大瓜。
“世家公子这么看重名节?”
李宣雾抿了口茶,闻言瞥她一眼:“妻主是觉得我不看重名节了?”
徐青沉讪讪笑,李宣雾一直蛮主动的,还以为世家公子都比较直接呢。
他淡淡道:“倘若有一天妻主变心,不要我了,侍身也会一死以全名节情分。宁可死在最恩爱时,也不愿日后夜夜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