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卿落庄魏的女频言情小说《蛇蝎心肠李卿落庄魏小说完结版》,由网络作家“李卿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卿落无法解释。说她是重生?因为死过一遭,所以才知道李卿珠的那些算计?她今日走这一步,用了祖母的人,确实不仅是为了将来指证揭穿李卿珠时能有个有力的人证之外,还因为她自己实在是无人可用!重生之事,她自然不能对世上的任何人说。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怪力乱神。所以,面对祖母岌岌可危的信任,李卿落转身,朝着裴老夫人缓缓跪下。只能道:“祖母,先前咱们遭遇匪徒埋伏,落儿当时心中就起疑了。”“落儿老实与您说吧,落儿怀疑是阿兄所为。”裴老夫人没吭气儿。显然,她心中也是如此怀疑的!李卿落继续往下说道:“阿兄从还未见到我时,便已因对李卿珠的先入为主而讨厌上了我。他许是觉得我形象和气质都太过不堪,实在不配做李家的女儿,他的妹妹,所以才会想要干脆先毁了我!”裴...
《蛇蝎心肠李卿落庄魏小说完结版》精彩片段
李卿落无法解释。
说她是重生?
因为死过一遭,所以才知道李卿珠的那些算计?
她今日走这一步,用了祖母的人,确实不仅是为了将来指证揭穿李卿珠时能有个有力的人证之外,还因为她自己实在是无人可用!
重生之事,她自然不能对世上的任何人说。
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怪力乱神。
所以,面对祖母岌岌可危的信任,李卿落转身,朝着裴老夫人缓缓跪下。
只能道:“祖母,先前咱们遭遇匪徒埋伏,落儿当时心中就起疑了。”
“落儿老实与您说吧,落儿怀疑是阿兄所为。”
裴老夫人没吭气儿。
显然,她心中也是如此怀疑的!
李卿落继续往下说道:“阿兄从还未见到我时,便已因对李卿珠的先入为主而讨厌上了我。他许是觉得我形象和气质都太过不堪,实在不配做李家的女儿,他的妹妹,所以才会想要干脆先毁了我!”
裴老夫人:“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呢?”
裴老夫人虽然也不大瞧得上李恪川的气度和脾气,但他到底也是这李家唯一的嫡子,是有自己血脉的。
所以,她并不希望这亲兄妹二人,彻底反目为仇。
李卿落顺着裴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是阿,若是阿兄也是为人蛊惑呢?落儿也实在不愿将阿兄想得如此狠毒。所以,落儿才会想要有人回来先盯着将军府,想要找些蛛丝马迹。”
“而且,因为匪徒并未得手,落儿才想,背后之人会不会还会有所行动?没曾想,竟会等到李卿珠的自焚……”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的话,也未必全信。
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就是自己也说不上来,难不成她还真能未卜先知了?
兴许,这一切真是巧合?
她不过心思细腻了一些,所以才会让邓嬷嬷碰巧遇到后角门之事。
裴老夫人又让李卿落说说,后角门之事,她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那婢女身份存疑,所以需要暗中调查。至于其余的,现在落儿也说不好,不敢随意乱猜。”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并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你明明从未在内宅生存过,却也不傻。这件事,我会让人继续查下去,你就先别管了。”
李卿落想操心,也没有那个人手,所以十分听话干脆的答应了。
李卿落下去后,裴老夫人又让张嬷嬷说说,她心底对此事的看法。
张嬷嬷:“老夫人,那老奴就斗胆说了阿?”
裴老夫人:“说吧,不降罪。”
张嬷嬷:“您说,那婢女,会不会是那小野种……?”
裴老夫人斜眼看向张嬷嬷,仿佛在说:你还真敢想?
张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呵呵一声:“您说好不降罪的。”
裴老夫人:“那你继续说说。”
张嬷嬷:“老奴也不过是瞎猜的。邓嬷嬷不是说了吗,她被好几个侍卫护送着,还将那脸里外都给遮了两层,如此做作又掩耳盗铃的,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比她更见不得人东西?”
“再说了,老奴才不信她能做出自焚这种决绝之事呢!真想死,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烧死得多疼。”
但是,也只有烧死,烧的面目全非,才能遮掩身份。
裴老夫人:“如此,也太匪夷所思了!你说,她若是真的假死,图的究竟是什么?”
张嬷嬷:“还能是什么?让咱们嫡亲的姑娘,被全家所恨呗!您今日也瞧见了,将军,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个个儿看姑娘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姑娘给生吞了。”
“显然,已经是都恨上了。”
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若是如此,这小野种的心思也太过恶毒了!”
张嬷嬷叹了口气:“可怜咱们落姑娘,遇到这等恨毒的计谋,真是泥沼中难以脱身。往后在这家中的日子……”
裴老夫人:“如何?我到底回来了,他们还能将她扒了皮不成!?”
“照我说,若是有人想要他们一家血亲反目成仇,就偏要不如那奸人之意!”
“落儿若是聪明,就偏要去拉拢她爹娘阿兄的心,一家子和睦相处,让那小野种知道后,悔不当初!”
张嬷嬷应和着点点头。
心里却道:老夫人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家子都是什么铁石心肠、榆木脑袋。要不然,您当初也不会被逼的灰心失意的离开,去了青松观啊!
还一走,就是三十年!
裴老夫人幽幽的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咱们主仆俩,在这里胡猜乱说的罢了,那婢女究竟是何身份,李卿珠究竟是否真的死了,也还未真的就下了定论。”
张嬷嬷:“老夫人说得对。这都是老奴自个儿胡乱猜的。这些话,老奴是一个字也不敢再乱说的,若是让将军他们听见,便是老奴怕是也要脱层皮。”
裴老夫人:“你让邓嬷嬷继续去盯着那宅子,确定一下是谁家的。还有那些侍卫的身份,他们是将军府的,还是那宅子的人。”
张嬷嬷应了下来,转身就先赶紧去办交待此事。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下喝了口水,才开始回想今日之事。
李卿珠从后角门逃走,还真是选了一个好时机。
今日祖母和她归家,整个李家几乎所有的奴仆都在前院相迎,除了极少数的在宅子里忙活。
而李卿珠计划此事,必然已经计划了许久,所以才能支开仅剩的一些视线,彻底金蝉脱壳。
替她死的,是跟着她十几年的贴身大丫鬟碧儿。
而在外接应她离开的那些侍卫,必然就是允王的人了。
这李卿珠,定是早就与允王暗中有了勾连。
至于他们是私情,还是纯粹的利益往来,还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李家,定然至少还有一人,与李卿珠是里应外合,才能办成此事的!
这人,会是谁?
裴老夫人仿佛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都忍不住被李卿落这番天方夜谭般的想法给逗笑了。
“你让我同你回李家?丫头,你可知我在这青松观,已经深居简出三十年?这尘世的纷扰,我都早已不再踏足!?”
李卿落抬头望着她,“那祖母,您真的甘心吗?当年因为那邓氏略施了小计罢了,您就被儿子厌弃,被夫君冷待,被整个李家所负。”
“您上战场拼搏厮杀,救夫杀敌得到的一切功名利禄,殊荣光耀,金银财宝,结果都给了旁人去坐拥享受。”
“而您,因为一时脾性,因为不屑而厌烦了争抢,因为看透世俗和亲人血缘,甚至夫妻之情,所以甘愿自己离开,将自己委屈地划在这一方的小天地里,如此就凄冷的过完一生。可是,凭什么?”
“本就该是您的,为何偏要让旁人占了去?”
“您不要那也是您的。李家的光耀,李家的掌权,李家的一切,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就算祖母不要,可也由不得您不喜欢的人去占着享受,这样祖母心里就真的痛快吗?”
李卿落眼神真挚的望着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回看着李卿落。
李卿落知道自己越矩了,或许祖母此刻心里已经后悔极了将自己从山坳里寻回来,找了这么个对她人生指手画脚的东西。
但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若是不能打动祖母,那她依然是被动局面,回到李家依然没有任何靠山,手中没权也没钱,做任何事都是被虐的份儿。
裴老夫人不说话,李卿落就继续说。
“祖母,孙女知道,是孙女越矩了。可孙女也实在无路可走,才会来惊扰祖母。孙女无依无靠,若是就此回去李家,定也是个不受待见之人。”
裴老夫人微微蹙眉,这才开口问道:“你是和你哥哥有了些误会,但怎敢还未见过你的亲生爹娘,就说出这种话来?”
李卿落落寞苦笑:“祖母,孙女虽然自幼在山中长大,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但孙女心中也明白的很。听说,阿爹阿娘他们收养了刘家的亲生女儿。”
“虽然李家对外说当年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女,而我因为体弱所以一直养在江南,如今不过是身子见好所以才回了京,但由此可见阿爹阿娘并未迁怒刘家甚至李卿珠半分,甚至还怕她受到流言之害,所以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身世,成了李家真正的嫡长女。”
“我那嫡亲的兄长亦是如此,还未见过我的人,便已经像对逃奴一般的对待我。我还能有什么期盼?”
“他们如此如珠似玉地爱护李卿珠,我回去,同他们又怎能不生疏?”
“遇到不公之事,祖母觉得,他们会偏袒养在身边疼爱了十六年的女儿,还是我这个半路回来,同他们并无半分感情的女儿?”
“祖母,他们好似并不怎么看重血缘。不然,当年也不会如此待您。”
“于他们来说,只有得到他们真心的人,或许才能在李家立足吧。而他们的真心,又何其难得?岂是朝朝暮暮就能做到的。”
裴老夫人神情松动。
是啊。
她当年也未曾得到过儿子的真心,夫君的真心或许还得到过,可后来不仍是说丢就丢了吗?
这让她确确实实想到了自己当年的处境。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只让李卿落先下去,她要想一想此事。
李卿落出去后,裴老夫人叫来张嬷嬷。
“她对将军府的情形掌握的如此清楚,是你告诉她的?”
张嬷嬷:“老奴是与姑娘提过几句……老夫人,怎么了?姑娘是彻底吓住了吧?这大公子做的事儿,也确实不太像话……”
裴老夫人盯着自己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奴,叹着气摇了摇头。
“你呀,还真个老憨货!这些年也是白活了。被那丫头骗成什么样子?”
什么憨厚老实,天真无辜,她看那丫头分明是精明的很!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再装下去,对自己坦明剖白的那些话,更像是投诚。
“嬷嬷,你说……我如今若是再回金陵将军府去,会如何?”
张嬷嬷惊愕的长圆了嘴巴。
裴老夫人见状却咧嘴一笑。
呵,有点意思。
第二日。
李卿落不知裴老夫人究竟会作何抉择,所以心中也有些焦躁起来。
耐心写了一个时辰的字后,她便又去菜园子转悠。
道士们今日在挖番薯。
李卿落过去帮忙,把一双手糊的沾满了泥巴。
道士们笑她,却又喜欢她如此不拘小节,毫不嫌弃脏活儿的样子。
不一会儿,李卿落就打开了话匣子,自然的将话引到了苍松后山的贵人身上。
凌风子瞪她:“嘘!我劝你呀,还是不要再打听这位贵人的好。不然,你小命不保。”
凌风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卿落连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
不管是张嬷嬷还是这些道士,对那苍松后山之人似乎都讳莫如深。
看来,还真不是自己能去打听的。
李卿落是个识趣的,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她如今不过是个小蝼蚁,所以知道危险的,便也不想再碰了。
她不再提,并提起手中的一串番薯笑道:“各位道长,想不想吃番薯宴?”
李卿落七岁那年被卖到山脚下村子里的一个员外家中,去厨房做了两年的打杂。
那算是她在乡下,过得最轻松的两年了。
后来员外家犯了事,有善心的老夫人趁官府上门前,便将他们这些奴仆都给放了,李卿落才又被刘家的‘阿爹’给拽了回去。
她厨艺上一直有些天赋,在那后厨看过不少做饭的法子,所以也知道怎么可以将番薯做的好吃。
不一会儿,她就在厨房里做了好几样番薯菜出来。
炸番薯,烤番薯,煮糖水番薯,蒸番薯泥,拔丝番薯,番薯炒腊肉,番薯煮汤……
一道道菜,让凌风子等人目瞪口呆。
李卿落各自取了一点,亲自送到了翠竹院去,其他的就都留给道士们了。
这天晚上,苍松后山的小院,也得到了好几碟子新鲜的菜式。
送菜的道士将篮子递进院内,本不该乱瞧的,却不小心瞥到地上一滩滩的红色,还有一具具已经凉透的尸体。
裴氏大受打击,狠狠打了李朝靖一巴掌。
那可是李家的嫡长子。
就是老将军回来,都迁怒了裴氏一场。
“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迁怒于他?这些年,邓姨娘对他确实用尽了心血照应,靖儿还小,将她当作了亲娘也无可厚非。”
裴氏满脸惊愕的望着夫君,仿佛被迫吞了一口苍蝇般,即恶心又伤心。
两年前,她在战场上为了救他性命,所以腹部受了伤,如今便是再想要一个贴心的孩儿,也是再不能了。
所以,李家注定只有这一个嫡子!
但她的儿子与她不亲,夫君也嫌弃了她身上的那些疤痕,裴氏心灰意冷,再懒得看内宅的那些恶心,便干脆搬到了这青松观来清净修养了。
这一来,便是三十年。
李卿落听完张嬷嬷所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嬷嬷让她有话不妨说,李卿落低头绞着手指叹道:“虽然我还未曾见过爹爹,但……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这是李家,对不住祖母的……”
张嬷嬷眸光微亮,“哦?姑娘怎么说?”
李卿落红着耳朵,仿佛在挣脱一件多么大不敬的枷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继续小声说下去。
“虽我不曾见过世面,但,我曾在乡下时也偶尔听人说起过,大户人家的一些规矩。”
“听来,这是李家当初放任邓姨娘与爹爹过于亲近,不分主仆关系,所以阿爹自幼才不知谁亲谁远。邓姨娘照顾他是有功,但却不能抹灭祖母作为亲娘最伟大的功劳。”
“而且祖母当初丢下阿爹也是为了李家,为了祖父,可以说没有祖母,就没有李家后来的一切。”
“所以,李家对祖母是不仁不义。而爹爹对祖母,则是不忠不孝……”
说完李卿落又一副害怕模样的捂着耳朵。
“这话便是落到了爹爹他们耳中,便是我被天打雷劈了,也是我说的,没有作假。”
张嬷嬷被她这副憨厚老实又胆小怕事的样子给彻底逗笑了。
“哈哈哈哈!好姑娘,好姑娘呀!你别怕,天上打雷,老奴我护着您!”
说完,张嬷嬷便笑眯眯的走了。
李卿落看着她走远,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来。
她心中冷冷呵道:原来,这李家从根儿上对至亲血缘的态度,就是歪的。
此刻,她对老夫人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对拉拢老夫人的心,自然也就更加势在必得了。
张嬷嬷回到翠竹院后,跪着将刚刚自己与李卿落讲的前因后果,还有后来李卿落说的那些话,都又给裴老夫人讲了一遍。
裴老夫人虽然气恼她把自己的往事讲给了小辈听,但却更吃惊李卿落说的那些话。
“她当真的……如此说的?说李家对我不仁不义,说她爹对我不忠不孝?”
张嬷嬷忙不迭的点头:“是的老夫人,姑娘她说完把自个儿都险些给吓死了,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裴老夫人脸上快速浮现一丝薄薄的怒意:“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忤逆之话,也敢随意出口!”
张嬷嬷惶恐的低下头去:“老夫人您别气,我瞧姑娘她就是心思太过单纯,又未经过礼教正经教养,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裴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
“我气什么?她说的话,都是为着我。”
“我是气她,这些话但凡一个字传回将军府,她岂能还有活路?”
裴老夫人目光落在赵嬷嬷身上,眼神中含着敲打警告之意,让张嬷嬷浑身都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替姑娘考虑的长远,不像自己,只是趁一时之快,套了这些话来。
“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保证,今儿个这些话,老奴都会烂到肚子里,绝不外传半个字!”
裴老夫人这才点点头,不再与张嬷嬷这个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近身人计较。
“没想到,她自幼流落在外,竟然还是李家,唯一一个没有被养歪了心的。”
张嬷嬷问:“老夫人可愿见姑娘一面了?”
裴老夫人却仍是摇头。
“别急,再瞧瞧吧。我要再看看,她到底是真的憨厚老实,还是与我不过装装样子罢了。”
李卿落是真的不急。
她每日除了练字,还去道观上的菜圃里,帮助道士一起锄地种菜。
她锄地种菜都是有模有样的,还能与道士一起商讨,蔬菜生了虫子或是收成不好,是哪里的问题。
她的一些见解,甚至还真帮助道士们解决了一些困惑。
得了道士信任后,李卿落还亲自去后厨做了几回菜。
她自幼就在灶头转,所以很有两把刷子。
做得好了,还亲自送到翠竹院外面,让张嬷嬷端去给裴老夫人尝一尝。
裴老夫人开始还不愿意吃,就赏给了张嬷嬷和莺儿她们。
后来听到张嬷嬷他们夸什么美味,便忍不住也吃几口后,结果也跟着亮了眸子。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等手艺。”
不过随即又想到,这是她自幼吃苦才练出来的,心中也不由有了几分心疼。
“听说她每日,在这道观里过得甚是悠然自在,乐在其中了?”
裴氏考虑着,是否明日就要招来李卿落让她拜见自己一面时,却听下人急匆匆来报:“老夫人不好了!将军府来了一行人,说要强行带姑娘下山进城去!”
“姑娘她誓死反抗,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李恪川一声凄厉惨叫,顿时晕倒在了血泊之中。
东吟巷,将军府。
前院主厅,曲氏被裴老夫人叫到跟前问话,“那娄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裴老夫人现在心里门清。
她早就奇怪,她那乖孙女到底要找他爹的两个姨娘做什么?
原来是要找回来给她亲娘添堵的!
可还真有她的,竟挑了今天这个日子,给她亲娘送了这么一份儿‘生辰礼’!
这一天,金陵城大多有头脸的人家,几乎都来了将军府,若是虐待妾室和庶女的名声传出去,她那蠢儿子以后在朝中还真不好抬头。
“母亲,儿媳也不知她怎么突然跑了回来。从前明明……”
曲氏委屈地抿着唇,甚至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裴老夫人简直没眼看。
怎么李朝靖蠢,还娶了个更蠢的太太?
真是从前舒坦的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还嫌闹得不够?到底也是将军府的人,还有一个姑娘。既然都回来了,还不赶紧安顿下来?”
曲氏心里是百般个不愿意。
婆母根本不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今日……这满金陵城已经在看他们将军府的热闹和笑话了。
即便是她生辰,也不得不吞下满腔的不愿和委屈。
不然夫君那里丢了脸,影响的还是他们夫妇的感情。
曲氏脸上勉强地挂出一抹笑来:“是,儿媳刚刚忙的抽不开身,现在就去。”
曲氏退下去后,一屋子的妇人和姑娘们,都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今日这李府竟然还有这样的热闹看,还真是来得值当了。
忠毅侯府的老夫人拉着裴老夫人:“你呀。发那么大火气做什么?不过是个妾室和庶女,能翻出什么天来?回来就回来,不过是多两张嘴的事情罢了。”
裴老夫人从前就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相识。
三十年间,二人书信也没有断过来往,甚至忠毅侯府老夫人还去青松观亲自看过裴老夫人。
今日忠毅侯府老夫人亲自登门,还把整个将军府都吓了一跳。
毕竟以她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回来给曲氏贺生辰的。
所以只能是特意趁机来看她的老姊妹,再顺便瞧瞧她未来的孙媳妇的。
二人一见面,就再没有松开过手。
忠毅侯府老夫人还抱怨,裴老夫人把李卿落藏着不肯带出来给她瞧。
“我可是相信你养的,定然才是个好的。从前那个,在将军府长大的又如何?到底不是我当初真正指的那一个,没有你的血脉,我是瞧不上的。”
裴老夫人:“你快别哄我了。当初你会指腹为婚,不是因为和曲氏她娘的关系更亲热吗?”
忠毅侯府老夫人:“……”
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呵,人老了,记不清了。”
裴老夫人:“呵呵。”
懒得揭穿她。
他们忠毅侯府如今还肯履行这门婚事,给落儿一个好的亲事,她也没那么计较。
“我原是想等你大寿那日,能亲自去带她去给你请安的,没成想你那么着急自己就跑来了。”
“赶不巧,她这两日身上正好又长了疹子,不知到底是否惹人。你老了,可不敢冒这种险,还是你寿辰那日再说吧?”
忠毅侯府老夫人:哎,牙疼。
曲氏急匆匆赶到门口,看到那娄氏还有她身边那个小贱种,心头就是一股腾腾怒火。
不过幸好,这娄氏当年生的只是个女儿,若不然,自己绝不会让她还活到今日!
却不料,她竟不知好歹,还敢回金陵来!
曲氏强忍下心中的憋屈不适,在议论声中开口道:“娄姨娘。当年派你去峨眉山替咱们家祈福拜佛,辛苦你了。既然今日回来了,便赶紧带咱们三姑娘进来吧。”
“管家,将她们二人安顿好。”
周围的人顿时都夸曲氏是个智贤豁达的主母。
曲氏心道:能得个好名声也行,只是这娄氏敢回来,自己今后必然要拿出手段来,狠狠收拾她才行了!
正想着,街上突然骚动。
有一群人朝着这边风速行来,还未走近,就有一股扑鼻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曲氏连忙捂住鼻息,满脸嫌恶:“哪里来的腌臜,今儿什么日子,也敢往我们将军府门前凑来?来人,还不赶紧将他们赶走,莫要吓到我们府上今日贵客们。”
曲氏脸上带着不耐烦和怒色,连忙挥手。
将军府的家丁跑出来,刚拦着那些人,就被狠狠一脚给踹开了。
“我等乃禁卫军和允王的人,谁敢拦路?”
说着,一个担架就被丢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担架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众人顿时嫌弃的避开。
不过心中却都骇然:怎么禁卫军和允王的人都来了?这将军府不会惹了什么事儿了吧?
正猜想着,禁卫军里的一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杨钦武。
他沉黑着脸满脸杀气的道:“东麒营少将军李恪川,隐瞒身份私闯允王私宅府邸,不顾劝阻欲行行刺允王殿下!”
“允王侍卫拦截不住,我等几人出手相助允王殿下,将其拿下!”
曲氏半响好似没听明白。
“什、什么?各位,这是何意?”
正说着,李朝靖闻讯也在此刻走出将军府大门。
“怎么回事?”
曲氏心如鼓雷,此刻只想知道:“川儿,他们说是川儿!各位,我家川儿到底怎么了?他此刻在哪儿!?”
“他现在明明就在家中后院,怎会跑到允王府邸去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朝靖也板着脸:“各位,我家川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绝无可能!”
杨钦武一声冷笑,指着地上:“是他自爆的身份,不然,现在哪还可能由他吊着一口气活着回来?”
杨钦武抬了抬手,李恪川的一条大腿被送上前来。
杨钦武:“李大人。允王殿下说了,此事若有疑异,您大可去陛下跟前申冤分辨。不过我等今日,可是眼睁睁儿的看着少将军,已经杀进允王殿下私宅的二院了。”
“李大人,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罢,杨钦武等人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而将军府门前的一干人等,在听到那些话,再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浑身血迹脏污看不清模样,不知是否还有气儿出,一条腿还在李朝靖手里捧着的李家少将军李恪川……
顿时,一阵阵骚乱议论声,迅速四起。
曲氏一道惊声尖叫,瞬间昏死了过去。
李朝靖几个趔趄,扶着将军府大门抱着那条腿,好半响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快,快……请大夫……请御医……”
“川儿,川儿!川儿——!!!我的儿呐!!”
转眼,距离中秋那日,已经过去整整五日。
李卿落的‘红疹’,也该好了。
她早起先去静慈堂,仍旧隔着院门给裴老夫人请了安。
“祖母这两日用饭如何?”
“辛苦张嬷嬷这几日照料祖母了。”
张嬷嬷心疼地望着李卿落:“姑娘,这都是老奴该做的。您每日早晚都来请安,老夫人她……”
李卿落看了眼仍旧紧闭的主屋房门,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给祖母请安,亦是我的本分。再说,只要祖母能消气,我便是每日来她都不理我,亦是心甘情愿的。”
李卿落离开后,张嬷嬷提着食盒进来。
“老夫人,听说姑娘天不亮就起来,给您做了早点。今儿做的有笋子肉包,还有山药小米粥。您可要吃点儿?”
裴老夫人从床上坐起来:“吃!怎么不吃?她给我做的,我还吃不得了?”
张嬷嬷心道:是,您天天将人拒之门外,但天天都将人送的吃食都给吃了,明明心底早就不气了,却还拉不下面子!
张嬷嬷偷笑了一下,忽而又正经脸色道:“对了。姑娘好像要去澜沧院。”
裴老夫人扭头看过来,目光顿住:“谁?你说落儿,要去看她阿兄?”
糟了!
她总不会,三两下再将她阿兄给彻底气死了吧?
裴老夫人招手:“赶紧的,给我穿起来!我也瞧瞧去!”
她心里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可莫要因为此事,再受她爹娘什么气了。
李卿落在澜沧院门口,遇见了曲氏。
不过些许时日未见,曲氏沧桑憔悴了不少,眼角有了皱纹,鬓边竟也有了几丝白发。
她欠身客气疏离的请安:“母亲。”
曲氏见到她来,冷笑了一声:“你的病,总算是好了?”
可再定睛一看,曲氏却在心中大吃了一惊!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眼前之人,当真是落儿?
她那个……从前皮肤黝黑,毫不起眼的亲女儿?
怎么……不过两月没见,她竟如此大变了一副模样!?
其实,也不怪曲氏如此大惊小怪。
这一世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当作花儿一般好好的养了养,自然会与上一世受尽磋磨的李卿落大有不同。
这些日子,她的小脸上都挂了一些肉了。
从前身子就是干巴巴的,面黄肌瘦又肤色又黑,整个人瞧着不仅没有神采,而且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乡土味。
当初李朝靖见她第一面就大失所望。
曲氏自幼娇养着李卿珠,将李卿珠养的白白嫩嫩,容色娇美,气质优雅。
所以看着自己土包子一般的亲女儿,心理落差自然也大。
他们夫妻二人对李卿落如今都当作没有她这个人,根本不想管,更别提上心了。
但今日,她不仅是肤色变得白皙了许多,容貌美色竟然也出落了出来!
不仅如此,李卿落如今开始读书练字,而且每日还花了大量的时间学武练剑,所以身上的气质,不仅瞧着落落大方,还有一股裴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侠气洒脱!
如今,她竟仿佛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似的!
中秋那日,他们还在庆幸没让她出来,如此也能防止因她丢脸,却没想,她自己早已出落的不输旁人了。
曲氏这一刻心里,竟然颇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雀儿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李卿落:“母亲。您生辰那日,落儿因病未能出来给您庆生。又恰逢大公子出事,所以这件生辰礼,便一直未能送给母亲。”
“落儿在此祝母亲,身体康健。”
“母亲,落儿可否能进去,看一看大公子?”
曲氏许是连着好几日都未能休息好,所以这一刻脑子竟然懵了一下,许久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好,你,你跟我进来吧。”
晴依接过雀儿手中的盒子,然后李卿落跟在曲氏后面,进了澜沧院。
她也没想过,此生,她还会进这个院子。
上一世,她像个最低贱的奴婢一样,在这里做着擦地打扫的活儿。
就是在书房里,因为失手不小心打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茶杯,所以被李恪川大雪天扔在马厩旁。
她死在了那场大雪里。
这一世,李恪川真正的好日子,也该开始了。
李恪川昨儿晚上才刚刚转醒。
听说,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扯着李朝靖和曲氏说,他看见珠儿了。
千真万确的,先是在家中看见,后来看见珠儿进了那座宅子,所以他才会贸然硬闯那府邸。
李恪川还怕李朝靖和曲氏不信,躺在病床上,不人不鬼的举着手指发誓:“阿爹阿娘,儿子发誓,今日若有一句假话,儿子不得好死!”
曲氏‘哇——’的一声,趴在床边再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我的儿啊!!你真是中了珠儿的魔怔了吗?珠儿她已经死了,她真的死了!”
“那宅子,是允王的私宅。”
“你知道你那日做了什么吗?”
“川儿,你提着刀去的可是允王殿下的府邸,那就是刺杀皇子的罪名!!”
“别再提珠儿了,听娘的话,好吗?你已经失去了一条腿了,可别再丢了命,让娘也活不了了——”
李朝靖寒漠着脸,一句话也未说。
可他眸中的哀寂心死,还有曲氏的哀恸,让李恪川这才惊觉——他那空荡荡的左腿,现在空无一物。
他身手摸向自己的下半身,甚至抬手狠狠锤了一下伤口。
直到痛入骨髓的知觉传来,直到那里再次渗出了血,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恪川当场就险些疯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是做梦的,我还没有醒来。我的腿,我的腿——”
“阿爹,阿娘!你们是骗我的是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刺杀允王,我是因为珠儿,是因为要找珠儿,他们拦着我——”
“够了!!”
李朝靖红着眼一声震呵,可李恪川哪还能正常?
他继续癫狂的在床上乱动,甚至想要扑腾下床,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
李朝靖立即让人将他压着,压不住就用绳子捆起来。
李卿落知道祖母问的是什么。
所以并未避讳,开口直答:“不。落儿不后悔这么做。”
裴老夫人瞬间睁眼发怒:“糊涂!!那到底,也是你的亲哥哥啊!落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卿落抬头,眼神平静的面对祖母的怒火。
“祖母,可他从未将我当作过他的亲妹妹。是他先数次想要杀我,我不过是侥幸才几次逃脱。下一次,未必就如此幸运了。”
“祖母,落儿答应过您,会留他一条命活着,落儿也做到了。”
她是说,自己当初明明放手让她去报复李恪川,现在却来怪她了?
见她如此模样,裴老夫人心中阵阵悲哀。
她心中甚至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来:难不成,自己将她找回李家,是做错了?
李卿落看到祖母眼底的失望,她原本平静的心,泛起一丝痛楚。
李恪川的下场,确实是她一步步谋划来的。
她就是要他生不能死!
就是要他从云端跌落泥潭,就是要他受生的折磨,就是要他成为一个废人!
她心里,也是当真痛快极了。
这两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痛快!
所以,李卿落是真的一点也不后悔此事,更不害怕后果。
她唯一犹豫的是,她不想让祖母觉得她可怕,更不想祖母对她失望,再不要她!
原本她只是想依靠裴老夫人作为靠山的,可如今不知不觉间,祖孙俩竟真的有了深切的感情。
在李卿落心里,裴老夫人俨然已经成为她最最重要的亲人。
所以,祖母如此生气失望,她又怎能不急?
李卿落跪着向前,靠近裴老夫人。
“祖母,落儿让您失望了。您打我吧!”
她抓起裴老夫人的手用力向自己扇来,裴老夫人顺势也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
裴老夫人本就是习武之人,刚刚那一巴掌也是真的想给她一个教训,所以当真用了些力道。
所以这一巴掌下去,李卿落脸上立即就浮现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甚至,嘴角还缓缓流下了一抹血液……
看到她这副样子,裴老夫人顿时又心疼不已。
她一把将李卿落搂入怀里。
“落儿啊,落儿!你让祖母拿你如何是好?”
“祖母想让你成个好孩子,祖母也不反对你去争那些未曾得到,却应该得到的。但是,弑兄……你可算是弑兄啊!!”
“而且,这李家就你阿兄一个嫡子!!他不中用了,以后李家,我死了,你父母死了,你还能靠谁?”
李卿落抬头,眼泪滚滚落下。
“祖母,我知道李恪川也是您的孙子,所以您会为此痛心,这是落儿的错。可是祖母,难道我忍气吞声,不做反击报复,他李恪川就会善待我吗?”
“我的爹娘更是不会管我。”
“今日若是落儿躺在床上少了一条腿,这整个将军府,定然也只有祖母为我痛心难过了吧!”
裴老夫人闻言一怔。
她心疼,心疼她的落儿,小小年纪,竟然把现实看得如此清楚。
她原来一直什么都明白!
可她能说什么?
难道夸赞她做得好?
而且她一句都未曾狡辩,也从未想要瞒过她这个老东西。
是自己,是自己默许纵容了这件事的发生……
裴老夫人觉得累极了。
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几日,就别来瞧我了,让我静一静。”
一瞬间,裴老夫人好像也老了一些了。
李卿落看的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她只能起身,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红枫馆,李卿落有些失落落魄的坐着,当然不是为了李恪川,而是怕祖母真的不再管她……
过了一会儿,邓嬷嬷来求见。
李卿落收拾了情绪,让她进来。
邓嬷嬷进来便一桩给李卿落跪下。
“姑娘,以后就让老奴,一直跟着您吧!”
邓嬷嬷突然表忠心,让李卿落很是意外。
“嬷嬷这是何意?如今,您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做事吗?”
邓嬷嬷低下头去:“姑娘也说了,老奴从前是帮姑娘做事。可是往后,老奴想要,给姑娘做事。”
李卿落:“你……为何?”
李卿落看着眼前的邓嬷嬷,不明白她怎么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昨日事发后,她不是还很怕自己的手段吗?
“你知道的,我并无要从祖母手里要人的意思。”
“而且,如今祖母生了我的气,我自己也不知往后她到底是否还要理我,我……”
邓嬷嬷摇了摇头:“姑娘放心,老夫人只是一时被姑娘做事的手段给惊到,所以还在气头上罢了。”
“等过两日,姑娘自己伏低做小哄哄她,她哪还舍得不理您?”
“姑娘不知道,这三十年来,姑娘是唯一一个打开了老夫人封锁紧闭心房的人。姑娘在老夫人心里,重要着呢!”
李卿落听到这里,心并未松落一口气,反而密密麻麻的针扎般的疼。
祖母对她如此不同,她却屡次利用了祖母。
她不说话,邓嬷嬷却说了下去。
“姑娘,老夫人她到底心软,而且顾虑太多,所以行事上和您,可能稍有不同。”
“姑娘昨日那一招,确实也吓到老奴了,可是老奴回去却想了个明白,跟着这样的主子,不就才痛快吗?”
“老奴不想憋屈着,觉得姑娘这么做,是对的!有仇报仇,有恨便报恨。”
“虽然手段有些毒辣了,但不如此,又怎能对得起自己?这世上从无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有得饶人处,人更欺人。”
邓嬷嬷是打从心底认可了李卿落这个主子。
也是给自己一家子,还有雀儿以后,谋个真正的出路和前程。
反正她是认定了,跟着姑娘,绝对是有洪福前途,有肉吃的!
李卿落上前将邓嬷嬷搀扶起来。
“嬷嬷,以后我这院儿里,您就是主管事嬷嬷。我的事,一切就劳烦您操心了。”
邓嬷嬷得到李卿落的认可,顿时欢欢喜喜的退了下去。
她先把雀儿和翠儿都叫到跟前,然后将她们二人都给狠狠敲打了一番。
“我们红枫馆的规矩,就是两个字,嘴严!”
“记住,做任何事,都要过脑子。不要连累姑娘,不要拖累姑娘,更不要给姑娘徒增烦忧!”
“若有违反者,勿论是谁,我都严格院规处置!”
“……”
红枫馆的人,很少。
主子奴仆,加起来才总共四人。
外面守院子的,算是静慈堂那边调过来的,所以李卿落寻常不用管她们。
不过邓嬷嬷仍然开始严格规范,觉得从今日开始,红枫馆就要正儿八经的要有规矩了。
李卿落两世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当过主子,所以到底怎么管理院中事务,其实她一窍不通。
既然邓嬷嬷要立正紧规矩,她也就干脆全部交给邓嬷嬷去管,不再操心了。
这一天,整个将军府仍是静悄悄的。
澜沧院那边,仍在不停进进出出,不过却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红枫馆,也寻常的又过了一天。
白日里,李卿落脸上上了些药。
这会儿躺在床上,其实脸已经不怎么疼了。
但她辗转反侧,就是没有睡意。
刚刚坐起身准备下床喝口水,屋子里的烛火一个摇晃,突然就灭了。
李卿落习武近两个月,到底也有些长进,她立刻就意识到了危险,抽出床边挂着的剑对着黑暗。
这屋子里,进了人。
李卿落上一世虽然回了金陵,但因为一直深陷在李家后宅,所以京中多数的士族门阀,望族权贵人家,她都是不太清楚的。
但她知道,祖母的娘家,是地位非常显赫的。
当年祖母嫁到李家,听说完全就是祖母看中了祖父的那张脸,其余的李家样样都比不上裴家,所以祖母的这场婚事一直都算是低嫁了。
裴老夫人:“我的娘家,有三个哥哥,两个妹妹。我的三个哥哥,个个儿威武雄风,英姿勃发,武功高强,都是战场上数一数二的杀敌帅将!”
“可是在你父亲一岁那年,边关接连传来噩耗,我的二哥战死沙场,你祖父也生死下落不明。我自请皇命,和你大外舅公,三外舅公一起入战场救你祖父,挽救大梁战士和战局。”
“但结果……在一次战役时,你大外舅公稳守后方,而我和你三外舅公杀进敌营。在敌营里,我发现了你祖父还没死,在敌营中被抓做了俘虏。”
“我想将你祖父救出来,除了当时我和你祖父还是鹣鲽情深的恩爱夫妻之外,我也不想你祖父在紧要时刻,被当作人质,再来威胁我军影响战局和士气。”
“但结果,祖母的执意,惹恼了你那不想节外生枝的三外舅公。”
“混乱中,他,他因为急脾气而自己脱离了队伍自己要去绞杀敌军大将……结果,中了埋伏,受了重伤。”
“虽然被我和你祖父带回军营,可最后却因为缺少一些药材,庸医难治……最后活生生给拖死了。”
“我无法对大哥说出真相,所以默默承受了他的责骂。最后是你祖父将事实真相说出口,你大外舅公却还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我。”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战场上,与你三外舅公发生争执分歧,不然也不会害得他丢了性命。这件事,我认。”
“五年后,我和你祖父虽然活着回到了家,可你大外舅公也在一次战况中受了重伤,从此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裴家三子,唯有一人活着归去。还是个不能再为家族争光荣耀之人。”
“而这李家,包括我,都还好端端的活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我也不知道,是我没用,没有护住他们!为何死的人不是我?”
“你的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你两个外姑祖母,你外舅奶们……她们心底都埋怨着我,态度自然也就都慢慢疏远了…”
“那几年,我父母离世,我从青松观回家奔丧吊唁,他们也都几乎不当作我的存在,连句话也不肯同我说。”
“这女子,勿论何时,心中都有娘家,可我知道,我的娘家,我再也回不去了……”
“此事,便成了我的心结。”
“落儿。祖母知道此事很难,可祖母……想在有生之年,再回一次裴国公府,想同我的大兄,再吃一次团圆饭。”
“你可能,帮帮我?”
李卿落脸上淌着泪。
原来,祖母的心里,亦是如此的苦。
而且,也是因着亲人的缘故,求而不得。
只怕这些年一直在青松观清修,也是因为外舅公们的缘故吧?
李卿落赶紧擦了泪,好奇问道:“祖母,为何,您会相信我?明明,落儿什么本事也没有……”
裴老夫人笑着摇摇头:“谁说的?我们落儿本事这么大!你当初不过几天就能打动祖母的心,将祖母拐下山拐回李家。”
“对我那个哥哥,或许就是难啃了些,但我就是觉得,这世上,唯有你能帮我做到了。”
李卿落心道:既然祖母如此相信她,即便是千难万险,也定要完成祖母的心愿,就当报答祖母对她的一片爱护之心了。
“好。祖母,您等我好消息!落儿一定会尽力去做到此事!”
李卿落握住裴老夫人的手,裴老夫人反过来拍拍她手背:“我是不急,祖母的身体康健,还有至少十年好活,就是听说我那大哥……这两年身子总是不大见好。落儿,此事拖不得。”
李卿落十分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等她回到红枫馆才觉得,对于此事,她是完全的束手无策。
她得好生想一想,计划个周全才行。
正想着事儿,红枫馆外晴依领着几个婢女而来。
雀儿没让她进,晴依也并不在意。
笑着将手中捧着的盒子,还有身后一长列婢女手中捧着的,都给了雀儿。
“夫人说,之前家中事务太多,所以没有想的太过周全。如今瞧着姑娘回来已经这许久,但身上还没得两件像样的首饰,她才后知后觉,知道是她疏忽了姑娘。”
“这不,夫人昨儿晚上亲自从库房里挑了好些,夫人年轻时就喜欢的珠宝首饰来送给姑娘。”
“还有,夫人说了,这秋季的衣服和冬季的衣服,都要赶紧给姑娘做出来,只是得让裁缝先给姑娘量个尺寸。”
雀儿一脸懵地捧着一堆首饰盒,险些就拿不下了。
还是邓嬷嬷和翠儿都赶紧出来帮忙,才将李卿落的桌子一起给堆满。
一个个再打开看过,雀儿都惊了:“姑娘,这次都不是破烂,是真的珠宝玉石,金银细软了!”
李卿落都瞧见了。
珠光宝气都快把她屋子给照亮了。
李卿落也被曲氏这个行为给弄迷糊了。
突然的母爱觉醒?
她觉得,必然不可能。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曲氏或许,是在算计她什么了。
她看向邓嬷嬷:“去祖母院子借两个丫头,盯着春在堂一些。”
邓嬷嬷:“是。”
第二日,邓嬷嬷来找李卿落说:“姑娘,那个刘穗儿哭着闹着说要见您。”
刘穗儿,正是上一次扮作李卿珠,将李恪川从府中引出去的那个女娘。
李卿落早就知道,那刘穗儿会按捺不住,来求见她。
正好,自己也想见见她了。
“那就劳烦嬷嬷安排了。”
一旁站着的翠儿和雀儿互看了一眼。
这个女娘到底是谁?
真有那么像大姑娘?
邓嬷嬷:“这……老奴还未查清,需要再多些时日。”
“但知道的都说,梅雪是个明媚又体贴的女娘,还说她,原本再过一年就该满契出府了。是突然就成了大公子的身边人儿的。”
裴老夫人气的已经不想说话了。
活契!
这梅雪竟然还是个活契的丫头。
这活契的婢女死在雇主家里,整个李府竟然还能瞒得死死的!
一点风声自己也没有听见过。
这大户人家,虽然还未成亲就有了庶子,是必然会招人笑话的。
而且,未婚就先有庶子,也是不太能再说到太好的亲事。
所以,一般这种事,都会一碗落子汤,去了那不该先来的孩儿便是。
但一尸两命这样歹毒的结果,确实是世间少有!
便是传出去,谁还敢再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李恪川今年已有二十,一年前是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若她没记错,是福建的崔氏。
而且两家定了明年开春便完婚成亲。
这崔氏是百年清贵的世家望族,虽然如今已有些没落的趋势,但其家族在朝中为官者,仍不在少数。
他们李家是新贵,崔氏就是旧豪门。
李家,自然是高攀了这样的氏族。
所以若是叫崔家知道了李恪川从前的这点阴私,李恪川的婚事必然不保!
而且,被崔家退了婚,他又能再说什么好亲事?
名声不保,以后仕途上也就难了。
难道这便是落儿的报复?
裴老夫人‘哈哈’一笑。
“看来,落儿是要钝刀子杀人了。”
“不过,钝刀子慢慢割,确实才是最疼的。她也知道,如何打蛇打七寸……”
“就随她去吧,你尽心帮她。”
邓嬷嬷:“是。老奴自当尽心竭力去帮姑娘。”
李卿落养了半个月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
这段日子,她每日除了涂抹祛疤的药膏,还要早晚一日不停的口服雪肌丸,和霜肤膏。
慢慢的,她肉眼可见的,气色也越来越明亮了起来。
甚至那双糙手,近来也变得柔嫩了一些。
李卿落好后,裴老夫人本来准备给她安排些紧急的女红和琴艺课,却不想李卿落却去求她,说想要学些防身的法子。
裴老夫人自己都舞刀弄枪了一辈子,根本没法劝李卿落不要学这些粗鲁的东西。
只是她嘴上虽然嫌弃,心里却还是乐开花了的。
果然是她裴秀珍的亲孙女,真是像她极了!
不过,裴老夫人身边适合教李卿落的人都是老嬷嬷了,便干脆在外面给李卿落寻了个武艺高强的女师傅回来。
于是,李卿落每日都无比的忙碌起来。
除了练字读书外,还要练十八般武艺。
好在,她确实是裴老夫人的血脉,于武艺之事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李卿落学得很快,不出一个月,就有了些成果,甚至能和雀儿对招了。
裴老夫人听后,很是高兴,便亲自来红枫馆看她。
“怎样?现在若是想再学抚琴,画画下棋,插花写诗,都还来得及。”
李卿落看到祖母来了,高兴的丢了手中的剑便上前去挽住她。
“祖母!您就别框我去学那些让孙女头疼的东西了。我一看到琴谱就打瞌睡,下棋倒是能静下心坐坐,但是插花和写诗就还是都饶了落儿吧!”
裴老夫人闻言‘哈哈’一笑,忍不住戳了一下李卿落的额头宠溺道:“你呀!罢了,能先把你那一手毛毛虫的字先给写好,我就很欣慰了。”
雀儿立即就去房里,将李卿落近来都写得字,交给裴老夫人看。
裴老夫人瞧过后,连连点头。
看向李卿落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慰和赞赏。
“落儿,对于你要做的事,看来你都是用了心的。”
李卿落得到祖母的这句话,也不敢骄傲。
扶着裴老夫人坐下,她亲自倒茶并端给祖母。
“祖母,还是您给落儿的字帖,落儿才能把字练的有点样子了。不过,距离祖母还差得远,还请祖母能监督落儿。”
裴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下个月开始,再给你请个女先生,你到底也该把从前落下的读书,都捡起来了。”
李卿落惊奇祖母还要给自己请教书先生?
“祖母,这世间不是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落儿还以为,能将字练好,便已是世间对女子学习知识,最大的容忍了。”
不怪李卿落如此作想。
实在是她自幼生活的环境有限,身边没有一个女子读过书的。
便是李卿珠,据李卿落得知,李卿珠除了字写的不错外,也是没有正经上过女学的。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搂住李卿落:“落儿,这句话还另有他意,你可知道?”
“女子便是没有才,也要有好的品德。”
“可不是真让咱们女子,当真就不要读书了。”
“金陵城里,那些真正的高门贵女,哪个不是腹有诗书文墨?祖母要你读书,也不期盼你能成为什么才女,能考什么功名。”
“祖母要你能从书籍里,明白是非道理,分辨正恶,清醒的晓得这人间之道从何而来,该往何去!”
“不要做个混混沌沌的傻子。”
“只是你近来已经十分辛苦了,若再加上读书,祖母怕你会吃不消。你是如何想的,可愿意读书?”
李卿落听了裴老夫人这席话,心中大受震动,只觉心中开明不少。
“我愿意的,祖母!”
“还有祖母,落儿不觉得辛苦!祖母不知道,落儿现如今每日有多满足充实。不用上山采野菜,也不用拾柴火,更不必下地干活,家中那些杂事也与我不再相干。”
“如今我终于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充实我自己,让我变成我自己真正想成为的人,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祖母不知道,落儿真的很高兴,可以得到祖母的支持和栽培,落儿绝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说着李卿落再次单膝跪下,将头抵在裴老夫人的肚子上。
裴老夫人不断的点着头,并轻轻拍着李卿落的肩:“好,好孩子。从前的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咱们苦尽甘来,往后余生,还有的是大把的时间,慢慢来。”
“对了,听说你的剑和弓,都练的不错?”
李卿落爽快应是。
虽然还都只是三脚猫的程度,但也给裴老夫人耍了一下。
裴老夫人看过后,很是满意。
能有如今这个程度,已经令她喜出望外了。
回静慈堂后,看着手边的帖子,裴老夫人让张嬷嬷都去回绝了。
张嬷嬷奇怪:“老夫人,您早上不是还说,要挑一两家去走动,然后带着姑娘慢慢出现在金陵城这些世家的眼前了吗?”
怎么不过是见了姑娘一眼,便又改变主意了?
曲氏的大丫鬟晴依突然来红枫馆,说曲氏要见她。
李卿落带着雀儿前去,雀儿被晴依拦在屋外,只说曲氏有些知心话想要单独和二姑娘说,所以旁人都被遣了出来。
李卿落当时心里就生了疑。
曲氏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怎会和她说什么狗屁心里话?
屋中定有猫腻!
李卿落本想找借口先行离开,曲氏却像是知道她心思似的,隔着门突然喊她:“落儿,是你来了吧?阿娘身体不适,你快进来帮阿娘递杯茶过来。”
一个‘孝’字大过天,她若是扭头再走,这些婆子只怕也会寻着借口上来给她教训。
门外婆子婢女站了一院子。
李卿落心道:青天白日,她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要她性命吧?至于其他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她看了雀儿一眼,推门迈步走了进去。
“见过母亲。”
曲氏靠在床头,对她招了招手。
明明是大白天,但屋子里却昏暗的很。
曲氏解释道:“我这眼疾不能见强光,所以四周的窗子,就都挂了幔帐。”
“你过来让阿娘瞧瞧。”
“自你回来,阿娘好似还未好生瞧过你。我如今眼睛不行了,只怕再不好好看看你,往后若是没了机会……”
李卿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她唱戏,并未立即上前。
她警惕的看向两侧,也未发现地上有什么影子。
曲氏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她到底有没有眼疾,她自己心里清楚。
而她这番又将自己哄骗来,究竟又有什么算计?
李卿落还未想明白,脑后就猛地一重!
她被棍子击晕倒在了地上。
意识昏厥前,她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李恪川的身影,还有他如淬了冰一般的眸子,正在冷冷俯瞰着自己。
就好像,他在看着一个死人。
曲氏刚刚还有气无力的声音,瞬间就恢复了如常。
“川儿,你莫要下手太重,她毕竟也是你妹妹。”
“只是这回我帮着你将她骗过来,若是叫你祖母知道了……阿娘该如何交代?”
李恪川:“阿娘放心。我不过给她一点小小的苦头吃罢了,不会闹出大乱子,自会把握力度。”
“至于祖母那边,阿娘就说将她留在了身边侍疾,离不开,就能打发了。”
“若真的露了馅,阿娘只需将一切推脱到儿子身上便是。我到底是李家唯一的嫡孙,祖母不会真的将我如何……”
李卿落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人便已经被绑在麻袋里了。
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口中蔓延着血腥味,意识彻底清醒。
脑海中将发生的事,迅速归拢。
是曲氏帮着李恪川将她骗去了春在堂,而李恪川早就藏在屋子里,并亲自动手将她打晕。
李卿落发着阵阵无声冷笑。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果然,她还是太低估了这对母子的狠心。
李恪川便也罢了,上一世她便已经看透,他是个偏执暴戾的疯子,对自己这个妹妹毫无血缘可讲。
但是曲氏……曲氏!!
自己到底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她身为人母,哪怕从未抚育过自己一天,可她就真的看不到,自己也是她的骨血吗?
哪怕不看她李卿落一眼,哪怕将她扔到无人之处不管不问也好,但至少……不要合着他那狠心无情的儿子,一起害她这个女儿吧?
从未尽过一天为人父母之责便也罢了,却联合旁人,三番两次的将她置于险境!
呵,呵呵,呵呵呵呵……
李卿落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这一刻内心仍是止不住的发苦。
但软弱,从来就是无用的。
她埋首,在麻袋上蹭掉自己的眼泪。
看来这回,她是真成李恪川砧板上的鱼了。
不过,她重生一世,可不是回来认命的。
虽然她被装在麻袋里,但李卿落能感觉到,她此刻应该是在一辆板车上。
有丝丝凉风透进来,身下很硬,车轮声‘咕噜’作响。
若她没猜错,此刻她一定已经被带出将军府了。
府里有祖母,李恪川三番两次想要动手,都被祖母所拦。
所以,他会将自己带去祖母伸手不到的地方。
会是哪里?
李卿落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先轻轻抖动衣袖,等藏在衣袖里的那把小匕首顺着滑落到了手中,她两手合作拔掉刀鞘,然后顺利的割松了绑住自己双手的绳索。
再将小匕首,再次藏入袖中,并握住刀柄。
许是因为板车本就一直晃动,而且也没人想到她醒来不仅没闹更没扑腾,所以便一直未有人注意到麻袋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
李卿落突然被人扛起,随着起落颠簸,最后她被人用力丢在地上。
李卿落硬是一声不吭,咬紧了牙关忍住了没有出声。
麻袋被人解开,随着脱落李卿落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竟是李家的祖坟林!
在一片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小山坡上。
山下就是秦淮河,而她果然已经被带出金陵城了。
李卿落抬头,一股风袭来,将她凌乱散在额前的发丝,全部吹开。
其实,她虽然瘦黑了些,但猛地一看,她与李恪川的神态形容,偶尔也多有相似之处。
李恪川是个男子,又曾在军营待过几年,五官无非就是比李卿落的更冷硬一些,可他确确实实是个俊朗的郎君。
李卿落,又能丑到哪里去?
她若是自幼也能在李家长大,能做个娇滴滴的闺中女娘被娇养着长大,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事农活,她的姿色,绝不会输李卿珠半分。
李卿落静静的与李恪川的视线撞在一起,仿佛已经将他看透,那寂静的目光深处,藏着无尽的哀伤、心痛和不解。
“阿兄……不,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唯独没有慌张,可李恪川看着她的那张脸,此刻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慌乱。
但他很快将这份不该有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抬步上前,拖着李卿落来到一座新坟面前。
“你看清楚,这里面葬的是谁!”
“李卿落,这本就是你欠她的!今日,你该怎么还回来?”
五根手指印,不像是作伪画出来的。
而且清淤紫痕,几乎泛满了整个脖子!
足以想象,她当时必然是整个脖子都被人给死死扼住,若是没有反抗怕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危!
不过,曲氏并不相信李恪川会真的这么狠心做出这种事。
所以开口解释道:“你是不是误会你兄长了?他这两日伤心过度,定是只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毕竟珠儿可是因为你才会……”
后面的话曲氏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又伤心的抹起泪来。
李朝靖看了眼夫人,再看向李卿落时,眸中的狠色这才渐渐消散了一半。
他是习武之人,这伤岂能看不出真假?
只一眼,他的脸色就越发沉黑了下去。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捏紧了拳头,显然心底认为,这一切确实都是李卿落自己该受的。
李卿落心中冷笑,她也没想过要他们替她主持公道。
只是静静的陈述事实:“今日阿兄所作所为,静慈堂的几个嬷嬷,亲眼所见,女儿自不会编造什么。”
“女儿也知道,因为珠儿姐姐的事,家中如今人人都伤心不已,所以阿兄与我一时言语不和,有了冲突,我也并不怪他。”
“女儿自知,我同珠儿姐姐不能相比。是命运的捉弄,让她能在父亲母亲跟前承欢膝下,女儿虽羡慕不已,但也知道并非她的错。”
“如今她死了,我也为此感到痛心不已,恨不得自己再替她一回!”
“而且事后,我也实在后悔。若是真将阿兄再伤个好歹出来,我这条命,便是再也陪不出来的。”
说着,李卿落也低头,嘤嘤的啜泣起来,还不时的抹着眼角的泪。
所以,他李恪川最好也别因为那点小伤,就来找她麻烦!
她一个妹妹尚能如此豁达,还一副替他着想,体贴原谅的样子,难道他作为兄长还要紧扯着此事不放?
李卿落言语间的意思,李朝靖倒是明白了。
他让人去查了一下此事,回来确认,确实如李卿落所说,是李恪川率先暴怒动手,不占理。
李朝靖忍着怒气,看向下面还跪着的李卿落道:“既如此,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你可愿意?”
李卿落立即埋首,一副听话的样子:“是,女儿听父亲的。”
此事在李卿落的心中,自然没完。
只是她如今势弱,只能暂且忍下,且往后再徐徐图之。
李朝靖深吸了一口气,“这几日府中要为珠儿举丧,我们也无心为你再接风洗尘。没事,你就暂时先不要出来了!下去吧。”
李卿落低着头,迅速的就消失在了堂前。
曲氏不解的问夫君:“不是说好了,要让她去珠儿灵前跪着,送一送珠儿的吗?”
“也好让珠儿瞧瞧,我们并未偏心,心底最在意的还是她啊!”
李朝靖却低声喝道:“糊涂!她脖子伤成那副样子,让来吊唁之人瞧见了,咱们家成什么了?”
“这个刘……这个落儿,川儿不过下了一点狠手,她就敢持刀反击,而且她还去青松观将母亲请回家来替她撑腰,你以为,她真是个简单愚笨之人吗?”
“母亲三十年未曾回过家,就连我们当年成亲,我带着你去拜见她,她也不见。可是落儿去青松观不过几日,就能轻易就将母亲哄骗下山,你当真以为,她只是个粗笨的山野丫头?”
曲氏愣住。
她未曾想那么多,还以为婆母不过是恰好想下山罢了!
难道,真是那丫头凭一己之力,就劝动了婆母?
“婆母此行下山……到底是为何?”
李朝靖皱紧了眉,他现在也说不好。
曲氏犹豫踌躇着又道:“听说婆母手中的天风商行……”
李朝靖呵斥住曲氏,不许她再提。
曲氏却一脸委屈,“夫君,不是我要提,而是那天风商行,如今可是咱们整个大梁排行第三财富的商行,听说比国库还要充盈丰足!”
“婆母就你这一个孩儿。难道她百年后,会不给你?”
“这些年咱们几乎每年都去青松观,但婆母却从不见你我。那日川儿回来说婆母要跟着下山,原本我还不信,没曾想竟是真的。”
“虽然你和婆母这些年母子关系生疏了,但倘若这些日子咱们好生伺候孝敬他,兴许她高兴之余……”
李朝靖不想再听此事,再次彻底打断曲氏。
“我说了,此事休要再提!”
“我与母亲……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你以为的好事,怕是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三十年未见,记忆中的母亲,已经由那个风火的女子,变成了一个风火的老人。
李朝靖内心很是五味杂陈。
而且,他从未与母亲真正和平的相处过,如今若是让他为了钱而去母亲跟前乖顺伏低,他也很是为难。
李朝靖也没想到,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却还要想着如何去与母亲相处,真是叫他也犯了难。
为了与裴老夫人避开些矛盾,李朝靖这才将李卿落给打发了回去。
珠儿是死的惨,但将所有愤怒发泄在落儿的身上,也确实不该。
只是,眼不见心不烦,她最好是将自己藏起来,不然,若是再发生今日这般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也不会再看母亲的面子饶了她!
李卿落回到静慈堂才知,翠儿已经被李恪川的人给带走了。
今日翠儿护着自己,想必在李恪川手中,她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上一世她就彻底失去了翠儿的消息,这一世,怎么着,她也要将翠儿的命给保下来!
李卿落只能焦急的先在房中等着,等到了天黑之际,她才终于等到裴老夫人回来。
裴老夫人知道今日早上李恪川来大闹了一场后,自然是勃然大怒。
“他到底是不是人!?竟然真的和自己的妹妹动手!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了那个小野种,难不成还要闹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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