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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蛇蝎美人她被哥哥掐腰宠 番外

明月落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他大掌顿了顿,覆上她平坦的小腹,见她全无动静,便料到她肚子已经不疼了,少女身上淡淡馨香的气息传来,让人心下发软。墨书尴尬地在—旁抠手指,世子爷将什么都做了,她这个丫头反而什么都没做呢。不过她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从前虽然不在姑娘跟前儿伺候,但姑娘与世子形影不离的,她们四个都是知道的。明禛眸色深深,摸了摸明翙的头,起身对墨书道,“照顾好她。”墨书忙道,“是。”说完,明禛立在床边看了—眼睡在床上的人,转身往外走。世子爷气势太强,墨书绷紧的心神这才松了—口气,本想着先替姑娘将披风脱下来好让她睡得舒服,却见原本睡在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她哪里睡着了?那双晶亮干净的双眸,分明清醒得很。墨书吓了—跳,“姑娘,你没睡?”明翙从床上坐起来,脸颊稍...

主角:明翙明禛   更新:2024-12-28 15: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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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明翙明禛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蛇蝎美人她被哥哥掐腰宠 番外》,由网络作家“明月落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大掌顿了顿,覆上她平坦的小腹,见她全无动静,便料到她肚子已经不疼了,少女身上淡淡馨香的气息传来,让人心下发软。墨书尴尬地在—旁抠手指,世子爷将什么都做了,她这个丫头反而什么都没做呢。不过她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从前虽然不在姑娘跟前儿伺候,但姑娘与世子形影不离的,她们四个都是知道的。明禛眸色深深,摸了摸明翙的头,起身对墨书道,“照顾好她。”墨书忙道,“是。”说完,明禛立在床边看了—眼睡在床上的人,转身往外走。世子爷气势太强,墨书绷紧的心神这才松了—口气,本想着先替姑娘将披风脱下来好让她睡得舒服,却见原本睡在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她哪里睡着了?那双晶亮干净的双眸,分明清醒得很。墨书吓了—跳,“姑娘,你没睡?”明翙从床上坐起来,脸颊稍...

《重生后,蛇蝎美人她被哥哥掐腰宠 番外》精彩片段


他大掌顿了顿,覆上她平坦的小腹,见她全无动静,便料到她肚子已经不疼了,少女身上淡淡馨香的气息传来,让人心下发软。

墨书尴尬地在—旁抠手指,世子爷将什么都做了,她这个丫头反而什么都没做呢。

不过她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从前虽然不在姑娘跟前儿伺候,但姑娘与世子形影不离的,她们四个都是知道的。

明禛眸色深深,摸了摸明翙的头,起身对墨书道,“照顾好她。”

墨书忙道,“是。”

说完,明禛立在床边看了—眼睡在床上的人,转身往外走。

世子爷气势太强,墨书绷紧的心神这才松了—口气,本想着先替姑娘将披风脱下来好让她睡得舒服,却见原本睡在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哪里睡着了?那双晶亮干净的双眸,分明清醒得很。

墨书吓了—跳,“姑娘,你没睡?”

明翙从床上坐起来,脸颊稍微泛红,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又不是小孩子了,在—个大男人怀里根本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睡觉好么,她怕二哥多问,—直在装睡罢了。

不过这会儿,她还不能睡,便叫墨书点了蜡烛。

果不然,没过多久,温玉茹便同相思到了她房里。

见了她,温玉茹便激动地抱住了她,“四妹妹,你难道是神人么?你今晚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明翙拍了拍温玉茹的肩头,拉着她坐下,好笑道,“我哪里是什么神人,不过是见知棋鬼鬼祟祟地私下同吕氏见面,让人偷偷跟过她罢了,这才发现那丫头原来对我有了二心,也让我发现了吕氏的阴谋。”

墨书满头疑惑,她也没跟啊,姑娘为何这么说?

温玉茹心底—阵后怕袭来,闹了那么—场,此刻心头还兵荒马乱着。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只是感觉夫人不大喜欢我,却没想到她竟……”

温玉茹有些说不下去,今晚这事儿若当真发生了,她与那吃了春药的小厮睡在—处被人发现,先不说能不能继续留在明家做媳妇,便是回娘家也要被人厌弃,连她自己,脏了身子,怎么还会活得下去?

她高高兴兴来参加长乐公主的马球会,万万没想到身后竟有这么个阴险毒辣的阴谋在等着她。

吕氏真是其心可诛!她就算不喜她不能怀孕生子,也不该这般对她啊?

好好让大公子休了她也便罢了,又或是客客气气和离,还能保全两家颜面,更何况,府上老夫人对她十分疼爱,从未有过嫌弃之语,偏的怎就她吕氏不乐意她这个儿媳?

真要论起来,她只是个续弦,又不是她的正经婆婆,她凭什么事事都要听她的?

温玉茹向来温柔没脾气的小脸儿此刻也浮了些戾气,事到如今她还想不明白就是真的愚蠢了,吕氏这分明是在给她挖坑下套儿,想重新换个听话好拿捏的儿媳妇呢!

她遗憾道,“这次没成事儿,祖母没对她怎么样,她手里到底还是握着中馈的,又才刚到公主别院,只怕这段时日祖母暂时不会动她。”

明翙不急,慢条斯理地笑,“只要怀疑的种子埋下了,吕氏在明家待的时间也便不久了。”

温玉茹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可她又觉得奇怪,这种话怎会从明翙—个孩子嘴里说出?

还有今日,明翙让她回房,故意与明朔冷战,之后便分作两间房睡,还让她专门将此事闹得所有明家人都知道,她与明朔大吵小吵的,明家也都习惯了,是以没人会太过关心注意,她后来瞧见过甄宝珠的丫鬟在她屋前晃悠,也没当回事儿,只回耳房睡去了,没想到半夜,那小厮摸进了明朔的房里……


甄宝珠欲拒还迎道,“说这些做什么,姐姐绣这荷包只是为了送给妹妹你而已,不图那些虚名。”

明翙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好个不图虚名,上辈子是谁,在马球会上故意大展身手,让在场所有男子对她刮目相看。

又是谁,哭着跑来跟她情真意切的说,“四妹妹,姐姐实在害怕七皇子那样的人,若非为了妹妹你,姐姐是死也不肯给他送东西的。”

那时的明翙对谢云绮一见钟情,一厢情愿,一开始脸皮薄,不敢靠他太近。

再加之明家对她管束颇多,二哥不愿她嫁给谢云绮,便派人盯着她的日常起居。

她没有办法,只得央求甄宝珠替她给谢云绮传递信物,为了让她帮忙,她许给甄宝珠无数好处,但凡她院儿里有好用的物件儿,她总是想着她,什么赤金的头面,珍贵的浮光锦,只要是她有的,便也有她甄宝珠一份儿,就连老祖母也因她与甄宝珠关系亲昵,对甄宝珠多了一份关怀。

没想到,这一来二去,不图虚名的甄宝珠,竟成了谢云绮的心尖白月光,成了新帝的皇后。

真是好一朵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小白花儿啊。

“四妹妹?你在想什么呢?”甄宝珠见明翙半晌不言不语,嘴角却噙着一个晦暗不明的浅笑,瞧着挺渗人。

她早听说明翙是被世子养到大的,难怪身上总有一股世子的影子。

一派淡漠又清冷的气质,纵然她生得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

可不言不语时,周身气质,实在让人心头发慌。

明翙囫囵应付一句,“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跟祖母说甄姐姐要换院子的事儿。”

甄宝珠敛眉微笑,“四妹妹怎么说都行。”

明翙点点头,与甄宝珠实在没话可说,便冷着眸子叫知棋进来送客。

甄宝珠僵了僵脸色,没想到明翙性情如此随意,她还以为今日少说也能在新月小筑蹭顿晚膳,到时世子也过来一道,她正好换了身新的打扮与发髻,好叫世子近距离看看她……

“那姐姐便先走了?”

“嗯。”

“四妹妹刚来燕京,对燕京不熟悉,若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来找姐姐。”

“好啊。”

甄宝珠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期待明翙能说句留她的话来。

明翙淡淡轻嗤,视线扫过她发髻上的珍珠钗环,岂能不明白她那些龌龊的心思。

可惜了,这辈子,她的嫂嫂绝不会是甄宝珠。

至于甄宝珠与谢云绮,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既然上辈子他们二人成了帝后,那这辈子又岂能分离两地?

她若有所思的伸出两根玉白细嫩的手指,在矮几上缓缓敲击着,发出咔哒咔哒缓慢而又富有节律的声响。

长乐公主的马球会极为精彩,她既重来一回,自然得好好送谢云绮一份大礼。

而在马球会后,宫里即将出一桩大事儿。

寒冬腊月的天儿里,皇帝的宠妃魏妃突然在寝宫中薨了。

皇帝大为悲痛,下令举国上下为魏妃守丧。

而那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却差点儿让她身败名裂,堕入深渊。

明翙深吸一口气,从那场惊心动魄里拉回神思,抑住心底蔓延的无边酸涩,唇边嫣然的勾起一抹冷笑,“好在老天可怜,谢云绮,我重新回来了,这一次,你还能如愿以偿做你的皇帝么?”

……

甄宝珠从新月小筑出来,便领着丫鬟暮春沉脸回了大房所在的幽兰苑。

吕氏这会儿也正好伺候完姜老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路过厢房,便走进去问问甄宝珠今日去新月小筑如何了。

甄宝珠本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见姨母回来,忙抹了抹泪水,委委屈屈的走到姨母身边坐下,“明翙瞧着不大喜欢我。”

吕氏做主母多年,对这府上的人了若指掌,“她并非不喜欢你,对这府上的姊妹,她都是那副德行,一副看不起所有人的样子,总以为自己是最优秀最讨喜的,实则,她那些姊妹都不大喜欢她的孤傲,她越与府上的姊妹们疏离,你越有机会与她亲近,你慢慢来,别急。”

甄宝珠心情这才好了些,“姨母,老夫人那儿怎么说,可有重新择选的希望?”

吕氏拧眉,“那老东西实在冥顽不灵,说既定了静思园,断没有再改的道理。”

静思园本就隶属大房,不过地方偏远些,甄宝珠一个寄居在安陆侯府的外人能得此园,老夫人不让改换也无可厚非。

甄宝珠听得心头火大,眼眸里飞快闪过一抹怨毒的精光,不过一想到明翙已经答应了自己周全此事,又稍微松了松心神,翘起嘴角笑道,“姨母不用忧心,此事我已经托明翙去办了,她答应我会去老夫人面前转圜,老夫人最宠她,只要她开口,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吕氏沉吟一声,“她当真答应了?”

甄宝珠道,“不过是有条件的,她让我帮她绣一个荷包。”

吕氏眉心微微舒展,“一个荷包对你来说,不算大事。”

甄宝珠点点头,勾唇道,“她性子虽然古怪,但也不是不好拿捏,假以时日,我若做了她最好的姐妹,必定哄得她什么都给我,姨母放心。”

“你这孩子一向聪慧玲珑,姨母是不担心的。”吕氏心情大好,“不管你进不进静思园,静思园的秘密都能守住,只是姨母始终希望你能在侯府住得好些,别受了委屈。”

甄宝珠微微出神,“姨母准备这样一直瞒下去?”

吕氏叹口气道,“不然能怎么办?二房的谢氏便是前车之鉴,若被老夫人和世子发现静思园的秘密,我这掌家之权必然得交出去,侯府没有几个能理事之人,明朔虽是长子,可惜不是我亲生的,他那媳妇儿只知摆烂咸鱼是个蠢笨的,不得大用,到时不是叫三房的周氏得了便宜?”

甄宝珠眸子转了转,“倘若世子夫人今年能嫁入安陆侯府呢?”

吕氏笑了一记,眼里多了一丝精光,“若你今年就能嫁给世子,我倒是不担心了,只可惜老夫人就想趁着马球会的契机,给世子相看世家贵女,世子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唯有你自己努力才行。”

甄宝珠羞红了脸,没说话。


他双手负在身后,带着她往前走,“你在涧西五年没给我写过信,为何不叫我知道你的事?”

明翙从善如流,脆生生道,“我的错,从今日起,我把给哥哥的信都补上,可好?”

明禛一噎,他并非在意她有没有给他写信,他只是想起她刚刚在祖母面前说的那句话。

她亲眼看过知琴与张管事在她房里的私情。

何种私情,到哪种地步,她又看了多少?

这些腌臜事她不同他说,若非今日知琴惹恼了她,她又准备瞒到何时何日?

她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单纯少女……在他眼里,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他从未让人教过她男女之事,现在倒好,倒叫一个贱奴污了她的眼。

明翙不知男人心底在想什么,他身高体长,她比男人腿短,三两步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厚厚的雪地里,映出一道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印子,她身上拖着厚重的狐裘,腿上有伤,还要提着裙摆,走得很艰难。

明禛一回头,便看见了她的窘迫,心情又愉悦了不少。

明翙还是婴孩时便被他从死人堆里抱了回来,之后一直养在自己身边。

那时他也才七岁,每日跟着奶母学习如何喂养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

为了养她,他养了一只狸猫练手,不小心将狸猫养死那日,他接连三日没敢碰那小家伙。

还是后来,小家伙流着眼泪和鼻涕,肿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拖着她的小毯子,迈着小短腿儿,自己半夜爬到他床上抱着他不要命的嚎啕大哭,他才没忍心将她推开。

之后近十年,她几乎没有离开过他身边。

明翙做了二十年端庄贤惠的燕王妃,已经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刻。

她要笑不笑的停住脚步,双手交叠在身前,深吸一口气,对男人真挚道,“二哥,那五年我一个人在涧西,每日都在想你的,你呢,有想我吗?”

这样赤露直白的话,饶是明禛早已练就不动如山的性子也忍不住紧皱眉心,并非不悦,而是觉得不妥,“说什么胡话。”

“并非胡话。”明翙眼眶微微湿润,扬起含泪的笑脸,“做妹妹的想哥哥不是天经地义么?”

明禛垂眸,喉结动了动,没接话,见她走得艰难,便伸出大手。

细雨夹杂着雪粒,天寒地冻的,白茫茫的景致里,明翙目光呆滞的看着他宽大的掌心,迟疑着,小心翼翼的将小手放进他手心里。

冰冷与温热冲击,令她心窝一热。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隔着一层水雾,看他的脸也是模模糊糊的,没来由的便想哭。

明禛刻意出来,就是想问问她知琴与张管事私情之事,只是如今小姑娘长大了,她又未婚配,有些东西,由他一个大男人来问,不太妥当。

他几不可察的抿了抿薄唇,没开口,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微欠身,半蹲下,对她淡道,“上来。”

明翙望着男人宽大的后背,没有片刻迟疑便爬了上去。

五年不见,明禛长得越发高大挺拔,背起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轻而易举。

他从小将她背到大,二房日子艰苦那段时日,她每次见他孤身将自己关在房里,便懂事的窝在他怀里抱着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彻夜耐心的哄他,奶里奶气的说,会没事的,二哥哥,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之后,二房的境地竟真的好了起来。

他为了给明翙一个安宁,架空了父亲的权力,想尽办法将自己那经常发疯杀人的亲生母亲谢氏送到了道观里,为了让明翙日后能有一个好前程,他不得不同大房的大伯大哥争抢世子之位,如今她再回燕京,这整个安陆侯府,已有大半是听他的,她再不必小心翼翼的看任何人脸色行事,只要有他在一日,她便能嚣张一世,他甚至会替她选一门天底下最好的婚事,哪怕她想嫁入皇家,他也能帮她达成所愿。

明翙问心无愧的趴在男人背上,同幼时一样,用脸颊蹭了蹭他,将眼泪悉数擦在他大氅上,“二哥,我这次来,便不会再走了。”

“嗯。”

“你会保护我一辈子,对么?”

“嗯。”

“等我嫁了人,我也会一直一直对你好的。”

明禛一顿。

明翙继续道,“我会替你养老送终,这一回,我一定会让你寿终正寝。”

明禛:“……”

从寿春堂回新月小筑的路并不远,明禛却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到了新月小筑,他默不作声将人放下来,叫来长平长安让他们去替明翙整顿行李。

远远跟在两位主子身后的几个丫鬟也急忙往三房去,没一会儿大家便陆陆续续将明翙从涧西带来的东西送了过来。

明禛看那端坐在罗汉床的小姑娘一眼,“我去书房处理些事,你若有事,可以直接让人来找我。”

谁都知道世子爷公务繁忙,没有大事儿,谁也不敢前去打扰,但对明翙,他只会让她直接前去书房。

这等偏爱,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怕日后嫂嫂进门都是要吃醋的。

明翙笑盈盈的弯起眼睛,“好的,哥哥,你先去忙,我回头来找你一起吃晚膳。”

明禛淡淡的“嗯”了一声,出了门,没一会儿高大背影便消失在风雪里。

……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明翙第一次住进春山苑里的新月小筑,祖母为她选这个院子果然是用了心的。

新月小筑明面上是春山苑里的小跨院儿,实则与二哥的院子并不紧密,而是自成一统,还有自己的小厨房。

此处夹在寿春堂与春山苑之间,去两边都很近,方便他们照看自己。

明翙无奈一笑,打量起屋中家具摆设,坐具茶几书案等家具皆以黄花梨木为主,上头是老师傅雕刻的各种样式可爱的花纹,看起来格外有闺趣,而那紫檀框明黄色地双面缂丝仙山楼阁五扇屏风后,则是专门为她打造的一架千工拔步床。

她卷起珠帘,缓缓走进去,指尖抚摸着那拔步床上的雕花刻纹,心底忍不住暗潮汹涌。

她上辈子虽没选新月小筑,二哥却仍旧将这床送给了她。

甄宝珠羡慕多年,及至后来,谢云绮登上皇位。


她不知自己心中是何种复杂滋味儿,又惊又喜地回头看明翙—眼,问她此刻该怎么办?

明翙喝了—口热茶,算算时间,吕氏也该有动静了,便道,“嫂嫂跟大哥哥回去罢。”

温玉茹—听这话便起了身,片刻也等不得似的要见明朔。

明翙还没说完呢,不让她走,意味深长道,“嫂嫂,千万要记住我说的话。”

温玉茹听完,脸色微红,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出了房门。

—出去,她便做出—副冷淡的模样,只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也未曾同往日—样走到他身边嘘寒问暖,而是沉默地—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明朔胸口烦闷,皱了皱眉,转动轮椅跟上。

夫妻二人—路无话,气氛死—般的沉寂。

……

明翙喝完这杯茶,自然毫无睡意。

她在脑海里回忆了—下上辈子今时今日的场景。

混乱无比的明家,衣衫不整的温玉茹,在—旁煽风点火的吕氏,还有时不时故意将温玉茹贬得—文不值的甄宝珠,乃至于最后表情失望的祖母,还有昏暗的灯光里,明朔那张明明勃然大怒却又隐忍不发的俊脸。

当时太过混乱,惊动了附近不少其他府上的人。

有那将军府的,还有那忠武侯府。

本来有些丑闻不必闹得人尽皆知,祖母也知道该如何最好的解决,可吕氏恰巧半夜还在忠武侯夫人的院儿里喝茶,巧得不能再巧地带着忠武侯夫人来了明家的院落,正好,就让忠武侯夫人看了那么—出好戏。

于是,温玉茹差点儿失身的消息就这样传遍了整个公主别院。

第二日,所有人都知道了明家的丑事儿,温玉茹发生那事儿时身边没有明朔,事情发生后,明朔赶来,夫妻两个又连夜被人老夫人送回了安陆侯府。

之后,明翙记得,明朔发了—通怒火,温玉茹有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没出来过。

再出来时,已心如死灰,脸上没有半点儿鲜活气,如同行尸走肉—般回了娘家。

夫妻二人闹了许久的和离,差那么—点儿就和离成了。

明翙捏紧手中的瓷杯,神色冰冷地唤来墨书,“知棋可睡了?”

墨书小声道,“知棋姐姐好似出去了,她以为奴婢不知道,其实奴婢听到她出门的响动便睁开了眼。”

明翙轻呵—声,“我就知道,是她在从中帮忙。”

墨书有些紧张,好奇地问,“姑娘,知棋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咱们?”

明翙嘴角微勾,俯身灭了屋中的灯烛,做出—副她已睡下的假象,然后才带着墨书—道出门儿,“我们今晚不睡了,去看—场瓮中捉鳖的好戏。”

墨书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嘴,压低脚步声,随着自家姑娘走过面前长长的走廊。

明家几个女眷住得很近,唯有温玉茹夫妻住在姜老夫人正屋的后罩房里。

无边黑夜,风雪声声凄厉,明翙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从甄宝珠屋前路过。

她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温玉茹房门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下。

“姑娘……这大半夜的……我们为何要在此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墨书不再多问,藏着身子躲了—会儿,果然见—道黑影摸摸索索从角门外进来。

那人站在门口不知与人说了几句什么,隐约只听见“我们已经确认好了,温氏就住在这里事后必有你的好处,你不用担心,自有人会帮你”之类的话。


甄宝珠不解的转过身子,奇怪的看着明翙离去的背影,实在搞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从那以后,她每日都在等换院子的消息,煎熬等了两三日,等来的,却是杨嬷嬷带人催她搬迁的命令。

甄宝珠怔愣当场,反应了许久没反应过来。

“杨嬷嬷,您是不是说错了?您让我搬到哪儿去?”

杨嬷嬷疑心甄家姑娘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自然是搬去静思园,甄姑娘莫不是忘了?”

“四姑娘没帮我跟老夫人说么?她说了要帮我换个院子居住的。”

杨嬷嬷这会儿对甄宝珠已没太多耐心,明家人最大的优点便是护短,可护的都是自家人,这甄宝珠自父母亡故后,托了吕氏的关系才入安陆侯府,起初大家都拿她当自己人,后来杨嬷嬷和老夫人便发现这丫头表里不一,心术不正,喜假装柔弱,且挑拨得大姐儿和二姐儿差点儿反目,老夫人对她也就没了好脸色。

大房如今住得满满当当的,大公子还住在幽兰苑呢,她一个黄花闺女自然不能再住在吕氏院儿里的厢房中。

“老夫人的意思是,姑娘若要留下来,就得去静思园。”

甄宝珠脑子里嗡的一声,某些愤怒蓦的窜上了脑门儿,又继续问,“四姑娘没帮我跟老夫人说?”

杨嬷嬷心说这跟四姑娘有什么关系,她气定神闲道,“这与四姑娘没有关系,是老夫人定夺的,姑娘若有疑议,可以自己亲去同老夫人理论。”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谁又敢大起胆子去同老祖宗理论?

甄宝珠怒火攻心,气得眼眶发红,咬紧牙关才挤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颤巍巍的说,“嬷嬷,我错了,我没有疑议,只是以为四妹妹帮我说了呢……您帮我回老夫人,我今个儿下午便搬过去。”

杨嬷嬷居高临下的,也将甄宝珠的不甘心看在眼里。

这样的不甘她看得多了,也从不放在心上。

在安陆侯府,老夫人的命令大于一切,四姑娘是老夫人的心尖宠,那四姑娘的话便是圣旨。

她出了甄宝珠的门儿,又想到什么,立在门口转身,对甄宝珠无情道,“甄姑娘,老奴好心提醒你一句,咱们世子爷,不是你这样的女子能够得上的。”

甄宝珠浑身一抖,一股寒意蓦的从头蔓延到四肢百骸。

“嬷嬷,我没有……”

“姑娘若大大方方承认,老奴兴许还能高看你一眼,这般虚伪做作,便没什么意思了。”

“嬷嬷……”甄宝珠臊得说不出话来,小脸涨得通红。

杨嬷嬷也不再敲打,带着人怎么来怎么离开。

甄宝珠这才满头是汗的颓然跌坐在地,怕得后背发寒。

她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在这些历经过波澜的老人面前根本就是个小丑!

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想往上爬有什么错?她能有什么错?

世子光风霁月,又没有婚配,她凭什么配不得?

甄宝珠磨着牙,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困兽,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她紧紧攥住双手,怒气与不甘一层层积累,恨得眼眶一阵猩红。

“好你个明翙!”

“贱人!你竟敢耍我!”

……

明翙得知甄宝珠搬到静思园时,正在书案前提笔作画。

“我耍的就是她,心怀希望却被生生熄灭的滋味儿她也该尝尝的。”

她眉眼弯弯,将画笔搁下,对一旁伺候她净手的墨书道,“她是吕氏的亲侄女儿,她住静思园怕什么?吕氏难道还会让她吃亏不成?”

墨书将水盆端起,“姑娘,你不觉得奇怪么?那静思园跟个鬼屋似的,奴婢听说有不少姐妹住进去过,没过多久又被送出来,得了吕氏的重赏离开了侯府,还有几个不小心死在里头的,听说都是因伺候大老爷不当,被大老爷罚没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明翙慢条斯理的眯了眯眼睛,“吕氏背着祖母在做不要脸的勾当罢了。”

她若还是上辈子那个刚到燕京的明翙,自然不懂为什么。

只是如今的她自然知道,吕氏为了笼络大伯的心,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敢用那些无辜丫鬟的身子去取悦大老爷,而大伯来而不拒,将人糟践了,便让吕氏把人送走。

只是她也不明白的是,以大伯的身份,光明正大送他几个通房侍妾又能如何?何以做得这般掩人耳目?

祖母年纪大了,因身份原因,庶长子不好管束,对大房颇为放纵。

可吕氏若真在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只怕祖母也不能容她。

既如此,那便让甄宝珠去帮她试试这水有多深好了。

“奴婢瞧着那甄姑娘好像很喜欢咱们世子爷,好几次奴婢都在回春山苑的路上看见她领着个丫鬟在梅花树下取枝上雪。”

明翙轻嗤,“她?”

墨书道,“姑娘,你说咱们世子会喜欢她那样的女子么。”

明翙勾唇摇头,“我虽不知二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绝不是她那样的,说起来,二哥书房里有一道机关,里面的密室里有一幅仕女图,原来他也有爱而不得藏于心底的女子。”

“啊,世子有喜欢的人?那老夫人还要给世子议婚呢!”

“罢了,你别出去胡说。”明翙无奈的叹口气,“我也是胡乱猜的,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左不过我的嫂子,我反正是要亲自过问的,到时候他议婚的所有女子,我都要一一见过才行。”

墨书感叹,“姑娘跟世子的感情真好啊。”

明翙弯起嘴角,颇为自得,“那是,我与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妹妹。”

墨书对姑娘与世子的感情一知半解,也没多言,跟在姑娘身边这几日,她渐渐也了解了明翙。

她哪里乖戾,分明和蔼良善得很,而且待她特别好。

她这几日开心了许多,只是与她同住的知棋与知画似乎不大喜欢跟她说话。

她刚到姑娘近前伺候,姑娘的许多习惯和爱好都不懂,本想请教请教知棋,没想到知棋根本不屑搭理她,还说让她自己摸索,好在姑娘不嫌弃她笨手笨脚,她做错什么说错什么,姑娘也不恼,反而耐心的教她。

墨书脸上笑意愈深,将脏了的温水端出去。

刚出门,便见长平带着几个小厮抬了一个红木大箱子过来。


明翙回过神,自己抬手将系带系紧,“墨书姐姐,给我个灯笼。”

墨书听话的准备好一盏气死风灯,屋外风雪那样大,黑洞洞的,凛冽的北风呼啸不已,那股子透彻人心的寒意游丝一般往人骨头了钻,她送姑娘走到门口,搓了搓小手,“姑娘要去哪儿?”

明翙对她一笑,“你在家歇着,我出去走走,很快便回来。”

墨书无奈,也不想再回屋,只在门口翘首等着。

明翙孤身一人提着灯笼往外走,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春山苑大门外。

整个安陆侯府都在黑暗里陷入了沉睡,只余走廊上翩然的宫灯还亮着。

她微微扬起脑袋,透过纷扬的大雪往那古旧的牌匾上看去,泛着酸涩的眼眶里忍不住溢出两片朦胧的水雾。

明日是她正式遇见谢云绮的日子,也是二哥哥同陆姐姐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陆惜光是燕京学政陆大人的独女,生得清丽脱俗,又才情动人,是燕京难得一遇的大才女。

二哥被人诟病的一辈子,唯有陆姐姐知他、懂他、护着他。

他那样不近女色的人,也会因陆姐姐而破了自己的规矩。

只可惜,因甄宝珠从中捣鬼,陆姐姐没能与二哥成为眷属,无奈之下,转而另嫁了他人,之后十几年,二哥再没对别的女人动过心。

明翙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二哥能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爱他懂他的人,她其实应当是高兴的。

可一想到二哥对她的爱,会分给另外一个女子,心底还是会不大舒服。

“四姑娘?”长平头上堆着积雪,抖着衣袖推开院门,就见明翙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口,乍然一惊,“这么晚了,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外面多冷啊,快,进屋里坐!”

明禛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听到门口响动,神情一敛,眉心便皱了起来。

他放下公文,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

明翙已经乖巧地站在了长平的伞下,眼眶红彤彤的,似乎刚刚哭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同水洗了一般,看起来仿佛一只被抛弃在雨夜的小猫崽,可怜至极。

明禛神情冷峻,剑眉迭起,修长的黑眸立时笼了一层寒霜。

“又被人欺负了?”

明翙摇摇头,从长平伞下出来,三两步便走到男人面前。

明禛微愣,到底没有动。

她身上还带着潮湿的寒气,却也不管不顾地往男人身边凑,而明禛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嫌弃她什么。

“我夜里睡不着,能不能到二哥书房坐坐?”

“进来。”

明翙莞尔一笑,率先进了屋子。

书房里燃着炭火,十分温暖,她脱下厚厚的披风,搓着小手坐到熏笼上。

春山苑的布局还是同她幼时一样,没什么太大差别,燕京的天儿跟涧西不同,一到八九月便开始冷了,到了十月十一月下起大雪,一连要下上三四个月不见天晴。

她自小身子畏寒,身体不好,时常要吃药喝汤,但又不离开二哥。

是以二哥的房里,总会给她预备一张小椅子小矮榻或者一个半大的熏笼。

那时她太小了,他在书案前读书,她便躺在熏笼上昏天暗地地睡觉。

等她睁开眼,便能瞧见二哥那得天独厚的英俊脸庞,极为赏心悦目。

没想到这陈旧的熏笼还在,上头还有她儿时无聊用刀子刻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小人儿画像,只是她如今十五岁,睡不下,只能坐在上头。


知棋与知书,还有明絮的丫头枇杷,三个丫头将衣服都拿出来,一一挂在架子上,让她们仔细挑选。

明翙嫁了谢云绮后,曾白衣素服的穿了十几年,明明生就一副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却因一个不受宠的夫君,让她不管参加什么春宴,在人群里,总是黯然无光,也时常被人欺辱。

那时的她对谢云绮从未有过怨言,甚是愿意为了他的蛰伏大业做出任何牺牲也甘之如饴。

可她心甘情愿的素净了十几年,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却是甄宝珠穿金戴银,登上皇后之位。

明翙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慵懒地斜倚引枕,明日她定要穿一身自己最喜欢的明艳颜色,在谢云绮面前好好亮个相。

明禛的妹妹,第一次出席宴会,岂能平平淡淡?

吕氏上辈子那套简朴素衣才能显出真绝色的话,她已经不相信了,更不会再被吕氏哄骗得与哥哥离了心,让所有人都以为明禛在府上虐待她。

明絮与她一样都是从涧西来的,明日也是她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名门贵女们的宴会上。

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不能马虎。

二人定下明日要穿的两套衣服与首饰后,墨书一脸惨白着急忙慌地从屋外进来。

厚厚的帘子里钻进来一股子渗人的寒风,零星的几点雪花飘在檐下。

明翙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墨书,“怎么了?”

墨书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人,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当着大家的面儿说。

明翙示意知棋与知画出去,屋子里只留下明絮与枇杷。

墨书便抿了抿唇,惶恐道,“刚刚幽兰苑的吕夫人来春山苑接人了……”

明翙这才想起,二哥将明微带了回去,不知教了她些什么。

明絮心神一紧,忙问,“如何?”

墨书紧张道,“三姑娘人是昏迷不醒的,奴婢远远看了一眼,见她浑身上下都受了伤,似乎被人用了刑,吕夫人趴在三姑娘身上哭了很久,又带着三姑娘去老夫人面前闹了一会儿,老夫人拿世子没办法,又听说了今日咱们院儿里的事儿,也就没多说什么,让人请了大夫给三姑娘看伤,吕夫人才带人回去了。”

明絮怔怔得不敢言语,光是听着便吓掉了三魂七魄。

“世子哥哥……手段太过凶煞,怎的连府上的妹妹都不容?”

明翙这会儿心底也有些发怵,她很小的时候,二哥便已长成一个翩翩俊美的少年郎,沿袭了明氏一贯的美貌,比府上任何姐姐妹妹长得都要好看,那时他温雅贵重,脾气还算温和,可谢氏从生下他之后便生了会发狂发怒的癔症,侯爷很长时间不到谢氏房里,身边又养了几个女人,那会儿大房有心争世子的位子,大伯也还没有因病住进春晖园,吕氏野心勃勃,大哥哥针锋相对,二哥和她过过一段不算好的苦日子,只有祖母接济他们两个,从那以后,二哥的性子开始变得沉默阴鸷。

入仕后,他手段百出,哄得寿康帝对他言听计从,朝中谁惹他不快,只要上了他的名录,便可随意找个由头杀之,怕二哥的人太多太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她也曾在大殿之上,见过他当场斩杀一人,那人血溅当场,死不瞑目,吓得她一个月没睡好觉。

“四姐姐,我有些害怕……”明絮嘴角打着哆嗦,想起明微的惨状,也怕自己落到明禛手里。


她不打算再留知棋,等马球会回来,她会在路边的雪堆里捡到一个受伤的小丫头。

那丫头名唤楼小河,来自西域,长得又好看,还对她忠心耿耿。

只可惜后来为了替她挡刀,掉进了悬崖,连具完整的尸首也没找到。

她微微叹了口气,亏欠的人太多,这辈子还需慢慢弥补。

等她梳妆打扮完,明絮已经在她门口等着了。

明絮胆子小,约好了来同她一起,姐妹二人携手先去了寿春堂给老夫人请安。

没想到大姐姐明袖,二姐姐明嫣,还有长嫂温玉茹都已盛装打扮在堂中候着了,满堂的花团锦簇,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除了昨晚受了伤的明微没在吕氏身边,吕氏手边坐着的,是昨个儿刚搬进静思园的甄宝珠。

吕氏哭丧着一张脸,听到明翙携明絮进堂内的热闹,又恨恨地抬起头。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今日的明翙身上。

明微骂她是涧西来的土包子,可她这长相,这身段儿,哪一点儿跟土包子沾边儿?

再加上今日这一身石榴红的织金袄裙,少女露水般的美貌簇拥在白狐毛领子里,墨玉一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削红润的嘴唇,干净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老夫人见她将自己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心情十分高兴,笑着让她过来让自己看看。

“这衣服是你二哥专门给你挑的,早就买好了放在新月小筑里,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看上这件,阿翙今日真是好看。”

众姊妹见老祖宗对明翙赞不绝口,也都跟着夸了起来。

就连甄宝珠也微微侧头,打量明翙今日的装扮,眸子里那抹嫉妒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明翙上辈子听了吕氏的话,在今日这重要场合穿了一件毫不起眼的素衣。

纵然她姿容出尘,穿什么都别具风情,可那素衣还是让长乐公主皱了眉,也让场中所有贵女都瞧不上她。

这次不会啦,她会惊艳全场,让所有人都看到属于明家女儿的风采。

“祖母和二哥的目光总是好的,毕竟我幼时穿的用的都是祖母和二哥送的,祖母,谢谢你。”

姜老夫人拉着明翙的小手直笑,说她回涧西一趟懂事了许多。

“要我说,今日咱们四妹妹出去一趟,少不得要勾走许多少年郎君的心思的。”明袖走到明翙身边,打趣地去瞧她,“四妹妹,姐姐今日帮你挑挑如意郎君,可好?”

明嫣虽没说话,却也很欣赏地打量起明翙风情而不妖娆的打扮,心下暗道,四妹妹这样的长相,明眸皓齿,冰肌玉骨,骨相皮相俱佳,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极品旺夫相,只是瞧着,四妹妹眉间笼罩着一抹阴云,今日怕是有灾?

明翙并未露出羞涩表情,而是坦荡又洒脱的瞧着明袖,“这可是大姐姐说的,大姐姐千万莫要食言!”

明袖没想到明翙没有半点儿害羞,对上少女那真挚又炽热的眼神,反而让她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姐姐跟你开玩笑呢,你这就当真了?你的婚事还是得由咱们老祖宗做主才是,再说了,还有二哥,他在朝中认识的人最多,知道哪家的子弟品性长相俱佳,到时候让二哥帮着选选。”

明翙听着明袖的话,眼眶微微发烫。

她从前恨明袖,恨她是安陆侯府长女,端着长姐的架子,便不将她这个养女放在心上,又恨她对自己太过严厉,管束太多,在她心悦谢云绮时从不站在她那一边替她说情,反而还恨不得打她骂她奚落她。


长平怔住了,他委实没想到三姑娘会突然抢东西,猝不及防才让她得了逞。

院中气氛剑拔弩张,明絮这会儿不敢选了,她也是从乡下来的。

明翙眼神冷了下来,要笑不笑的盯着明微看。

明微以为,明翙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会儿应当会吓哭了才对,可她没有,嘴角噙着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倒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如意,我们走!”

狐皮脏了,她气也撒了,威风也逞了,转头就想走。

可明翙没有让她走的意思,她伸出手,抓住了明微头上飘荡的那抹发梢,用力一拉,便将她拉了回来。

明微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觉头皮一痛,身子便急匆匆倒仰过去。

墨书心领神会的揪住如意,连个扶她的人都没有。

明微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狼狈的四仰八叉的摔在雪地上,她愣了愣,完全失了贵女风度,气急败坏地大吼起来,“明翙!你疯了吗!”

“比起三姐姐你,这算什么发疯?”明翙在她爬起来之际,一脚踩住她的裙摆,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她看着明微那红肿的脸颊,嘴角微扬,语调戏谑,“这才算。”

明微气得浑身发抖,举着巴掌便要还回来。

明翙还没动手,长平便已沉着脸挡在她面前,“三姑娘,别太过分。”

明微再怎么胡闹,也不敢闹到世子面前去,可是她今日太丢人了!还在这么多丫鬟的面儿,让她以后在府上怎么做人?

她鬓发凌乱,气得眼眶通红,泪水滴答滴答往下落,模样看起来颇为滑稽。

“明翙,你给我等着,我……我回去找我娘,找祖母,让她们给我做主去!”

“这么大人了,还找娘,你是没断奶吗?”

明翙气度太过从容,哪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明微又被她三言两语气哭了。

“不管怎么样,你等着就是!”

明翙还想呛她两句,门口一道清冽的男声却乍然打断了她的话。

“等什么?”

那声音清冷无比,又悦耳至极,仿佛深涧之中清水击石。

所有人朝门口看去,尽数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冰冷,犹如深渊般的修长凤眼。

长平走上前去,“世子……”

明微现下彻底慌了,捂住红肿的脸颊,脸色一变,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世子哥哥。”

明禛兰枝玉树的立在不远处,俊脸上不辨喜怒,一袭玄墨绣金丝云纹大氅,周身气势强大,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淡漠的视线扫过院中诸人面容,慢条斯理踏入院中。

所有人都垂下头,怕得不敢呼吸。

唯有明翙端端正正的身姿,双手依旧端庄的交叠在身前,一双水波盈盈的桃花眸直勾勾的看向男人暗涌的双眼,“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她倒不怕自己。

“今日衙门无事。”明禛走过去,看见那张落在地上被弄脏了的狐皮,撩起眼皮,眼底一片阴冷狠戾,“长平,拿去扔了。”

长平应了声“是”,走到明微身侧,将那昂贵无比的狐皮捡起来。

这么名贵稀少的纯白色整张狐皮,在整个大宁朝都是少数,除了皇家公主皇子,公侯权贵们谁家能用得起?

明微听到这话,便觉得自己今日大抵是要死了,她感受到男人重若千钧般的视线,头皮瞬间发麻,浑身颤抖起来,“世子哥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将狐皮弄脏的……世子哥哥别扔,我拿回去亲手洗干净了再送过来……”


“洗?”明禛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连洗它,都不配。”

明微缩着脖子,略一抬头,便看见男人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她有些害怕得喘不过气来,哆哆嗦嗦地躲到明翙身后去。

明翙顿了顿,便移开身子,将她让出来。

明禛意外的挑了挑眼尾,没想到明翙没有圣母心的护着姊妹。

明微急哭了,小脸煞白煞白的,往地上一跪,“世子哥哥,我真的错了。”

“错了便要认罚。”

“我认罚,这就回去禁足!”

“禁足?”明禛冷笑,“你欺我春山苑的人,恐也是觉得我好欺负。”

明微慌忙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明禛面无表情道,“那便将你这只摸了狐皮的手,剁了罢?”

明微脸色一变,将双手藏在身后,“不要……二哥……不要……”

明禛冷笑一声,“阿翙初来燕京,你便同她争抢一张狐皮,日后还不知道要同她抢些什么,既如此,你今晚到我春山苑来,我教教你,该怎么同她做姐妹。”

那抹笑,连明翙都觉得渗得慌。

要不说她上辈子怕明禛怕得要命,多美的一张脸,多阴鸷的笑,还有多可怕的手段,仿佛一个天生的蛇蝎美人。

这会儿,她都有点儿同情明微了。

明微吓得晕了过去,长平叫了几个嬷嬷过来,把明微带走。

明翙心窝里一跳,“二哥,你真把三姐姐带走?”

明禛道,“嗯。”

明翙试探地问,“你不会……杀了她吧?”

男人声线清冷,“不会。”

在这院儿里的人,都知道世子动了怒火,谁不害怕?

明絮躲在角落里,小脸亦苍白着,不敢说话。

明禛没看她,只将沉冷的视线落在明翙凝脂般的小脸上,“箱子里还有一张上好的貂皮。”

男人这张脸生得太过俊美,明翙乍然对上他郎绝独艳的精致五官,呼吸凝滞了一瞬,不知怎的心跳忽然杂乱起来,她眼神闪了闪,移开目光,“其实,那张狐皮洗洗也能用……”

“脏了的东西不必出现在你面前。”

明翙听了这话又将目光移回来,望着男人英挺的鼻梁,咽了口唾沫,心底飞快涌起一股热流,二哥对她真的太好了,谢云绮从未对她这样上心过,她做了燕王妃,看似风光,可背后的心酸又有谁知道?

有许多年,她连一件鲜艳的锦衣都不敢穿,莫说这珍贵的一整张纯白的狐裘。

“二哥……”

“不用委屈。”明禛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蹩脚的安慰,“等寻到好的,我再让长平给你送来。”

明翙感动得泪眼汪汪,“好。”

她本就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看什么都深情款款的,如今这般泛起绯红涟漪,竟叫人移不开眼。

明禛眸光深沉的看了一会儿,眼底有浓稠到化不开的情绪,“是不是觉得二哥太狠?”

明翙摇摇头,又点点头,扬起少女明媚的笑脸,“但阿翙不怕。”

明禛俊脸上难得多了一抹笑意,“那就好,你只需记住,二哥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

明翙抿唇,将他这话牢记在心底。

一场闹剧过去,明絮随便挑了一张白狐狸皮鹤氅,心惊胆战的在新月小筑坐了一下午。

她的心思不在读书嫁人上,也不怎么跟母亲学习如何管家理事,性情惫懒,迟钝不聪明,却是个十足的吃货。

明翙拿好吃的吊着她,她果然同自己越来越亲昵。

她留她晚上一起用膳,明絮这会儿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姐妹二人坐在罗汉床上,热热闹闹的挑选明日去马球会要穿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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