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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结局+番外

明前雨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明前雨”的《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小说内容丰富。精彩章节节选:她随着亲戚回了趟老家祭祖,没想到在一次意外中,她邂逅了一个眼神冷冽如冰的男人,让人不寒而栗。回到京城,原本等待她的是与青梅竹马世家兄长的赐婚大典,一切筹备得喜气洋洋。然而,太子却突然发难,蔑视皇权,公然毁婚,还将她强行扣留于东宫之中。她如同笼中之鸟,失去了自由。就在皇城风云变幻,内乱四起之时,她瞅准时机,摆脱了太子的耳目,从京城溜之大吉,一路颠沛流离,最终在边境小镇找到了栖身之所,隐姓埋名,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一年后,当她再次穿上红烛喜绸,站在宾客满堂的婚礼现场时,却意外地发现,那个曾经让她胆寒的男人,如今已成为了冷戾嗜血的新帝。...

主角:姜晚笙沈卿玦   更新:2025-06-13 17: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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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晚笙沈卿玦的现代都市小说《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明前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明前雨”的《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小说内容丰富。精彩章节节选:她随着亲戚回了趟老家祭祖,没想到在一次意外中,她邂逅了一个眼神冷冽如冰的男人,让人不寒而栗。回到京城,原本等待她的是与青梅竹马世家兄长的赐婚大典,一切筹备得喜气洋洋。然而,太子却突然发难,蔑视皇权,公然毁婚,还将她强行扣留于东宫之中。她如同笼中之鸟,失去了自由。就在皇城风云变幻,内乱四起之时,她瞅准时机,摆脱了太子的耳目,从京城溜之大吉,一路颠沛流离,最终在边境小镇找到了栖身之所,隐姓埋名,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一年后,当她再次穿上红烛喜绸,站在宾客满堂的婚礼现场时,却意外地发现,那个曾经让她胆寒的男人,如今已成为了冷戾嗜血的新帝。...

《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唤她过来的目的毫不掩饰。

他见到了千鸟阁风台里,原本与裴景共饮的茶,也猜到她在。

姜晚笙低着头不做声。

她给未婚夫煮一壶茶有什么问题?

但在沈卿玦眼里,她好像犯了什么罪,眼神直逼得人抬不起头。

“给男人抚过琴吗?姜姑娘。”

沈卿玦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落地她头顶,这一眼,好像要穿透她。

在梧州,多少官场,商场子弟,想要她展示才艺,沈卿玦冷淡回应,他现在才明白,自己除了担心之外,会不会那时就有了占有欲。

姜晚笙喉头一咽,顶着他的宣判,低声答,“臣女不会抚琴。”

“孤教你。”

她霍地抬头,神色难言。

她以为自己长记性了,却原来,倘若她上回说不会下棋,也是这个结果吗?

他究竟有没有底线,她退一尺,他就进一丈。

沈卿玦容色温和,叫侍卫去库房取琴来,是把上古名琴,焦尾。

“学好了,这琴送你。”

姜晚笙被赶鸭子上架,坐在琴案前,她额头冒细汗。

懂不懂琴,拨弦的指法就看得出来。

她硬着头皮,像个初学者般,用指尖抠了一下琴弦。

“不对,这里是挑……”

“殿下!”

沈卿玦碰上她指背的那一刹,姜晚笙仿佛触电般,弹起,她哆哆嗦嗦,离开琴椅,屈膝跪下去。

“恕你无罪,起来。”

沈卿玦冷淡地睨她一眼,姜晚笙咬着唇,跪地姿态,不愿起。

她思考三番,忍着道:“臣女实在不懂琴,还望殿下不要强人所难。”

她有两个意思,第一不想给他抚琴,第二希望他高抬贵手。

沈卿玦自然懂她的言外之意,冷笑一声,弯身,捏起她下颌,把她一张明若芙蕖的脸抬起来。

姜晚笙被迫仰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眼神恐慌,却不敢挣扎。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宕机了。

“若孤非要强人所难呢?”他扯唇,眼神冷冽,态度强硬。

姜晚笙抿紧红唇,喉头吞咽,紧张得心跳要蹦出来,面上怯怯不安。

这样的逼仄感让她有置身梦中的错觉。

而沈卿玦这个人,强势逼她的时候,也和梦中那人有重叠。

他身上的檀香本是和佛相近,却没有一点暖意,冷冷的,直逼人心尖。

若是梦变成了现实,若真的有前世,那逼迫她的人是谁,禁锢她的人是谁,又是怎样一种让人窒息的味道。

她不敢往下深想,屏住鼻息,呼吸都放轻了,阻止他身上的檀香往自己身上沾。

这是一种带着侵犯意味的香,在他身上是这样。

“你怕孤?”

他的指腹抵着她下巴上的软肉,让她抬头直视他。

姜晚笙只觉得心惊肉跳。

“蒲柳之姿,臣女惭愧,不配殿下金尊玉贵。”

一而再地推开他,为了逃避,不惜贬损自己。

沈卿玦冷笑一声,“蒲柳之姿?”

她这一张脸,哪里称得上蒲柳,芙蓉面,柳叶眉,勾情桃花眼,笑一笑,要叫多少男人掉了魂。

沈卿玦视线落在她脸上,下移,目光锁住一抹娇艳的鲜红。

他的指腹稍往上一些,就可以触上去。

那样柔软濡湿的触感,真想让人,狠狠蹂躏她的唇。

她越可怜,就越想将她在榻上欺负哭。

他掐起她下巴俯身,薄唇距她只有一指距离,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姜晚笙心跳都快停了。

“姜姑娘谦虚太甚。”

沈卿玦眸光幽深,在她唇上掠过,望望她眼睛,又再度回到那一抹嫣红。

眸色逐渐深黯,下颌利落,线条是绷直的。


她几乎是立刻,夺门而出,夫子和沈沁雪在后头喊,宁如雪在红着眼嘶吼,她一句也听不到。
姜晚笙回乾西阁,拿了玉牌,再度狂奔。
深红宫墙,一道鹅黄身影,步伐急切,跑出幻影。
守卫横枪将她拦在正午门。
“我是公主的伴读!秦尚书的孙女,我家里出事了!我必须得出去!”
姜晚笙一路跑来,头发湿漉,衣裙也被风吹乱了,毫无形象,模样狼狈。
她此刻看起来,简直像刚从冷宫逃出来的弃妇。
守卫嫌恶呵斥,“哪里来的疯子!”
手持长枪一挥,姜晚笙的出宫玉牌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她一下就有点绷不住。
火烧到眉毛了!宫外到底怎样,秦蓁蓁怎么样,姜晚笙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捡起破碎的玉牌,手抖着怎么都拼不好,急得眼眶泛红,哽咽道:“我真的,没撒谎,让我出去吧……”
守卫嫌她碍事,长枪格挡,姜晚笙重重摔向青石地面。
“嘶!”她细嫩的手磕在砖缝里,压出一道血痕。
“快滚!”
守卫抬起长枪在地上刺,让她退远点。
唰——
一道长剑横来,架在侍卫脖子上,侍卫手猛的停住,长矛锐利的尖端戳破了姜晚笙躲闪不及的裙子。
差一点,划破她的皮肉。
西风横刀,身形魁梧地立着,刀锋压下去,渗出血。
“太,太子殿下……”
守卫脸上失血,方才的耀武扬威,趾高气扬消失的干净。
“找死。”
沈卿玦抬脚将他踹翻在地,目光寒得要杀人。
他一秒捞起地上的姑娘,大掌摁住她后脑压在怀里,夺了西风的剑,一剑飞出。
西风僵硬了一下,看一眼雪白锦袍包裹的鹅黄,悄悄挪一步,用身子挡住躺在地上的守卫。
姜晚笙骤然失重,脸被压进一个满是檀香味的怀里,她挣扎抬头,还没说话眼泪先掉下来。
“太子殿下,你带我出宫吧……”
沈卿玦脸上划过一抹怜惜,屈指擦她的泪。"



马车驶回城内,翠儿见两栋高楼飘香,比划说就是那栋!

登徒子楼。

姜晚笙抬头望了一眼顶楼。

好奇怪。

她去城外的路上,经过这栋楼时心悸了一下。

回来时却没有反应。

秦蓁蓁正在府门内背手踱步。

说好的学骑马,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没见人。

马蹄哒哒,车停在门口,她一喜,迎上去,还没说话先闻到肉香。

“你买肘子啦?!”

姜晚笙提着裙边下轿,身后翠儿提起一只油纸包。

姜晚笙接过来拎给秦蓁蓁。

“给我的好妹妹。”

答应了她学骑马,没按时回,她有心哄哄。

秦蓁蓁眼睛冒光,她只比姜晚笙小一天,不愿意叫姐姐矮一头的样子,现在顾不得“纠正”她,“笙笙你对我最好啦!”

姜晚笙捡起她脚边的东西,是两根粗细不同的马鞭。

较细的那一根,握手处绣着木槿花。

“那根漂亮的是给你的!”秦蓁蓁拆开油纸包装线。

姜晚笙心里一动。

秦蓁蓁粗心大意惯了,待她却有一分心细。

“这根鞭子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拿我自己的钱买的。”

为师?姜晚笙噗嗤一笑。

“等等...你哪来的零钱?”

秦蓁蓁每月月钱没到手就开始看兵器,整个京城的铁匠铺,兵器阁没人比她更熟,她手里零钱就没暖热过。

“在我爹…兵器匣子里…找到的。”

“啊?”

姜晚笙桃花眼睁圆了,“舅舅发现怎么办?”

毕竟舅舅军规严明。

他放兵器的地方,在寝居,一问就能猜到是谁。

秦蓁蓁一抹嘴,“丢了他也不敢找。”

“扑哧——”

秦蓁蓁这时候总是很聪明。姜晚笙掩唇笑,越想越有道理。

私房钱难道他敢问舅母,你见我零钱了吗?

是夜。

入睡前,这一晚和寻常没什么不同。

月上中天,开始堕进梦境。

芙蓉帐里,细嫩的一双手慢慢抓紧了胸前的衣襟。

姜晚笙额头汗湿,鬓发渐渐汗湿凌乱。

梦里她在骑马,策马狂奔,耳边疾风呼啸,强烈的颠簸震颤。

那似乎是一场计划好的逃亡!

筹谋已久,处心积虑,万事俱备只欠一场东风,她等到了那场东风!

她看不太清是谁,她知道在假意逢迎,打消对方的疑心。

终于取得他的信任。

哄骗他,诓他,待他去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抽不开身时,她的机会来了!

她改变装束,偷出宫门。

一场酣畅淋漓的逃亡!

马蹄震震,嫩白的手被马缰绳勒得生疼。

但是却一点感受不到痛楚,很轻盈,内心畅快且自由。

景象倏地消失。

是喜堂,锣鼓喧天。

哪里来的兵甲利刃,抽刀砍断喜绸。

她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扯进洞房。

画面破碎。

在一间清雅的寝殿,鲛纱帐,芙蓉灯,她被强压在榻间。

男人满身寒凉,眸子里漆黑如墨。

“笙儿乖一点,再跑……就把你锁起来。”

不要!

姜晚笙猛的睁开眼。

呼吸凌乱。

她看着头顶的芙蓉帐,心脏还有余震,她到底梦见了什么?

记忆越来越空白,抓不住。

只记得那种身不由己,无力反抗的感受。

姜晚笙平稳下呼吸,发觉冷的厉害,她裹紧了身上的被褥。

太子府。

沈卿玦第二次从梦中醒来,已经很熟练了。

那样难以置信的梦。

他会登基,祭天大典上,为百姓祈福,每一个行程他都想快进,想早点回去见她。

可等回到昔日的寝殿,却已人去楼空!

心脏好似被人剜掉一块血肉!空洞,疼彻,暴怒得额角直跳,戾气逼人。

他冷静过后立刻着人去寻,挖地三尺,天涯海角!

终于在一年后找到她。

却是满眼刺目的喜红,让他一瞬间恨不得撕碎她!

夜色中,一双眸子漆黑深邃,俊雅的眉头狠蹙着。

领口下胸膛也在剧烈起伏。

梦境太真实了。

像是孟婆汤失效,而残存脑海的前世碎片。

梦中那样深刻的爱恨,剜心钻骨的疼,前所未有。

情绪来的太剧烈。

他撩开被褥下榻,月光拉长影子,只着一件里衣,端坐在矮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翠玉茶壶变轻了。

沈卿玦拎起来,晃了下,才发觉倒不出水。

旭日东升,阳光照耀马场。

姜晚笙穿一件水蓝骑服,黑色小靴,趴在马背上不敢直腰。

双手搂着马脖子。

又不敢太用力,怕惊马,摔下来还不被踩成肉饼。

“笙笙!你拿鞭子抽它呀!”

秦蓁蓁一袭红衣,骑在马上英姿飒爽,远远冲她喊。

姜晚笙仍旧趴着,手里那根马鞭攥得死紧。

她到底是怎么觉得自己会骑马的!

大清早秦蓁蓁唤她来马场,她本可以推辞,但心里生出一股念头。

她中邪似的觉得自己骑术不错,点头便来了。

“你真胆小!瞧我的吧!”

秦蓁蓁贼溜地耍了一出训马技术,路过她时,给小马来了一鞭。

“吁!”

“!”

枣红色小马猝然受击,受惊地长吁一声抬高前蹄。

姜晚笙神魂离体。

救命!

她第一时间抱住了马脖子,用手去够缰绳。

秦蓁蓁兴奋地喊:“笙笙别怕!你听我的,这样跑起来才带劲儿!”

带什么劲儿,快把她的命带走了。

姜晚笙心脏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然而身体出乎意料地熟悉训马步骤,姜晚笙比她自己以为的更厉害点,踩马镫,勒缰绳,虽然吃力但好歹没掉下来。

秦蓁蓁颇为惊奇,对她大夸特夸。

姜晚笙勉强笑笑,惊魂未定,说什么都不肯再跑一圈。

她拴了小红马到帐内休息。

这是家专给王公贵族开设的马场,帐内有其他官家小姐。

姜晚笙瞧其中一位眼熟。

“永安……”

“嘘!”

永安公主穿水粉骑服,肩腰腕膝处束黑带,食指抵唇冲她挤眼。

姜晚笙看看周遭安静闭嘴。

永安公主沈沁雪,皇后嫡女,太子亲妹,十四岁。

沈沁雪在马场骑了三圈,累得满身汗。

回帐四名妙龄丫头伺候她。

“喂!”

“你要不要去给本公主当伴读啊姜晚笙?”

“什么东西这么硬!”

娇贵的公主殿下一屁股坐在她马鞭上,硌到了,抓起来往地上一扔。

“是我的……”

姜晚笙捡起绣木槿花的马鞭,同时反应过来。

“什么伴读?”

沈沁雪即将及笄,皇后有心让她学些东西,她自个儿无聊,嚷着要伴读,皇帝当然满足她。

对文武百官来说,给公主当伴读,是光耀门楣的事。

姜晚笙心脏一沉。

她不想进宫,那个地方让她心绪难宁。

“我就是喜欢你你要去!”沈沁雪娇纵地抓她的手,用居高临下的语气睨着她。

姜晚笙不做声地看着沈沁雪。

帐篷外,一红裳姑娘雄赳赳气昂昂阔步走来,沈沁雪倏然变了脸色。

秦蓁蓁一眼就瞧见她,“沈沁雪啊!”

接过婢女递来的棉巾擦擦脸,弯腰拆卸手臂和腿上的防摔绑带。

沈沁雪一见到她,满脸不爽。

“本公主不会选你的。”沈沁雪高傲地抬起头。

秦蓁蓁以为不是跟自己说话。

沈沁雪相当得意。

“姜晚笙,等回去我就告诉皇兄,给你个“免死金牌”!”

姜晚笙眸光忽然涣散。

思维仿佛来到深夜,皇兄?她是不是也这么叫过谁?

她的心头又有了做梦那样的悸动。

“她说什么?”

秦蓁蓁换掉绑带,活动四肢,低头看发怔的人。

姜晚笙一下还没回过神,恍惚地眨眼。

秦蓁蓁手伸到她眼前晃。

“哦...…她说伴读。”姜晚笙磕磕巴巴。

三日后,皇帝正式提出给公主选伴读,文武百官摩拳擦掌。

都希冀名额落自家女儿头上。

沈沁雪说话算话去找负责此事的太子。

不答应她就赖御书房不走。

“皇兄!太子哥哥!我大话都说出去了!你别让我丢脸啊!”

西风西岭两名侍卫抱臂守在门口,听得耳朵起茧。

门内传来清冷的声音。

“沈沁雪,出去。”


双手捏住她的肩膀,将她抵在花瓶架上,呼吸深重。

齿尖咬破纤薄的皮肤,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画面陡转,炮声震天,红色碎纸屑漫天飞舞。

是刀剑声,砍断喜绸,摔碎酒盏。

她的手腕被一条有力的手扯住,阻了她夫妻对拜那一拜。

刀枪剑鸣,混乱,嘈杂,男人捏住她腕骨,一路扯她到喜房。

狠狠一摔,砸进鸳鸯红被里。

她挣扎着要起身,上半截背刚仰起,又被摁回去。

一瞬间敏锐的触感,激得她骨头发软。

洞房花烛夜,喜蜡落泪汩汩,红色喜绸垂落榻边,织金的凤冠霞帔,一件件从帐内飞出。

她被男人彻底地压住了,束手束脚,动弹不得。

她仰面朝天,眼底淌下清泪,晕花脸上的胭脂,颈肩一阵阵冒热气。

声音颤抖着想要阻止他。

“皇兄不要……”

男人厌极这个称呼,擦她的泪,冷冽逼人,“姜晚笙,孤不是你的皇兄。”

陛下封她为义女,还真把他当哥了?

他轻佻地勾开白色里衣系带,脸色凉薄,好似不懂情爱的清冷谪仙。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也许过了很久,也许是大半年。

她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新帝登基,祭天大典。

她假意逢迎,对他温柔款款。

却在他转身后神色立变,筹谋已久的逃跑计划,只等这一刻!

她骑上快马,迎风狂奔,出了皇宫,出了京城,跑到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边陲小镇,提心吊胆住下来。

祭天大典刚结束,新帝撂下众臣,满心欢喜却只见空荡荡的宫殿。

仿佛幻影破碎。

心脏仿佛被人生生剜掉一块,鲜血淋漓,血肉飞溅,他胸腔浮上暴戾!

狂怒滔天!

他挽回一丝理智,强压下彻骨寒冰,叫人去追。

终于,他在一年后找到她,一个不知名乡野之地,看见的却是一场红得刺目的婚礼!

她惊恐,戒备,护着她的新郎和满堂宾客。

他一瞬间血液逆流,戾气翻滚,恨不得撕碎那个男人,砍断她的手脚!抽筋拆骨叫她再也无力反抗!

清晨曦光照耀,透进云母色帷幔里,榻上的姑娘眉头紧蹙着,似在做噩梦。

姜晚笙倏地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

她一动,手腕被人狠狠地扼住,呼吸一乱,衣物摩挲声中她的身子被枕边惊醒的人压住摁平。

她惊惶地抬眼,看上方的男人。

沈卿玦一双眸漆黑,深邃,闪着幽幽寒光,似乎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两个人对上视线的一刻,几乎都以为自己还没梦醒。

姜晚笙心口扑通扑通,红唇抿了抿,压下惧意,喊他,“太子殿下……”

英朗的眉峰舒缓开,沈卿玦被这一叫收回几分心神。

他醒了,不在梦中。

帷幔中的人,有那么一个瞬间,和梦里的姑娘重叠,可不是,梦里的人不叫他太子殿下。

姜晚笙也有恍惚,被他压住的那一刹那,他清冷眉眼,眸中的暗色,都和梦中无异。

但她更早地清醒过来,她记得,他答应过要去救人。

两个人做了同一场梦,脑袋里留下的东西却不一样,姜晚笙只记得被禁锢的恐惧和窒息。而沈卿玦的脑海里存着貌似不属于他的盛怒。

除此之外,他头脑敏锐,触觉清晰,脑中残存的片段,渐渐地能勾勒出一个成形的故事。

背叛,逃跑,在那里情爱强烈,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沈卿玦转过脸,平静和深刻的目光在姜晚笙脸上扫过。


看似公允的话,将秦家女钉死。

偏明面上一副为你着想的模样,叫人憋屈只能往肚里咽。

秦家心苦嘴上也笨拙。说不出有力的反击。

宁嫔偎皇帝肩上,“陛下,行简弟弟天真善良,您要为他做主啊。”

“秦家女当街行凶啊,实在目中无人。陛下一定要严惩!”

“嫔妾看太子殿下也是被人蒙蔽了。”

宁嫔头靠在皇帝肩上,见沈卿玦目光射来,冲他笑笑,媚眼如钩。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宁嫔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说话?”

沈卿玦目光冷淡,寒意瘆人。

简单一句似有万钧之力,叫人不敢造次。

宁嫔头皮一凉,仿佛手脚都被他砍掉似的,透骨的冷。

一骨碌从皇帝怀里爬下,忙不迭跪在地上,浑身都在抖,“嫔妾知错,太子殿下恕罪,陛下恕罪……”

宁皇后欲说些什么,一句后宫不得干政,把她也堵住了。

真是她生的好儿子!

东宫,姜晚笙站在殿门口反复踱步。

宫女叫她用午膳,她摆手拒了。

此时的坤宁宫,皇后头疼地在上座揉额,宁国公眼珠赤红,反身喝问,“殿下想想,自己到底姓宁还是姓秦?”

殿中,沈卿玦单手负后,容颜如玉,一字一句,气势迫人,“孤姓沈。”

东宫殿门前的官道上遥遥有马车驶来。

姜晚笙坐在门槛上,淡覰一眼,提不起兴致。

她已经错认马车十余次了。

马蹄哒哒,逐渐减速,就停在石阶前头,西风“吁”一声。

姜晚笙唰地抬头。

不是她想出幻觉了!沈卿玦真回来了!

姜晚笙喜出望外,雀鸟扇翅般跑下去迎,一个急刹,险些撞他身上,憋了一句,“殿下……累吗?”

沈卿玦刚挑了帘子出来,走下台阶,放下撩着雪白锦袍下摆,目光平静地看住她。

她想问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但沈卿玦心情很好,“收拾一下,跟孤去京兆府提人。”

他真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姜晚笙喜难自胜,唇瓣抿住,想笑,又觉得情绪兴奋激涌。

她哪里顾得上收拾什么。

“殿下,臣女不用收拾,我们现在就去吧!”

她兴奋得不加掩饰,或许掩饰不住,如一枝开得最娇艳糜丽的花。

沈卿玦忽的想起,出宫前,裴景在御花园那段路拦他,道谢。

他冷淡以对。

如今看看,眼前这枝娇花,只能折在他手里。

手臂一抬,上朝的玉简递出去,侍卫眼疾手快接了。

沈卿玦扣住她的腰,揽她朝府内走,姜晚笙腰间一紧,就被迫靠在了他身上,睫毛颤了颤,乖顺低头。

“没用午膳?”

沈卿玦淡淡问一句。

两个人已经走进院中,红墙绿树,雅致雄深,宫女太监跪在两旁开道。

“不饿。”

沈卿玦侧过脸看她一眼。

姜晚笙投降了,“吃不下。”

沈卿玦不准,停在一栋雕梁画栋的宫殿前,解衣入内,叫侍卫准备膳食。

不出一阵功夫,殿中的金丝楠木长桌摆满餐食,有十二样菜品,道道精致飘香。

姜晚笙苦着脸对满桌珍馐无动于衷。

沈卿玦更衣出来,墨发玉冠,鸦青长袍,一身的清贵气质,沉冷似石,最名贵的一类黑曜石。

“怎么不用?”

“我不……”

姜晚笙想说不想吃,视线触碰上他不容拒绝的眼神,她怏怏地低下头,细白的手指去捡桌上木箸。

手上跟没力似的,半天才夹一片玉色剔透的笋片,不情不愿。

身边光线一暗,檀香味袭近,沈卿玦坐在她挨着的位置。

姜晚笙余光瞥一眼,瞧见他腰上那枚象征身份的墨玉,寒凉威严,和他给人的感觉并无二致。


姜晚笙心头一惊,僵硬着,无措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了?

她疑惑不解,隐隐生出惧意。

沈卿玦伸手过来,捏住她手腕,指背若有似无地在她脸颊擦拭过,“更衣,起来用膳。”

帷幔遮掩下的视线模糊不清。

沈卿玦在榻前站着,身量尤为高挑,背脊宽阔,肩宽腰窄,腿修长,两个内侍太监跪在他脚边为他更衣。

他身上那件雪白中衣掉落的一刻,姜晚笙闭眼,把脸往帐里偏。

沈卿玦双臂张开,听力敏锐,察觉到动静,微微转头,看向床榻,眸间神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姜晚笙起身时榻边搁了一只檀香木托盒。

一件鹅黄的襦裙折得整齐,叠放在里面,走进来四名宫婢要伺候她换衣。

“我自己来。”姜晚笙不适应地将人赶出去。

沈卿玦在殿外,见四名宫婢退出来,并没有说什么。

他慵懒高雅地端坐,目光盯住寝殿内殿的门,一阵脚步声轻缓,他抬眸,视线一定,眼睛丝丝亮了起来。

姜晚笙面色微红,身上这件鹅黄衫尤其合身,胸口,腰腹都妥帖。

但他并没有请裁缝给她量过,一想到是他拿眼睛看的,还看到实处去了,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难为情。

“殿下,您什么时候……”

“先用膳。”

沈卿玦凤眸含光,看了一眼餐桌,各色菜系佳肴,热气腾腾,色香味浓。

姜晚笙一低头,缓慢地挪步过去。

她在距离沈卿玦对面坐下,也不是正对面,错开两三个座位那样。

姜晚笙不觉,准备拿筷子,却收到一道发凉的目光。

沉沉地压在她头顶。

沈卿玦指骨轻敲桌面,眸子寒凉,清冷绝尘的脸,说不出喜怒,“过来。”

她每个毛孔都感觉到了冷意,姜晚笙头皮一紧,往他边上走去。

合他心意地挨着他坐。

身子端直,目不斜视,贤良淑德得不像话。

她没用两口,一是在他边上太逼仄,呼吸都是有些困难的。

二是,秦蓁蓁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安不下心。

“殿下……”

“孤说了,先用膳。”

她的话又被打断,姜晚笙只好低下头,再次捡起碗筷。

沈卿玦往她碗里放了虾茸,鱼脍,翅尖,笋丝……一只翠玉碗,塞得满满当当。

“殿下,臣女吃不了这么多……”

姜晚笙的眼里露出恐慌,他怕不是有什么把人撑死的癖好?

她两顿也吃不了这么多。

沈卿玦筷子一停,“那就喝碗粥。”

跪在地上的宫女立刻会意,轻巧地站起,去膳房盛粥,姜晚笙抢着道,“半碗!”

片刻功夫,宫女端粥来。

玉碗盛了八分满,显然是听沈卿玦的,不听她的。

姜晚笙端起,勺子搅了搅,硬着头皮喝。粥熬得不错,清新香甜,有百合花的香味。

她喝了半碗开始有点撑。

沈卿玦转脸来看她,眉一挑,拈张帕子给她擦嘴角。

指腹压在她唇边时,她吞咽不及,唇边溢出点汤渍,湿了帕子,也湿了他指尖。

姜晚笙心里一慌,警铃大作。

她惊得要站起身,“太子殿下,臣女不是故意冒犯……”

“慌什么。”

沈卿玦毫不在意,迫她坐回去,仍是给她擦嘴角,一点一点,细致认真。

他似不经意地说道:“上次你额头磕在碗上,洒了孤一身。”

那日给她喂粥,被她碰到碗掉在被褥上,她自己洒满身自不必说,他的袖口也未能幸免。

米粒搅得细碎,汤汁粘稠,沾在身上相当难忍。

他居然也没杀了她。

“啊?”

姜晚笙愣了一下,才发觉他说的是在梧州那回,昏迷中似乎有人给她喂粥,原来是他。


何太医听到冷不丁的一句,些微惊讶,他略一思索,试探道,“殿下这是……害相思吧……”

太子年及弱冠,血气方刚,年少慕艾也是人之常情。

话音落地突觉头顶寒凉。

怎么?他哪说错了?

“可笑。”

沈卿玦面色冷漠,满眼不屑。

何太医立刻请罪。

正思索如何化解,忽而听到太子冷淡挥退的声音。

不敢多留,拎药箱打道回府。

沈卿玦指间捏住一只白玉盏,冷眼射过书房门,相思?真是荒唐!

二月廿八,秦渊率二十多名兵士奴仆,携两个小姑娘出发往灵州蓟县去,姜晚笙和秦蓁蓁坐在车里,到底是没得到准许骑马。

他说,灵州路远,两个小姑娘哪能吃那苦。

一队人稀稀朗朗出了京城。

后头轿子里,俩丫鬟谈话说笑,前头,秦蓁蓁屁股上有钉子似的,坐不住。

“鸽子!”秦蓁蓁趴在窗棂上,一手拽帘子,食指往外指。

姜晚笙凑过去,两个脑袋挤进一个框里。

绿叶稀疏,映在澄澈的眼中,白鸽扇扑扇翅膀,是和他们相反的反向。

京都,白鸽落在顶楼雕花窗口,爪子跳动两下。

一只骨相极好的手,握起鸽子,拆开细绳,取下纸筒。

秦家车队行进途中,一路上见不少人挑担携子,往北上迁移。

秦渊叫停车队,靠边给行人让道。

青铜色的脸上满怀忧色。姜晚笙掀帘子看一眼,恰听见舅父叹气。

“河西刺史往京城里呈报说只有晋州遭灾,如今看来,情况远没有那么简单。”

秦渊回头,叫车队跟上,“不走晋州,绕行。”

马调了头,往梧州路行进,绕道去灵州。

灵州蓟县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只不过今年水淹了一大片,泗水河看不成,因为绕道,也没看成远在晋州的大雁塔。

但也还算得趣,池塘里捉鱼摸虾好不快活。

秦渊到灵州后,先去州府修书一封,让人快马送去京城,接着便着手修葺祠堂。

书房。

沈卿玦一袭月白锦缎,端坐在紫檀木案桌内,手边是几张窄信条。

宁行简话不着调,往往是说几句正事,便吹嘘那位“惊鸿一瞥”的姑娘,惋惜没看清车帘绣字,字越写越小。

总体情况,他所说,与秦将军书信所言大致相同。

河西地区的水患不仅在晋州,梧州和灵州也有波及。

垂下眸,眼睛所见,是麻麻的字挤在一起。

沈卿玦闲闲地扯了扯唇,再也往后看不下去。

秦家祠堂修缮后,在一个艳阳日祭祖扫墓。

青石板筑路,铺向后山,一座座坟,矮矮的,矗立成林子般,有的墓碑已经看不清字了,都摆满金钱黄钱,香,蜡和酒。

姜晚笙拜了三炷香,在宗祠族谱里看到了母亲的名字,秦蓉蓉。

秦渊祭完祖出发回京,俩姑娘玩得开心,准她们多留半个月,卫兵奴仆全留下了。

沈卿玦这日收到飞鸽传信,只有短短一句:宁世子失踪

宁行简治理水患,事将毕之际在晋州失踪,一日之间甚嚣尘上,宁国公跑到陛下面前痛哭了几回,东宫也不得闲。

“舅父。”沈卿玦扶起在他面前折身的人,“孤已经派人去找了。”

皇家亲情缘薄,他不太能体会,公事公办地宽慰两句。

沈卿玦:“有消息孤第一时间通知舅父。”

河西下有梧晋灵三州,政权在手,难免得要当个土皇帝,只是连朝廷命官都敢动,未免太过蔑视皇权。

沈卿玦更倾向于,是宁行简自己藏起来了。

他前后派了两拨人马往晋州,倒没有自己去找的意思。

回京的前一晚,姜晚笙又做梦了。

梦中是两年前的景象,南王逆党杀进京城。

硝烟弥漫,遍地哀嚎,残破旗帜沾着血,插在谁家窗上。

街上小摊贩临时搭的铺子被推翻,瓜果蔬菜滚落一地。

有垂髫小童抹眼泪大哭。

姜晚笙举着大刀,鹅黄衫子沾了灰,裙角不知是谁的血。

她面前一先一后两个铁甲骑兵往前逼近。

姜晚笙父亲探花出身,清流书生,母亲虽是将门,却被两个哥哥娇宠长大,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姜晚笙自幼学的就是琴棋书画。

可以说她没有任何胜算,举刀都很费力。

“咻”——

一支利箭呼啸而过。

堪堪擦过她的耳边,冰冷的箭矢力道刚猛,将她身前两人一箭射穿!

鲜红的血溅在她脸上,沿眉骨下淌。

她浑身都在发抖,僵硬地扭动脖子回头,见后方长街之上,一清冷男子骑白马,昏昏天光,他手执弯弓,面容漠然而无情绪。

官兵涌来,嗖嗖射箭,人肉靶子一个接一个倒地。

是皇城援军。

那一刹,姜晚笙浑身力气尽失去,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半昏半醒,她被谁抱了起来。

这一定是个很寡情的人,他连怀抱都冰凉得让人生寒。

那个男人是谁!

姜晚笙从梦中惊醒过来,胸口起伏着揪紧了被褥。

她轻微有些抖,身上发冷,像被那人抱过而沾染的他的温度。

“小姐?天还没亮呢。”

睡在外面的翠儿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走进来。

“翠儿!”姜晚笙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翠儿被她过激的反应弄得全无睡意,眨眨眼,看她。

“翠儿,两年前,是谁救的我?”

姜晚笙着白色里衣,青丝披散,她喉头动了一下,纤细的手抓住翠儿的胳膊。

“……是将军啊。”

翠儿张张嘴,怎么这么问。

两年前那一日,京城几乎被血水洗涤,除了恰巧在护国寺上香的逃过一劫,其他人怕都不会忘记那噩梦般的一天。

“对。是这样。”

姜晚笙讷讷点头,她记得也是这样。

舅舅带兵来的,舅舅用长枪刺倒那两个铁甲卫兵,把他们带到墙后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杀了那两名逆党。

然后,把她接进了将军府,指了翠儿灵儿照顾她。

姜晚笙没有安全感地重新躺下来,抱着被褥,轻轻闭上眼。梦里是假的,跟现实完全相反。

东宫。

沈卿玦倏然睁开眼,黑色的眸子深邃冷沉,浓得似化不开的墨。

他抬手抚了一下胸口,里面有东西扑通跳动着。

一种预知?

那是过去还是未来?

若说过去,唯一相似的记忆是:两年前父皇命他去寻姜府嫡女,救人带回皇宫,他晚了一步,他见着那道灰扑扑的鹅黄身影被扶上马车。

连正脸都没看到。

若说未来,他梦到的是谁?又为何梦到?

沈卿玦理不清,胸腔里涌着一股冲动,近乎失控地要他去做一件事。

沈卿玦在第二天,处理了手头急事,对外告假,“吩咐下去,东宫闭门不见客,称孤养病。”

西风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宁世子失踪半月了,现在才去找不晚吗?


姜晚笙心里拔凉。

她手脚都是僵硬的,在闷热夏季,却浑身冰冷。

午膳晚膳没用,腹中饥肠辘辘,回房间时翠儿给她准备了糕点,她也饿,但是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

临睡前,翠儿收拾房间,捧着上次给她锦盒问她,要放在哪?

姜晚笙眯了眯眼,猛的坐了起来。

半分睡意也没有。

夜色漆黑,东宫灯火通明,沈卿玦着一件白色中衣,长身立在寝殿前,墨发披散,容颜清冷。

西风在下头低着脑袋行礼。

“殿下,姜,姜姑娘,在外面,说给您送画……”

沈卿玦眸色深沉,眉头狠地一拧。

寝殿四角点着蜡烛,油灯,窗前的屏风底下,鎏金兽首香炉染着檀香,和他身上的一样,冷冷地往身上压。

“殿下……”

姜晚笙纤细的身子站在书案前,水粉的衣袍在夜色里看着像月白,她双臂伸直,将手中的锦盒递出去。

沈卿玦端坐椅内,目光冷沉,低眸扫了一眼画盒,清淡道:“上次应该告诉过你,孤不喜欢这幅画。”

他着白色中衣,外袍没有仔细穿,简单地披在身上。

骨相极好的手在案上,摩挲两下桌面,西风立刻起身,去烧水煮茶。

姜晚笙埋头,怯怯地收回目光,她抿了一下唇,双臂却依旧是打直的,“送画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来见殿下。”

沈卿玦眉峰几不可察地一抬,隐约有了那么几分趣味。

西风的茶还没来,他抬手接过了锦盒,三尺长,盒面锦绣花纹,在指腹下轻微凸起。

扑通,姜晚笙屈腿跪下来,身子矮下去,埋头,尽量让声音不颤抖。

“求殿下,救我妹妹一命。”

西风拎茶走进,见人跪了,微微避开着,倒了一杯茶送到案前。

茶汤清澈,白雾袅袅。

沈卿玦攥着杯盏,缓缓摩挲,视线平静地落地她头顶,“深更半夜,跑到东宫来,陌生男子的寝房……”

姜晚笙觉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压得她弯背折腰,抬不起头。

但她还是努力把背挺直了,由着他审视。

沈卿玦不徐不疾,完全的上位者姿态,“就为了一个秦蓁蓁?”

他说什么姜晚笙都能接受。

这会儿顶着压力抬头,实在没忍住,“她是我妹妹,殿下换位想,如果是公主殿下……”

“孤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姜晚笙的假设还没说完,沈卿玦已经冷酷地给了答案。

姜晚笙心里一阵发凉。

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沈卿玦浅啜一口茶,对她轻勾唇角,似乎在笑。

只不过他的笑容向来没什么温度。

姜晚笙突然气馁了。

她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究竟有没有用,求不求得到。

她的变化太明显,进门时谨慎,但像打了鸡血,跟在梧州自告奋勇有一拼。

现在像是泄气的皮球。

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隐隐有些浇不灭的光,希冀地望着他。

沈卿玦放下白玉茶盏,静夜里,丁点动静都格外明显。

姜晚笙抬起头,目光从他的手落到玉杯上,再落到他清冷深寂的脸上。

“孤可以保秦蓁蓁不死。”

姜晚笙唇瓣微张,嗫嚅了一下,没有说出来话,她的上身一动,似乎要站起来,但没起。

沈卿玦狭长的眸扫过她的脸,不施粉黛,媚色横生,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极了话本子里勾魂夺魄的女妖精。

谁舍得让她哭这么狠,眼皮泛红,微微肿涨着。

外袍落在椅上,他站起身,行至案前,亲自去扶她,拉她起身。

姜晚笙却不肯起,反手抓住他胳膊。



“我就是喜欢她嘛皇兄!”沈沁雪固执道。

玉笔搭在笔搁上,一直不理会她的人抬了头。

“你喜欢她哪?”

沈卿玦眉梢微抬,凉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

要审视她说出来的话。

沈沁雪满脑子姜晚笙的好,但嘴边一句说不出来。

她憋了半天:“…她长得好看。”

沈卿玦感到荒唐似的,可笑地看着自家妹妹,半晌发出一声轻嗤。

沈沁雪也觉得离谱没敢抬头。

“选伴读事关重大,是陪你念书,不是陪你玩。”

“只会哄你开心有什么用。”

沈沁雪脑子不太灵光,挑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时打扰,时机也不对。

这会儿任性劲上头。

“皇兄!我都答应人家了!”

沈卿玦冷脸无情。

案上奏折堆积如山,他翻开一册,面无表情叫侍卫。

侍卫闭着眼一声“得罪”,沈沁雪被提了出去。

御书房终于安静下来。

沈卿玦看了两份奏折,心情无法平静。

锦缎长袖拂过桌案,沈卿玦提起搁置的玉笔,蘸饱墨,“姜晚笙”三个字在沾碎金的纸上生动起来。

这个沈沁雪非要塞进来的人。

似乎从听到她的名字,他的心绪就不宁。

连着两日做梦,连着三日不梦。

现下平白无故的,胸腔里又升起了梦境般的异样。

真是稀奇古怪的很。

案桌最右册一页薄纸未装封,整整齐齐二十多个名字。

沈卿玦一眼看见姜晚笙,提起朱砂笔,斜斜划去。

二月廿一,各位贵族小姐进宫考核。

将军府里格外安静,照理说,以秦家的恩宠和地位,就算不选,也该给个考核的机会。

不至于连名额都没有,朝中上下在猜是否得罪皇后。

宴宾堂。

晚膳摆上桌,荤素搭配六菜两汤。

秦家长子驻守边关,一家子都在邺城,秦蓁蓁又是独女,加上姜晚笙,拢共才五个人。

秦夫人挑起有关伴读的话题,言语间抱不平。

“蓁蓁舞刀弄枪选不上就罢了,笙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试都不让试?”

秦蓁蓁呛说舞刀弄枪怎么了,忿忿地盛一大碗白米饭。

姜晚笙:“舅母,笙笙不想选。”

秦渊应和想绕过话题。

秦夫人说他不懂,“公主伴读有机会结识皇子王爷,笙笙秀外慧中,日后当个王妃也说不准。”

“王妃有什么好的。”

秦渊惯常古板着一张脸,难得露出点不快。

很看不上这名头的样子。

秦夫人掰扯两句,还想说,桌下被丈夫踢一脚。

“你踢我干什么?”

秦渊哑口无言,夹菜给她,“今天的鱼不错。”

秦渊是个粗人,性直,一家三口都是直筒,不藏事,他说完又给姜晚笙和秦蓁蓁各夹一块鱼腹。

干笑着缓和氛围,饭桌上的气氛还是微妙。

姜晚笙察觉,但不解,她发现舅舅偷瞄了一眼外祖。

“快到上巳日,礼部可有为你审批?”秦尚书饱经沧桑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语气也没什么波澜。

却是悄然间换了话题。

秦渊:“回父亲,已然准了。”

秦尚书面容肃穆,看一眼姜晚笙道,“今年祭祖,你带上笙笙。”

“外祖?”

姜晚笙手微一顿,内心感触良多,缓慢地抬头。

秦尚书掷地有声:“笙笙虽姓姜,但也是我秦家人,自然祭得。”

姜晚笙鼻子一酸。

舅母叮嘱些祭祀礼节,说说蓟县的气候。

晚膳在闲谈中结束。

姜晚笙没再梦到那离奇的梦境,白日同秦蓁蓁学骑马乐得清闲。

伴读名选在廿四公开,无非是礼部户部尚书小姐,三公九卿御史大夫家的千金。

命运在悄然间和她擦身而过。

沈沁雪上了十来天课,按长相给伴读们划分座位,仍旧无趣。

倒不是没闹过,太子和皇后都不理她。

坤宁宫。

沈沁雪刚撒娇过一遭,得不到结果,怏怏地走了。

“还是皇儿让母后省心。”

宁皇后斜倚软榻,单手支着脑袋,很是疲惫的模样。

左右四名宫婢给她揉腿揉肩。

前头站着位白净细致的,手执玉轮为她滚脸按摩。

沈卿玦端坐下方,姿容玉色,执着一杯贡茶并不言语。

“行简此去有十日了?他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早日成家立业才对。”

话说成这样,必然是心里有了人选。

沈卿玦拈着杯盖,细细撇去茶沫,等皇后的下文。

“本宫看姜远舟遗女,姝色绝艳,与他最为相配。”

“皇儿以为如何?”

宁皇后慵懒抬眸,看向下方太子,若他点头,这婚事便可定下了。

又是这个人,沈卿玦眉梢动了动。

沈卿玦放下茶盏,捋平袖袍,“回母后,儿臣以为不妥。”

宁皇后些微讶然,皇儿的反应略有些过激。

“功名未立,何以成家。”

“况,此女先前唆使皇妹,心术不正,不堪为配。”

贬责的话说出口,沈卿玦内心也有异样,不知怎的,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要他阻下这婚事,不是宁行简他也必然会拦下。

沈卿玦为这份感触略略皱眉。

皇后笑说太子不为美色所动是家国之幸。

自坤宁宫出来,沈卿玦直觉心上蒙着一层阴影。

但不知这阴霾从何而来。

宫墙高深,天空被切成整齐的四方块。

行至隐蔽处,沈卿玦抬袖,“西风,宣何太医寅末去东宫一趟。”

西风拱手应下。

姜晚笙的骑术愈发精益了。

秦蓁蓁抽那一鞭子,让她被迫挺直腰杆后,进步神速。

“去蓟县咱俩个一定要骑马去!”秦蓁蓁不知哪找来一根狗尾巴草,在嘴里叼着,“路上去看看泗水河,大雁塔,多快活!”

她枕着手,躺在草皮上,高高翘起二郎腿。

草皮上铺着黑色披风。

姜晚笙在她边上坐着,眼里生出向往。

秦蓁蓁说的这些她只在书上见过。

马场没旁人,她不必装温婉,拂拂披风上的落灰,也躺下来。

但也不多豪放,细细的一条,微屈着腿。

“多亏师父教的好!”

姜晚笙躺下后,一根草在脸颊边晃,秦蓁蓁那根原是这来的,她也拔掉,倒没叼嘴里,缠在手上把玩。

秦蓁蓁往常早得意跳起来,这会儿却反常,她歪头问:

“姑姑和姑父原来真没给你请过师父吗?”

姜晚笙也疑惑。

狗尾巴草在手指上缠绕,细细绿绿的一根,动作变迟疑。

“没有过。”她最后笃定地回答。

秦蓁蓁奇了,最后大笑道,“那我们笙笙真是天赋异禀!”

姜晚笙望着蓝天白云,眼神变得很慢很慢。

她不觉得自己对骑马有天赋。

第一次本来还是挺怕的。

可是上手之后熟练得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明明父亲母亲没有培养过这方面……

太阳落山,俩人在马场收拾,准备回府。

姜晚笙心头的疑惑没解开,但也没在意,两天后回蓟县,是外祖父的宗族旧址,也是母亲的祖籍。

东宫。

西风西岭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抱剑站在书房门口。

圆形洞门走来一位白发老者,红袍,清瘦,背着医箱步伐稳重。

双方互相点头致意后进书房内。

久久无声。

只见老者紧皱眉头,沉思良久,半晌拿开号脉的手,缓缓捋胡须。

沈卿玦抬了下眉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绝症。

“何太医?”

何太医被叫回神,拱手行礼,而后才答道,“殿下,老臣才疏学浅,诊不出来您患了何种病症。”

沈卿玦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何洪江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整个太医署大半都是他的弟子。

说他才疏学浅那太医院没人堪用了。

何太医自觉答得不好,缓声把话补充圆了,“不过,您脉象流畅,不像有疾。”

沈卿玦依旧没什么表现,神色莫测。

何太医明白过来,还是没答到主子心上去。

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频繁梦到一个人是为何?”



马车在夜色中行进

车厢宽敞舒适,里面一张软榻是金丝楠木,铺雪蚕丝软席,坐在上面,清凉又舒适。

沈卿玦一人占大半个,他居中坐,姜晚笙在右侧。

“待不惯?”

马车里突然响起问声。

姜晚笙面朝着窗外的夜色,欲哭无泪,手指在膝上一点点抠花纹。

“嗯?”沈卿玦瞧她。

姜晚笙慢慢扭回脑袋,红唇微弯,发现俩人离得近,她往外挪坐,谨慎地回答:“还好。”

女人的面子是男人挣的,凭“陆锦”这张脸,姜晚笙就很混的开。

可惜,她今天把他的里子丢完了。

沈卿玦面无表情地垂眸,瞧着她挪开的那一点空隙。

姜晚笙内心焦灼不安并没有发现。

马车停在府门口,太心虚,也因为和他独处有压迫感,她一等车停就站起来,车却没停稳。

姜晚笙后背撞向车壁,沈卿玦眼疾手快,挡在后面。

又迅速伸手一拉

姜晚笙先撞了他的手,磕上车窗横木上,又被他拉回,坐在他腿上。

四目相对,空气霎时凝固住。

他漆黑深邃的眼神,微微涌动着,让姜晚笙第二次联想到梦境。

沈卿玦身上冷冰,手也是凉的,握在她腰间。

马车内视线昏暗。

姜晚笙敏锐地感知到,那只手的温度和强势的力道。

她在他手里,简直像只小巧的宠物。

时间被错乱的思绪拉长,她望进那深黑的眼底,深渊一样,姜晚笙僵硬道声谢。

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她站起撩帘子下地。

走进府内,没有回头,也没有一步停留。

夜晚寂静月朗星稀。

姜晚笙着白色里衣,伏在案几上,下巴抵着窗棂,任月光洒落。

怎么突然想起被禁锢的梦境了呢?

碰碰——

敲门声格外清晰。

只敲了三下,姜晚笙回头,墨发顺滑地披散下来,她看了眼衣着,不便见客。

“陆老板?”

轻柔地唤了一句。

雕花木门前,立着一道颀长身影,墨发玉冠,容颜清绝,沈卿玦手里捏着一只翠绿的玉瓶。

他望望紧闭的门,眸光不知落在何处,薄唇微张,“宁则。”

姜晚笙听出他的声音,微一愣,是让她这么叫的意思?

“宁公子。”

屋内空旷,素白衣,披散发的姑娘站门内,没有开门的打算。

“药。”

只听到这么一个单音字。

接着什么声音都没有,好久好久没有声音,姜晚笙轻轻推开门。

在她的门槛底下,摆着一小枚翠绿药瓶。

她蹲着的姿势抬头,清雅长廊悄然无声,仿佛没人来过。

姜晚笙拿起药瓶。

那一下撞得不轻,背到现在都疼着。

想必他的手也撞得够呛。

但是,姜晚笙摇摇头,不能关心,今晚这样,已经有些越界了。

西风立在窗前,双臂向前,奉上一份信笺。

沈卿玦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烛火跳跃,在他脸上晃动,如玉的脸上神情冷肃,又轻轻扯唇。

凝着信纸看了许久,比他在站在那两扇不开的门前更久。

西风都纳闷了,主子一目十行,记忆超绝,有这时间,百封信都看完了。

沈卿玦折起信纸,“研墨。”

月影清疏,沈卿玦提笔,落字,整一篇,最用心不过“姜晚笙”三个字。

火苗跳动,人影绰绰。

姜晚笙白日收到美人们的请柬,邀她喝茶,这是在计划外的。

沈卿玦说可以去,刺史另外单独邀了男客。

西风做姜晚笙的贴身侍卫,身形高大,捧着木盒,她好奇问,西风揭开盖子,差点闪瞎她。

“你家公子对姑娘都这么大度吗?”

西风双臂抱着锦盒,耿直答:“公子视钱财如粪土。”

姜晚笙摸摸下巴,心情不错地打趣,“那他得多有钱啊,比皇帝还有钱?”

西风张了张嘴,又抿住了。

姜晚笙咋舌,老实人这个反应,表明答案是是。

京城?这么有钱的大户会是谁家?

既然是演戏,陆锦这个名字一定是假的,难道宁则是真的?

京城最显贵的宁氏,属皇后母家一脉。

那倒有可能。

这次收获挺大,姜晚笙无意探出刺史在倒卖私盐,沈卿玦那边也有苗头,并派给她一个任务。

“李朗想以宠妾为名,安插一名眼线到我身边,姜姑娘,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我怎么表现?”姜晚笙似懂非懂。

“拈酸,吃醋,砸场子。”

当夜的临风楼,华灯初上,轻歌曼舞。

二楼雅间一水的漂亮姑娘半遮不遮,跳着艳舞。

“陆老板,你瞧这位桃衣姑娘如何?可对你胃口?她才十三。”

李朗端着酒杯,往沈卿玦边上靠。

沈卿玦嫌恶地蹙眉,面上冷然,“怕是……”

才说出口一个字,楼底下炸了似的。

扑通乱响,轰天动地,碎瓷声,叫嚷声,桌椅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震得二楼好像要塌。

李朗面色大变,“什么情况,去看看。”

小厮立刻领命。

门没推开,是从外面被砸开的。

只见一嫩黄衫的姑娘,云鬓花颜,俏生生立在门口,白皙小脸挂着泪,芙蓉泣露,我见犹怜。

谁都忘了门是她砸开的。

姑娘一双桃花眼,被水洗得清澈透亮,四周微微泛着红晕,哀怨地往内看,目光锁定一道月白身影。

接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掉落。

她轻咬红唇一个字都没说。

李朗心里痒得厉害,只见身侧一道身影站起,他脸色顿时一暗。

沈卿玦这几步走得完全是下意识,停在她面前,他垂眸,她抬头。

“公子……”嗓音黏糊带着哭腔。

心底好似被扎了一下。

沈卿玦修长的手指抚去她脸上的泪,轻柔地仿佛怕弄疼她。

“别哭,公子心疼。”

她抬抬眼,湿漉漉的眼睛向上看,发觉沈卿玦戏也挺好。

沈卿玦牵她出了楼,其实该谈的正事都没谈,李朗如何倒卖私盐?渠道是谁?上家下家又是谁?

两人走到楼下时,满地狼藉,桌子板凳没一个完整的,碎瓷白花花像下了一地雪,老板娘哭天抢地,西风面无表情给她一样样结算。

沈卿玦看见的第一眼,额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姜晚笙细心地察觉到了。

“是你说……”

他握住她不安的手,挽到长袖中,竟是笑了,“嗯,知道。”

姜晚笙看他说话算话,才放心一起下楼。

今晚沈卿玦来临风楼之前,姜晚笙跟他讨论过赔偿问题,他全负责。

“那……分寸呢?”

“随你。”

两人在对窗的案边,简短地聊了两句,沈卿玦闲靠在榻椅里,问她,“知道临风楼怎么走吗?”

姜晚笙自信仰头,不知道。

沈卿玦把西风留下,随她差遣,任她使唤。

的确挺好用的。

两人走出临风楼,西风还在打着哈欠站岗,手拿账册,听老板娘一桩一桩扯嗓子报价钱。

李朗翌日以致歉为由,邀请沈卿玦和“晚晚”姑娘做客。

其实主要还是私盐生意。

这次没在秦楼楚馆,宴席设在了他自家私宅。

姜晚笙踏进院,脚下青石板铺成,雕刻如意纹,假山错落,小桥流水,一看就知造价不菲。

但不比陆府,姜晚笙在京城也见过许多,没太惊讶。

沈卿玦见惯了的,却稀奇地讽一句,“刺史私宅竟比知州府豪奢。”

姜晚笙伴他手边走,听出对比意味,半知半解,“刺史监管知州,职责在知州之上,院落大些也能理解吧。”

沈卿玦淡声:“知州岁禄两千石,而刺史岁禄六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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