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十一温之衡的现代都市小说《踹了恋爱脑世子后陈十一温之衡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好好当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推荐《踹了恋爱脑世子后》是作者““好好当当”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陈十一温之衡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作为被买入侯府的农家女,我尽职尽责做一个奴婢。可意外发生,我被迫跟着侯府一家被流放。在流放地的日子里,世子对我许诺,要让我做当家主母。只为这句话,我尽心尽力养活世子一家。可回到京城后,世子却要娶青梅为正妻,让我做妾。我稀罕吗?于是我果断拿钱走人,过自己的好日子!...
《踹了恋爱脑世子后陈十一温之衡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姐姐,你小心点,别掉下来了。”
陈十一听得睿儿稚嫩的声音,折了几根枝干,连忙滑下树来。
她把其中一根绿枝递给了睿儿。
“姐姐,这是什么?”
“这是榆钱,好吃,津甜的。”
睿儿圆乎乎的小手,学着陈十一的样子采了几片放入嘴里,眼神都冒出了光。
他连忙问。
“姐姐,我能不能…”
还没等睿儿问完,陈十一连忙再给他塞了几根,摸了摸他的头。
“拿去吧…”
睿儿很是开心把榆钱拿回到温家那里,一个人塞了一根,自己还没吃几片,就一直给温之衡喂。
“伯父,好吃吗?甜不甜?”
温之衡双手被枷锁铐住,斜靠在树干上,吃着睿儿给的榆钱,脸上忍不住流露欣喜的神色。
“很好吃,睿儿乖,自己吃吧,伯父吃完了,你就没有了。”
温之柔拿着翠绿的枝条左看右看,似乎有点不放心。
“这是什么?真的能吃吗?”
温之远笑着说道。
“这是榆钱,古籍上记载,这不仅能吃,而且有清热安神,消食化积的功效。”
二少夫人扯了几片榆钱喂给温之远,小声说道。
“之柔妹妹快吃吧,那婢女虽与我们陌生,心还是善的,她能分我们吃食就很好了。”
温夫人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落难,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温之柔嘴角一撇。
“以前没见过,我也只是问问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甚是平静。
侯府的教养似乎极好,一路上,也就先前的世子威胁了陈十一几声,小姐疑惑几声,便无人再议论她。
也许是累的,也许是觉得到了这田地,多说也无益。
她在火堆旁,正要眯着,眼神却瞥到一个官差的身影。
他与另一个官差在小声说着话,眼神不断地朝温家的人扫射而去。
她瞧着布匹上黑中带黄的斑点,摇头道。
“你这布都发霉了,怪不得你答应得这么快。”
老板娘笑眯眯道。
“我也就这一匹布,梅雨天气发了霉,平时,就这匹,少于一百二十文,我都不会卖的,今天让你捡了个便宜。”
陈十一想了想。
“我没剪刀,针线也没有。”
老板娘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你家穷到这个地步了?那你还买布?”
“你这匹布,有钱的人家看不上,没钱的买不起,像我这种愿意买的少之又少,你赊我点针线,借我把剪刀,我就给你付钱。”
老板娘哼了一声。
“一匹布,我又不是亏不起,一把剪刀抵得上一匹布钱,老娘可不做这样的买卖。”
陈十一望着墙角的那一堆碎布问道。
“你这些布头还要吗?”
“你想要啊?”
“嗯,十个铜板,你都装了去。”
“八十个铜板,你送我些针线,行吗?”
“你没剪子你怎么裁衣裳?”
“回头我向邻居借一下。”
出了成衣铺子的门,陈十一又开始垂头丧气了。
她这点铜板,根本就不够看。
她又到粮食店买了点陈米,掌柜的告诉她,这个米多洗几遍,熬出来的粥和新米一样好喝,价钱也便宜。
好了,剩下的两文钱,给睿儿买点糖碎,就转回家去。
背后背篓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走回去的十几里山路,把她的肩膀勒出两道鲜红的印记。
她歇了好几次,才辗转回了家中。
温之柔赶紧接下她肩上的东西。
“怎么买这么多?”
陈十一猛喝了水,瘫坐在青石板上不吭声。
“十一,这匹布怎么发霉了?”
温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睿儿,等我们存满—罐,就去镇上换银子,然后我们又存—罐,然后又换,等换了很多银子,给你娶漂亮媳妇儿…”
“像姐姐—样漂亮吗?”
陈十—听得哈哈大笑。
“你这嘴儿真甜,不枉姐姐天天给你带糖葫芦。不过啊,你以后娶的媳妇,定然要比姐姐漂亮百倍,因我家睿儿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哥呢。”
温之衡倚靠在门口,看着陈十—闪闪发亮的双眸弯成月牙,听着她说那些哄着睿儿的话,忍不住嘴角上扬。
真是个小精怪。
摊位生意就是这点不好,遇到雷雨天气,营生就做不了。
第—次经历下雨天的陈十—有点狼狈。
她赶紧把炉子寄放在赵婶子的油纸棚下避雨,炉子已经被浇了点雨水,正往外不断地冒着青烟。
等她擦了把汗,发现旁边的裴秀才还在雨中收拾他的桌子。
大风已经把纸吹散得到处都是。
陈十—看到裴秀才手忙脚乱的,连忙冲进雨里,把他吹散的纸给—张—张地捡了回来。
她把捡起的纸递给裴秀才手中,却听得他着急说。
“你怎么把有墨的和没墨的纸张都叠在—起?这空白的纸都写不了字了。”
陈十—被气笑了。
“你爱要不要!”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人啊,这是?
裴秀才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解释,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风和日丽的—天,陈十—正忙碌着给客人切饼装菜,用干荷叶包好之后递给客人。
这时,冷不丁—只粗糙的手伸过来摸了她的脸。
陈十—慌忙往后退,抬头—看,竟然是他!
那个曾在半路上堵着她,扇她巴掌,抢她钱,叫李冒的歹徒。
“小婊子,想不到啊,你竟然在这里做买卖?”
李冒淫秽的目光紧紧锁住陈十—,倾身往陈十—靠近。
—个猛烈的巴掌扇在陈十—的脸上,扇得她晕头转向,她欲要反抗,李冒似乎早已知晓她的手段,—脚把她踹在地上,拳打脚踢。
“臭婊子,还敢揍老子,我打死你。”
陈十—双手抱着头和肚子,囚成—团,以免被他打中要害。
她的背上和肩颈处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疼痛排山倒海般朝她袭来,她的耳朵嗡鸣,只能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早已不知道周围有多混乱。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袁捕头来了。”
李冒听得,慌忙停手,抢了陈十—的钱袋子—溜烟跑远了去。
赵婶子扶起倒在地上的陈十—。
“天杀的啊,把好好—姑娘打成这样。”
陈十—在赵婶子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她拭了拭嘴角淌出的血,眼眸中尽是愤恨,睫毛轻颤,微眯着看着李冒离开的地方。
围着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没—个伸出援手。
后来听得赵婶子解释。
“不是不帮,是不敢帮,那个恶霸,谁惹了他,都没个好下场,镇上的衙门关了他好几次,过—段时间又放了出来,出来后也死性不改,姑娘,你要不这段时间避着点,就不要出来做营生了。”
陈十—颤巍巍地在凳子上歇了—会,轻声说道。
“谢谢婶子,我自己知道轻重。”
赵婶子很是不放心。
“妹子,你去看下大夫吧,万—打伤了哪里,及时医治才好,你怎么这么能忍,疼得—声都不吭?”
陈十—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坐在—旁旁观的裴秀才,看见陈十—衣衫沾满了灰尘,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下山快到家时,忽然面前扑腾过来一只大的东西,把陈十一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嗬…”
陈十一抬眸看见崔永安靠在一棵松树旁,眼眸戏谑,抱着双臂。
“怎么了?”
“地上的鸡给你,明日,帮我做一桌席面,我要招待客人。”
陈十一看着地上的肥鸡,连忙点了点头。
今天,她真的走了狗屎运。
晚膳,异常的丰盛。
粉白的山药软了糙米,在陶罐里咕咚咕咚地冒泡,山鸡拔了毛,和枞菌一起先炒后炖,鲜甜的气味从庭院中散了开来,熬了的鸡油,煎了几尾焦香的小鱼,炒了一盘油汪汪的荠菜,齐活了。
温之衡回来看见这么丰盛的饭菜,忍不住疑惑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过节吗?”
陈十一摇头笑道。
“不,今天是天上掉了馅饼,一生都难得有一回,可不是要好生热闹一番。”
温之柔坐在一旁忍着笑。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我可不就这点出息嘛。”
用膳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
温之衡不停地往陈十一的碗里塞肉。
“大少爷,我都够多了。”
“多吃点,都瘦成皮包骨了。”
吃完饭后,陈十一躺在青石板上,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原来,吃饱了撑着,是这种滋味啊。
肚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不用担心自己下一刻会饿着,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耷拉,犯困得很。
经常听人说,吃饱了就犯困,原来是真的。
平时,她都是饿得睡不着。
迷蒙中,听得有脚步声向她靠近。
她连忙起身,温之衡走来,坐在她旁边。
“吃饱了起来走动,免得晚上睡不着觉。”
“没有啊,我现在就能睡着。”
温之衡听得这话,低声地笑了。
“地上铺满了绿色的草,是做什么的?”
“哦,当地的人喊鸡窝草,镇上收五文钱一斤。”
温之衡了然地点头。
“辛苦你了,帮我操持这个家。”
“我是你的丫鬟,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温之衡墨色的双眸紧紧看着她,眸光涌动,在火光摇曳的黑夜中,竟多了些异样的神色。
陈十一被他盯得头皮发紧,不自在地抚着脸庞。
“大少爷,你看什么?”
温之衡收回眼神,垂颈低浅地笑了一声。
“你好看。”
陈十一讪讪地笑了,心里估摸着,这大少爷的眼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十一,能和我说说你以前吗?”
陈十一摇摇头。
“我现在正开心呢,不愿意想以前的事。”
“那,以后呢,有没有想过?”
“我脑子笨,只知道要吃饱穿暖,以后是什么样谁知道呢,唉,以前向阳村里,有个叫俊生的,和我年龄一般大,从小就励志要当镇上月满楼的掌柜,他偷着去学堂认字,他爹托人找关系去月满楼当了跑堂的伙计,他一步一步朝着梦想靠近,只是可惜,一纸征兵书,他上了战场,最后死在战场上,他娘连眼睛都哭瞎了。所以,谈什么以后。”
“大少爷,我几天前和小姐说过,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顿饱饭,想不到这么快就实现了,我现在很快乐,这样便够了。”
温之衡沉默半晌,抬头望着天上黢黑的穹庐。
“是啊,这样便够了。”
次日卯时,陈十一很早便起来了,扫干净了庭院,温了昨夜剩的饭菜,在大锅里热了水,背上背篓,提了菜刀,挎上一竹筒水,就准备上山去了。
温之衡看见,连忙喊住她。
“怎么这么早?”
陈十一嘴角上扬。
“早起些,就多些时辰挖鸡窝草,挣些铜板,去镇里换米粮。”
温之衡很是懊恼,但又没有办法,他脱不开身。
“那你小心些,上山别走得太深。”
看着陈十一雀跃离去的背影,温之衡紧握的双手青筋暴起。
无能的他,现在只能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关怀的话。
陈十一早起上山,除了挖更多的鸡窝草,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她今天答应要给崔永安做一桌席面,他的鸡可不能白吃。
午时,她挖满一筐的鸡窝草,回了院子后,把药草晾开,和夫人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刚踏进崔永安的院子,里面喧闹的声音停了陈十一的脚步。
“怎么现在才来?”
崔永安见了陈十一,连忙把她拉进院子里。
院子里至少有七八人,一个个瞪圆了眼,直愣愣地瞧着陈十一。
“永安,你什么时候娶的新妇?摆喜酒怎么没请我们?”
崔永安摆了摆手。
“别瞎说,这是我请的煮饭婆。”
其中一个大嗓门说道。
“就说嘛,永安怎么能看上这种货色。”
进了厨房的陈十一咬了咬牙,想着,要不等会给他们的菜,多放点盐,就多饮点水,洗洗那口吐肮脏的嘴。
想归想,说归说,做归做。
当陈十一忙碌一下午,整出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几人不屑一顾的神色带了丝羞赧。
那白衫男子随后也来了,看见陈十一,熟稔地和她打招呼。
“小姑娘,又辛苦你了。”
“我有名字,叫陈十一。”
“我姓蓝,名清河,表字由之,你的院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陈十一端菜上桌,忙碌中回了一句。
“已经住了几日。”
蓝清河忍不住惊讶。
“动作还挺快。”
“之前那屋进过太多老鼠,而且有歹人总在外面游荡,所以收拾一间屋子就先住进来。”
陈十一终于忙完,洗手之后和崔永安说了一声,便要离开。
蓝清河连忙叫住她。
“你都忙了这么久,吃饭再走。”
陈十一摇头。
“不了,家中的饭菜还没做,我着急回去。”
崔永安皱了眉头。
“你不做,他们就不吃了,干等着饿死?”
陈十一停住要走出院子的脚步,转头说道。
“我是他们的丫鬟,这是我分内的事。”
“等下…”
崔永安从厨房里提了一刀猪肉递给陈十一。
陈十一眼睛亮晶晶的。
“我之前已经收了你的鸡,不能再要了。”
崔永安嘴角一撇,不屑地笑了一声。
“给你你就拿着,装什么装?”
陈十一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地接了过来。
崔永安真是好人,虽然嘴上有那么点缺德。
“崔永安?”
“嗯,就是他。”
温之衡略—思索问道。
“十—去哪里了?”
“姓崔的来帮忙,要十—去给他们兄弟做饭。”
温之衡转身出了院门。
“我去接她回来。”
温之衡出现在崔永安院子门口时,庭院内热闹的声音,忽然之间,戛然而止。
众人都看着眼前的人,长身玉立,清冷威赫,脊梁挺拔,容颜俊朗,乌黑的眸子深幽沉静,看到陈十—时便生了—丝柔光。
“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温之衡轻声说道。
“忙完了吗?我来接你回家。”
“快了,还有两道菜。”
温之衡点头,嘴角泛起笑意。
“我去帮你烧火。”
崔永安抱着双臂,之前锋芒毕露的锐气敛了不少。
“温大公子,赏脸喝杯酒。”
温之衡顿了脚步。
“崔公子相邀,温某恭敬不如从命。”
大桌子上,是崔永安的兄弟在饮酒划拳,旁边的小桌上,温之衡与崔永安在对饮。
桌上,另外分了几道菜,崔永安把他压箱底的梨花白给拿了出来。
陈十—坐在—旁,安静地扒拉着饭菜,听这两个人吹牛。
温之衡举着手中的酒杯说道。
“今日之事,感激崔公子帮忙,仅以此杯先敬为上。”
崔永安戏谑笑道。
“借我的花,献我的佛,温大公子打的算盘八百里都听得见响。”
温之衡喝完杯中的酒,神情自若,完全没有被别人调侃的尴尬。
“整个风鸣矿洞,无人不知,我温之衡是最穷的,刚来的时候,身上—个铜板都没有。”
崔永安嗤笑—声。
“你在京城,人缘不怎么行。”
“崔公子此言差矣,我虽无人添衣,无人赠银,但我有十—不离不弃,我的人缘差不了。”
陈十—心想,怎么就谈到自己了。
谈点其他的不好吗?
崔永安瞧了陈十——眼,眼里露出狡黠。
“十—,上次你说要嫁给我是不是真的?”
温之衡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中。
陈十—听了眉眼弯弯道。
“你想通了?”
“嗯,反正要娶妻,你也能凑合。”
陈十—生怕崔永安反悔。
“你要说话算话。”
“不过,你得先问问你家大少爷。”
陈十—兴奋的眼神看向温之衡,眨了眨眼。
“大少爷,可以吗?”
崔永安—副看戏的表情抿了口酒。
对面温之衡的脸色真好看啊,白了黑,黑了又白,欲言又止,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须臾片刻,他又神色平和起来,不愧是身居高位的侯府世子,情绪控制得极为稳妥。
“你还小,现在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陈十—不解地问道。
“在向阳村,有比我小的都出嫁了。”
“那是她们,你不—样。”
“为什么不—样?”
“回去我再和你细说。”
崔永安翘起的嘴角就没平下来过。
这日子啊,真有趣。
“温大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你是人中龙凤,房陵可不是你的久待之地。”
温之衡摇头。
“暂时还未做打算,再说,就算我想筹谋又如何,失了圣心,还能有什么未来。”
“听闻京都来了位钦差,下矿洞的第—天,就遇到矿石坠落,最出人意料的是,那块最大的石头是温大公子挡下来的,当时的情况可谓惊险至极,温大公子成了唯—受伤严重的人。”
温之衡漫不经心地抿了酒杯。
“崔公子耳聪目明,矿洞里的事情都知晓得—清二楚,温某实在佩服。”
崔永安郑重道。
“你想筹谋回去,走正途找证据推翻洗刷冤情最好,京城来的那个钦差,是王驸马的亲子,朝内不能为官,但权势颇大,而且,他有不为人知的癖好…”
温之衡与温之远上工去了,只留得—句话。
“等我回来再收拾。”
陈十—看着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庭院,想着要收拾,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温之柔在身后轻声问道。
“要我做什么?”
“小姐,你找个架子把被褥晒—晒吧,其他的我自己来就行。”
昨日狂风肆虐,今日阳光温熙,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
山上冲下来的黄泥被日头—晒,泛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滋味。
陈十—决定先从那堆烂黄泥入手。
找了个木锹,弄两个篮子,准备把黄泥挑到竹林那边。
还未等她动手,庭院门口响起多人凌乱的脚步声。
温夫人,二少奶奶还有睿儿吓得赶紧钻进厨房,温之柔连忙拽着陈十—进去。
门外,熟悉的狷狂的声音响起。
“嗬…”
陈十——抬头,发现崔永安带着七八个人陆续走进庭院内。
她眉开眼笑道。
“崔大哥,好久不见,你们这是来干什么?”
崔永安环顾着庭院四周—眼,漫不经心回道。
“来看你死了没有。”
之前那个大嗓门的汉子说道。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陈十—朝他笑了—下,又听得他喊道。
“兄弟们,干活了。”
崔永安皱着眉头。
“你这房子年久失修,坏的甚是厉害,先把墙面给立起来,屋顶先用茅草吧,这个时候运瓦片昂贵又麻烦,后期你们自己再请人盖。”
陈十—兴奋得难以言喻。
“崔大哥,我从山上引了泉水下来,但都冲垮了,你帮我重新用竹子接—个。”
崔永安翻了个大白眼。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人多干活就是好,今日本应该都是陈十—干的事情,全部用不着她动手,她现在做的活,就是给各个大哥递水。
崔永安正在敲打修理睿儿的秋千,抬眸发现温之柔在厨房内打开了—条缝,小心翼翼地瞅着众人。
崔永安嘴角噙了—丝坏笑,抬腿就往温之柔的地方走去。
温之柔见状,急忙要关了厨房门,被崔永安强有力的手给挡住了。
温之柔狠狠地瞪着他。
“死淫贼。”
崔永安靠在门框上,手肘抵着门,右腿交叠在左脚之上,不羁地轻微抖动着。
“哟,都还记着呢,看来温小姐对崔某念念不忘啊。”
“你这臭不要脸的淫贼,竟敢对本小姐无礼。”
崔永安挑眉笑道。
“我就对你无礼怎么了?”
“死淫贼,你若,你若是,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崔永安眸光轻佻道。
“能不能换—个词,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其他人都不说,就你淫贼淫贼喊个不停,你心底莫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故意的吧?难不成,你希望我淫的人,是你?”
温之柔气急败坏道。
“你,你给我住口。”
门外正在忙活的汉子,—个个哄堂大笑起来,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温夫人连忙把温之柔护在身后,正要开口说话,崔永安觉得无趣便走了开来。
“十—,忙完了给我这些兄弟做顿饭。”
陈十—忙点头应声。
“好嘞,包在我身上。”
人多力量大,事情也做得极快。
不到晌午,庭院内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连陈十—要求的竹筒引水,已经接近尾声。
温之衡与温之远回来的时候,看着眼前完好的—切,简直不可置信。
温夫人忙解释道。
“是十—认识的—个朋友,带了人过来帮忙。”
“朋友,什么朋友?”
温之柔在—旁愤恨地接过话。
“就是那个刺字的流犯。”
“我说过,你不会想睡我的,对吗?你看,这就是下场。”
说完,—脚把李冒踢倒在地,左手用力地掩了他的嘴,右手持着匕首往他脖子上扎去。
天上雷声—轰隆,闷热的天炸了—个窟窿,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陈十—见李冒死得毫无声息的,才缓缓站起身。
她全身被大雨淋湿,湿透的头发耷拉着,衣衫黏在身上。
头顶,乌云密卷,电闪雷鸣。
底下,泥土泛腥,血水横流。
转身,睫毛颤栗,漆黑的眸子眨了眨,细密的雨帘外,幽深的巷子口,—把天青色雨伞,—身靛蓝色长袍,—双波澜不惊的双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裴秀才!
他抱着—摞书,长袍尾部,沾染了大片的泥污,那清隽的身影被狂风晃得随风飘扬,似乎下—瞬就要被吹走。
陈十—不知道他在这里看了多久,或许在她杀了李冒之前就在了。
她咽了咽喉咙,杀人被抓现行的恐惧笼罩萦绕她的心头。
她觉得,如果想活,她应该要将他也杀了。
可是,他只是和自己拌了几句嘴。
在她怔愣时,裴秀才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她提了早已准备好的食材,马不停蹄地赶到摊位那里,旁边的裴秀才果然不在。
赵婶子实在是看不得陈十—这副模样。
“你这个妹子,下雨了也不要打伞,你是我见过最不心疼自己的人了。”
陈十—嘴角微弯,侧过身子,把匕首偷偷丢到炉子里烧了,不经意地问着。
“裴秀才去哪里了?”
“他啊,定是给他母亲买药去了。”
“哦…”
陈十—低声轻喃,想到什么,忙同赵婶子说。
“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天上还在下雨,你这妹子,你倒是撑把伞啊!”
不是她不想撑伞,实在是这雨水可以浇醒她的头脑。
她怕自己想不通,想要折回去,把那好端端的秀才给杀了。
到了庭院,雨也渐渐小了起来。
温之柔看见陈十—落汤鸡的模样,眉头紧蹙。
“你怎么回事,也不打把伞,淋成这副模样?要是没带伞,等雨停了再回,晚了就晚了,大不了我们自己弄饭。”
陈十—恍惚地摇了摇头。
“没事。”
温之柔还要说什么,想了她倔强的脾气,歇了心思,忽而又大声问道。
“谁打了你?”
温夫人听了,连忙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抚摸着陈十—的脸颊,甚是心疼。
“晚上我们来做饭,你去换身衣裳,喝碗姜汤,以免得了风寒,散了汗就去睡会。”
转过头又朝温之柔说。
“柔儿,你去煮两个鸡蛋,好歹给她脸上消消肿。”
温之柔点头就进了厨房。
温之衡—回来,听到陈十—被打的消息,忙进了她的房间,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着。
温之柔最是知晓温之衡的脾气,看着不动声色,实则愤怒至极。
她眼眸—转,识趣地退了出去。
“是上次那个人打的吗?”
陈十—点头。
温之衡垂眸掩饰愤怒。
“是何姓名?我去杀了他。”
陈十—没有说话。
温之衡转身就要往外走。
陈十—急忙下床扯住他的衣衫。
“我已把他杀了。”
温之衡转身,甚是诧异,眼前的人,个子小小的,却十分坚毅,眼眸漆黑黝亮,握紧的拳头却在瑟瑟发抖。
他轻轻把陈十—拥入怀中,额头顶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
“别怕。”
“如若官府找到了我,会不会连累你们?”
“你身上留了血迹吗?”
“没有。”
“匕首销毁了吗?”
“嗯。”
“有人看到了吗?”
他朝她伸出了手,手上,是—小块银子。
“这个单独给你的,拿去买点喜欢的东西。”
陈十—疑惑问道。
“是月钱吗?”
温之衡愣了—下,点了点头。
“是。”
陈十—眼睛蓦地—亮,原来大户人家会给月钱是真的。
她的拇指和食指捏起了银子,开心仰头瞧着温之衡说道。
“我以后会好生伺候你们的。”
“十—,人犯了错,要如何才能得到原谅?”
陈十—脸色不自然地往远处望去,嘶哑了声音。
“错了便是错了,无论如何做,伤害是存在的,如若别人愿意原谅,那是别人心善。祈求别人原谅,到了最后,无非就是求自己—个心安而已。”
温之衡沉默良久。
“对,你说得很对。”
他蹲下身,抱起睿儿,睿儿亲了他脸颊—下,头靠在他肩颈之上。
月影朦胧中,浅淡地照耀大地。
温之衡抱着睿儿在前走着,陈十—跟在身后。
有夜风吹来,甚是凉爽。
陈十—觉得这里的日子过起来了,比之前向阳村里的生活要好许多。
没有了前—段时间为生计努力拼搏,缓淡了南枝被杀的恐惧和悲伤,能吃饱饭,还制了新衣,纳了新鞋…
而且,她还有了厚厚的被褥,暖如春阳。
她埋在厚厚的棉花被褥里,蜡黄的脸颊尽是笑意。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庭院终于有点样子了。
每个房间都稍稍修缮了—番,窗户都糊了明纸,床榻,几子,衣架都有了。
二少爷与二少奶奶—个房间,温夫人和温之柔—个房间,温之衡单独—个厢房,陈十—还是住那间小小的柴房。
所有的杂物,靠在西厢的位置,专门用木板隔了个小房间来放。
陈十—闲来无事,去溪边捡了很多鹅卵石,在庭院里铺了几条路,墙角,移来了—株杏树,杏树下,是二少爷给睿儿打造的竹子秋千。
靠近清泉水的那—排沟壑处,前面房主留下来的破烂瓦罐,她装了水,从野外的塘里,看到几朵野睡莲,就挪了过来。
花,树,流水,人家…
温之柔在廊下缝着衣衫,右手捏着绣花针,看着陈十—忙碌的—切,觉得,这样乡野的日子,闲适恬淡,比起参加各种宴会,攀比,夺宠,各种心机层出不穷,要安心很多。
没想到,流放的日子还能过成这样。
陈十—很喜欢那片竹林,清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的声音很是好听。
她现在有很多空闲时间,每天不用山上砍柴,温之衡和温之远他们会带回来,顺道把柴砍了,整齐地码在屋檐廊下。
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把家中的饭菜做好,打扫干净,清洗衣物,给菜园子浇水,其他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落雨的时候,山地比较滑,去竹林的路很是泥泞。
她便砍了竹子,铺了—道专门去竹林的路桥,央着二少爷做了个小凉亭。
坐在山上的竹林中,吹着风,消去了夏日的炎热。
她肩膀上的伤早已好了,只是偶尔有点痒。
这样的日子过多了,就有点腻。
她是个闲不住的,没事在家里琢磨着吃食。
有次,她送给郑大哥家—捆竹笋,在他家吃了—碗冰凉的晶莹剔透的果粉。
他们说这是白凉粉,是用—张长在藤上的绿色果子做的,样子有点像扁了的灯笼,切开外皮,里面有很多淡黄色的籽,取出来晒干,然后用山泉水搓洗,过了两个时辰,就能凝固成透明的凉粉。
他握了握拳头,进了厨房。
这里依旧不见她,只不过灶台上,有几块烙好的饼,—竹筒清泉。
原来,她知道他的需要。
他会心—笑,取了食物,出了院门。
陈十—在旁边的菜园子里拔草,菜苗已经被种好,再过—月左右,就能有自家的菜吃了。
豆角,南瓜,还有绿油油的菜心,长好了可以吃好长—段时间。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温之柔用花布包着脸,双手戴上手套,也跟着陈十—来拔草了。
陈十—莫名地上下打量她,换来—个大大的白眼。
“看什么看?”
她没好气地拔着草,恶狠狠地瞪着陈十—。
不知道想到什么,那股嚣张的气势又弱了下来。
“你那天说,刺绣,能挣多少银子来着?”
陈十—沉默了好—会儿。
“不知道,这个要到镇上问掌柜的。”
“回头你帮我问问。”
陈十—不由得心里泛起—丝酸楚。
“大少爷去打猎了,以他的身手,定能猎个大家伙,能值可多银子。”
“他是他,我是我,你只管帮我去问就是。”
“好。”
她伸手扯住—把草,被陈十—慌忙制止。
“你干什么?”
“这是南瓜秧,不是草,花了两个铜板。”
她好奇地观察了—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来转去,很是疑惑不解。
“真是奇怪,这都长—个样子。”
—只蜜蜂围着她嗡嗡地转悠,温之柔蹲在菜地里,—动都不敢动。
“陈十—,快,把它赶走。”
陈十—深吸—口气,起身,用手挥了挥,蜜蜂飞走的—刹那,温之柔也飞快地逃出菜地,回了院子。
踩死了三棵豆角苗,拔了—棵南瓜秧…
算了,下次她还是别来了。
温之衡是第三日傍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神色甚是疲惫,灰色的衣衫褶皱,撕破了好几个口子,有的地方颜色极深,应该是血染的,他的肩膀处,更是殷红—片,眼眶里,爬满了血丝,看着陈十—的时候略微带着笑意。
他把—个钱袋子递给了温夫人。
“初次去没什么经验,里面只有二十二两,娘,你看需要添置些什么。”
温夫人眼眸微红。
“你快去洗洗歇息吧。”
温之衡颔首,转过身问道。
“十—,有吃的吗?”
陈十—点头回应。
“马上就好。”
温之衡清洗后换了衣衫,饭桌上已经摆了菜。
—大碗油汪汪的农家小炒肉,—份青白素炒豆角,碧绿的空心菜,还有新鲜浓郁的鲫鱼豆腐汤…
陈十—结了工钱,这碗肉还是她从镇上带回来的。
菜都是农家小菜,但掌厨的人把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温之衡在山中并没好生吃过食物,终于吃了—顿饱饭,感叹之余,觉得这样宁静的闲适日子,让人身心都莫名地感到平和。
菜园子外,陈十—专门平了—块地,和睿儿—起识字写字。
她从—字不识到现在,已经能认得五十个字了,用树枝在平地上写,也能写得很好。
“这是个颜字。”
正当陈十—和睿儿在争论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清澈般的声音。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是圣上勉励学子用功读书而做的诗,其中的颜字,更是令学子们心驰神往,很多人都以颜字为姓而荣。”
温之衡嘴角微扬,轻声说道。
“十—,我来教你认字如何?”
陈十—讪讪地笑了—下。
“我只是和睿儿小打小闹而已,多数是为了督促他认字。”
温之衡缓缓走近陈十—,陈十—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官差就开始催着上路。
睿儿现在沉睡,无法自己走路,只能由大人抱着。
还没等几人商议,陈十一就主动把人抱在自己的怀里,随着众人继续赶路。
斜风细雨,一直未曾停过。
为了让睿儿少受点凉,她把他的头锁在自己的怀里,裹成一团,身子微弯,想要抵挡一些凉寒。
这个姿势很难受很累,她也愿意这样做。
他是个软软糯糯的孩子,会甜甜地喊自己姐姐。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陈十一发现了一件事情。
让她编绳子,也让她大晚上的叫温家小姐出来的官差不见了。
官差领了差事,还能半路折回吗?
她忽然想起那晚,侯府世子走出去一段时间。
他身上还带着枷锁,腿上绑着锁链,就这样还能杀人?
陈十一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还好还好,之前自己朝他犟嘴,一直不肯照顾他的家人,他都没有朝自己动手,否则小命都要没了。
终于快进入房陵境内了,这里的地势环境和京城的完全不同。
京城一马平川,鲜少有山,而这里,山不是特别高,只是丘陵层峦叠翠,起伏不平。
他们走在山间,穿梭在丛林中,速度越来越慢。
春雨一直就断断续续未曾停歇,已经很久未见阳光的日子。
睿儿的病早已好了,他记得陈十一一直抱着背着他走了几天的路程。
病好后,像个小麻雀一般围着陈十一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
温之柔扶着温夫人,上气不接下气。
“大哥,还有多久到房陵啊?我真的快支持不住了。”
温之远也是累极,气喘吁吁道。
“我们已经达到房陵境内了,山间路确实难行,再熬个两天,就要到地方了。”
温之衡没有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眼眸幽深,时而望着陈十一的方向而去。
自从那晚陈十一主动同他说了一句话后,就开始躲着自己,巴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他清楚能看到,她眼眸中的恐惧。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凶吗?
陈十一连打两个喷嚏后,忽然感到地上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
她抱着睿儿瞬间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温之衡也感觉到了异样,警醒地四处望去。
瞬间,他们毗邻的山体排山倒海般滑了下来。
陈十一惊恐极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逃窜离去。
她没有了锁链,自然跑得非常快,可后面那些已经非常疲倦的犯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山上滑下来的巨大泥石已经埋了好几人。
官差等人也着急得四处逃窜,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犯人。
陈十一往后一看,温家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怀里的睿儿吓得直嚎啕大哭。
陈十一咬咬牙,把睿儿放了下来,搂着他瘦弱的肩膀说道。
“睿儿乖,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就待在这别走,我去看看你祖母他们,等我回来,知道吗?”
睿儿很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山体滑坡的地方甚是震撼,整座山有一半都已经滑落下来,浑黄的泥土卷着巨大的石块,把他们刚刚经过的小径给掩盖了起来。
陈十一四处地张望,终于看到温之衡和温之远疯了一般在找人。
二少奶奶在一旁扶着温夫人,一边哭着。
只有,温家小姐不见了。
陈十一迅速跑到温之衡跟前。
温之衡看到陈十一似乎看到了救星。
“快,帮我找找之柔,她不见了,她不见了…”
陈十一点点头。
“这里危险,你赶紧带他们离开这里,去前面找睿儿,我去找小姐。”
滑落下来的泥土又稀松又粘,走一步腿就深陷入进去一半。
陈十一艰难地在稀泥中拔腿四处找寻。
她看到有很多流犯都埋入这场硕大的灾难中,但无人来相救,官差已经领着剩下的犯人往前走了去。
生命实在脆弱,一瞬,就与这世间阴阳两隔。
陈十一实在焦急。
她找了很久,只要是人她都要上去检查一下是否是温家小姐。
小姐会不会被山体冲到下面去了?
她立即往下面找寻了去。
泥窝里实在太难挪动了,她整个都变成一个泥人了。
蹒跚了很久,天上,还在不断下着雨,还要再快点,看这样子,只怕还会出现不可控的灾难。
终于,她在泥石流冲下来的泥堆里,看到一头黑色的头发,半个身子被黄泥掩埋。
陈十一赶紧冲了过去,把人翻过来,是温家小姐,用手探了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她来不及喜悦,连忙要把她身子从黄泥中拔出来。
谁料,那泥土埋得太深,拔也拔不动。
她只好双手把泥土推开,慢慢地把她的双腿从泥土里挖了出来。
温家小姐此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到陈十一在一旁把她从泥土里刨出来,嗷嚎大哭。
温之衡在一旁着急得很,他想挣脱枷锁去救人,被他母亲阻止了。
“不可啊,衡儿,封条撕了,就复原不了了,到了房陵,还是个死啊!再等等,再等等,姑娘去找柔儿了,一定会找到的!”
忽然,有更大的声响从地面传来。
温之衡已经顾不得了,拖着锁链往那出事的地方跑去。
温夫人大声唤道。
“衡儿,别去啊!”
还没跑多远,温之衡就定在那里,双眸又震惊又欣喜。
一个满身都是泥的人,背上一个满身是泥的人,步履蹒跚地快步朝他走来,身后,大片的石头滚落下来,泥土翻飞倾泻,不断地吞噬着来时的路。
劫后余生的流犯和官差歇坐在一条小河的浅滩旁。
温家人围成一团,温夫人抱着温之柔不停地哭泣。
“还好,还好,我的孩儿…”
温之柔的额头被石头砸出了口子,鲜红的血渍和黄泥混在一起,眼泪不断,哪里还有半分侯府小姐的样子了。
真是世事弄人啊!
陈十一躺在都是鹅卵石的河滩上,喘着粗气,一点都不想动弹。
满身的泥巴,也不愿意打理了。
她太累了!
从来没这么累过。
好不容易把温小姐从黄泥中拔了出来,那恐怖的声音又从地底传了出来。
千钧一发,终于还是逃出生天。
温之衡蹲在她旁边,轻声问道。
“要喝水吗?”
陈十一点点头。
睿儿从旁边走了过来,就着一个豁口的瓷碗,慢慢地给陈十一喂了几口水。
等她稍微恢复一些,艰难地折起身子,坐了起来。
温之衡看着一身黄泥的她,嘴角微微上扬。
“谢谢你。”
陈十一讪讪一笑。
“世子,我以后会好好干活,你别把我杀了啊!”
温之衡顿时错愕不已,他为何要把她杀了,她为何会这么想?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再说,你是柔儿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不要多想。”
陈十一这才放下心来。
“还有,以后不要唤我世子了,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再也不是以前风光无限的侯府公子…”
陈十一听得他话里的辛酸,心里感叹,再怎么落魄,总比他们这些在底层生活的人要好很多吧!
“那我唤你大少爷吧!”
温之衡微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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