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了解到子勋非常能干。那些广告传单,都是他爹发个样稿到印刷厂。子勋要到印刷厂校稿,结账,分发。
我才真正理解那句话——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家庭,带给人不同的禀赋。
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在上海度过了三年多。
一晃就到大四最后一期。
可以说,大学四年,我一边跟熊十辨学习中医。一面跟着邵子勋帮家里跑些力所能及的业务。
跟十辨学中医是偶然的,但是,我陷入了他向我传授的那套理论。对这门古老的医学,竟然充满了兴趣。
跟着子勋,则培养了我的生意意识,还有一点。他爸时不时来上海。我跟着子勋到过比较高级的场所,吃过比较高档的酒宴。增长了我不少见识。
至于我的学业成绩,中等偏上。
一般来说,大学是难以培养出特别深厚的同学感情,但我至少与十辨,子勋成了知心朋友。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汪校长已当了秦水县的政协副主席,当然只是兼任,但毕竟职级上去了,接触的人更多。
他给我和少泽都提前活动好了。
少泽去四水市中级人民法院,我去四水市人民政府办公室。
别了,我的上海,别了,我的同学。
熊十辨比我早一年毕业,他回了福建。
我们同一届的同学,最要好的是邵子勋。他也回广东,他爸早就帮他联系了接收单位——广东省经贸委。
黯然伤魂者,唯别而已,离开学校之前,我和子勋,还有几个朋友喝得忘乎所以,说了许多难分难舍的话。
贫瘠的土地难以开了艳丽的花,出身菜农,在大学又不是特别优秀的我,幸亏汪校长一路扶持,才分到村人们非常羡慕的市级机关。
下一步将如何走,真没把握。
我和少泽的去向已经明确,我们就打听其他两位本地同学的去向,想不到人家比我们分得更好。
梁一平留在上海,他是班长嘛,学校对他作了重点推荐,分配在宝山区区政府。至于叶倩倩呢,大家根本想不到她也留在上海,进了一家石化公司。
梁一平为什么能留在上海?他还真不是凭关系,他出生在一个干部之家,从小就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属于学校推荐分配对象。
至于叶倩倩呢?我就真的不知道她怎么进了上海石化,后来问了梁一平。一平说,她能歌善舞,国营企业需要宣传干部。
其他同学呢,有的考研,有的留上海,有的回原籍,也有的分到北京广东之类的地方去了。
故人云散尽,吾亦等轻尘。这是鲁迅先生写过的两句诗。
相比那些留在上海,分到沿海的同学来说,我确实如一粒轻尘,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但在我家,我村,我乡,我立即成了一个人物,比如黄四娘就跑到我家,结结巴巴在问道:
“晓干部,以后你不是可以经常看……看到市……市长了?”
我娘立即替我回答:“连市委书记都能看到,熟了还能说上话呢。”
黄四娘一副羡慕的神态,说道:“我看到过市长一次。就是那次,那次……”
她不说了。我娘是大炮筒,直接说了出来:“我知道,就是有一年春节慰问贫困户,县委书记陪着市领导到了你家。”
“对对对,当时市长还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句。晓干部,你上班以后和市长熟了,替我捎个句话,说我这个老太婆一直念叨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