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潮陆北望的现代都市小说《拒不复婚:前夫追妻杀疯了江潮陆北望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尖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潮陆北望是现代言情《拒不复婚:前夫追妻杀疯了》中的主要人物,梗概:永城疯传顶级豪门继承人陆北望疯了,竟然疯狂追求他亲手送进监狱的前妻。听说陆总甘愿奉上千亿家产只求一个复婚协议上的签字;听说陆总捧着戒指跪了大半夜,都没能等到前妻一个点头;听说陆总相思成疾,都去看心理医生了!有人偷偷向传奇室内设计师江潮打听这些八卦,江潮身为当事人淡定回答: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这里不回收渣男!...
《拒不复婚:前夫追妻杀疯了江潮陆北望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但这解释更像欲盖弥彰。
果然,男人和以前一样,居高临下,声音刻着彻骨的凉薄:“工作?你出狱之后就找这种工作?”
时间恍若静止。
江潮清晰地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男人,甚至连他墨色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狼狈的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许是时光太过偏爱他了,他比以前白了一些,也瘦了一些,鼻梁上多了一副无框的眼镜,衬得他神色更加肃杀。
眉眼却还似从前。眉骨耸立,眼神凌厉,面容线条冷峻硬朗,紧紧抿住的唇线透露出他暴怒的情绪。
江潮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熟悉的嘲讽,那是他从前惯常给予她的。
他那声嘲意满满的“出狱之后”,像是一把刀,活生生劈开了她!
一瞬间,她觉得眼前有黑晕,脚下也差点站不稳。
倏然间,他的身后又冲上来一个女人,江潮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莫名其妙挨了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她被打的脸一偏,本就憔悴得没什么血色的面颊上迅速浮出五根清晰的指痕,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江潮整个人都懵了。
然后就感觉头皮一痛,耳边传来一个女人泼辣的嘶吼:“狐狸精!打死你!敢勾引我未婚夫!”
江潮刚反应过来要还手,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
她还没看清那疯女人拿的什么,右侧头皮就传来一阵钻心的扯痛,接着就是“咔嚓”一声脆响。
江潮呆呆的,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大把头发被疯女人扔到了地上。
“南琪!够了!别闹了!”陆北望这时才一把拽开了这女人,他深深看了江潮一眼,怒气值似乎已经拉满,“回去和章家取消婚约!”
女人和他拉扯着哭喊:“我不要!我就要嫁章家!这个贱人敢三我,看我不把她头发剃光!”
被打懵的江潮这时候终于回过神,她猜到这个金发吊带配热裤的疯女人是谁了。
应该是陆北望的小堂妹陆南琪。
江潮没见过她,只听说是个被宠坏了一身大小姐脾气的豪门千金。
她微微抬起头,卧室里一面墙的穿衣镜,清晰倒映出她现在的狼狈模样。
右侧几乎一半的头发被剪到了发根,右脸高高肿起,脸上也被陆南琪手上的穿戴甲刮出了三道血淋淋的口子。
她像一个被扒光游街的荡妇,模样又惨又可笑。
霎时间,怒火蹭蹭往上蹿,心头被羞辱的愤怒盖过了再次见到陆北望的恐惧。
凭什么?
她江潮到底上辈子欠了陆家多少?她就活该一直被陆家人欺负吗!
江潮忍痛强站起来,拉开随身带的腰包,快速抽出一卷透明胶带,三下五除二撕下一长条。
然后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拽着旁边还在愣怔的黄毛男胳膊绕圈一缠,和门把手就缠到了一起。"
陆南琪这话说的实在太难听。
她真不愧是陆家的千金,和陆北望那股讨人嫌的骄傲劲儿,简直如出一辙!
江潮不想当他们两口子开战的炮灰,再度退远了一点,淡淡道:“我来只为公事。还有,别总拿那么恶心的话说你丈夫,他是癞蛤蟆,你是什么?总不会是天鹅!”
陆南琪被她一激,正要发火,背后突然就被撞了一下。
她踩着细跟恨天高,一个趔趄往前差点摔个狗吃屎,然而撞了她的罪魁祸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直直地奔向了江潮。
“阿潮,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章轩迟是小跑着过来的,拽住江潮手腕的时候显得气喘吁吁的。
他看到陆南琪在为难江潮,想也不想的就冲了上来,脚下步子没刹住撞到了陆南琪,但那又怎样?
他们俩一个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一个是被他毁了容的毒蛇,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章轩迟不管不顾的拉着江潮跑,一直跑进了货梯,直达大厦的天台。
江潮觉得章轩迟的状态不对劲,攥着她的手跟钳子一样,箍得她手腕都肿了,她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章轩迟顶着天台上暴晒的大太阳,突然转过头,眼睛红肿,死死盯着她。
江潮吓得抖了抖,迟疑道:“轩迟,到底出了什么事?公司怎么成了陆南琪的了?这不是你这些年的心血吗?你的事业……”
“毁了,都被陆家毁了!”章轩迟发泄似的吼着打断了她。
江潮心下一痛,下意识安慰道:“轩迟,你别太难过了!你能力那么强,会东山再起的!”
“不会再有以后了。”章轩迟苦笑着摇摇头,一步步走近她,大手钳住了她的双臂,红着眼睛问道,“江潮,你不会跟陆北望和好的,对吗?”
江潮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跳到了这上面,但也如实回答他:“我和陆家已经没关系了!”
章轩迟痴痴一笑,直至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好!我得不到的!他陆北望也得不到!”
太阳晒的头皮都跟着痛,江潮想快点离开,便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我下午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还要赶回公司的!”
章轩迟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痴迷,执念像盘根错节的树根,在他的心里深深扎根,把他逼得快疯了!
“阿潮,你当年穿那条白色连衣裙,真的很美。”章轩迟一步步走向她,自顾自说着,“那时候,你留着一头长长的披肩发,又顺又直,清纯的样子不知道有多迷人……难怪他会选中你!”
“轩迟,你在说什么?”江潮听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只是感慨命运弄人罢了!阿潮,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好不好?”章轩迟的话说到最后,竟有几分乞求的可怜样。
江潮抿抿唇,压下心头的不安,道:“轩迟,我知道你不甘心被陆家拿走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但你也要往好处想,以后毕竟和陆南琪就是一家人了,也许可以试着和她好好相处?不管怎样,别去做什么傻事!”
“可我已经做了啊!我做过傻事,还不止一次!江潮,你不会懂我的!你不会明白我这样一个妓.女生的野种,想要在章家立足有多难!你不会明白我这些年付出了多少!我甚至跟那些人交换过什么!我这辈子最后悔、最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陆北望认识你!是我毁了你!”
章轩迟突然冲过来抱住江潮咆哮起来,江潮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一团浆糊。
要是被他查到自己那些话全是故意骗他的,那他还不得立刻化身暴龙吃了她!
她心虚的躲了躲身子,低声道:“我答应了师兄去他的公司面试,上午十点,我得马上赶过去了!”
“我叫司机来送你。”陆北望知道她不想让他送,于是直接叫了周助理过来。
周助理看见江潮十分开心,上来就抢过了箱子,又扫了一眼她手上的鸽子蛋,嘿嘿笑道:“太太,您跟陆总的第一个情人节之夜还不错吧!这枚钻戒是陆总亲自为您挑的,蒂芙尼的新款!”
原来陆北望昨晚出现在那个广场,是为了给她买钻戒?
江潮的心情又微妙起来。
周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叽叽喳喳的给自家总裁送助攻:“其实陆总就是直男了点,对太太还是很上心的!他昨天还让我去买了个新款wacom数位板,也是打算送您的!不过当时没现货,我今天去取!”
江潮叹了口气,打断喋喋不休的周助理:“我不要那么贵的,你带我去店里,我去换一款。”
她虽然贪财,但也不能总接受陆北望这样财大气粗的送礼,欠的太多,往后拿什么还?
最后周助理拗不过她,把新款换成了一个停产的特价款,江潮试了试挺满意的,这才欣然接受。
秦澈的公司离陆氏集团的产业园并不远,周助理开车送她到大厦的门口,笑嘻嘻道:“以后陆总可以顺道送太太来上班了!”
江潮懒得解释什么,干笑了一声,赶紧逃离了陆北望的“包围圈”。
行李可以在大厦的物业暂存一下,江潮摘了钻戒藏进衣服内衬的兜里,又背着电脑和数位板,轻装上阵。
一起来竞聘的有十来个人,看样子都是初入职场的学生,江潮跟人家比起来就多了几分沧桑。
“今天的题目很简单!每人一台电脑,按照客户要求对同样一份设计稿做修改。客户要求在前面大屏上。最后客户选择哪些人的作品,我们就倾向于留下谁。”秦澈身旁站着一位个头高挑精致干练的白领,干脆利落的给他们布置了任务。
江潮打开设计稿,有些哭笑不得。
30平的小户型设计,稿子里处处透着俗气的样板间味道,一看设计师就只是套了个模板。
大屏上的客户意见是一些聊天记录的截屏,断断续续的咆哮式发言,足见客户对这份糊弄事的稿子的愤怒。
江潮很快重新画了一份。
白领走过来,敲了敲桌面提醒她:“是让你改稿,不是让你重新画。”
江潮泰然自若道:“客户的修改意见很模糊,但总体态度是完全否定了这份稿子。既然这样,不如重新出一份,客户看到设计团队的诚意也会放心继续合作。”
白领脸上蕴起怒气,冷冷道:“但你偏离了答题范围,我可以直接判定你出局!”
江潮也来气了,觉得自己莫名被针对:“重新做明明比改更高效也更符合客户要求,怎么算偏离答题?如果贵司的团队精神这么死板,那我也放弃进入贵司!”
“Bobby!你在胡说什么!”秦澈从监控器里看到了这一幕后就赶了过来,止住了她们俩的争吵。
Bobby红了脸,撇过头去,冷哼了一声。
秦澈对着江潮笑了笑,点点头道:“我赞同你的看法!稿子直接点提交就可以,最后由客户做出选择。这份原始的稿子是Bobby做的,所以她情绪有点激动,见谅!”
“陆北望,我们离婚。”
江潮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陆北望说这句话,但现在,她说出口了。
如释重负,仿佛推翻一座重压于身的大山,轻松感从发丝延伸到脚趾,有种不真实感。
她穿着绿色的无菌防护服,脚上监狱统一发的软底拖鞋套着鞋套,就这么静静地站在ICU的病床前,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有微微颤动的手指透出她心头的颤抖。
看着面前的心电图还是毫无起伏,她狠狠心,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陆北望,江潮同意和你离婚了!你可以毫无负担地去追求沈湘黎了!所以,赶快醒过来!如你所愿,恶毒的江潮因为包庇绑架沈湘黎的罪犯,被判刑了一年半,马上要去坐牢了,她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你醒过来,我们马上离婚,以后我们……”
“再也不见!”这句决绝的话说出口,被她死死咬着的下唇渗出血丝,唇边一时满是血腥味。
果然,这番话说完没多久,心电图就发出了“滴滴”的提示音,一直安静躺着的男人胸口也突然发生了剧烈起伏!
他醒了!
看来医生说得没错,病人受到了足以激发他求生意志的刺激,靠求生欲硬把他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他一定很期待摆脱她之后的人生,所以高兴地恨不得立即睁开眼吧!
想到这里,江潮眨掉了眼眶里的一滴泪,努力稳住呼吸,不愿暴露自己的脆弱。
“对不起,因为我的包庇,害得你最爱的沈湘黎被人……”
说到这里,江潮顿了下来,觉得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
她的确欠了他很多,但他也给予了她足够的伤害。
她已经家破人亡,孑然一身,马上就要入狱,往后的人生彻底毁了。
就算出狱,她也只会回归到底层的蝼蚁人生,和他这样光芒四射的高门大户的继承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两不相欠,再不相见,该是他们这对怨偶的最佳归宿。
“其实我早就想签离婚协议了。在你生日那天,你喝醉了抱着我还一遍遍喊‘湘黎’的时候,我觉得很恶心。我就是那时候想放弃的。”
“后来沈湘黎被绑架,你每天都为她奔走,我看你那么痛苦,就决定放过你了。”
“可每次我让律师联系你,你都说你没时间看离婚协议,还说我是欲擒故纵,你不吃这套!”
“沈湘黎被困在着火的仓库里,你毫不犹豫冲进去救她。你知不知道我当时也在仓库里?我喊了你,可你看都没看我一眼。”
江潮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大颗落下,无声隐入足以盖住她整张小脸的口罩里。
那样的生死关头,她其实没有立场指责他什么。
他再强大,身躯也是凡人,铺天盖地的大火里,他只能选一个人带走。
他不爱她,他选择的是自己的挚爱,这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
她倾尽心力爱了五年的男人,在放弃她的生命之前,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她。
被浓烟呛晕过去的前一刻,江潮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离开陆北望!
她再也不要再当他和沈湘黎之间的女配角了!
定了定神,江潮止住抽泣,抬手握住了病床上那只缠满了纱布的手。
她那时模糊地看到,他用这只手为沈湘黎挡了火场里掉下来的一块木板,肯定烧伤得很重。
“手一定很疼吧。”江潮轻轻抚娑着纱布,苦笑道,“以前你为我挡了一刀子,喊痛喊了一个多月,把我当保姆一样使唤着照顾你。这次我不照顾你了,你一定要谨遵医嘱,不要以为自己受过特种训练就是超人,觉得什么都是小伤。”
“你曾经跟我说,男人为心爱的女人受伤,伤口是最好的勋章。”她的手转移到他的左肩上,那里有一条三寸长的刀疤,是他为救她留下的陈伤。
她曾自以为那是“勋章”,直到现实狠狠打醒她。
江潮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那道疤,终于长舒一口气,按下了警铃。
门口有大夫的身影闪过,为陆少随时待命的医疗团队马上就要进来,她也终于完成了任务。
“陆北望,我走啦!”
她这句话说完,仪器又发出“滴滴”声,动静比上一次还大,躺着的男人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她笑了,笑得明媚,眉眼弯弯,像是要迎接新生,尽管他看不到。
他应该再也看不到了。
秦澈收了所有应聘者的答卷,简单扫了几眼,便圈好了定下来的名单。
江潮看他选人选的这么随意,不由惊讶:“你不考察考察别的?而且人家好歹也是精心设计的稿子,就扫这么几眼?”
秦澈理所当然道:“你以为我没考察别的?两个小时,还可以自由讨论,足以辨别这些人的品性。至于设计稿,这些人过往的作品我都看过,心里早就有数。阿潮,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天分,我苦口婆心劝你留下来,只是希望你不要浪费关老师遗传给你的优秀基因。”
江潮每次听秦澈提起母亲,心里都会生出一股愧疚。
当年妹妹身体不好,母亲便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到她身上,想培养她做接班人,结果她却爱错一个人,直接毁了母亲浇筑给她的所有。
现在已然有贵人相助,正是她重启新生的好时机啊!
她也许可以尝试一次,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江潮终于点了头,目光坚定道:“师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干!”
秦澈终于松了口气,和那边藏在暗处的一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后,才笑起来:“好!阿潮,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公寓!”
公寓离公司大厦不远,走路十几分钟便到了。
“繁花公寓,很好听的名字!”江潮看着新家,不由感叹。
她这些年一直辗转在城市的“老破小”里寻找廉租房,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入住这样好地段的新楼盘。
“这里哪儿都好,就有一点,还是毛坯房!”
秦澈输入指纹开了房门,眼前的场景果然如他所说,光秃秃的水泥覆满整个空间,水电线还裸露着,纯纯的毛坯房。
江潮顿时欲哭无泪——她还想今晚拎包入住呢,看来没戏了!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装修费不会要我出吧?”江潮肉疼的发问。
“那倒不会!这个楼盘是新交付的,公司也是刚租下这几套人才公寓。咱们既然是装潢设计公司,当然要由入住的设计师自己操刀设计了!所以在公寓的主人确定之前,公司还没开始装修。你可以先出设计方案,只要在预算内,公司都可以报销!”
江潮有些为难道:“出方案没问题,可我今晚的住处还没找到。”
秦澈大方道:“我倒是有间空着的小公寓,离这边远一点,可以借你暂住一阵。”
江潮愕然抬眼:“会不会不太方便?”
秦澈朗然一笑:“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住那边!而且我正好懒得找租客了!何况你的租金我一分也不会少收的!”
江潮小心发问:“那租金要多少啊?”
秦澈被她小气的样子逗笑,故意道:“那我可要问问周围的行情了!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一个月两三千吧!”
江潮心疼的捂住荷包,但转念又一想,她现在已经有了正式的好工作,收入也会上一个新台阶,是不是也该对自己好点了?
思虑之后她还是点了头:“那我就租你的房子吧!我估计这边装修一个月足够了,还要交押金吗?”
“你人都押在我这里了,钱算什么!”秦澈一把揽上她的肩膀,带她输入了指纹。
江潮躲了躲他的怀抱。
自从那次听到他含蓄的表白,江潮便不敢再跟他像兄妹那样有肢体接触了。
她配不上秦澈,自然也不应该跟他再有暧昧牵扯。
秦澈见她有意躲开,也不勉强,大大方方笑道:“我去给你办入职手续,新公寓的地址我发给你,你自己过去没问题吧?”
陆北望从地下室拉了满满一小车的空心砖上来。
江潮震惊道:“你家怎么还囤着砖头啊?”
陆北望没好气道:“这是以前我给煤球搭狗窝的时候剩下的!”
江潮更加震惊:“什么?煤球的窝是你搭的?”
她那时候从学校回来,就看到院子里垒起来了一个红砖青瓦的漂亮狗窝,还以为是管家找人来弄的。
万万没想到是陆北望亲自动手!
她登时有些心虚。
今晚陆北望要她做晚饭,她就故意弄了一桌“青菜开会”,让陆北望这个食肉动物气得脸都绿了。
她还故意说:“这是今天护士长交代的,让你多吃清淡的蔬菜!”
陆北望没办法,只好当了一回“兔子”。
看着陆北望一抛以往贵公子的形象,挽着袖子和裤脚,蹲在她房间里吭哧吭哧垒砖头,江潮觉得自己貌似有点过分了。
正是炎炎盛夏,屋子里冷气开的再足,陆北望的后背也渗出了一大片汗。
不知怎么的,江潮突然想起了那个华博士说的一件事。
陆北望正在那里干得热火朝天,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毛巾。
他微微抬头,就看到江潮站在他身后,微微侧开了头,仿佛拒绝和他对视。
她的手里还端着一杯水,是他常用的那个马克杯,以前跟她用的是一对,后来她的不小心摔碎了,他却一直没换。
“华博士说你的皮肤疤痕出现了异常增生,毛孔几乎全被破坏,导致排汗不畅,如果大量出汗,要及时擦干。”江潮不带任何感情的解释道。
她做了关心他的事,但不想让他误会什么,所以要解释清楚。
但陆北望也不知道有没有领会她的苦心,直接将后背转向她,淡声道:“我腾不出手来,你帮我擦。”
江潮犹豫了,岿然不动。
擦汗就要撩起他的衣服,免不了肌肤相触,那样就越界了。
算了,他自己都不在意身体,她何必在意?
她有她的底线,一定要坚守住!
陆北望见她不为所动,干脆心一横,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啊!嘶!”
后背也如煮熟的虾瞬间弓了起来。
江潮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伤口疼?”
陆北望瞎编道:“可能今天上的药还没吸收,一出汗,植皮的地方又增生了!”
江潮咬了咬唇,还是沉默不动。
陆北望终于恼火道:“你不是要替那个章轩迟赔罪吗!我叫你给我擦背!这么点小事都不做?”
江潮松了被贝齿蹂躏许久的下唇,终于还是撩开了他的T恤。
后背的确出了不少汗,覆在交错的瘢痕上,更折射出恐怖一面。
江潮攥着毛巾的手微微发颤。
陆北望感受到她的颤抖,不由轻声问:“吓到你了?”
江潮不吭声,一条干毛巾擦完,成了湿毛巾。
她拧了拧水,转身去换了条新的过来。
陆北望却已经拉下了T恤,冷淡道:“毛巾放这里吧,我自己来。”
江潮懒得问他怎么又突然变脸,放下毛巾便回了房间。
陆北望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垒好了墙,又从自己的藏品库里找了一副电子锁。
“这是德国的虹膜锁,我装好以后,就只有你的眼睛能解锁。”他把包装盒扔到江潮跟前,指着包装上的封条道,“没拆封过。这下放心了吧!”
江潮万万没想到陆北望会给她弄这么个高端锁。
她不好意思道:“我行李箱里常年备着锁,没必要用这么好的。”
陆北望这才转头看向地上的行李箱。
江潮回到家里满打满算有一天两晚了,但她的行李箱还保持着刚来时候的状态——张着口躺在地上,只有几件衣服和一点必需品。
她甚至连毛巾都没拿出来,洗漱用品都是用完又摆回箱子里。
陆北望回过头,盯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庞,冷声问道:“怎么不把箱子收拾好?”
她这是什么意思?把他这里当旅馆吗!
江潮不明白他怎么又散发冷气,只好如实答道:“这样比较方便。”
陆北望却是不依不饶:“方便什么?”
江潮抬起头,平静道:“我又不会一直住这里,你说方便什么?”
当然是方便随时拎包走人。这是江潮所想的。
但这话到了陆北望耳中,却被理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他忽然记起了很久前的一件事。
收养煤球后,有段时间他们之间气氛很和谐,他对她没那么排斥,还趁着假期带她出去游玩过几次。
后来有次飞机晚点,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江潮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被他抱回到他自己的床上后说什么都不肯起来,还撒娇的问他:“陆北望,我们什么时候住一起啊?”
陆北望当时就冷了脸,直接摇头拒绝:“我的房间里,都是我喜欢的东西。”
江潮瞬间清醒了,一双杏眼溢出两行清泪,举着枕头狠狠砸了他。
好像还骂了他一句“混蛋”。
从那之后,她再没进过他的卧室。
她现在一副随时要拎包走人的样子,是不是还在气这件事?
如果他同意和她住到一起,她是不是就会把行李箱全都打开?
然后他的房间会像是寻常夫妻那样,她的衣服会塞满他的衣柜,两人的生活用品也都热热闹闹铺开,挤在一起。
房间里到处都是爱的气息,和以前一样。
陆北望缓了缓呼吸,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挑起眼角,带着笑问她:“我的卧室也该重新装修了。你喜欢什么风格?你来出方案吧!”
江潮睁圆了一双杏眼,心头满是问号。
陆北望又发什么疯,忽然心情大好的样子,还说让她出他卧室的装修方案?
他不是说他的房间只放他喜欢的东西吗?
他不喜欢她,以前那么直白的拒绝她进入他的空间,怎么现在要让她来掌控那个空间了?
“你还是去请有名的设计师吧,我学艺不精,恐怕满足不了你的要求!”江潮懒得猜他又发什么神经,直接拒绝他。
“谁说你满足不了我?”陆北望的目光流连在她洁如白雪的脖颈上,动了动喉结。
说起来,他们两个鱼水欢好次数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个小房间。
床上、地板上、飘窗上,甚至在她现在放电脑的小书桌上,都曾经来过一次……
陆北望忍着紧绷的小腹,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就这么定了。你做好方案,我就让你搬。”
江潮以为他是要放她走,眼里立即闪光:“真的?”
陆北望看她兴奋雀跃的小模样,不禁咽了咽口水,干哑道:“嗯,真的。”
江潮,看在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住一起的份上,我不会再推开你了。
“兰亭别墅区6栋”。
江潮看着手机短信,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奇怪声响,硬着头皮扣响了房门。
“来了?”
白色橡木门忽然被人从里拉开,一道满是欲味的男声随之传出,“你个小骚玩意儿,让章少我等这么久!”
江潮听得一头雾水,胳膊忽然就被一只大手猛地拽住,往前一拉。
她猛然撞进一个男人裸着的胸膛。
男的个子挺高,一头扎眼的黄毛,眉眼间透着一股放纵人生的虚滥。
“你误会了!”江潮推开男人,“我是气氛组的,想跟商量一下今天怎么装扮。”
“哟,还玩上角色扮演了?”
男人不由分说拽拉着她的领子,江潮脑海中霎时闪现过去一些不堪的回忆。
她本能地挣扎起来,可地摊上买来的T恤质量实在太差,两人撕扯了没两下,江潮就听到“刺啦”一声。
胸前一凉,大片春光乍现。
男人眼里欲色更深,埋下头正要强行蹂躏她,大门骤然爆裂,响起“磅”的一声。
随之出现的,还有一个江潮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男人。
她浑身都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满腔力气似乎瞬间被抽干了,连欺在她身上的流.氓都忘了推开。
用尽所有力气,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出声:“陆北望。”
“我、我是来这里工作的。”她神色仓皇地张了张口,条件反射地想解释。
但这解释更像欲盖弥彰。
果然,男人和以前一样,居高临下,声音刻着彻骨的凉薄:“工作?你出狱之后就找这种工作?”
时间恍若静止。
江潮清晰地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男人,甚至连他墨色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狼狈的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许是时光太过偏爱他了,他比以前白了一些,也瘦了一些,鼻梁上多了一副无框的眼镜,衬得他神色更加肃杀。
眉眼却还似从前。眉骨耸立,眼神凌厉,面容线条冷峻硬朗,紧紧抿住的唇线透露出他暴怒的情绪。
江潮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熟悉的嘲讽,那是他从前惯常给予她的。
他那声嘲意满满的“出狱之后”,像是一把刀,活生生劈开了她!
一瞬间,她觉得眼前有黑晕,脚下也差点站不稳。
倏然间,他的身后又冲上来一个女人,江潮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莫名其妙挨了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她被打的脸一偏,本就憔悴得没什么血色的面颊上迅速浮出五根清晰的指痕,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江潮整个人都懵了。
然后就感觉头皮一痛,耳边传来一个女人泼辣的嘶吼:“狐狸精!打死你!敢勾引我未婚夫!”
江潮刚反应过来要还手,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
她还没看清那疯女人拿的什么,右侧头皮就传来一阵钻心的扯痛,接着就是“咔嚓”一声脆响。
江潮呆呆的,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大把头发被疯女人扔到了地上。
“南琪!够了!别闹了!”陆北望这时才一把拽开了这女人,他深深看了江潮一眼,怒气值似乎已经拉满,“回去和章家取消婚约!”
女人和他拉扯着哭喊:“我不要!我就要嫁章家!这个贱人敢三我,看我不把她头发剃光!”
被打懵的江潮这时候终于回过神,她猜到这个金发吊带配热裤的疯女人是谁了。
应该是陆北望的小堂妹陆南琪。
江潮没见过她,只听说是个被宠坏了一身大小姐脾气的豪门千金。
她微微抬起头,卧室里一面墙的穿衣镜,清晰倒映出她现在的狼狈模样。
右侧几乎一半的头发被剪到了发根,右脸高高肿起,脸上也被陆南琪手上的穿戴甲刮出了三道血淋淋的口子。
她像一个被扒光游街的荡妇,模样又惨又可笑。
霎时间,怒火蹭蹭往上蹿,心头被羞辱的愤怒盖过了再次见到陆北望的恐惧。
凭什么?
她江潮到底上辈子欠了陆家多少?她就活该一直被陆家人欺负吗!
江潮忍痛强站起来,拉开随身带的腰包,快速抽出一卷透明胶带,三下五除二撕下一长条。
然后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拽着旁边还在愣怔的黄毛男胳膊绕圈一缠,和门把手就缠到了一起。
黄毛男顿时炸了,正要开骂,江潮干脆又撕下一片胶带,直接粘了他的嘴。然后才粘他的指纹,十根手指一个不落。
她又用胶带绕着自己刚刚被碰和被打的地方粘了一遍,粘好后把胶带装进密封袋,这才喊住了陆家两兄妹。
“别走!我马上报警!我已经完成取证了!侵犯我的人的指纹,他留在我身上的汗液痕迹都留存了,等警察来了陆南琪你也要采集指纹!我要告他猥亵,告陆南琪殴打!”
江潮气势汹汹,掏出手机就要打110。
一只大手却握住江潮的手,夺走了她的手机。
抬头,正对上陆北望的一张冷面。
深夜回到家,江潮一眼便认出了歪歪扭扭倒在门口的粉红色皮箱。
毫不意外,她没能如时交租,房东把她的东西打包扔出来了。
老式的居民楼隔音不太好,她拉着箱子刚走了两步,对门便开了门。
一看是她,穿着睡衣大腹便便的包租公便笑眯眯走了过来,探手摸上了她的细腕。
“小江啊,我楼下还有个空着的房间,要不咱俩晚上去那儿……”中年油腻男混杂着焦烟的臭气喷洒在耳边,江潮不禁一阵反胃。
她已经够倒霉了,白天无端挨了一顿打,晚上还要被这个老色鬼骚扰!
她闭了闭眼,干脆鱼死网破,对着门口大喊:“房东太太!管好你家发情的公狗!”
说完对准男人下面的二两肉,狠狠一脚踢了上去。
这招也是陆北望教过她的。
她出狱之后一个弱女子艰难求生,早就数不清遇到过多少次这种烂男人了,因此下脚快准狠。
伴随着男人痛极的尖叫和房东太太的叫骂声,江潮拖着自己的箱子飞速下了楼。
灰寂的夜色如水,江潮拖着行李箱的“碌碌”声响在静谧的公园里,异常刺耳。
她太累了,在公厕里勉强洗了把脸,清理了一下伤口,就在长椅上简单铺好了小窝。
这些年不止一次无家可归,她早已习惯。
最初还会委屈的落泪,现在只会在生活的蹂躏之下平静地苟延残喘。
她把披肩小心翼翼折好塞进了箱子里,然后熟练的给自己脖子和胳膊上贴了几个恐怖的骷髅纹身贴,又将自制的防狼喷雾压在枕头底下,手指还套了尖锐的护甲。
这些全副武装的护身妙招都是陆北望在“蜜月”期间教给她的。
说来可笑,别人度蜜月都是什么大溪地巴厘岛浪漫旅行,陆北望大概是为了报复这场不情愿的婚姻,竟然把他们的蜜月地选在戈壁滩一处特种兵训练基地!
江潮去了半天就累傻了,哭着求他回去,然而陆北望冷冷丢下一句“跟我一样强大的女人才配站在我身边”,就让她再也不敢打退堂鼓。
她那时候真的是爱惨了这个冷硬又强大的男人,为了他又是跑障碍越野又是学散打射击,每天都累得瘫倒,好几次都是陆北望踩着月光把她背回帐篷。
不过也幸亏那会学了不少护身绝技,在监狱也好,出狱之后孤身闯荡也好,她还没怎么吃过大亏。
伴随着渐渐模糊的回忆,江潮这一觉睡得很是不安。
天光熹微,听到身边有人窃窃私语,她便立刻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看到几个看似来晨练的大妈,以极其可怕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咔嚓”一声,拍照的声音。
江潮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头发。
她伸手去抢那个拍照大妈的手机,还没抢过来,便看到一则短视频上配着的文字:“月季公园有小三被扇耳光剃了头!”
“小三”这个字眼,深深刺痛了江潮。
“我不是小三!你不要污蔑我!”江潮气得眼前发黑,一把夺过了手机。
在她第一次以陆太太身份陪陆北望出席一场晚会的时候,就有个女人当面泼她酒骂她小三。
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坦坦荡荡追求爱情,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沈湘黎和陆北望从来没有正式在一起过,她在追求陆北望的时候也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有个白月光,凭什么她要被骂小三!
她当时就气急和那个女人争执撕扯起来,边上顿时围了一圈看她出丑的名媛贵妇。
她虽然衣着华丽,却像一只刚飞上枝头的草鸡,被高高在上的凤凰们看耍猴似的围观,出言戏弄,甚至恶语相向。
而当她情绪崩溃地寻求陆北望的帮助时,他却只是站在宴会大厅的高处,冷淡地扫了她这里一眼,便错开了头。
仿佛有什么不入流的东西进了贵公子的眼中,要果断避开。
前尘旧事,混杂着如今的不堪,像是一记重拳,锤在她的心口上。
她像是陷入了癔境,嘴里在不停的重复着“我不是小三不是小三”,手指胡乱地在屏幕上寻找删除键想删掉,可找了半天才发现,那是已经被人发到网上的视频。
“谁发的!你们不能这么冤枉我!”江潮绝望得几乎崩溃了,尖叫声破了音,像一只泣血的断翅鸟。
最后是公园里的保安过来,让发视频的大妈删除了视频,顺便警告江潮不要再来公园寄宿搅乱秩序。
江潮欲哭无泪。
然而她已经习惯了陌生人的冷漠,只能木然拖着箱子离开。
为了不再被人指指点点,她在公园门口的两元剪发摊上剪了个毫无造型的短发。
丑不丑的,江潮不在乎,她比较着急找下一个容身之地。
江潮查了查账户余额,不到八百。
只够住几天日租房。
烈日骄阳,江潮看着街边店面的镜子里倒映出自己的惨样,重重叹下一口气。
她这个样子没法上班,只好请假,随后就近找了家青年旅社,主要是想先落个脚。
她虽然迫不及待斩断和陆北望的联系,但囊中实在羞涩,她舍不得花钱洗那个披肩。
尊严什么的,在一心只想搞钱的江潮眼里,实在排不上号。
她以前在陆家特地向佣人学习过不同面料衣服处理方法,于是简单清理了一下披肩,便忙不迭地赶去了兰亭别墅区。
这次来的是19栋,正是以前陆家为他们二人准备的婚房。
但她按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
天色暗下来,别墅一盏灯都没亮,连个来开门的佣人都没有,看起来都不像有人住。
难道陆北望又骗她?
这里的大门她其实有录入指纹,可都过去两年了,陆北望肯定早就删了她的指纹,连她特地设的结婚纪念日的密码都改了吧!
江潮懒得去尝试,试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刚走没几步,前方忽然射来一道白色的汽车大灯,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一辆黑色Levante骤然停下,后车门拉开,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影还有点摇晃,看起来像是喝了酒。
男人扶着一侧的车镜,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开口:“你回来了?”
江潮认出是陆北望,却不太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这句话是陆北望说出来的。
怎么说呢?那句话语气听起来挺高兴的,像是等了她很久,她终于来了似的。
可陆北望怎么可能等江潮呢?
从来都是江潮在家等陆北望回来,他回不回来还要看他大少爷的心情。
“咳,我是来还你披肩……”江潮伸手递过去手袋,胳膊却被人一把拉住。
她都没看清男人是怎么一步跨到她面前的,就落入了男人的怀抱。
“陆北望你……”她想说他是不是喝醉了又把她认错成沈湘黎了,嘴唇却被男人用食指轻轻压住。
“嘘——”男人暗深的眸中像是簇着一抹笑,“这次终于梦到你回来了。”
男人的食指随之而动,在她的眉眼、脸颊、下颌、锁骨一一划过,像是在精心描摹她的人像画。
他一边摩挲,一边轻轻吐着气,似乎在自言自语:
“瘦了。”
“丑了。”
“离开我,茶饭不思,所以瘦了。”
“你要是想回来,也不是不行。”
“你要跟以前一样,每天早上吻醒我,对我说老公我爱你,我可以考虑让你回来。”
“江潮,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打住!”江潮现在确定陆北望肯定喝醉了,否则绝对不会对她说出这么可怕的胡言乱语!
她认识的陆北望从来都是对她冷言冷语,怎么会用这么……这么亲昵的口吻跟她说话?
他怎么醉个酒就像人格分裂了?
真是可怕又可笑!
江潮懒得跟他纠缠,直接狠掐了一下他的左手指骨。果不其然,听到他痛哼了一声。
他那里骨折过,里面还植入了钢钉,她清楚的知道哪个位置能让他最痛。
痛,才能让这个醉鬼清醒。
看他眼神的确清明了一些,她便一鼓作气道:“陆北望,还你披肩!”
说完干脆利落把披肩袋子挂上他的手腕,转身便要走。
只是手腕上传来一阵大力攥握,让她动弹不得。
江潮无奈抬头,看着直勾勾盯着她一言不发却又不让她走的醉酒男,叹气道:“这次跟你有交集我很抱歉,不过这真的只是意外!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剪了短发?”陆北望忽然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江潮摸了摸自己有点扎手的短发,冷笑道:“不然呢?”
因为他的白月光有一头黑长直的齐腰秀发,所以她也得一直长发飘飘,继续做那个替身?
江潮冷冷地看着陆北望。
沉默良久,男人终于松了手。
江潮正要推开似醉非醉的陆北望,却觉得裤脚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
一低头,一团黑球映入眼帘,她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惊喜:“煤球?你怎么在这儿啊!”
脚边缠着她摇尾巴的,竟然是她三年前收养的那条小土狗!
她回头看了一眼,煤球似乎是从陆家别墅的栅栏里钻出来的。
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小心问道:“你还养着煤球吗?”
“我上个月才回国,你说呢?”陆北望偏过头去,声音又冷又硬,似乎有点生气。
江潮微微叹气,看来煤球跟她这个主人一样,都被陆家扫地出门了!
可能狗比较恋家,所以一直在这附近流浪吧!
“我现在还没找到固定的住所,如果你不嫌煤球打扰,可不可以让它还在以前的窝里住几天?等我找到房子了,就来接走它。它毕竟是我的家人!”
“家人?”陆北望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笑中似是带着点冷嘲,“它把这里当家了,你呢?”
江潮有些愣怔,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他似乎也不想多做解释,背过身去摆了摆手:“随便你。”
江潮这才放下心来,又把小狗放下,便见狗狗熟练地蹿回了别墅。
他俩这关系,道别也不适合说什么“再见”之类的话,正好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江潮便自顾自边走边接起了电话:“周日晚上的单?可以!八点,晚风酒吧是吗?OK!我会准时到的!再见!”
是同事招呼她这周日晚上去酒吧当气氛组。
还剩三天,到时候脸上的伤估计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可以先在家做一下设计方案。
江潮想着想着,与那座曾困她如囚笼的豪宅渐行渐远。
黑色SUV的司机从车上下来,长身玉立,和陆北望的面孔有五分相似,只是气质没他那么矜贵,多了点随意自在。
他掏出烟自己点了一支,又递给陆北望一支。
男人顶了顶浑身僵硬的陆北望的肩膀,笑得揶揄,“哥,嫂子又跑了?怎么不追啊?”
陆北望接过烟沉沉吸了一口,眉眼微垂,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在烟星的点点微光中幽幽吐一团白雾:“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留她做什么……”
一进家,陆北望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拖鞋随着黑乎乎的一团身影移动到他脚下。
他开了灯,看到小黑狗坐在拖鞋边欢快地摇着尾巴,黑亮的圆眼滴溜溜的转,似乎在求抚摸。
陆北望胡乱撸了一把狗头,换上拖鞋,难得笑了下:“看见她了,你也很高兴?”
“汪汪!”小狗吐着舌头欢叫了两声。
狗跟人不一样,倒时差没那么快,所以陆北望把煤球从美国带回来的时候就在客厅给它搭了一个大狗屋,让它晚上能充分释放精力。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打雷声,他上楼看了一眼窗外,已经下起了豆大的雨滴。
她现在回家了吗?
她刚才说没有固定的住所,那是住酒店吗?
应该是吧,毕竟当初她签下的离婚协议书上,分给她的家产可不少。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着窗户,搅得陆北望睡不着觉,好不容易调整的时差,今晚似乎失灵了。
他干脆下楼,陪狗玩了起来。
陆北望清楚记得江潮捡到小狗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也是她第一次和他大吵一架。
他们第一次吵架,理由可笑又幼稚。
仅仅是他深夜应酬回家后,衬衫领上多了个口红印。
那个口红印他已经忘了是哪个交际花故意撞了他一下印上去的,也懒得追究。
但这个口红印却成了火药引线,一下子引爆了江潮。
她竟然趁他去洗澡的时候翻开他的手机,给他的群里发了一段话!
具体发的什么他记不清了,反正大意就是陆北望成家了,有妻子了,你们这些酒肉朋友不要老带坏他!
这个蠢女人发的群是他退役后专门和战友保持联系的私交群,因为被他设了置顶,估计被她误会成狐朋狗友了。
群里当时就炸了窝,有老领导笑话他铁树开花的,有出生入死的兄弟调侃他这只豹子终于有人拴了,甚至还有小辈让他赶紧晒嫂子照片。
他陆北望竟然成了八卦的谈资!
他很生气,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那时爱得横冲直撞的江潮不知道,甚至还火上浇油的冲他说:“我这是行使陆太太的权利!”
陆北望脸上乌云密布,破天荒和她吵了起来:“你以为你是陆太太?要不是你设计跟我发生一.夜.情还故意泄露给媒体炒作,我会被爷爷逼着娶你?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生活!”
江潮被他骂愣了,呆站在原地,那双惯常盈满笑意的月牙眼,饱含泪珠,仿佛只要她一眨眼,便是一场滔天大水。
“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为什么不能当自己是陆太太!你有做过一件身为人夫该做的事情吗?你才是没资格的人!我乱动你手机是我不对,好,我向你道歉!那你也要为你不守夫道跟我道歉!”
道歉?
竟然要他道歉?!
他陆北望这辈子从不做错一件事,就算错了也有办法挽回到正确的轨道,然后给自己下一个“没做错”的结论。
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从不低头,更遑论认错。
所以他不仅不道歉,还用冷如冰霜的声音对她下令:“出去!”
他要赶快把她赶出他的视线,才不会被她泪眼汪汪的可怜样子迷惑。
江潮大概不知道他说的“出去”是出他的卧室。
他其实只是想让她回她的客房冷静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选择离开陆家,在这个滂沱雨夜。
临走之前,她昂着头,硬着骨气甩下一句话:“走就走!我再也不要爱你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那天晚上打雷闪电,下着大雨,他站在露台上俯望,见到她一出门就成了落汤鸡。
走了没几步,她就和黑夜中黑得像团煤球的一条小土狗四目相对。
然后,扬言“再也不回来了”的江潮,出门没十分钟就回来了,还抱着一条狗。
陆北望早已在沙发上稳坐钓鱼台,慢悠悠啜着龙井茶。
他看着她抱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走过来,眨巴着水汽浓浓的大眼睛,恳求他:“我捡到一条出车祸的小狗,它快不行了,真的很可怜!能不能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去宠物医院?”
陆北望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高高觑着她这只小落汤鸡,道:“先去换身衣服!”
“啊?”江潮似乎没回过神,迷茫地抬头。
陆北望故意摆出一脸嫌弃:“换身干净衣服!你想弄脏的我的车?”
“噢。”江潮赶紧放下狗,快速回了屋。
这下轮到陆北望和这只受伤的小土狗四目相对。
陆北望轻嗤一声:“也就这个笨女人想的出来,拿一只狗当借口。看在她这么费尽心机跟我求和的份上,我可以救你。”
小狗两条后腿骨折了,医生说要住院。
陆北望当完司机又当提款机,痛快交了钱。
雨下得太大,陆北望干脆就近找了个酒店开了间房。
一番折腾之后,江潮终于放下心来,对着他的背影,轻轻说了声:“谢谢你。”
陆北望正脱着湿淋淋的衬衫,乍然间听到她道谢,轻哼了一声。
江潮抿抿唇,一如既往地主动求和:“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以后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了!呐,我今晚睡沙发好了!”
睡沙发?陆北望眯起眼睛,脸上的冷意让周围的空气都降温几度。
他特地选了个豪华单间,暗示的意思这么明显,她是故意想跟他拿乔吧!
他刚想发作,却见她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算了,他好男不跟病女斗。
陆北望随手丢给她一套酒店的睡衣,冷冷道:“去洗澡!”
“好的谢谢!”她尴尬笑了笑,赶紧钻进了浴室。
洗完热水澡,江潮擦着头发正往外走,突然顿住脚步,愣声问陆北望:“沙发呢?”
“服务员说坏了,抬走修了。”陆北望靠在床头,半眯着眼,语气中有股慵懒的倦意。
江潮小声嘀咕:“真不愧是五星级的酒店,凌晨两点竟然还来修沙发!那我去重新开一间房吧!”
陆北望强压着怒意,冷声道:“好啊,这里最便宜的房型1888一晚,你去开啊!”
大学还没毕业的穷学生江潮,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没钱,所以没尊严,总是被他用金钱赤裸裸的羞辱。
“那我去大厅凑合一下!”
她转身要走,身子却骤然被一道大力圈住。
紧接着一个抛甩,陆北望圈抱着江潮,两个人一同陷进柔软的大床中。
“不准再说气话!”男人欺身而上,唇瓣轻柔地贴到她刚刚被热气熏得粉白的脸蛋上,来回轻啄,语调却还是很凶。
江潮被他吻的迷糊,咕哝着说:“我哪有说气话,今晚明明都是你在生气!唔……”
她的辩解被陆北望更加有力的用吻堵住。
两人捅破那层纸之后,陆北望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多爱她,但对她身体的渴求从不遮掩。
关系合法后,更是毫不掩饰对她的索求。
他绝不承认这其中有什么感情的存在。
他的第一次是跟她在一起,所以这最多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第一次行使欲的本能而产生了惯性。
身体的契合让他懒得改变这种惯性而已。
他不喜欢她说的那句气话,说什么“再也不爱他,再也不回来”。
这话很刺耳,刺得他当场心头一颤,绝不要让他再听到第二遍。
雨声阵阵,伴着男人有节奏带动的火热,充盈了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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