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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全局

乔念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乔念并未昏迷多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睁开了眼。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更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林夫人拿着石头,狠狠砸在她脑袋上的样子,她更是无比清晰地刻在了自己的心上!以至于这会儿只要想到林夫人的样子,她的心就痛得厉害。痛得连呼吸都有些乱了。可,有些事她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不是吗?在林家人的心里,她永远都比不上与他们流着同样鲜血的林鸢,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她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但从林鸢回到侯府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将她从他们的心里丢出去了!她早就已经被他们抛弃了,在浣衣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这个事实一遍又一遍地将她侵袭,令她浑身冰冷,痛不欲生,最后慢慢习惯……她早就已经认清了。早就已经习惯了!可……心怎么还能这么痛呢...

主角:乔念萧衡   更新:2025-02-02 06: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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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乔念萧衡的女频言情小说《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全局》,由网络作家“乔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乔念并未昏迷多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睁开了眼。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更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林夫人拿着石头,狠狠砸在她脑袋上的样子,她更是无比清晰地刻在了自己的心上!以至于这会儿只要想到林夫人的样子,她的心就痛得厉害。痛得连呼吸都有些乱了。可,有些事她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不是吗?在林家人的心里,她永远都比不上与他们流着同样鲜血的林鸢,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她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但从林鸢回到侯府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将她从他们的心里丢出去了!她早就已经被他们抛弃了,在浣衣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这个事实一遍又一遍地将她侵袭,令她浑身冰冷,痛不欲生,最后慢慢习惯……她早就已经认清了。早就已经习惯了!可……心怎么还能这么痛呢...

《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全局》精彩片段


乔念并未昏迷多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睁开了眼。

很清醒。

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更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林夫人拿着石头,狠狠砸在她脑袋上的样子,她更是无比清晰地刻在了自己的心上!

以至于这会儿只要想到林夫人的样子,她的心就痛得厉害。

痛得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可,有些事她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不是吗?

在林家人的心里,她永远都比不上与他们流着同样鲜血的林鸢,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她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但从林鸢回到侯府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将她从他们的心里丢出去了!

她早就已经被他们抛弃了,在浣衣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这个事实一遍又一遍地将她侵袭,令她浑身冰冷,痛不欲生,最后慢慢习惯……

她早就已经认清了。

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

心怎么还能这么痛呢?

明明曾经那样疼爱她的娘亲,是在她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在她受伤时哭得比她还厉害,看她流血会恨不得自己替她受过的娘亲……

竟会亲手将那么大的石头往她的脑门上砸!

眼眶温热。

豆大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至耳旁。

乔念飞快地伸手擦过,将那源源不断落下的泪水全都抹去在衣袖中。

不哭。

她才不哭!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被砸了一下而已!

她在浣衣局的时候,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日子多了去了,怎么轮到是林夫人动手她便忍不了了?

没理由的!

乔念,这里是侯府,你不能哭!

凝霜进来时,乔念已经下了床。

她一惊,忙是迎了上去,“小姐怎么起来了?您的伤……”

“不要紧。”乔念淡淡回应,努力装出淡淡的样子。

只是喉间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哽咽还是暴露了她刚刚哭过的事实。

凝霜这才注意到,乔念的双眸都是泛着红的。

哪怕脸上的泪痕都已经被擦干,但那哭过的样子却不是一时间可以掩饰得下去的。

以至于,凝霜也不自觉心疼起来,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小姐……”

眼看着凝霜就要哭出来,乔念扯起了嘴角一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凝霜,我们不能哭。”

她与林鸢不一样。

林鸢有爹娘疼,有阿兄宠,还有萧衡护着,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可以随时随地都落泪。

但她不一样。

她不能让他们看出她的软弱,哪怕是一丝一毫。

否则,她是会被他们一直追着欺负的!

在这侯府里的日子已经很难了,她决不能让他们看见她的眼泪。

所以,凝霜也不能哭。

她的丫鬟得像她一样坚韧勇敢,决不能让他们看轻一分。

凝霜先是一愣,可随即,她便在乔念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极为凝重的东西。

凝重到,她不敢不听乔念的话,将那原本都快溢出来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见凝霜收拾好了情绪,乔念才松开了她,故意逗她笑道,“你我虽做主仆不久,但难得主仆情深,连受的伤都一样。”

眼下二人都被包着头,瞧着着实有些奇怪。

凝霜被逗笑了,却又责怪般道,“小姐这种时候竟还说笑。”

乔念耸了耸肩,“我这副样子不宜见祖母,今日先回芳荷苑,等过两日再来吧!”

她其实并不清楚林夫人到底砸了她头上的哪个位置,只是眼下头上还缠着纱布,若是这样去见老夫人,只会令老夫人心疼难受。

只祈祷着,林夫人不是砸的她额头,这样明日拆了纱布后至少老夫人看不出她头上有伤,那她明日就能来看望老夫人了。

乔念说着就要往外去,谁知凝霜却将她拦下了,“小姐!夫人她还在外面。”

乔念一愣,心口瞬间泛起一抹疼,却是被她刻意忽略。

就听凝霜道,“夫人应该是觉得对不起小姐,所以一直守在外头,只怕今日见不到小姐是不会走的。”

乔念没说话,只是缓缓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凝霜不知乔念心中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又接着开了口,“小姐,咱们这间是侧房,外头没有连廊,夫人就站在院子里,身旁也没个丫鬟……今日这天,还挺冷的,奴婢瞧着晚些说不定还会下雨。”

所以乔念若是一直不出去见人的话,恐怕林夫人会一直等着,直到下雨?

乔念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茶水还是温热的,她端起,缓缓饮下。

所以,林夫人现在又是演的哪一出?

苦肉计吗?

在为了林鸢而将她砸得头破血流之后,又要来上演一出懊悔的戏码?

赌她还有良心,会念及前面十几年的母女之情而选择原谅?

赌她会心疼?

那她可曾想过,那石头砸在她头上的时候,她疼不疼?

空了的杯盏放回了桌上,乔念缓缓开口,“就说我还未醒。”

闻言,凝霜明显面露难色,“可是小姐,咱们方才这样说话,外头肯定是听得到的……”

方才她们并未刻意放低声音,外头哪怕听不清她们到底说了什么,但总归是能听到屋内传来的些许动静的。

她是想提醒乔念,这谎话说不通。

林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乔念已经醒了。

只是听完凝霜的话,乔念却只淡淡回了一个字,“嗯。”

这下,凝霜便明白了。

于是欠身行了礼,“那小姐好好休息。”

说罢,便是出了屋去。

房门被关上,屋内莫名就显得有些昏暗。

乔念手中的杯盏一下又一下地轻轻砸在桌面上,细微的声响充斥着整间屋子,却又明明显得这屋子空荡荡,冷冰冰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

只知道凝霜回来时候,一脸为难,“小姐,夫人说今日见不到你是不会走的。她,她还让奴婢将这个拿给小姐您看。”

凝霜说完,便将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红包袱送到了乔念的面前。

乔念不知这是什么,伸手接过,打开,却不了一个小小的白白的东西突然从红包袱里掉落了下来。

竟是颗牙齿!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人会想到乔念居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给了萧清暖一巴掌!

所以,哪怕萧清暖的身旁还站着萧衡跟林烨,也没能阻止这一巴掌落在萧清暖的脸上。

但这一巴掌好似也打醒了原本沉默的众人。

林烨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乔念的手,“你做什么?还不快向萧姑娘道歉!”

乔念微凉的眸子看向林烨,“松手。”

声音不大,也并没有任何凌厉的气势。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两个字,却叫林烨的心脏猛然一缩。

他下意识地就松了手。

乔念收回自己的手,揉了揉被林烨抓疼的手腕,身旁林鸢的声音已经响起,“姐姐,萧姑娘的话是难听了些,可你真的不应该动手,还是在佛门中……你这样,会被菩萨怪罪的!”

乔念却是看都没看林鸢一眼,只淡淡道,“你若再多说一句,我连你一起打。”

林鸢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看着乔念。

可,乔念却是看向了萧衡,“萧将军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是想等他们把该说的废话都说完了,好一下子都收拾了。

但,萧衡却微微摇了摇头,“是暖暖出言不逊在先,还望乔姑娘息怒。”

这倒是叫人意外的。

乔念不禁深深看了萧衡一眼,可被打了一巴掌的萧清暖却是忍不住了,“我说错了什么了?本就是她低贱,今日所有人都看见她与明王手牵手了!他们算什么?莫说皇上还未赐婚,就算是赐婚了,他们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该如此亲昵!我说她勾引明王哪里说错了!”

“看来我方才不该拦着萧姑娘掏耳朵。”乔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是将萧清暖吓得面如土色。

一旁的宋柏萱也忍不住上前拉着萧清暖,“好了,你少说两句。她如今的身份咱们惹不起!”

宋柏萱这句话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反倒是勾起了萧清暖心里的胜负欲。

于是连掏耳朵也不怕了,一把甩开了宋柏萱的手,喝道,“有什么好惹不起的?就算是有明王撑腰又如何?我还有我阿兄呢!明王纵然身份高贵却也只是个闲散王爷,可我阿兄屡立战功深得皇上恩宠,我就不信明王真敢把我怎么样!”

“住口!”萧衡眉心微拧,一把将萧清暖拉到了身后,“谁人准你说这般大不敬的话?”

萧衡一拧眉,萧清暖便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只能捂着脸站在萧衡的身后,恶狠狠瞪着乔念。

可乔念却是勾唇一笑,“看来萧将军还真是要好好管教一下萧姑娘这张嘴了,免得日后祸从口出。”

这番话,若是被明王听去了,还不知会如何对付萧家。

闲散王爷纵然无权无势,却也是皇帝的亲儿子,可容不得旁人如此堂而皇之的轻视怠慢。

萧衡自然也是明白,可看着乔念嘴角那若有似无的讥讽,他心中也不大痛快。

更何况,方才萧清暖说,乔念与明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手牵手了。

这才几日,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如此亲昵了?

当下便是冷声道,“舍妹顽劣,在下自当好好管教,不过乔姑娘如此不知廉耻,也该让林兄好好管教一下才是。”

不知廉耻?

乔念脸色一僵。

她今日被明王牵着手进来,的确是于理不合,萧衡这样骂她,她倒是没有什么底气回嘴。

但,倒是能回另一件事,“萧大人说笑了,我姓乔,怎么都轮不到姓林的来管教。”

“乔念!”林烨震怒,“你别太放肆了!”

“放肆的是你们!”乔念今日真是忍无可忍,“我不过是想来给祖母求一道平安符罢了,到底是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你们凭什么一个两个来我面前指手画脚?特别是你,林烨!我被人泼脏水的时候你只会沉默不言,现在倒是要摆起架子来教训我了?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阿兄,我就有资格教训你!”林烨怒喝。

今日纵然是萧清暖不对,但两家交情颇深,一切都可以等回府后再说,他也可以亲自去找萧家父母告状,叫他们好好管教萧清暖。

不管怎么样,乔念都不该动手!

可谁知,这句话一出口,乔念便是笑出了声来,“你说什么?阿兄?快别笑死人了!”

“乔念!”林烨一声厉喝,还想喝骂什么。

去听乔念忽然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着满佛殿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阿兄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在她的心里,他们都已经死了。

对上乔念那冰冷的眸光,林烨只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明明她是在咒骂他,明明他该生气地反驳回去了,可此时此刻,他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甚至连一旁的萧衡都情不自禁地紧紧攥起了拳头。

有一股难言的情绪从心底腾起,瞬间侵占他的全身,令他周身的血液沸腾,却又让他真个人如同冰山一般,立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此刻,哪怕是宋柏萱跟萧清暖都已经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察觉到了乔念的不寻常。

偏偏,林鸢察觉不到。

她缓缓伸手拉住了乔念的手,“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阿兄不是活的好好的?”

“那是你的阿兄。”乔念一把甩开了林鸢的手,淡漠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是你姐姐。”

说罢,她便要走,可谁知林鸢却是突然就跪了下来。

“姐姐!”

这一举动,震惊了所有人。

乔念怎么都没料到,林鸢会下跪的。

可她不但跪了,还边哭边说着,“姐姐,都是我不好,三年前我不该回来,我不该进宫,今日我也不该跟明王说你来了这儿!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一个,可是阿兄一直都很担心你,他一直都很疼你的,你不能因为我而不认他!”

林烨自是见不得林鸢这个样子,更何况林鸢说,她不该回来。

林烨心疼坏了,一下子就将林鸢给扶了起来,“鸢儿别这样,她是个没心的,咱们不用跟她认错!你本就是我林家的女儿,认祖归宗乃是天意!倒是有些人!”

林烨说着便是瞪向乔念,“铁石心肠,好赖不分,这样的人就算是来寺庙求一百遍,菩萨也绝不会应她半分!”

“林烨!”乔念厉喝了一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自问在浣衣局三年,性子已经被磨得无比光滑,可今日却还是忍不住大动干戈。

“我方才告诉过你,今日是来求祖母平安的。你最好祈求你方才的话菩萨没听到,否则,祖母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那眼眸中的恨意滔天,几乎是要将林烨整个人都烧个干净。


乔念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林烨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脑海中只剩下乔念在水里不断扑腾挣扎,一群宫婢却在浣衣池边嬉笑的画面。

心口的钝痛越来越浓,他分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可喉咙像是被上了锁,直到乔念的背影被那扇木门隔绝在他的视线之中后,他似乎才终于恢复了过来。

“小姐,呜呜呜……”小翠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尤为烦躁。

林鸢瞪了小翠一眼,“就知道哭,还不快去唤府医?”

小翠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离去。

林烨将林鸢送回了落梅院,府医是跟林夫人一起来的。

趁着府医在里头给林鸢搭脉诊治的时候,林夫人将林烨拉到了外间,“怎么回事?你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落了水?是,是不是念念她……”

“娘!”林烨眉心紧拧,沉声打断了林夫人的话,“是念念救了鸢儿。”

说着,他复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小翠,“你过来。”

小翠的左脸明显红肿着,可见凝霜那丫头是下了死手。

只见她低着头上前来就跪在了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刻意,那红肿的半张脸就对着了林夫人。

见状,林夫人一惊,“呀!你这丫头的脸是怎么回事?”

小翠没说话,只是怯生生地看了林烨一眼。

而林烨也是仔细打量了小翠一眼,这才开了口,“你与念念有过节?”

小翠心里一惊,慌忙摇头,“没有没有,奴婢怎么会与大小姐有过节!”

“既然没有,为何要三番两次地冤枉她?”林烨声音很是阴冷。

方才在落梅院里,他是被气昏了头,可那事儿根本不用仔细想也能想明白。

念念不蠢,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院子里,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害人?

而这丫鬟与他也不过就是前后脚进的芳荷苑,那时念念跟鸢儿都已上了岸,她却能那般肯定地说人是念念推的!

思及三年前,这丫鬟也是那般语气肯定,言之凿凿,林烨心头便涌起一股寒意。

小翠自然也感受到了林烨此刻的低气压。

她知晓,今日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恐怕就会被拖出去活活打死。

眼珠子转得飞快,她终于还是想到了,“奴,奴婢只是太担心小姐了,生怕小姐挨了欺负,奴婢都是为了我家小姐啊!”

“为了你家小姐?”林烨冷笑了一声,“莫不是你家小姐指使你那样做的?”

“不,不是的!”小翠连忙摇头否认,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她原以为自己那样说会激起林烨心底的怜爱,谁曾想这下是要将小姐都拖下水了。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了林鸢的轻唤,“小翠……小翠……”

那虚弱无力又显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听着格外叫人心疼。

林烨眉心皱得紧紧的,那满腔的怒火到底还是在林鸢那一声声虚弱的呼唤中被压了下去。

他冷眼盯着小翠,低声警告,“再有下次,不需凝霜动手,我直接割了你的舌头喂狗!滚去伺候你家小姐!”

“是,是!”小翠忙不迭地起身跑进了里间去。

一旁的林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林烨面露几分不满,“你怎么可以那样说你妹妹?鸢儿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林烨看了林夫人一眼,眸中好似透出了几分失望,“娘,念念会水你知道吗?”

林夫人怎么可能知道?

她愣了愣才开口,“会水?她,她从前不是不会的吗?”

是啊,从前不会水的人,却被一群人推进了水里。

她们拿着那么长的晾衣杆杵她,不许她上岸。

那个时候,她心里是多绝望?

那个时候,他这个做阿兄的,又在哪儿?

林烨没再说什么,抬脚就往外走去。

林夫人追在后头喊,“你这是要上哪儿?”

“进宫。”短短的两个字,透出无尽的冷意。

林夫人心头微寒,似是想到了什么忙招来了一名嬷嬷,“快,去传信给德贵妃!”

“是!”

不多久。

林烨气势汹汹地踹开浣衣局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宫婢正将一个身形瘦小的宫婢往浣衣池的方向拖。

显然,她们是想将那个小宫婢扔进池子里去。

这一幕,狠狠刺痛了林烨的眼睛,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那小宫婢就成了乔念三年前的样子。

她们,当年就是这样欺负他妹妹的吗?

有嬷嬷认得林烨,当下就带着众人行了礼,“奴婢见过小侯爷!小侯爷是有什么事儿吗?”

林烨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朝着那群跪着的宫婢走去,而后,不由分说的,一手拽起一个就往池子里扔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两名宫女的惊呼声响起,嬷嬷才跳了起来,“哎呦小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话音未落,那嬷嬷也已经凌空而起,下一瞬,冰冷的池水便钻进了她的口鼻。

林烨也不说话,就这么一下下的将人都扔了进去。

最先被扔进去的几名宫婢还想着爬出来,林烨拿起一根晾衣杆就甩了过去。

他可是自幼习武的,手下的力道极重,只一下那宫婢便觉得腿都断了,惨叫一声便昏死过去。

眼见着这一幕,所有人都不敢再乱动了,一个个纷纷如同落汤鸡般站在浣衣池中。

她们嘤嘤地哭着,生怕声音大了些就会遭来林烨的棍子。

瞧着格外可怜。

可,他妹妹就不可怜了吗?

当年他妹妹站在池子里哭的时候,她们这群人可放过她了?

林烨越想越怒,眸中的怒火似是要将这群宫婢都化成灰烬似的。

宫婢们瞧着便是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了,唯有那位位份最高的老嬷嬷还敢苦口婆心地劝,“小侯爷,奴婢知道您定是为了林姑娘报仇来的,可,可这打狗都还要看主人呢!奴婢们都是给皇上做活的,您这样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林烨一棍子甩了过去,差点就打在那老嬷嬷的脸上。

只见他冷声一笑,眸中尽是寒意,“怎么?拿皇上来压我?”

“小侯爷好大的气势。”

一道温柔却华贵的声音从林烨的身后传来,“莫不是如今连皇上都压不住了你?”


乔念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这样问,看着她老人家眼底的期盼,乔念忽然就明白了,老夫人是想撮合她跟萧衡。

哪怕昨日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对萧衡没有什么意思了,可在老夫人看来,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萧衡又正得圣宠,是乔念能托付的最好的人选了。

但,从前她与萧衡的关系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如今他与林鸢早已情投意合,她根本没有立场,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插上一脚。

当下便是摇了摇头,“祖母,萧将军今日还托我带了糕点给林鸢,他们才是一对儿,您以后就别想这些了。”

老夫人也并非固执的人,当下便是叹了一声,“唉!祖母只是觉得你从前与萧家那小子这样好,你们就这么断了,真是可惜。”

乔念勾着嘴角笑,将头靠在了老夫人的肩上,“孙女如今只想陪着祖母,真的。”

她知道自己与萧衡从青梅竹马走到今日,在老一辈的眼里的确会有些可惜,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她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萧衡而让自己深陷泥潭。

她只想陪着祖母,过好自己的日子。

暮色渐深。

乔念陪着老夫人来到了前厅。

下人们早已准备好了极其丰盛的佳肴,林侯爷与林夫人等人也早早就到了,见到老夫人,二人便齐齐上前来,拥着老夫人坐在了圆桌的上首。

他们二人便分别坐于老夫人的左右。

“你们也坐。”老夫人瞧着很是高兴,往年的团圆饭,因着乔念不在,她总是不大高兴。

可今年任凭谁都能看出来,老夫人是欢喜的。

林侯爷跟林夫人瞧着老夫人这模样自然也欢喜,纷纷看向了乔念,“念念,快坐。”

乔念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有些不自在。

她从前的位置就在林夫人的身旁,可如今,那个位置早已被林鸢坐去了。

林烨的额头还缠着纱布,因着昨日的事,他并没有跟乔念打招呼,而是自顾自的在林侯爷的身侧坐下了。

偌大一个圆桌便只剩下了一个空位给乔念。

左边是林烨,右边是林鸢。

若是可以,乔念想转身就走。

但她不愿扫老夫人的兴,就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席间,林侯爷与老夫人说着近段时日的趣事,林鸢时不时地咳嗽两声,惹来几人的关心。

倒是林烨,全程一言不发,与乔念一样。

似是看出了二人之间的不寻常,林侯爷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才轻轻碰了林烨一把,“给你妹妹夹点菜。”

这明显是在为林烨递台阶,林烨也懂,毕竟昨日的事的确错在他。

于是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鱼肉放进了乔念面前的碗中。

“我记得你最爱吃鱼。”

末了,他加了一句。

算是特意的讨好了。

林侯爷跟林夫人看着都很欣慰,就连老夫人也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可乔念看着那点鱼肉却是发起愁来。

但满座的人都如此高兴,这种阖家欢聚的日子里她也不想寻什么麻烦,于是轻声道了谢便自顾自地吃起别的东西来。

林烨一开始以为乔念也是顺着台阶下了,可没一会儿就发现他给她夹的鱼肉仍旧静静地躺在碗里,连着鱼肉旁的那些饭粒乔念都没碰过。

当下,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但碍于老夫人在场,他也并未立刻发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夫人便说累了,让下人扶着她回去休息。

乔念下意识就想起身陪老夫人回去,却被老夫人推拒了,“你继续吃,祖母年纪大吃不了多少,你替祖母多吃些。”

无奈,乔念只好留了下来。

老夫人的本意是想让乔念跟林侯爷夫妇多待一会儿。

到底是自幼养大的女儿,怎么可能会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呢?

多待一会儿,多处些感情出来就好了!

可谁知老夫人刚走后不久,林烨就将乔念面前的碗夺了过去。

林夫人当即皱了眉,“烨儿!你又犯什么混!”一边低喝,一边查看着林侯爷的脸色,生怕林侯爷又会动了怒。

但林侯爷并未对此说什么,反倒是看向了乔念,“你亲生母亲将你留在侯府十五年,这十五年里,侯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我与你娘也将你当成掌上明珠护着,你阿兄更是处处维护你,不管你想要什么他都会去给你弄来。”

这一番话出口,厅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林夫人有些担忧地看了乔念一眼,随后便是去戳林侯爷的背,“你说这个做什么?”

一旁的林鸢则是连咳嗽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生怕惹了林侯爷不高兴。

但,林侯爷并未回答林夫人的话,只是继续看着乔念道,“三年前的事,的确是我侯府对不起你,但那日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你就是鸢儿,我知你这三年过得辛苦委屈,可你就当是抵了那十五年,不行吗?”

相似的话,林烨也曾说过。

可见林侯爷等人心里其实都早已默认让她去浣衣局受苦的这三年并未委屈她。

她只是为先前的十五年抵过了。

心口一阵阵地泛着疼,乔念低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见她如此沉默的样子,林侯爷却升起了怒,他从座位上站起,看着乔念,眼中满是失望,“自你回来后,你祖母心疼你,你娘也多次为了你的事掉眼泪,鸢儿亲自去你的院子里给你赔罪认错,你阿兄虽冲动了些,却也是为了给你报仇才进的宫!”

“我们全家都在特意地讨好你,可说到底,我侯府根本就不欠姓乔的什么,你又何必端这么大的架子?你若真不愿意留在侯府,大可自行离去,我绝不拦着!”

“侯爷!”林夫人大叫了一声,满是着急地看了乔念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道,“你是喝了多少酒才说了这许多醉话!”

“爹说的不是醉话。”林烨搭了腔,将乔念的碗放到了桌子中央,也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碗里那点鱼肉还完好无损地躺着。

一时间,林夫人看向乔念的眼神都带上了些许失望。

怎么就这么倔呢?

只是一点鱼肉罢了,吃了又能如何呢?

林烨冷冷地看着乔念,“爹说得对,你不想待在侯府,只管离去就是,没人会拦着你。你不必从早到晚地摆脸色给我们看!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娘,我林家不欠你!”


也不知从何时起,乔念听到林烨的声音就无比厌烦。

她转过身看向他,便见他一把推开搀着他的小厮,一瘸一拐地快步朝着她走来,“跟娘道歉!”

乔念打量了他一眼,许是因着背后的伤,林烨站得并不直,额上甚至还渗出了不少冷汗,显然方才快步走来时痛得他少了半条命。

可饶是如此,他竟然也可以什么都不管地来指责她!

其实细细想来,林烨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是那个时候林烨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是为了护着她,而林鸢回来后,他便开始不管不顾地针对她,冤枉她了。

乔念心中发寒,却道,“小侯爷昨日叫我道歉之后便被痛打了一顿,今日这番,又是准备好受怎样的责罚了?”

说起昨日的事,林烨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固执的认为这一切都是乔念的错。

他拧了拧眉,质问道,“你该不会就是记恨我打了你,所以今日才会冲着娘发脾气吧?”

“小侯爷哪只眼睛瞧见我发脾气了?”乔念反问,她承认自己质问林夫人的语气太过嘲讽,但也是实在忍不住而已,却也万万算不上是发脾气吧?

倒是林烨自己,在她面前还真是无时无刻地不在发脾气。

一旁的林夫人见林烨跟乔念又起了争执,忙上前来拉架,“好了好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烨儿,你伤未愈不在房里休息,出来做什么?”

说话间,林夫人的余光瞥见了林烨手指上的白色纱布,当下又是一惊,“你的手又怎么了?”

“娘,我没事。”林烨柔下语气安抚着林夫人,可一想到自己为了给乔念刻发簪,弄伤了手指,但乔念却在这儿欺负他娘跟他的妹妹,他心里的怒意便怎么也压不住。

当下便是恨恨瞪了乔念一眼,“还不是因为某些丧门星!”

乔念很肯定,林烨的这句‘丧门星’是在骂她。

若是昨日之前,这三个字定会让乔念心中难受,可眼下,她却不痛不痒,丝毫没有感觉。

比起在上百人的面前被虐打,这不轻不重的三个字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她知道她不是。

这偌大一间侯府就是靠着利用她欺辱她才能好端端地立在这儿,她怎么可能会是什么丧门星呢?

林夫人轻轻拍了林烨一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妹妹!”

乔念低低一笑,柔柔接了一句,“是啊,小侯爷怎么可以这样说林姑娘。”

惹得一旁的林鸢又陡然睁大了眼看向林烨,眼泪一颗接着一颗。

林烨只觉得呼吸一滞,生怕林鸢误会,当下就冲着乔念道,“我说的是你!”

可这一声怒斥却只惹来乔念嘲讽的一笑。

想起她昨日在菩萨面前说的那番话,林烨心口闷得厉害,他指着乔念厉声质问着,“你不承认我是你阿兄,我不怪你,可是娘呢?你自幼生病时就是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难道连她也不认了吗?”

林烨大约是想用这样的话来挽回乔念的‘良心’。

可乔念的这颗心早就已经死在浣衣局里了。

当下便是勾唇轻笑,看向林烨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轻蔑,“小侯爷打完了人才来说不责怪,倒真是有几分做了那什么还要立牌坊的意思。”

她背上的伤可还在痛着呢!

林烨昨日虽然被打晕了过去,可打他的那些笤帚一把都没断,甚至林烨背上也没有太大的伤口,所以今日他才能下得了床。

可她呢?

只几下就将笤帚给打断了,力道之大,令得断裂的截面深深刮伤了她的背脊。

可见昨日林烨根本就是存心想要她的命!

乔念虽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可这份侮辱林烨却是实实在在的接收了。

他当下就要冲着乔念扬起拳头,“我看你就是被打少了才会这么嘴硬!”

林夫人一下就将林烨给抱住了,“烨儿!不许冲动!”

谁知,乔念却朝着林烨走了一步,“小侯爷还想打人?今日是想打什么地方?左脸还是右脸?可要我亲自送到你跟前?”

眼见着她如此嚣张,林烨怒意更盛,差一点就挣脱了林夫人。

却不料,凝霜忽然冲到了乔念的面前,冲着林烨喝道,“皇上赐婚的圣旨刚下,小侯爷这就要打我们家小姐,是不是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林烨一怔,随即冲着凝霜皱了眉,“连你一个丫鬟也敢来压我?”

“压不得吗?”乔念拨开了凝霜,冲着林烨勾唇一笑,“若不然,你以为此刻为何你娘这样死死抱着你?”

是担心林烨伤了她?

呵,她可不信。

之前她屡屡被伤害,被污蔑的时候,林夫人这所谓的‘娘亲’可一次都没站出来过。

所以眼下,林夫人只是担心林烨冲动之下冒犯天威,惹来祸事罢了!

林烨当真是气坏了。

可林夫人此刻已是抱着他哭了起来,他不好再挣扎,只是冲着乔念怒喝道,“我就不该将你接回来,你回来才多久,便是闹得整个家鸡犬不宁!”

“是啊!小侯爷不该将我接回来的。”乔念垂下眼眸,嘴角的嘲讽渐浓,“可,侯府需要我。”

诚然,她能离开浣衣局是有祖母的功劳在,可,林侯爷与林夫人显然也是存了别的心思的。

没有她,谁去嫁给明王,谁来保侯府一时安稳?

林鸢?

他们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嫁给一个残废,往后余生都守着活寡啊?

如若不是柳娘将一切真相告知,恐怕她到今日都还会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可笑她之前还为了证明自己吃不得鱼腥那样作践自己。

但林烨似乎不明白乔念在说什么,当下便是冷声一笑,“需要你?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早就与你说过,你若不愿意待在这儿,大可以离去,侯府没人会拦你!”

这番话,之前林烨还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

可如今,他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将乔念早点赶走!

“烨儿!别说了!快别说了!”林夫人涕泪横流。

林鸢也哭着上前抱住了林夫人跟林烨,哭哭啼啼的,只将林烨的心都要哭化了。

他们才是一家人。

乔念冷眼看着他们,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她直截了当地问林烨,“这侯府你做得了主吗?不如你去问问林侯爷,若非要赶一人离府的话是赶你,还是赶我?”


乔念心中很是抵触,站在德贵妃寝宫的院子里,她那一颗心一直惴惴不安。

其实入浣衣局三年,她并没有来过这儿,可总觉得这里的气息与浣衣局的差不多,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窒息。

她生怕自己跟三年前一样,来了就回不去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脚指头都冻得没知觉了,才有人来唤她去见贵妃。

推开房门,一股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激得乔念的鼻尖有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不等进屋就听到德贵妃的声音传来,“衣裳我看了,果然洗得很好。”

乔念这才看到了人,忙跪地行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她在浣衣局做奴婢做习惯了,哪怕如今已经被接回了侯府,可看到这些贵人还是会脱口而出一声‘奴婢’。

德贵妃愣了愣,复又想起了什么,不禁轻笑摇头,“你果然与你娘亲说的一样。”

乔念想,德贵妃口中的‘娘亲’应该是林夫人。

她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膝,却能察觉到德贵妃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人。

房门也跟着被关上,满屋子暖意与她一起被裹挟了起来。

并未觉得有多舒服,反倒越发令人不安。

而后,一双葱白玉手出现在她的眼前,“来。”

德贵妃的声音温柔得不太真实。

乔念心中有些没底,但还是伸出了手去。

德贵妃将她扶起,目光落在她长满了冻疮的手上,不禁微微叹了一声,“昨日让你洗衣裳,可会觉得委屈?”

话语里的关切如此明显,乔念眉头皱了皱,而后摇头。

这点委屈跟那三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德贵妃拉着乔念去到一旁坐下,这才又道,“你也莫要怪本宫,只是那些宫婢从前是奉了谁的命去欺负你的,想必你也清楚。你阿兄太过冲动,本宫若不做些什么,皇后定不会放过侯府。”

乔念自然明白。

侯府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是生是死全凭着贵人们的一句话而已。

若不然,三年前堂堂侯府大小姐也不会因为一只琉璃碗就被罚去浣衣局做了三年奴婢。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皇上对侯府的一番敲打罢了。

而她,一介蝼蚁,何谈反抗?

“本宫知你委屈。”德贵妃轻声细语,似是想用这点点柔情去化开乔念被冰冻的心。

只是乔念全程垂眸不语,瞧着虽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却是十足的油盐不进。

若三年前真是她打碎了琉璃碗,那就算做一辈子的奴婢也是她活该。

可明明不是。

所以,知道她委屈又有什么用?

德贵妃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这样,昨日那件衣裳就当本宫欠了你一份人情,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本宫提。”

乔念直到这一刻才有所触动。

她知道,其实德贵妃完全没有必要与她说这样一番话。

约莫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德贵妃心中还是存着一丝怜悯吧!

乔念想了想,这才开了口,“浣衣局里有一名宫婢名唤柳娘,娘娘可否将她调来伺候您?做个清扫的宫婢就好。”

德贵妃没想到自己特意卖给乔念的人情居然被她拿给了旁人用,还是个小小的宫婢。

当下便是皱了眉,“这宫婢与你关系不错?”

乔念却摇了摇头,“浣衣局里没人敢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这柳娘性子弱,我在浣衣局三年她也从未欺负过我,我走后,恐怕其他人会欺负她。”

她所遭受的那些就只有她遭受过就可以了。

看着乔念这副安安静静却又极其坚韧的样子,德贵妃心中颇有感触,当下便是点了点头,“好,本宫一会儿就叫人将柳娘调来。”

“多谢贵妃娘娘。”乔念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德贵妃忽然就有些心疼,跟着站起身,看着她柔声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想要些什么?”

那三年的无妄之灾,她就不想为自己争点什么弥补一下吗?

乔念很感激德贵妃的怜悯,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来。

也算是她这三年来为数不多的笑容。

“奴婢日后只想守着祖母,旁的便什么都不想了。”

一句话,就将德贵妃满腔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直到目送着乔念离开,德贵妃心口还是难受得紧。

一旁的大宫女为她披上一件氅衣,看着乔念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林小姐倒是比前些年安静稳重许多了。”

“是啊……”德贵妃终于叹出了一声,心口微微泛着疼。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才能叫从前那样明艳张扬的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呢?

离开德贵妃的寝宫,乔念便跟着领路的宫婢一直往宫外走。

她步子很快,几乎是赶着那宫婢往前走。

可也怪不得她,她实在是太害怕这个四面都是高墙的地方了。

她怕自己走得慢了,就又会被找各种理由留下来三年。

可,越慌越乱。

乔念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朝着一旁扑摔而去。

但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那一股子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闯进了她的鼻腔。

“奴婢见过萧将军!”

领路的宫婢已是跪地行礼,乔念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萧衡的怀中退了出来,欠身行了礼,“见过萧将军。”

萧衡神色清冷,突然空落的怀抱似乎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负手于身后,垂眸撇了眼乔念的脚腕,这才开口,“乔姑娘脚伤还未好?”

今日是第三日了,药王谷的东西向来都是极好的。

思及此,萧衡皱了皱眉,看来那药酒她没用。

那他送去的伤药呢?

目光不自觉便瞥向乔念的手臂,长长的衣袖将她的手背都遮住了,更别说手臂上的伤。

乔念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萧衡,更没想到萧衡会问她这些。

他从来都不会关心她的。

是以,她并未回答他什么。

事实上,她觉得如今自己与他之间的身份,是一个字都不该多说的。

可萧衡显然不知道乔念眼下在想什么,他淡淡看了跪在地上的宫婢一眼,冷声开口,“你去忙吧,本将会送乔姑娘回府。”


翌日。

乔念醒来时,只觉得头上的伤竟是比昨日疼得还要厉害些。

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的。

凝霜瞧着倒是挺精神,伺候完乔念梳洗过后又忙不迭地伺候乔念用早膳。

乔念强打着精神,不想让凝霜担心,等问询过老夫人的情况,知道老夫人身体无忧之后,方才放下心来用早膳。

眼角却是瞥见一旁的凝霜几次欲言又止。

见状,她只好将筷子放下,“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

凝霜这才凑了上来,冲着乔念道,“小姐,奴婢听说小侯爷跟二小姐在祠堂跪了一整夜,今早二小姐撑不住,都晕过去了。”

原来是这事儿。

乔念重新拿起了筷子,“那她身子挺差的。”

只是跪了一晚上就撑不住了?

当初她在浣衣局时可是整日整夜地跪的。

凝霜想了想,觉得乔念说的很对,“嗯,确实不怎么样,也不知平日那些贵重的药材都补到哪里去了!”

乔念但笑不语。

只想着,或许是林烨不忍心林鸢受罚,特意出的主意,让林鸢装晕过去。

凝霜看着自家小姐嘴角那一抹嘲讽,心下有些不安,便又道,“不过小姐放心,小侯爷还一直跪着呢!夫人不许旁人送吃的给他,还说要让他跪上三天三夜才准起来!侯爷应该也是默认了这责罚的。”

听着凝霜的语气,颇有些安抚她的意思,乔念不禁看向她,轻声问道,“那你觉得,这责罚严重吗?”

凝霜一愣,随即便想到了那晚所发生的事。

那两名壮汉就这么闯了进来,推开她时的力道那样大,让她清楚地认识到了什么自不量力。

想到那晚醒来不见了小姐的踪影时,她内心的慌乱跟害怕。

想到小姐回来时受的伤,凝霜的眼里便慢慢浮现出了一抹恨意。

她摇了摇头。

小侯爷的责罚一点儿也不严重,要她说,就该拉了小侯爷去报官,让世人都知道小侯爷到底是个什么品性!

居然连伤害自己妹妹清白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来,他就不配好好活着!

如今不过是让他跪上三天三夜而已,这责罚,实在是太轻了!

更何况,害得老夫人差点被气死的二小姐居然只跪了一晚上就回去了!

她知道,老夫人在她家小姐的心里比自个儿的性命都重要,如若这次不是为了老夫人,小姐是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乔念很满意凝霜眼底的哪曾恨意,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她又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把纱布拆下来我看看,如若看不出伤,咱们就去祖母那儿看看。”

“是。”凝霜上前来,拆开了乔念头上的纱布。

被包裹了一晚上,她的额头被勒出了深深的印子,倒是好在头上的伤应该藏在了发髻中,若不仔细看应该是瞧不出来的。

乔念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确定不会被老夫人发现端倪后方才道,“那我们先去给祖母请安。”

也不知祖母今日的身子怎么样了!

乔念说着便是站起了身来,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又摔回了凳子上。

“小姐!”凝霜大惊,满是担忧问道,“小姐怎么了?奴婢去找府医!”

“不用。”乔念伸手拦住了凝霜,只见她眉心紧拧,缓缓睁开了眼,见眼前已经恢复了清明方才开口,“应该是起得太猛了,不打紧。”

之前她在浣衣局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只要坐下缓一会儿就好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凝霜却依旧担心,“可是小姐你昨日才被砸伤了脑袋,还是叫府医来瞧瞧吧!”

乔念缓缓起身,冲着凝霜一笑,“府医说不定就在祖母那儿,咱们先去祖母那儿再说。”

闻言,凝霜觉得有些道理,这才点了点头,上前扶着乔念往外走。

可乔念却觉得凝霜有些太夸张了,她哪里就不能自己走了?

等出了芳荷苑,她便让凝霜松开了。

芳荷苑在侯府的西边,落梅院在东边,而老夫人的院子则是在两处院子的中间。

加上凝霜分明说林鸢今早晕倒了,不管真假,哪怕是装晕应该也是要装上一会儿的。

是以,乔念并未料到会在老夫人的院子外头瞧见林鸢。

更加没有料到,萧衡会在。

但似乎林鸢是有预料的。

见到乔念,林鸢的一双眸子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姐姐……”

那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哭腔,怯生生的,似是怕极了她。

乔念看了眼林鸢红肿的脸颊,心头冷笑。

若真能将她打怕了,倒也是件好事,可林鸢昨日才气得祖母发了病,今日这一大早的就又来了,显然是没长记性。

乔念看了眼林鸢身旁的萧衡,这才开了口,“听闻林姑娘今早晕在了祠堂。”

林鸢不知道乔念怎么突然就关心起自己了,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但想着她昨日骑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也不敢太过放肆,便只柔声应道,“是,不过衡哥哥来看了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乔念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倒是不知道萧将军什么时候也成了神医了?”

林鸢当下便是脸颊一红,“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昨日确是鸢儿有错在先。”萧衡忽然就开了口,冷漠的眉眼死死盯着乔念,“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下如此重手。”

哪怕是过了一晚上,鸢儿的脸还是红肿不已,可见乔念昨日下手有多狠。

乔念没想到萧衡一开口就是责备她的话,却又觉得,她早该预料到的。

毕竟,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不管遇到什么事,萧衡总是会先责备她。

怪她太冲动,怨她太任性,唯独不会像现在护着林鸢那样,站在她的身前护着她。

心口一抹酸涩蔓延开来。

乔念很想忽略这种感觉,可一想到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林鸢却能轻轻松松就得到了,那股悲哀的感觉便越来越浓。

只好在,她在浣衣局早已练就了一身面不改色的本事,当下也只是淡淡开口,“她若再不长记性,我下次会打得更狠。”

闻言,林鸢下意识就往萧衡的身后躲了躲,好似是害怕乔念真的会一巴掌再甩过来似的。

感受到了林鸢的惧意,萧衡眉头微微一拧,低声安抚道,“莫怕,我在这儿,她不敢。”


虽是笑,可乔念却清楚地听到了藏匿于温柔语气中的不悦。

但明王会生气也是正常的。

这对耳坠子上有着太多她与萧衡之间的故事了。

昨日她明明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给扔了,今日却又重新出现在了她的耳朵上,明王身为她的未婚夫,会生气再正常不过。

于是,她如实开口解释,“许是昨日当众将其丢弃,损了萧将军的脸面,所以方才萧将军才会命我戴上,我若不戴的话,恐怕他会去寻我祖母说些胡话……”

明王是知道她祖母身子不好的。

“原来如此。”明王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本王还以为是念念喜欢才会将这对耳坠子又捡起来了,原来是萧将军给的。”

话说到最后,明王眼中的阴暗便越发明显。

乔念眉心微拧,“殿下放心,等我回去之后便找萧将军说清楚,这对耳坠子我也不会再戴了。”

“是么?”轻飘飘的语气,透着些许讥讽,“若他一直用你祖母威胁呢?”

乔念一愣,她没想过这个可能。

毕竟只是一对耳坠子罢了,萧衡出了昨日脸面被丢的气,难道还要一直逮着她不放不成?

他如今好歹是国之大将,断不会那般幼稚才对!

却见明王莞尔一笑,抬手将乔念耳边的发丝撩至而后,手指轻轻拂过乔念的耳垂,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底的残忍几乎快要溢出来,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收回手,他轻笑,“可要随本王去个地方?”

闻言,乔念的心瞬间咯噔了一下。

难道是城西?

城西,到底有什么?

眼见着乔念的脸色都僵硬了起来,明王却是挑眉不解,“怎么?不愿意?”

乔念缓缓摇头,试探般问道,“殿下,是想带我去哪儿?”

明王那双温柔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乔念,笑道,“自然是去游湖,昨日是本王不好,招来那么些人,平白搅合了你我的约会,今日,只你我二人,可好?”

他那温柔的声音,似一缕春风,叫人心神荡漾。

就仿佛方才他眼底的阴暗与残忍都不曾存在一般!

可,乔念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她更加知道,明王的身上定然还藏着什么柳娘不曾察觉到的秘密!

游湖,不是城西,那,去也无妨。

乔念微微点了点头,“好。”

明王眼底划过一丝得逞,“那本王这就命人去准备。”

说是准备,也不过就是准备了一辆马车。

乔念在马车里正襟危坐着,哪怕马车偶尔颠簸,她也能很快调整好姿态。

这一幕,看得明王发笑,“念念是紧张?”

乔念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不是她紧张,而是这马车并不大,她若是稍稍放松些双腿就会碰到明王的身体。

未婚男女同乘马车已是不合规矩,她可不想再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却听明王忽又问道,“念念从前与萧将军同坐马车时,也这样紧张?”

乔念脸色一凝,抬眸看向明王,却只看到他温柔轻笑的模样。

就好似,他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可乔念从前并不曾单独与萧衡一起坐过马车,甚至她与萧衡真正独处的时间都很少,旁边不是有林烨在,就是有丫鬟小厮在。

她虽喜欢萧衡,但从未碰触过禁忌的那条线。

见乔念不回答,明王笑意渐浓,“本王只是随便问问,念念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却又继续问道,“念念喜欢萧将军什么?”

而这一次,他也并未等乔念的答案。

反倒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喜欢他俊朗潇洒,还是他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亦或是,都喜欢?”

“萧衡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莫说是念念,便是舒元那丫头都喜欢他。所以当年你打碎了那琉璃碗后,她才会故意小事化大,将你送去了浣衣局。”

舒元是当今长公主的名讳。

乔念心下一惊,不曾想过三年前的事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怪不得当初舒元公主说什么都要罚她入浣衣局,甚至此后的三年里一直授意宫婢们对付她……

可眼下,她担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舒元公主,而是明王!

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口问道,“王爷何故突然说起这些?”

明王不答反说,“你自然是都喜欢的,你曾经为了萧衡都能豁出命去,不对,哪怕只是为了萧衡送的耳坠子,你都能豁出命去。那么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是吧?”

“本王允许你喜欢他。”

明王依旧是笑着,可那抹笑容里,越来越多的阴鸷渐渐浮现。

看着他那抹笑,乔念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来越浓。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她忙伸手掀开了车帘,马车已是到了郊外。

四周一片荒凉,这不是去明湖的路!

“是有人跟念念说了什么?”

明王的声音突然就在乔念的头顶响起。

乔念一惊,却见明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身旁,他站着,上半身倾覆而来,几乎是整个人都要压在她身上。

周身透出的危险气息,令得乔念的心脏不自觉便紧缩了起来。

却是强忍着,不让自己表露半分。

她直视着明王,声音很是镇定,“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却不想,明王忽然就笑出了声来。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如同野兽盯着一只无法逃脱的猎物,眸中的嗜血不再隐忍,锋芒毕现,“本王最喜欢就是你这副样子,明明疼,却忍着,明明害怕,却不说。自以为是的坚强就是强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已是毫无顾忌,大笑开来。

乔念咬了咬牙根,死死盯着明王,“我与王爷乃是皇上赐婚,王爷若真想做些什么,是不是也该顾忌着些皇上与侯府?”

明王的笑声渐渐收敛了起来。

可那抹残忍的笑却并未消失。

他伸手,一下子就捏住了乔念的下巴,力道之大似是恨不得要将她的骨头生生捏碎一般。

“你可知,本王最厌烦的是什么?”他冷笑着,眸色一凛,“本王最厌烦旁人拿父皇压我!”

说罢,他将她重重地往后一推。

乔念的后脑就这么重重地撞在了车壁上,而明王的手也顺势转移到了她的脖子上,越来越用力,像是要生生将她掐死一般,“不过,你说得对,本王是该顾忌着些父皇跟侯府……”

话音落下,他却贴了脸上来,唇畔凑到了乔念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最为恐怖的寒意如是说着,“不过,你也会顾及你祖母的,对不对?”


虽然,乔念是装的。

可在外人的眼里,她是跟萧清暖一样被抬进侯府,抬进这芳荷苑的。

她也跟萧清暖一样接受了府医的救治的!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林烨会心疼林鸢,甚至会担心与他没有关系的萧清暖,唯独不记得她这个曾经的妹妹?

他曾经,不是最在意她了吗?

不是会为她寻来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吗?

不是可以为了他跟旁人打得头破血流吗?

怎么如今,他关心着所有人,独独就不在意她了呢?

而林烨也被乔念这句轻飘飘的问话,问得心头发颤。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敢去看乔念那双带着质问的双眸,更加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身旁的林鸢哭得厉害,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一抽一抽的。

林烨知道,林鸢今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

想到方才林鸢被自己最好的朋友那样辱骂,全是因着乔念而起,林烨心中对于乔念的那抹心虚便消失殆尽。

他恨恨瞪着乔念,“我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有事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力气挑拨!我警告你,鸢儿向来单纯善良,若是因此事而在外头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我绝不会放过你!鸢儿,我们走!”

林烨就这么搂着林鸢离去。

乔念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暗暗嘲讽着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明白了这么多之后,这颗心竟然还是会冷,会疼。

凝霜不知何时出现,往乔念的肩上披了一件氅衣,对着林烨跟林鸢的背影嗤了一声,“他们这会儿不在乎名节了?”

男女有别,所以林烨跟萧衡不能去救萧清暖。

可林鸢哭得可怜,所以林烨就能搂着林鸢离开?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听着凝霜的话,乔念忍不住发了笑,只是这笑容又苦又涩。

她转身往屋里走去,不愿再在那二人的身影上浪费半点视线。

凝霜便也跟着乔念往屋里走,却道,“小姐,奴婢方才瞧见明王殿下了。”

闻言,乔念一愣,“方才?”

“嗯!”凝霜点了点头,“就在石桥上,也不知为什么没有过来!”

乔念皱了皱眉,她方才只顾着看萧清暖与林鸢决裂的戏码,倒是不曾留意到石桥上有人。

可,萧清暖跑出去的时候她却是清楚看见的,石桥上根本没有明王的身影。

是走了?

乔念想了想,还是摆了手,“随他去吧!”

她也没有心力再去理会明王什么。

只是脑海中却不经意地想起萧清暖的告诫——

千万不要去城西。

翌日,乔念奉召入宫。

是德贵妃要见她。

乔念跟着领路的太监一直往德贵妃的寝宫而去,也不知是不是昨日萧清暖的告诫太过没头没尾,以至于乔念这会儿想起都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对于德贵妃突然召自己入宫的事儿,越发有些不安了。

就在这时,前头领路的太监却突然停了脚步,“奴才见过萧将军。”

乔念一愣,这才发现居然是萧衡拦住了去路。

心下掠过一阵不悦,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见过萧将军。”

“你且先去,本将军有话要跟乔姑娘说。”萧衡冷声开口,那一双黑沉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寒。

小太监乖乖应了声是就走开了。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萧衡竟然明目张胆地拦着她,莫非是因为萧清暖?

昨日萧清暖离开后出了什么事吗?

还是因为林鸢?

乔念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垂下眸,并不说话,只等着萧衡说完便离去,却不想,视线内忽然就多了一双靴子。

那抹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乔念一惊,猛地抬头才发现萧衡竟然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来。

很近很近!

近到若是被旁人瞧见定是会传出闲话的地步!

她下意识就要与他拉开距离,忙往后退了两步。

不想耳垂上忽然一阵拉扯的疼痛传来。

乔念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赫然惊觉,她耳朵上多了一串耳坠子。

她今日进宫扮得朴素,耳朵上并未戴任何饰品。

所以这耳坠子,是方才萧衡给她戴的?

这样的想法钻进脑海,乔念心中大惊,再朝着萧衡看去,便见他手中还拿着一只耳坠子。

暗红色的玛瑙坠子在他的指尖轻轻摇晃。

可……

她昨日不是连着那木盒一起,将那耳坠子给扔了吗?

他是将她扔入湖中的耳坠子捡起来了?

乔念一脸不解地看着萧衡,“将军这是何意?”

面对乔念脸上的震惊与质问,萧衡却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面孔。

“这是本将军送你的。”他声音低沉,无端透着一股威压,“你当众丢弃,便是丢了本将军的脸面。”

乔念皱了眉。

他连在她面前的自称都成了‘本将军’,可见昨日她当众丢弃耳坠子的行为的确让他丢脸了。

可……现在重新给她戴上又算是怎么回事?

却见萧衡忽然伸手而来,将另一只耳坠子送到了她的面前,命令式的语气冷声开口,“戴上。”

乔念看了那耳坠子一眼,抬手将自己左耳上的那只耳坠子摘了下来,“既然是我丢了的,那便是不要了。将军若喜欢就拿回去吧!”

说罢,她便将手中的耳坠子放在了萧衡的手上。

却不想,萧衡手腕一转,宽大的手掌一把就抓住了乔念的手。

翻转间,那一对耳坠子也被他握在了手心里。

同时也被握在了乔念的手心里。

众目睽睽,他竟就这样握住了她的手!

乔念一惊,忙是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他握得紧,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抗的力气。

那张冷冽俊逸的面孔上更是透着森森寒意,“本将军一会儿就去看望老夫人,这耳坠子你带不带,随意。”

说罢,他便松了手,将那对耳坠子留在了乔念的手心里。

乔念知道,萧衡这是在威胁她!

他明明知道自己如今最在意的就是祖母,明明知道,她只有祖母了!

可,他却用祖母来威胁她!

若她不戴,他要去跟祖母说什么?

说她昨日又落了水?

还是说明王是个残废,她嫁给明王后只会等来水深火热的生活?

不管是哪件事,祖母若是知道了,必定又会伤心难受……

他明知道祖母身子不好的!

眼看着乔念愣在原地没动,萧衡嘴角倒是掠起了一抹冷笑,“乔姑娘此番是要去面见德贵妃吧?那这串耳坠子戴着,正好。”

正好能让明王看见!


林烨还是一言不发。

林夫人却是颤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林烨的身边。

她伸手,轻轻扯了扯林烨的衣袖,“烨儿,你快告诉你妹妹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林烨冷着脸,沉默着。

可他越是这样沉默,林夫人便越发揪心得厉害,那拉扯林烨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推搡。

“你说话啊!你快说啊!”

声音带上了浓烈的哭腔。

眼看着林夫人如此激动,林鸢忙是上前抱住了林夫人,“娘,您别这样,您坐下让阿兄慢慢说。我相信阿兄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听到这话,乔念看向林鸢的眸中染上了一抹不可思议。

林烨买凶毁她名节,林鸢却说林烨这样做是有他的道理的,这到底是一对怎样的兄妹啊?

身为女子,林鸢的嘴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林烨却好似因为林鸢这句话而回了神一般。

甚至是略有感激地看了林鸢一眼,这才看向了乔念,“是,这件事的确就是我做的。”

他说着,态度竟是无比理直气壮,“信是我拆的,福来茶馆是我改的,那两名江湖人也是我雇的!可是乔念,你扪心自问他二人可有伤你?”

他是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伤害乔念的,所以他很清楚,乔念的伤是她自己逃脱时弄的!

可,明明只要乖乖地待到天亮就可以毫发无伤地回来,是她偏要将这件事闹得这样大!

林烨说话的语气,就好似这一切都是乔念咎由自取。

看着那样一张曾经无比宠爱自己的面孔上露出这样神色,乔念的心无法抑制地狠狠抽痛起来。

她是真想再给他一耳光的,可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着林烨这番厚颜无耻的话而被抽干了气力似的,此时此刻,竟是动弹不得。

却是林侯爷忽然大步上前来,一脚就踹在了林烨的胸口,“你这逆子!”

林侯爷身为武将,这一脚的力道绝对不轻。

林烨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便是呕出一口鲜血来。

见状,林鸢尖叫了一声便是扑到了林烨的身边,“爹!您别打阿兄!呜呜呜……求求您别打阿兄!”

她哭得撕心裂肺,就跟林烨已经被打死了一样。

林侯爷也不知是不是被林鸢哭得软了心,果真不再上前,只是指着林烨的鼻子喝问道,“你,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我如何丧尽天良了?”林烨捂着胸口,扯着嗓子道,“我特意交代了他们不许伤她!否则一个子儿他们也别想拿到!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她!”

说罢,林烨便再次看向乔念,“你真以为明王是什么好东西?他当年与宫婢玩闹时伤了男根,至今都硬不起来!就连御医都说他已经废了!你嫁给他,以后只会守活寡!”

“所以,你就要如此毁我名节?”乔念冷声开口,声音不大,与林烨那样的厉喝相比,简直可以算是轻的。

可,就是这样轻飘飘的声音,却是让整个大厅内的人心都跟着颤抖了两下。

“你想毁了这桩婚事,为何不从明王身上下手,偏要来害我?”

“是因为从我这儿下手容易,因为我好欺负。”

“你为了我往后的幸福所以花一千两雇了两个大男人来毁我名节,这话说出来,你自己可觉得好笑?”

“林烨,收起你那张恶心人的嘴脸,你根本就不是关心我,你只是不想我站得比你高罢了!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好,你是见不得我好!”

轻易的几句话便揭穿了林烨内心最丑陋的一角。

林烨却不肯承认,“我如何会见不得你好?嫁给明王就是好?就算你没了名节又如何?有侯府撑腰你还怕日后没人娶你不成?”

话音落下,大厅内好一阵沉默。

除了林鸢那止不住地啜泣声之外,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乔念的视线环顾了一圈,她看了眼林夫人,又看了眼林侯爷,最终还是看着林烨低低笑出了声,“我总算知道为何林侯爷与林夫人会选择用我的裙摆来维护侯府早已岌岌可危的地位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了所有林家人的脸。

乔念眸中的讥讽却越发深重,“摊上你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儿子,侯府被抄家灭门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乔念你说什么!”林烨大怒,他觉得乔念是在诅咒侯府。

岂料林侯爷厉声一喝,“畜生你住口!自己做错了事竟还有脸面对着你妹妹大呼小叫?若非你妹妹不怪罪,你眼下就已经进了死牢了!”



这话说得实在怪异。

林烨被林侯爷这一喝,沉默下来,捂着胸口终是不敢再言语一句。

可乔念却是看向林侯爷,满脸疑惑,“我何曾说了我不怪罪?”

闻言,林侯爷的脸色微微一僵,却是压低了声,冲着乔念道,“念念,如今既然已经对外说你是与丫鬟走失了而已,那就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否则事情传开了去,对你的名声影响太大。”

“是啊念念。”一旁的林夫人好似也终于缓过了神来,抹了抹泪,“你阿兄混账,你爹定会好好教训他,可你被歹人抓去的这件事决不能传扬出去。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听着二老的发言,乔念的一张脸冷得出奇,“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他林烨好?你们到底是担心这件事传开之后对我名声影响太大,还是对林烨的名声,对侯府的名声影响太大?”

她淡淡反问,却像是触碰到了林侯爷的逆鳞一般。

他当即冷着脸厉喝,“混账,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乔念对上林侯爷那张极其严厉的面孔,眼神中只有轻蔑,“你们都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怎么连说都不让我说吗?”

她挑眉,将林家人的嘴脸一一记在了心里。

“你们可知那两名歹人是如何形容林烨的?他们说,林烨又阴又狠,惯会使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招数,比他们这两个杀惯了人做惯了坏事的人还要恶!”

乔念冷声说着,一双眸死死盯着林烨,“小侯爷不是盼着我名声被毁吗?那这次,咱们就一起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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