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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鸣 番外

泡小米椒 著

玄幻奇幻连载

这大牛原本也是孤儿,却无洪浩运气,无人收留一直四处流浪。那日到了长荣镇,扛着一头半大野猪问公孙大娘要不要?随便给几个钱都行。大娘一问,大牛说是山上捉的。要知道那野猪不比家养,来去如风,力量也大,能活捉并非易事。才知道这大牛别无所长,但天赐一身蛮力。大娘便把他留下来干些粗活。要知大娘那张嘴,毫无遮拦,粗鄙不堪,一般人被骂一次便落荒而逃,这大牛却毫不在意,无论如何辱骂都不曾离开,确实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老实之人。大娘骂得一个月,还算满意,便收做徒弟。吃饭之时,那大牛见有客人,还算收敛,却也不过端着碗,左旋右旋只两次,一碗饭便干得精光,一会儿时间七八碗饭已经下肚,确实能吃。洪浩关心姐姐伤势,没有胃口,只半碗饭草草了事。想央求大娘赶快救治,又觉...

主角:洪浩浩儿   更新:2025-03-01 17: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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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洪浩浩儿的玄幻奇幻小说《朱雀鸣 番外》,由网络作家“泡小米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大牛原本也是孤儿,却无洪浩运气,无人收留一直四处流浪。那日到了长荣镇,扛着一头半大野猪问公孙大娘要不要?随便给几个钱都行。大娘一问,大牛说是山上捉的。要知道那野猪不比家养,来去如风,力量也大,能活捉并非易事。才知道这大牛别无所长,但天赐一身蛮力。大娘便把他留下来干些粗活。要知大娘那张嘴,毫无遮拦,粗鄙不堪,一般人被骂一次便落荒而逃,这大牛却毫不在意,无论如何辱骂都不曾离开,确实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老实之人。大娘骂得一个月,还算满意,便收做徒弟。吃饭之时,那大牛见有客人,还算收敛,却也不过端着碗,左旋右旋只两次,一碗饭便干得精光,一会儿时间七八碗饭已经下肚,确实能吃。洪浩关心姐姐伤势,没有胃口,只半碗饭草草了事。想央求大娘赶快救治,又觉...

《朱雀鸣 番外》精彩片段

这大牛原本也是孤儿,却无洪浩运气,无人收留一直四处流浪。那日到了长荣镇,扛着一头半大野猪问公孙大娘要不要?随便给几个钱都行。大娘一问,大牛说是山上捉的。要知道那野猪不比家养,来去如风,力量也大,能活捉并非易事。才知道这大牛别无所长,但天赐一身蛮力。大娘便把他留下来干些粗活。
要知大娘那张嘴,毫无遮拦,粗鄙不堪,一般人被骂一次便落荒而逃,这大牛却毫不在意,无论如何辱骂都不曾离开,确实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老实之人。大娘骂得一个月,还算满意,便收做徒弟。
吃饭之时,那大牛见有客人,还算收敛,却也不过端着碗,左旋右旋只两次,一碗饭便干得精光,一会儿时间七八碗饭已经下肚,确实能吃。洪浩关心姐姐伤势,没有胃口,只半碗饭草草了事。想央求大娘赶快救治,又觉不甚礼貌,欲言又止。
大娘看出他的心意,说道:“好徒儿,把心放下,我既答应于你,断不会食言而肥,这贯穿之伤,其实常见,无非就是用真气修复体内受伤经脉肺腑,只不过不是修行之人不会方法,才觉难治。”
洪浩听得此言,稍稍放心。说道:“那有劳师父。”
公孙大娘又道:“你们路上情形,绝不是普通山贼拦路打劫,应是专程截杀。我也不知黄柳家里和谁有些什么恩怨,但应都是世俗之争,若刺客是修行中人,那黄柳中招,决计当场就没命了。”
大娘又对老夫子说道:“老秀才,多年未见,你给我送来个绝世好徒儿,也不枉当年救你一场。”
老夫子老脸微红,呐呐道:“好说,好说。”
原来二人相识,是数十年前,彼时老夫子还未淡泊名利,多年苦读,却榜上无名,始终只是秀才。一次放榜后,心灰意冷之际,便投河自尽,正遇上公孙大娘路过,把他救了上来。一番劝骂,老夫子才幡然醒悟,不再迷恋功名,后才有九州各地周游之举。期间老夫子又拜访过大娘几次,遂成故人。
洪浩见此,知是二人旧时渊源,也不多问。
用过晚饭,大娘让大牛安排房间二人歇息,自己去到黄柳房间,运功给她疗伤。其实确如公孙大娘所言,这种伤对修真者而言不算难事,但开始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某种神秘的潜规则——虽然修真者和普通凡人处于同一时空,但基本属于两个不同世界,一般而言不会交集。若非特殊情况,修真者一般不会干预普通凡人的生活,否则易招天谴。天谴的严重程度一般和修真者的干预程度相对应。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洪浩先去探望黄柳,发现黄柳面色已有红润,不像最初那么惨白吓人,呼吸也悠长匀称,犹如熟睡。他亲眼看见这些变化,对公孙大娘的敬仰油然而生。
从黄柳房间出来,刚到院坝中,又见公孙大娘在河东狮吼:“大牛你个狗东西,现在还不做早饭!”那大牛早就起来,正在蹲茅房,也不敢搭话。
洪浩道:“师父,我也乡野农家出身,有什么活要干,尽管吩咐,都是做得惯的,不能总累师兄一个。”
大娘见洪浩,一张脸立刻挤出许多笑容:“好徒儿,昨天车马劳顿,怎生不多睡一会?这些杂活你二师兄做就行了。哦,还未告诉你,你还有一个大师兄在外游历。”
说话间,老夫子已经出门来到院坝,说道:“洪浩,你和黄柳在这边恐怕一时间也走不了,我总不能一直在此叨扰大娘。再说那边黄笠的学业还要继续,思来想去,宜早不宜迟,今日我便返城。”
洪浩想想也对,便说:“如此也好,那镇上寻个车伕,载老先生回去,报个平安......不过路上之事,还是不提了吧......只说我们拜师学艺即可。”
老夫子道:“我自晓得,尽管放心。”
公孙大娘道:“老秀才,我也不多留你,你以后四处行走,遇到危险,就提我名字,或许有用。”
老夫子拿眼白瞅了瞅大娘,却道:“你就不能念我点好?”
公孙大娘哈哈一笑,下一刻却又扯嗓子开骂:“大牛,赶紧出来送老秀才回城。”说话间那大牛提着裤子风风火火跑出来。
转身对洪浩说道:“寻甚车夫,这不就是现成的,又快又稳当,你们遇到的那种刺客,大牛一拳一个。”
于是师徒把老夫子送到大门行礼道别,让大牛驾着来时那辆马车,送老夫子回城。
二人返回院坝,洪浩说:“师父,弟子才入门,对这修真证道一窍不通,却不知从何开始。望师父指点。”
大娘道:“不急,修炼方法为师自会慢慢教你。在此之前,为师先给你说说何为修仙。”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修仙一途,从上古到今一直有之,慢慢衍生出各家各派,修炼功法各不相同,但总是殊途同归。修到最后,都是求一个飞升成仙,长生不死。”
“修炼修炼,总说起来无非是炼气、炼神、炼体、炼术,”
“炼气是通过特定的呼吸法和锻炼方式,调理身体内的气息,使其更加纯净和强大”
“炼神是修炼人的精神力量,提升感知、思维和判断能力,以达到更高层次的境界。”
“炼体是通过各种锻炼和丹药辅助,强化身体的各项机能,使身体更加健壮和长寿。”
“炼术就是学习和掌握各种法术和技能,如驭剑飞行、引雷、呼风唤雨等。你那姐姐便是想学这里边的门道。”
“这四者相辅相成,同时达到一个尺度就称为一个境界。所以这境界也分好多层,比如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合体、大成......这每一境界里边又可细分,你以后自行体会。且由于每个修行者自身情况千差万别,各不相同,各有专精,所以实际会更为复杂,并不能简单判定。比如大牛,他天生就体格强壮,力大如牛,那他在炼体这一方面就占了先手,就会出现他体格已经到达元婴境界,但其他方面尚未到达,总也不能称为元婴。”
大娘见洪浩有些发愣,说道:“好徒儿,修炼一途,本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不然岂不是满大街都是神仙?今天为师只是让你知晓一些基础皮毛,常理。”
洪浩点头说:“多谢师父教诲,徒儿记下了。”
二人又闲话一阵,却听坝外有人扯着喉咙叫:“大娘,大娘,今日却不开店营业么?我家有客,要割一块五花烧来待客哩。”
大娘宏声道:“怎地不开业,今日有事耽搁了一会,你半个时辰后来。”
大娘对洪浩说:“平日这些事都是大牛做,却忘了今日他送老秀才,一时间回不来。好徒儿,你且帮忙烧一锅汤。柴添多些,大火快些。”
洪浩说:“我从小做惯的,不在话下,师父其他事也尽管吩咐。”说罢钻进厨房,那柴火都是现成,水缸也是满的,点火引柴即可。
洪浩刚点燃柴火,听到一阵凄厉猪叫,忙起身来厨房门口探身查看,却见大娘从院坝后猪圈,单手拎尾拖出一只肥猪,万物有灵,那肥猪自知大限将至,叫得尤为凄厉,屎尿并出,涂了一地。
洪浩不忍,转身回到灶前,继续烧火。却听公孙大娘叫:“好徒儿,帮我拿个木桶出来。”
洪浩无奈,只得找到木桶拎出去。
大娘见他神态,便知他心意,嘿嘿笑道:“好徒儿,你说你也乡野长大,却没见过杀猪么?”
洪浩老实回答:“禀告师父,我小时居住那村,大都是药农,采药为生。村上不曾有人养猪,粮食连人都不够吃......也有猎户,但都是整只卖到镇上,也不舍得自己吃的。在镇上见到都是铺上一块一块猪肉,却没见活杀。”
大娘道:“原来如此,我徒儿却是善良温和之人。不过你须知,这猪喂来就是让人宰杀吃肉的,天经地义,不违道法。你是血腥场面见得少,还未习惯,见多了就好了,你且看好。一会用木桶接猪血,不要漏洒。”
说罢,大娘单手一抡,那两百多斤的大肥猪便轻飘飘落在长条石台,大娘一把杀猪刀寒光一闪,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股猪血喷涌而出,洪浩连忙用桶对准接住,却不由自主想偏头不看。
“看好!”公孙大娘一声怒喝,道:“这点场面都受不住,遑论今后临敌对阵,你以为修仙都是关门闭户井水不犯河水?大错特错!修仙之人,十有八九都是自了汉,为了自己成仙什么事情都能干!还有,你当黄柳为什么差点死掉?还不是你杀一人便心性崩塌,恍惚走神,黄柳替你挨的一剑。你若能保持清醒,那刺客没有可乘之机,黄柳岂能奄奄一息!”
这一席话,正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来。把洪浩听得如梦初醒,汗流浃背。大声道:“师父教训得极是,徒儿记下了。”说罢,正视那一股兀自冒着热气的血水,眼神不再漂移躲闪。
大娘点头,甚是满意。道:“妇人之仁,害人害己,你要谨记。”
随后叫洪浩舀出热汤,把那肥猪上上下下淋了一遍,大娘也不换刨子,仍旧用那把杀猪刀,刀光闪闪,上下飞舞,片刻便把那肥猪刨得白白净净,甚是光滑可爱。接着又是往那肥猪肚皮一划,肠肠肚肚便流了出来,洪浩见到这似曾相识的场面,心里一紧,但须臾之间便已放松。大娘余光瞟过,心里甚是得意:“孺子可教也。”
只半炷香时间,那肥猪便被分解成便于售卖的肉块,挂在肉铺摊子的挂钩之上了。
洪浩便随着大娘在肉铺卖肉,此时大娘已恢复悍妇本色,和前来买肉的买主讨价还价,为一个两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这些小镇居民甚至敢和大娘对骂。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面恶心善的妇人,骂得再凶也不会动手,典型的刀子嘴而已。其中一个瘦瘦的干瘪妇人,只因大娘不肯把一块肉上的肥膘再剔除一些,已经和大娘对骂半个时辰,双方都把对方的家属反复问候了几遍,以至于大娘大发慈悲。
洪浩听得这些颇有画面的辛辣言语,看着这充满凡人烟火气息的场面,再看看自己师父,一时之间有些恍若隔世。原本以为修仙都是选一处山清水秀,远离尘世的名山开宗立派。应该有云雾缭绕,雕梁画栋的高堂大殿。修仙之人,应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清逸出尘的仙人姿态。
不过洪浩很快便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像老夫子告诉他的,这么多宗派门阀,没有几个是真正修行长生的。他自幼穷苦,自然知道银钱来之不易。那些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固然好,可买地要钱,盖楼要钱,吃喝拉撒通通过都要钱。一心修道之人,每天修炼都觉时间不够,哪有时间去弄这许多银钱?像大娘这样卖肉挣得几个铜板,要何年何月才能挣得够一栋房钱?想得此处,洪浩愈发佩服师父,大娘这种,想凭手段得些银钱简直易如反掌,但却靠着杀猪卖肉这种粗鄙行当养活宗门,这才算是真心修道之人。那些看着气派,名声显赫的宗门,若不做些勾当,怎有钱圈的诺大一个山头?修一大片的房舍?养活一堆从不知柴米价格的假神仙?
想到此处,洪浩豁然开朗,当即想加入对骂战局帮帮师父,但他这些年都在黄府读书练武,已经有些和市井脱节,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呐呐半天拼出一句:“泼妇,休要骂我师父。”那干瘪妇人斜眼瞧他一下,只一句话便让洪浩面红耳赤,败下阵来。

洪浩想了一阵,觉得还是应该要学一些武功修为,毕竟,如果自己有修为,或许可以堂堂正正的保护唐绾姐。可以对抗那个视他如蝼蚁草芥的离火宗。房屋被烧之时,他已动了念头......可是,他一个山野孩子,哪里知道如何去拜师入门?只能从长计议吧。目前只能希望唐绾姐好好隐匿,不要被那离火宗寻到踪迹。
洪浩解开衣服,从腰间布袋掏出那个鹅蛋宝物,详细观察。这东西虽然已经贴身跟随他三年有余,但他始终觉得这只是爷爷留给他的物件,只需妥帖保管。至于这宝物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何用?他却没有细想过。
现在回头想来,越想便越觉得这个宝物不简单。宝物随身这几年冬天,无论有多寒冷,洪浩的确没有像之前爷爷在世时那般,晚上在茅屋冻得瑟瑟发抖,一直守着灶火不愿离开。他只道是年龄增大,体质变强了。
在山庄那夜,明明被离火宗那老头用火球击中肚腹,却安然无恙。
再有,那日大火,本是毫无生机,却突然神奇的多出一层蛛丝般的保护层,一直未解其中蹊跷,现在细细想来,也当是和此物有关。
还有一滴血便能救一个十分怕冷的孩子,他洪浩肉体凡胎,黄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一样,凭什么只有他才可以呢?
洪浩想不明白其中关节,但隐隐觉得,这个宝物,像是和火有关......
无奈也只有把宝物重新放回布袋,贴身缠好。
洪浩收拾妥当,当下无事,便想出门,想着随便走走,熟悉一下环境。虽然外院他已十分熟悉。内院却不曾来过,普通杂役干不了内院的活。
谁知一推门,却见一年轻女子正在庭院之中舞剑,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时不时传来长剑破空之声,甚是凌厉。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洪浩一时不由得呆住。
片刻之后,那女子停住身形,收了长剑,望向洪浩道:“今日多谢你救我弟弟。我是黄柳,黄笠的姐姐。”说话干脆利落,颇有豪气。
洪浩这才看清女子,柳眉凤眼,瑶鼻朱唇,虽五官精致却不施粉黛。头上连个首饰也无,只一根缎条胡乱系个马尾。但站立行走间一股英武之气,更胜男子。
洪浩赶紧拱手道:“原是大小姐在此,如有打扰还请恕罪。”
黄柳一摆手道:“我爹娘说今后你就是黄笠的异性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弟弟,自己人不用那些虚礼。”
原来这黄柳,从小就不似其他女子。别家女子都是做女红,贴花黄,她却偏喜欢舞枪弄棒。诗词歌赋也无兴趣,专一喜欢习武练功。
开始年纪小时,还半文半武兼着学习,待到豆蔻之时,已无先生愿意再教。黄䦆巨资请来的名师大儒,没一个不被她打得鼻青脸肿,这黄䦆夫妇赔礼赔钱也不知多少回。最后只得由她。
她学文没个耐烦,习武却突飞猛进,京城大大小小的拳师教头已经教无可教,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不是老两口守着不准她离城的底线。恐怕早已远走高飞遍访名师去了。
这样一个女子,饶是家产亿万,富甲一方,那京城差不多的门户子弟哪家敢来提亲?若娶回去,说不得哪天起个争执便被活活打死。
洪浩暗忖:“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武学师父吗?”心念一动,便道:“那我也叫姐姐,姐姐,你刚才舞剑是什么功法?真是厉害,我能......我能跟你学吗?”
黄柳喜道:“你愿意学么?这府里上上下下没个愿意跟我玩耍的,你要喜欢,我现在就可以教你。等你学成,专一给我喂招(挨打)也是极好。”
于是一拍即合,当下开始教习。洪浩全无基础,刚开始听得云里雾里,好在还不算太笨,几个时辰下来,慢慢理解了一些扎步、站桩等基本功。
那黄䦆夫妇路过,看见黄柳和洪浩正在教习,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多言,只得装没看见。心里均暗想:“阿弥陀佛,下手轻些,莫把恩公打坏了......”。
那二人却兴致勃勃,直到金乌西沉,玉兔东升方才散去。
翌日,洪浩醒来,整理好装束直奔隔间,见黄笠已经起床,丫头夏荷正在服侍梳洗。洪浩点头招呼,随即问道:“小......黄笠,睡得可好?昨日盖几床被?“
黄笠回道:”别提啦,夏荷姐按常给我盖了三床八斤厚被,只片刻功夫就把我捂一身汗,后减到一床,还是热,最后换了一个三斤被,方才舒服。“
那夏荷正给黄笠梳头,笑道:“都说病去如抽丝,总归是怕你冻着,前日三床被还嫌冷,没料到说好就好,连个过渡都不要。这天气夜晚还是凉的,我还盖五斤被呢。”
说话间黄䦆夫妇却以进了屋,看黄笠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当真是说不出的欢喜,对洪浩又是一顿感谢。
随后对着黄笠道:“儿啊,你久病初愈,为父本不该如此相逼,但光阴似箭,时间不等人。你是我黄家传宗继承之独苗,若没学问见识,这家业说败就败,只在弹指之间。”
要说这黄笠确实天资聪颖、机敏过人。不等黄䦆说完,却道:“父亲,我知你意,若不是这病,我早该蒙学。父亲放心,我本也愿意。”又对洪浩道:“洪哥哥,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洪浩点头说:“自然愿意的,我爷爷自小便叫我尊敬有学问的人,还想让我读书,只是苦于没钱作罢......”
黄䦆大悦道:“如此甚好,你兄弟二人相互砥砺,齐头并进。我明日便去找一个饱学先生......”猛地想起,这京城的先生,都被自家女儿揍了个遍,恐心有余悸,多半会敬谢不敏。又想或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管如何,明日且先试试。
“洪浩,你个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朝三暮四,奸佞小人!”一个忿忿女声传来,原来是黄柳在门口大骂。她昨日教得兴趣正浓,今天一早便想来叫洪浩继续操练,寻声找到,听得明白。
见女儿火大,黄䦆夫妇吓得赶紧挡在洪浩身前,生怕黄柳冲进来给洪浩一阵胖揍。
黄䦆喝道:“黄柳,你这是作甚?为何平白无故辱骂小哥?”
“他昨日央我教他武功,我也答应,今日又答应爹爹和弟弟一起读书,这等三心二意,不是墙头草是什么。”
洪浩一听原是此事,想想确实自己没个道理。便道:“姐姐教训的是,是小弟我一时没想得周全,非是见异思迁。”
黄柳道:“说那些有的没的无用,你且回答,到底是学文还是习武?”
洪浩一时两难,他是想学些功夫拳脚,但如能读书识字多明白些学问道理也挺好......
半天才怯声怯气的说:“姐姐,能不能读书之余跟你习武?黄笠毕竟还小,我总要看着他方才放心......”
那黄笠也巴巴看着黄柳,黄柳府上天不怕地不怕,倒是最疼这个弟弟,想想也只能如此。没好气道:“痴儿,倒是贪心,就怕你两头不着调。那就先这样吧。哼,等我寻到好徒弟,便将你逐了。”——她也知道,这个好徒弟,恐怕难寻。
既已说得妥当,那黄䦆夫妇便赶紧离开,免受池鱼之殃。
黄柳道:“既已学武,不可一日懈怠,你且随我到院中,开始今日教习。”
那洪浩自知理亏,本也愿学,便跟随来到庭院之中。
黄柳道:“这与人交手,拳来脚往,除了腾挪躲闪,总有硬碰硬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要能挨能受,所以吃痛不可大叫,一叫便是露怯,气势就输了。你要谨记。”
洪浩点头称是,然后便是被黄柳一阵拳打脚踢,洪浩果然牢记教诲,一声不吭扛下来。等到黄柳拍拍手,说句今日就练到此处,满意地走了。他才咧着嘴回到房间,脱掉衣服检查,不出所料,全身青一块紫一块。
没学过武功,所以到最后他也不确定这是正常的教习还是黄柳在泄愤。
......
巴国多山,都城巴郡也不例外,说到底,巴郡也不过是在群山中一块相对平坦的谷地建立的都城。
出得城郊二十余里,便是一座巍峨高山,名终凉山。这终凉山终年云雾缭绕,飞泉幽潭,茂林修竹,便是三伏酷暑,只要到得此山,顿时心旷神怡,燥热全消。如此洞天福地,自然少不了有古人在此开宗立派。
所以这冰清门在此已经五百余年,虽没有名动四方,却也没有颓败消亡,已属不易。五百年,多少名震一时,威名赫赫的宗、门、派、盟都早已无声无息湮灭在岁月长河里。
冰清门的开山老祖应是一位孤傲高洁的女子,门下只收女徒,这规矩传承至今未破。
只是这老祖如果看到眼下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此时,掌门房间内,一对赤裸男女正翻云覆雨。
那女的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模样,正是现任掌门妙音。
而那男子,却是巴郡另一巨富曾半城之次子曾汤。
只见一柄长剑,带着剑芒,自上而下,破瓦而入,笔直从曾汤后背穿过,又穿过妙音的肚腹,再穿过床板,钉入青石地板之中。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又是一年盛夏时分,半塘的荷花已次第开放,几只鱼儿在莲叶间嬉戏,又倏然激射不见。塘边廊亭之内,一红鼻子老者,端着酒碗,正眯着眼抿了一口,然后咂嘴放碗,神情间甚是快活——原来却是岑老夫子在喝早酒。
两名弟子,习以为常。尤其最近一年,授课无非就是让他们各自看书,有不解处才问问老夫子。
这几年虽然酒是喝了几大缸,可对两名弟子的教学却是一点不落,尤其黄笠,简直是天生的读书种子,满城都知道黄家儿子惊才绝艳,独领风骚。
此刻两名弟子正认真读书,岑老夫子突然问:“此间鱼,乐否?”
两名弟子对视一愣,不知老夫子为何突发此问,子非鱼的典故他们早就学过了,今日一问,恐另有玄机。
“它乐不乐我不知道,不过我吃它时却很快乐。”原来是黄柳无聊又来借洪浩去陪练,刚好听到。
“哈哈哈......大小姐言之有理。”岑老夫子大笑,又道:“鱼儿快不快乐,终究是我们人类的食材而已,最终快乐的鱼和不快乐的鱼,宿命都是砧板。”
老夫子抬手立起一根指头,往上戳了戳,道:“那上边看我们,和我们看鱼儿,皆是同理。”
黄柳却不管这些,拉着洪浩便走。岑老夫子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己也是喝酒,瞌睡,少个人发问更清净。
黄柳拉着已经比她高出一头的洪浩,仍是毫不避讳。她心里,洪浩永远都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徒弟。全然不去想她已经是芳龄二十五的老姑娘,洪浩也已经是束发之年。
两人来到平常练功的场地,黄柳说:“把我教你的越女剑使一遍。”洪浩也不多言,抓起场边架上一柄长剑,立刻按照黄柳所说施展开来。这套越女剑,黄柳已经教他两年有余,早已烂熟于胸。
一套使完,却见黄柳跺脚摇头,洪浩问道:”姐姐,有什么问题吗?“
黄柳说:”以前不曾觉得,但最近见你使越女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洪浩听着黄柳如此一说,挠挠头,一脸茫然。他这几年跟着黄柳,都是任凭黄柳安排。倒不像学文,有时看了文章句子还会引申思考。
黄柳自己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她和洪浩都有一样好处,就是不会钻牛角尖,凡事想得明白便想明白,想不明白也由他,都是顺其自然的性子。相比之下,黄笠便要更加固执一些。
黄柳道:”先不管这些了,我今日找你,却是另有要事。你且帮我拿个主意,我自定夺。“
洪浩道:“姐姐冰雪聪慧,何事还要我来建言?”
黄柳道:“说来,此事与你有些关系。那年你讲述水月剑的由来,我方知道御剑飞行竟是真的。那些山上人物,功法与我等所学简直是云泥之别。我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些山上宗门,也是要来凡尘俗世挑选弟子的。就你所说那个离火宗,每隔五年都会来都城挑选一批皇室弟子,今年便又是正年,就在九月。”
又道:“说是皇室子弟,其实也不是特别严格,有关系的官宦子弟。只要根骨资质合格,都可一试,他自有一套测验方式,通过了便可上山修行。”
洪浩听得明白,知道黄柳意思,便道:“姐姐是想去试一下?”
黄柳点头道:“嗯,这些年,你也知道我,对读书不感兴趣,对相夫教子也不感兴趣,偏就喜欢武学之道......”
洪浩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去试一下啊,万一通过了,就可以学御剑飞行......哦,是怕黄老爷他们不答应么?......想要我去说?”洪浩苦着脸道:“我也人微言轻啊。”
黄柳佯怒,作势要踢洪浩,嗔道:“放屁,我爹妈对你比对我都好,还装人微言轻......不过,我顾虑的倒不是我爹妈那边,他们拿我倒是无可奈何......我是当时听你讲述,知道你和这离火宗有恩怨瓜葛,......我没通过测试倒也罢了,如果通过了,我是去还是不去?去吧,怕你不开心,不去吧,又有些不甘心......”
洪浩道:“原来如此,这有何难,姐姐你想去便去,不用管我。我当年愤恨离火宗,是觉得他们太漠视无辜生命,完全不把寻常百姓当做人看待。但离火宗这么大,总会有好人,有坏人,我可能是遇到其中的坏人了而已。”
黄柳听罢,摇了摇头:“这么说来,我还是不去了,我不能跟要杀我弟弟的宗门学功法。”话虽如此,语气还是透着遗憾。
洪浩心里一暖,知道这个姐姐打他打得狠,护他却护得更狠。其实从内心来讲,他也不愿黄柳去离火宗,只是更不愿黄柳失落惆怅才说那番话。他隐隐觉得,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问剑离火宗。
洪浩沉默了一会道:“姐姐,你不要难过,这天下之大,应该有很多证道修仙的宗派门阀,我们只是不在那个世界,所以知之甚少。决计不会只有一个离火宗......对了,老夫子曾走南闯北,游历四方,或许他知道。明天我去请教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黄柳只道是洪浩安慰自己,便说:“姐姐没事的,他一个老书呆子,恐怕对这些不甚清楚,你别去讨骂,说你不务正业。”
却不料,隔日上课,老夫子刚坐下,连酒都还没来得及抿一口,洪浩就真的开口问道:“老师,你知道离火宗吗?”
老夫子不假思索道:“知道啊。”
洪浩大喜道:“原来老师知道修仙宗门?”
老夫子不以为然:“屁个修仙,无非是找个山头,聚一群人,练些功法,延长点寿命,打斗凶狠一点,真正证道飞升成仙的,又有几人?”
洪浩问道:“那老师知道除了离火宗,还有哪些宗门?”
老夫子道:“那可多了去了,就巴国境内,巴掌大地方,都有七八个,放眼九州,那就数不胜数了。”
“老师,我听说离火宗挑选弟子,总是要挑皇家子弟,官宦子弟,要通过什么根骨检测......其他宗门也是如此吗?”
“大抵如此。”
“那弟子有个疑问,老师,这普通百姓家孩儿就没有一个有灵根有悟性的?”
“哈哈哈,你总算是问到“根”上了!为何都找皇家子弟?官宦子弟?因为他们都是有钱人!”
见洪浩不解,老夫子接着说:“你道什么天生灵骨,天赋异禀?还不是所谓丹药仙草大把大把喂出来的。那些修仙之人,每天不是炼丹就是打坐练气,又不事劳作,特别是炼制丹药,各项材料花费甚巨,这么多开销花费,银子从何而来?收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做赔本买卖么?”
接着一指黄笠,道:“你们家能攒下偌大家业,也是靠着经营朱砂而来,这朱砂就是那些山上之人炼丹必不可少的材料。”
洪浩茅塞顿开道:“原来如此,我本奇怪,为什么都是父精母血化而为人,那些灵骨偏偏只长在皇族贵族身上。”
老夫子扫他一眼道:“普通百姓也不是没机会,他那还分什么外传弟子、内传弟子、真传弟子、亲传弟子......那山上缺人干活之时,便会招收所谓外传弟子。说白了就是去当仆役干杂活的,这个时候穷人的孩子就有机会......去干苦力。”
老夫子又道:“我曾游历各州,见识了许多的宗派门阀,总而言之,大部分所谓的修仙宗门不过是皇室或者地方势力豢养的一把杀人暗剑而已,或者宗门自己就是一方势力。只有极少数的宗门是真正的在证道修仙,但这样的宗门往往名声不显,因为这种宗门既没钱,还随缘。”
这一番对话下来,洪浩算是把之前觉得很神秘的修仙宗门弄得清楚明白了。同时也惊讶老夫子如此博学,就连修仙一派都知之甚多。
“老师,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以前从没听你讲过。”
“你又没问。”老夫子白了一眼洪浩,端起了酒碗。
只有黄笠呆呆看着两人。
......
洪浩放学后,把老夫子所说的原原本本给黄柳讲了一遍。
黄柳异常兴奋,开心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把洪浩打了一顿。
翌日,老夫子正被熏风吹得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远远传来一阵“老先生”的叫声。睁眼一看,却是黄柳,抱着一大坛酒,边走边叫老先生。
走得近前,黄柳把酒坛往桌上一放,怕不下十斤重。甜甜一声:“老先生,我见你教学辛苦,又把我两个弟弟教的温良恭顺,满腹经纶,实在是颇为感激......实在是想回报先生授业解惑之恩情一二,知道老先生清雅高洁,不是凡俗之辈,也不敢用阿堵物来脏老先生之眼,唯知老先生只与杜康结知己,故遍访街巷,寻来这一坛泸州醇,特献与老先生。”黄柳府内向来横着走路,跋扈惯了的,此刻夹着嗓子拍马屁,倒是少见。洪浩和黄笠俱是书也不看,呆若木鸡。
老夫子听得泸州醇,暗暗咽了一口唾沫,暗忖:“我来府上教了四五年,这丫头莫说酒,水也不曾端过一碗于我,平日都是老头子老头子叫的习惯顺口,今日这番殷勤,却不知我一把老骨头吃不吃得住。”当下却不点破,道:“黄大小姐客气,传道授业解惑,乃为师者本分,何须多礼。”
黄柳到底直性子,也不耐烦与这老头绕个云里雾里,直接道:“老先生,听说你对修仙宗门颇为了解,小女子今日特来请教,我巴国境内,可有正经的修道宗门?可以御剑飞行那种?”
老夫子一听这话,才知昨日洪浩所问多半与这丫头有关。点点头说:“有倒是有,不过这个宗门却不似其他,有钱便能进得,收弟子只看眼缘。万一没看上,只怕脸上不好看。”
黄柳道:“不妨,只要老先生引荐一下,其他自是我的缘分。成与不成,与老先生无关。”
“既如此,那老夫就为你说上一说。”说罢老夫子笑眯眯打开酒坛,红红的鼻子凑过去,贪婪的猛吸一口酒香。

洪浩挠挠头,道:“其实二师兄做的饭比我做得好,师父你太偏心了。”
大娘道:“那个狗东西,太能吃了,我这点家业,早晚被他吃垮......你放心,为师心中自有分寸,一碗水端得最平。”
等天擦黑,那大牛竟然已回到店里,想是把老夫子送到府上,回来时施展了功法,否则绝不可能如此之快。
还给黄柳和洪浩带回一封家书,却是黄笠按黄䦆的意思所写。大意是说,女大不由娘,既然喜欢习武,那就学吧,开心就好。和洪浩要姐弟团结,相互照应。如果想家了可以随时回去,过段时间会送些拜师礼过来。
黄柳读了信,更添惆怅。父母都开明答应了,自己万一通不过那入门考试,实在是颜面无光啊。
......
明月高悬,洒下银辉。微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虫鸣蛙叫,交织成曲。星空璀璨,点缀着幽深的夜幕。长荣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美丽,宛如一幅精致的画卷。
此时暑气全消,月光照射在院坝光滑石板上,院坝就像一个平静的小小池塘。公孙大娘正坐在院坝中纳凉,蒲扇轻摇,竹椅咿呀作响。大娘眼睛微闭,对此情此景甚是满意。大娘喃喃低语:”人间值得“。
......
翌日清晨,洪浩和大牛已经在厨房开始生火做饭。说也奇怪,那大牛沉默寡言,老实巴交,却极有眼色。洪浩生火,他便去洗锅,洪浩淘米,他便去切菜,洪浩和他也基本不用言语,就眼神交流也能把事情做得干脆爽利。
而此刻的黄柳就不好过了。双眼泛红,显然一夜辗转反侧,未能安睡。在屋檐下来回踱步,忐忑不安,也不知大娘会出什么样的入门考试。
一盏茶之后,大娘从正屋咚咚咚来到院坝,也不管黄柳,兀自大喊一声:”大牛,还不杀猪,是不是要老娘把你剁了,分成一块块挂案板卖!“大牛听得呼喊,一股烟跑出来,也不说话,直接去后院猪圈拖一口猪出来,洪浩拿个木桶站在石条旁,等着接猪血。两人极其默契,大牛一刀下去,洪浩便把桶凑过去,那一股血泉半滴不漏,全部接住。可见昨日大娘的怒喝,对洪浩起了作用。
大牛拿刀在猪肚皮一拉,那肠肠肚肚便泻了出来,正要收拾,大娘却摆手道:”你们且先打住,我才想起今日要对黄柳入门考试,你们一起来看看。“
说罢招手让黄柳过来,黄柳刚见杀猪时就一阵阵发呕,此时看见红红白白一滩,肚腹里不由自主的翻江倒海,其实这也难怪,昨日洪浩一个从小吃得苦的男子都还不适,何况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但见大娘招手,只能强自忍着,硬着头皮过去,对大娘拜了一拜。
大娘道:”我们这长荣镇背后,便是野猪岭。“
说到此处,黄柳想莫不是要我去捉头野猪?”这野猪岭有一峰,叫鬃毛峰。“
黄柳又想莫不是叫我爬天梯?”鬃毛峰下,有一个出云洞。“
黄柳再想是不是要探洞寻宝?”那出云洞里有一种地塌菜。“
黄柳想是叫我去挖菜?断不会如此简单吧......
”这地塌菜炒猪大肠,甚是好吃。“
黄柳有些崩溃,不知大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此刻断不敢说话。
没料到此刻大娘突然对大牛吼道:”还不快去给老娘采些回来。“
大牛二话不说,提个竹筐一溜烟便出门。
大娘转过头,笑眯眯对黄柳道:”考试开始,去把猪大肠洗出来。“
洗猪大肠!入门考试竟然是洗猪大肠!黄柳简直惊呆了。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也下定决心,就算拼出半条命不要,也要完成大娘的考试,一定要学那御剑飞行。昨天大娘踏剑凌空的威武姿态,深深刻印在她脑海,如梦魇挥之不去。
大娘说完,不再管她,又如昨天一般把猪肉分出来,叫洪浩拿去铺子案台摆挂,只剩下一笼猪大肠盘在石条之上,待黄柳收拾。
黄柳把心一横,过去抓住大肠开始清理。她在府上从来都是”谦谦君子“,君子远庖厨,自然也不知道猪大肠的清理该从何下手。但再笨的人,也知道总归要把猪屎先弄掉。
心理上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完成,但生理上的自然反应却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那个大肠抓在手里,湿漉漉,滑溜溜的触感,加上刺鼻的猪屎气味和脏器臊味,不由得她不住的干呕,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但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黄柳一手抓住大肠,另一只手捏紧大肠向前滑动,只见那猪屎随着她手的滑动不断喷涌而出,她又没经验,力道控制不好,一会工夫,她衣裙上,头发上,脸上,手臂上,全部沾满星星点点的猪屎。
大娘远远看着,生怕猪屎飞溅到自己,看黄柳猪屎挤得差不多了,喊道:”可以可以,挤不出来就该翻过来洗大肠内壁了。“又远远的教黄柳怎么翻大肠。
黄柳此刻已经麻木,无所畏惧,翻过来,那些刚才没挤干净,内壁上附着的猪屎直接用手捏紧向前推。等在虎口处聚集差不多一堆,便一甩手把猪屎甩出。好在内壁光滑,比之前清理却快了许多。清理完毕,拿个盆打上井水,把大肠泡在里面,又清洗两遍,终于白白净净。
大娘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大肠,道:”不错,很干净,好了,此刻起,你便是我弟子了。“
黄柳虽然一直泪流不止,但那是猪大肠熏鼻的气味造成的,此刻听到公孙大娘的话,顿时一股热泪夺眶而出,这是夙愿达成的喜悦之泪。噗通一下,跪地磕头不止。
洪浩也替姐姐高兴,赶紧找个木盆打来干净井水,放上棉布毛巾,让黄柳赶快擦擦脸上的点点猪屎。
大娘又笑眯眯的问洪浩:”好徒儿,你觉得为师给你姐姐出的入门考试难不难?“
洪浩摇头说:”不难......吧。“在他看来,这岂止是不难,简直是放水啊。
大娘又问黄柳:”你自觉得难不难?“
黄柳点头道:”不敢隐瞒师父,甚难。“
大娘哈哈大笑,说:”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一个觉得简单,一个觉得困难?这便是环境不同,境遇不同,最后导致心境不同。洪浩从小乡野长大,穷困潦倒,生存困难,对他而言,生命最为重要,洗一笼大肠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体力活而已。黄柳出生就是千金小姐,锦衣玉食,恃宠而骄,对她而言,尊严最重要。大肠腥臭污秽,洗大肠会严重打击她的清高和自尊。心境本身没有高低对错之分,但是大道三千,心境会影响你们今后各自的合道。“
大娘又对黄柳道:”现在知我为何让你洗猪大肠了么?就是要挫掉你的骄娇二气。因为对你而言,受伤,流血,甚至死亡都不是最困难的部分。那些与你心境相合,你便是死了也觉得死得其所,所以你会为洪浩挡剑。但洗猪大肠是与你心境相悖,你会愤懑,委屈,不甘,会觉得士可杀不可辱。所以今天你若不能完成,我便是收下你,你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好在你勇气和毅力足够,完成了这一次突破。今后的路,便好走了许多。“
黄柳听后,才终于明白这看似随意的考试,也是大娘针对她的心境而精心安排的,对她大有裨益。当即又跪下磕头道谢。”今日算是我给你们的第一次传道。“
大牛回来,果然采了满满一篮子的地塌菜,中午炒了好大一盆地塌菜配肥肠,师徒四人吃得甚是开心。
不过下午黄柳找个空当,偷偷溜到镇上,把个胭脂铺的香露一扫而光。从来英姿飒爽,不施粉黛的小英雌,买这么多香露,原来是想掩盖自己身上那挥之不去的猪屎味。
到了晚上,大娘把三个徒弟叫到一起,道:”我们这不二门,知道为何叫不二门吗?“
洪浩答道:”我听老先生说过,道生一,所以叫不二门。“
大娘笑骂:”那个老杀才,信口胡诌,我好徒儿竟信以为真,果然单纯善良......其实我跟我师父之时,还四处游荡,没个落脚处,还说不上帮派宗门。后来我慢慢挣下这一处地产,才叫不二门,就是老娘说一不二的意思,你们且牢记!“
那大牛习以为常,他本就是天天被骂惯了的,自然知道大娘说一不二。倒是洪浩和黄柳面面相觑,倒不是觉得大娘这么说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么取名也太随意了些。
大娘接着道:”我那大徒弟,不知道在外漂泊多少年了,说不定死在外面了......之前就我跟大牛守着这铺子,却也简单......这下突然人丁兴旺,人数竟然翻了一倍,可见我不二门蒸蒸日上,必将兴旺发达。“——原来大娘和卖瓜的王婆倒是一对干姐妹。”人多了,事情就多了,那凡事就要立个规矩,定个方圆。我思来想去先定出了几条门规,你们要时刻谨记,小心遵守。“
”第一,尊师重道,不可叛门。以后倘若觉得别的宗门更好,可大大方方告诉为师,为师自会将你逐出师门,却不要还是我弟子之时,偷偷加入。“
“第二,弟子之间须和睦团结,友爱互助。为师知道,有些宗门故意多收弟子,唆使怂恿弟子之间相互争斗,讲究个适者生存,把个宗门弄得像百兽园。你们断不可学。”
“第三,不可恃强凌弱,尤其是对凡人百姓,不可显露功法。”
“第四,......”公孙大娘挖挖鼻孔,说:“老娘我也没想好,今后想起来再告诉你们,总之你们只管听为师的话即可。上面这些,你们先给我牢牢记住。”这公孙大娘显然是懂最终解释权的。
三人点头称是。
大娘又道:“还有,这人多了,每天的事情却要分配一下,不然大家手忙脚乱,没个收拾。老娘我呢,向来公正,对你们一视同仁,手心手背都是肉嘛,一碗水端平。决计不像有些宗门,还分外传内传,真传亲传。”
“大牛呢,还是每天负责收猪,喂猪,杀猪,做饭,砍柴,打扫......和为师临时交办的事情。”
“洪浩呢......就负责每天把院坝清洗一遍,这么大一块院坝,确是辛苦我徒儿了。如若不太脏,两三天洗一次也是可以的。”
“黄柳呢,毕竟女子,体力弱些,就随我前店卖肉,帮我打个下手。”
这哪是一碗水端平,这简直是把碗都扣了。
大娘说完,笑眯眯望着三人,轻声道:“可有意见?”
大牛连连点头,一想不对,又连连摇头,把个脑袋摇得犹如拨浪鼓一般。因他本意是想表达听从师父安排,故而点头,但大娘问的是有无意见,他反应过来才连连摇头表示没有。
洪浩正欲说话,大娘却说:“既然大家都无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明日起大家就按此执行。”说罢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大牛对洪浩和黄柳咧嘴一笑,指一指后院猪圈,表示自己要去喂猪,也一溜烟跑了。
洪浩和黄柳面面相觑,过一会,洪浩说道:“姐姐,你觉得咱们师父一碗水端平了么?我都替二师兄不平呢,你一个女子不让做粗活我也觉得合情合理,但我又不是不能做,如此偏心于我,我却甚是别扭。”
黄柳想想道:“师父神仙般人物,你我都能一眼看穿的事情,她岂能不知?我觉得这么安排自有她的道理,你却不要想太多。再有,师父说了,弟子之间要和睦团结,友爱互助,你若于心不忍,多帮帮二师兄就行了。”
洪浩想想觉得黄柳所言极是,当下也不再介怀。
黄柳说完也不再理会洪浩,回屋去找根竹签,慢慢挑那些残存在指甲缝隙的猪油猪屎。

大娘揶揄道:“你现在力道还不够,教训不深刻。”
又对大牛吼道:“还不把你师弟弄回房间好好休养。”
大牛听到,又是一股风旋去墙脚,单手抓住衣带便把洪浩拎起来,把昏迷不醒的洪浩拎回他的房间,扔到床上。
大娘对黄柳道:“大牛这一拳,一般人不躺个十天半个月,决计是起不来的。我们且看你这弟弟。”
第二日,却是不出所料,一大早洪浩便又去厨房帮大牛做事,好像不知自己被打过一样。大牛淘着米,心里想原来不用吝啬那点力气的。
......
长荣镇的日子,比猪大肠还要滑溜,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
此刻的黄柳,不但已经可以歪歪扭扭的驾驭飞剑,更难能可贵的是,完全继承了公孙大娘的悍妇衣钵。现在长荣镇的居民都知道,猪肉铺有一老一小两只母老虎,吵架骂人鲜有敌手。
这日未时刚至,摊上猪肉已经卖的差不多了,黄柳孝顺师父,便叫大娘回屋午休,只留自己看摊。现在那猪的各部位,什么槽头肉、梅花肉、里脊肉、五花肉、坐墩肉......她早就一清二楚,决计不会卖错价钱。
黄柳正百无聊赖之时,却来了生意。长荣镇首富白员外,亲自带着自己二十岁左右的儿子白庸,来肉铺订一头整猪,说是要大宴宾客。
黄柳一见是个大单,自然欢喜,顺嘴说道:“原来却是贵府有喜事要办席,恭喜恭喜。”本来订猪肉这种事情,随便叫个府里下人来这里说一声即可,为何白员外非要亲自来?那自然是因为这件事是值得大大炫耀一番。就如赌徒打牌出个天胡,钓鱼之人钓了条大鱼,恨不得昭告天下。
果然,白员外故作平淡道:“说来也不是甚大事,不过是小儿去年报名去本国钦命的护国神宗——离火宗做弟子,得了一个外门弟子候补的名额,今日却得通知可以补缺了......毕竟可喜可贺,所以明日摆上几桌,以酬各位父老乡亲,......若不忙,让大娘带你们也一起来吃杯薄酒。”
原来这白员外,只有白庸一个独苗,虽然白员外从小全力培养,但这白庸明显就不是读书的材料,脑子里一半面粉一半水的主儿。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倒是无师自通。眼见科举无望,白员外多方打听,得到消息,那离火宗与官府往来甚密,便是看大门的弟子都能见官大一级,若能进门做个弟子,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只不过这离火宗收徒极严,不搬出座金山银山,却是想也别想。
那白员外望子成龙,也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把心一横,掏出一半家产投石问路,终于捞到一个外门弟子候补,今天得到离火宗派人通知,可以补缺了,怎能不喜出望外?一个离火宗,收个徒弟还学朝廷搞候补,为何?还不是吊人胃口,收敛财物。
黄柳心知那外门弟子,说穿了就是离火宗招的杂工仆役,却也不点破。但想着离火宗和弟弟的恩怨,便有些厌恶。当下淡淡道:“恭喜白员外,恭喜白公子,这等美事,确实应该大摆筵席,庆贺一番。白员外放心,明天一大早,我们便将猪清理好送到府上,绝不会耽误贵府的筵席。至于吃酒......我们穷苦人家,上不得台面,就不叨扰了。”
那白庸,本来春风得意,胸膛挺得老高,一双贼眼把黄柳看了个饱。正暗忖:“不曾想这市井肉铺居然还有如此标致的小娘子,之前总嫌村妇粗鄙,看来还是要多逛逛市井陋巷,说不得会有意外惊奇。”听到黄柳这不咸不淡的回话,居然还拒绝来吃席,顿时发作道:“你这骚婆娘,居然狗坐箩兜——不识抬举。你却不打听打听,我白家在长荣镇从来说一不二!你明日敢不来,我砸了你这臭肉摊子,叫你猪肉没得卖,只准卖自己肉。”
黄柳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虽然平时和那些泼妇也会骂一些污秽不堪的脏话,但那毕竟也是英雌惜英雌,骂技切磋,点到为止。今天白庸的话却是威胁带辱骂,要不是门规约束,黄柳只怕已经用杀猪刀把白庸当街宰杀。
黄柳怒不可遏,当即回骂:“你个狗东西,天生贱命,去狗屁离火宗当个下等奴仆还欢天喜地。”经过大娘一年多的言传身教,黄柳的骂功早就百无禁忌,炉火纯青。
那白员外开始听到白庸骂人,还想劝阻一下,但黄柳的回骂,让他也感到颜面扫地,恼羞成怒,便撒手不管,任由儿子发挥。
白庸听了回骂,自然大怒,抢上前来便要殴打黄柳。但卖肉案板甚宽,却是够不着,环顾左右,街边一个买菜的老农正挑菜而过,飞奔过去,夺过扁担,雄赳赳回到肉铺前,抡起扁担想砸黄柳。
且不说黄柳已经筑基,就是黄柳在都城之时,学的花拳绣腿,都能把骂洪浩的壮汉打得昏迷不醒。这白庸日嫖夜赌,身体虚空,当然更不在话下。黄柳轻轻一扭便侧身躲过,顺手抓起一块猪肉,啪的一下扔到白庸脸上。白庸只感觉面门被打得火辣辣的疼痛,两眼发黑,看不见光,捂着脸赶紧后退。
退得两丈远后,才停下缓了一缓,兀自放狠话:“小骚货,你等着,打我便是和离火宗作对,你死定了。”
黄柳冷笑道:“什么狗屁离火宗、离水宗,你便是把你老祖宗叫来,老娘我也是打他个落花流水。”
白庸不再言语,拉着白员外一溜烟走了。
先前白庸撒泼,街坊四邻都远远看见,却惧怕白家权势,不敢上前阻拦。等白家父子走远,这才聚拢,七嘴八舌,有气愤白家父子飞扬跋扈的,也有埋怨黄柳不识好歹的,也有替黄柳担心的。
洪浩正在院坝站桩,听到街上嘈杂,便出来查看一下。却说此时洪浩,已经完全长开,去年还多多少少有些少年稚气,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虽不是颜如冠玉,貌比潘安,却也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他见众人围着黄柳,喋喋不休,黄柳却不言语,悠然自得。不像平日吵架惯见场面,便问黄柳是何缘故。
黄柳三言两语把刚才情形说了一遍,洪浩心里暗想:“这离火宗倒是和我缘分匪浅,兀自阴魂不散,在个偏僻小镇也能追来。”当下对黄柳道:“姐姐,那白家父子断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先回屋,再做商量。”于是二人便不理会众人,回到院坝。
洪浩道:“姐姐,单论武力,那白家便是来上百十人马,我们也应付得来,不在话下。可他白家是镇上首富,颇有权势,如若结了仇怨,我却担心我们在此地难以继续安生。”
黄柳回道:“正是此理,不然依我之前性子,那白家父子还想走着回去?师父一直叫我们低调行事,我才隐忍不发,总是怕师父难做。毕竟这铺子是师父基业,不能一走了之。”
洪浩道:“那还是先禀告师父,让她老人家定夺,我们只管听命行事。”
黄柳点点头,便到大娘房间门前,大叫:“师父,徒儿打扰,有急事禀报。”
公孙大娘此时已然睡醒,翻身滚下床,开了房门,望着黄柳:“何事?”
黄柳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大娘骂道:“你个死丫头,为师最喜欢的,便是你那泼辣直爽的性子,与为师最是相宜。怎生现在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变得如此不爽利?我且告诉你,以后遇此情形,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先打了再说。却不要丢了我不二门的脸面。”
洪浩和黄柳听到大娘此话,已知大娘心意,当下便准备去到街上,等白家人马杀到便大展拳脚。
却不料大娘又道:“离火宗一个二流宗门,竟能如此权势滔天,这巴国果然就是巴掌大的地方,没吃过猪肉,竟连猪跑也没见过......不行了,越想越气,作威作福到我不二门头上......”
大娘大吼一声:“赶紧给老娘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大牛不知从何处一溜烟到得大娘跟前,直愣愣望着大娘。
大娘对着三个徒弟道:“我不二门,历来低调行事,与人为善,可却不是怕事躲事,如今我黄柳徒儿受了欺负,我—很—不—高—兴!”照说黄柳和白庸纷争之时,吃亏的却是白庸。但总归是白庸先行动粗,咎由自取。
“我们修真之人,没有隔夜仇......”
大娘话还未说完,却听到院外喧闹,一个声音正高呼:“卖肉的小骚货,给大爷滚出来,大爷来买你这百十斤肉......”
原来正是白庸,回到庄里,纠集了庄上壮丁护院,又添油加醋,给来通知他补缺的内院外院两名离火宗弟子,说黄柳如何轻蔑谩骂离火宗,这离火宗弟子,在巴国境内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便是官府也让着几分。听到白庸说一个市井村姑竟然敢对离火宗大不敬,顿时大怒,当即要白庸带路,前来施威。
师徒四人,听得清清楚楚,都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洪浩对黄柳姐弟情深,更是青筋暴起,当下便要开门迎敌。
大娘却喝止洪浩,自己走到最前,让三个徒弟跟在身后,缓缓向前,开门来到了街上。
大娘笑眯眯道:“我家丫头,不知礼数,不识抬举,冒犯了白少爷,多有得罪,老身这里赔个不是。”
那白庸见大娘如此说话,只当大娘怕事服软,愈发猖狂,走上前来,指着大娘骂道:“老肥婆,老鸨子,你家丫头欠缺管教,你也难辞......”
话音未落,大娘一个大嘴巴子,结结实实呼在白庸脸上,虽未用功法,但大娘三百来斤的重量,那胳膊比一般人大腿也差不太多,力道可想而知。可怜那白庸,被这一巴掌扇得转了两圈,正欲开口,张嘴却吐出几颗槽牙。
此刻离火宗内外两名弟子看得真切,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那名内门弟子,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大娘,白庸今日已是我离火宗补缺的外门弟子,你这么当街殴打,怕是要给离火宗一个交代。”
大娘笑问:“不知要如何交代?”
那内门弟子道:“叫之前辱骂离火宗的丫头出来给我们磕三个响头认错,白庸这边,也不讹人,出五百两银子做汤药费,此事便了。”
大娘笑眯眯道:“离火宗,这离火宗是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娘的徒儿道歉?一个狗苟蝇营,男盗女娼的山贼窝子,啊呸——”
那内门弟子听到此言,情知今日难以善了,这乡野小镇,人人都是井底之蛙,却不知离火宗的威风厉害。也不多言,突然拔出铁剑,便刺向大娘。这内院弟子,比外院弟子稍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指点练习,那剑尖微红,显然带了功法,却是想一剑置大娘于死地。
离火宗在外行走弟子,惯是横行霸道,便是惹出人命,也有那官府来托底善后。故而对平民百姓之性命,甚是漠然,向来不以为然,今日便是想要一剑立威,震慑一众百姓。反正这老肥婆如此辱骂宗门,本就罪该万死。
不等大娘反应,那大牛见内门弟子动作,顿时暴怒!眼露凶光,一声嘶吼,却把衣服撑开涨破,露出精壮黝黑的一身腱子肉,迅疾冲上前去,后发先至,砰的一拳轰在那内门弟子面门。
那内门弟子的脑袋,便如被砸破的西瓜一般,顿时四分五裂,红的白的四处散开。没头的身体还兀自站立,过得一息之后,才直挺挺扑倒。
大牛似乎仍不解气,抡起拳头,一拳一拳砸向尸身,每一拳下去,便是一团肉泥,砸到最后,已然不见人形,只剩下一堆肉泥。
众人眼见如此血腥残暴场面,一时竟鸦雀无声。过得一会,尖声四起,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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