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宁之顾景元的其他类型小说《命在娇闺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安瑾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马被扯住动作,发出阵阵嘶鸣,身子也直直地向后仰去。几个人好一会儿才安抚住了受惊的马。“哪里来的臭丫头,也敢拦你大爷的去路!”领头的那个见拦路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二话不说就把手里握着的马鞭挥了过去,恶狠狠道:“你这是在找死!”秦宁之毫不畏惧,也没有躲避,而是直接伸手抓住了他挥过来的马鞭,然后狠狠一拉,直接将他扯下了马。另外几个人顿时目瞪口呆。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居然,居然把他们的头儿给扔出去了!不可思议。被秦宁之扔出去的男人摔得骨头都要散了架,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嚎叫。“疼吗?方才那些无辜的路人是什么滋味你明白了么?”秦宁之骑着马走到他面前,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毫不留情地嘲讽。这是什么人?真是见鬼了!那领头被秦宁之的气势吓...
《命在娇闺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马被扯住动作,发出阵阵嘶鸣,身子也直直地向后仰去。
几个人好一会儿才安抚住了受惊的马。
“哪里来的臭丫头,也敢拦你大爷的去路!”领头的那个见拦路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二话不说就把手里握着的马鞭挥了过去,恶狠狠道:“你这是在找死!”
秦宁之毫不畏惧,也没有躲避,而是直接伸手抓住了他挥过来的马鞭,然后狠狠一拉,直接将他扯下了马。
另外几个人顿时目瞪口呆。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居然,居然把他们的头儿给扔出去了!
不可思议。
被秦宁之扔出去的男人摔得骨头都要散了架,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嚎叫。
“疼吗?方才那些无辜的路人是什么滋味你明白了么?”秦宁之骑着马走到他面前,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毫不留情地嘲讽。
这是什么人?真是见鬼了!
那领头被秦宁之的气势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还在马背上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就一齐伸手朝秦宁之抓了过去。
“看她武功如此高强,只怕就是方才逃跑的刺客!”
刺客?
什么鬼?
秦宁之躲避他们的攻击,可因为骑着马,四周又都挤满了人,她的功夫无法施展,不一会儿便被那三人钳制住了。
“头儿!就把她抓回去给世子爷交差!”那几个人冲着好不容易爬起来的男人,兴奋地喊道。
领头的那个怨毒地盯着被抓住无法动弹的秦宁之,阴笑道:“不是交差,我看她就是那刺客无疑,再不然也是同伙,否则方才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秦宁之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不过她没有慌张,而是冷静地看着那个领头,高声道:“我为何拦住几位的去路在场的百姓都清楚,我不管你们几个是什么身份,在办什么事,但不顾百姓安危,将这街市闹得混乱不堪,你们就是有天大的理由又如何?错了,就是错了。”
周围的百姓闻言,纷纷附和秦宁之的话,因为方才是真的被吓坏了,现在又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他们就壮了胆,一时间指责声此起彼伏。
那几个人脸色十分难看。
“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把人带回去,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和世子爷作对!我们几个是帮世子爷办事,别说没人出事,就算真撞死了几个人,谁又敢指责我们的不是!”领头的那个壮了壮胆子,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其余几人闻言,也都用力点了点头,对着四周控诉的百姓恶狠狠道:“你们谁敢耽误我们办公事,就一律当作刺客的同伙处置!”
百姓们被吓得噤了声。
秦宁之皱了皱眉。
世子?这是一群什么人?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秦宁之分析目前处境的时候,方才离去的顾长宁突然冲了过来,对抓着她的几人厉声道:“当街纵马行凶,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是在说这个刚刚把头儿扔出去的小丫头?
几个人抽了抽嘴角。
不过他们似乎知道顾长宁的身份,并没有刁难她,而是客客气气地解释:“郡主,我们只是奉命在捉拿刺客。”
刺客?
顾长宁紧紧皱起了眉,“朱麟那臭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秦宁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原来是铖王世子的手下?
“行了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秦老太太这一上午被搅得头疼。
众人纷纷敛了思绪,低头应是。
“兰芳和墨云留下来。”秦老太太又开口。
兰芳和墨云分别是大太太陈氏和二太太方氏的闺名。
应该是让他们留下来商量三太太元氏的事儿。
秦宁之心中微动,忙竖起耳朵去听,却听见陈氏抱歉道:“母亲,佩儿这个时间该是要醒来了,我若不回去怕是她会吵闹。”
陈氏口中的佩儿是秦府的三姑娘,秦玉之的孪生妹妹秦佩之。
说起来秦佩之也是个可怜之人,明明小时候很聪明伶俐、活泼讨喜的一个小姑娘,五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生了场重病,把脑子烧坏了。这之后便痴痴傻傻,好起来的时候能跟人说上一两句话,坏起来的时候便打人毁物,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放过。
陈氏倒是个好母亲,没放弃她,只把她拘在了后院的小楼里,每日都要去探望。
提到秦佩之,秦老太太的脸色黯了黯。
在秦玉之之前,聪慧活泼的秦佩之才是秦老太太的最爱。
府中甚至有传闻说,老太太喜欢二姑娘不过是因为移情,毕竟二姑娘跟三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事实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祖母,我也去看看三妹妹。”秦玉之适时开口。
此刻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也觉得自己方才是被秦宁之给算计了,失了她应有的风度。
怪只怪秦宁之咄咄逼人,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老太太挥挥手,没有多说,算是应了。
于是,众人便躬身告退,只留下方氏在屋子里。
秦宁之出了屋子,便对身边的青瑶道:“你在这儿守着,一会儿母亲出来了你直接带她去清宁院。”
青瑶愣了愣。
秦宁之解释,“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同母亲说。”
“姑娘,您身子刚好,外面风凉,可不能出去乱跑。”青瑶却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她。
姑娘该不会又要扔下她一个人偷跑出去玩吧!方才姑娘在老太太屋子里表现得多好啊,这是她作为姑娘的大丫鬟以来第一次感动得哭了,而不是吓哭了!
所以难道是装的?
秦宁之看出了青瑶的想法,抚了抚额,道:“我不出去,我回清宁院。”
“是吗?”青瑶怀疑地看着她,显然不信。
秦宁之额角抽搐,她有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姐姐,你,你现在是要回清宁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犹豫不决的试探。
她回头,正对上秦玉之漆黑如墨的眼眸。
那双眸乍看没什么情绪,可秦宁之还是捕捉到了秦玉之眼中一闪而逝的怨恨。
她扯了扯唇角,毫不在意地将视线移开,扫过缩在秦玉之身后怯怯望着她的秦秀之,心中微痛,不过终究没说什么,而是低头将视线落到她面前的文哥儿身上,点了点头道:“是要回清宁院,文哥儿是要在这儿跟青瑶一起等母亲,还是跟你二姐姐去看锦鲤?”
秦玉之为人风雅,屋子里养了一缸睡莲,里头有几只红色的锦鲤,文哥儿很喜欢,时常会去秦玉之的院子里看看它们长大了没有,还央着方氏买过两只,不过没养几个月就死了,此后文哥儿便往玉漱阁跑得更勤了,美其名曰:交流养花之道,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去一次。
因为行的是读书人的风雅之事,方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每每看到文哥儿屁颠颠往大房跑的德行都要叹气。
可是这一次文哥儿却有些别别扭扭地开口:“我,我还得回去抄书。”
所以,要跟你一起回去。文哥儿又默默在心里接了这么一句。
秦宁之讶然。
文哥儿已经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她面前,“走吧!”
秦宁之失笑。
“要不要姐姐牵着你?”秦宁之将手伸到文哥儿面前。
她的手不似寻常女儿家的柔软细腻,因为练武的缘故,手上的皮肤有些糙,手掌上更结了一层薄薄的茧。
文哥儿本来以为自己会嫌弃,可他心里竟然升起一丝羡慕。
真好,四姐姐可以不用读书,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
想到这儿他又有些落寞,一巴掌拍掉秦宁之的手,“我才不要!”
秦宁之失笑地摇头,真是个孩子啊!
孩子跟她闹脾气,她是能哄的。
不像后来,长大了,说的话就不是在闹脾气,她也再哄不了。
秦宁之陪着文哥儿回了西院,将一路上都别别扭扭的小家伙送回方氏的墨香居后,也直接回了清宁院。
她不是不想跟文哥儿培养感情,只是过犹不及。
感情是一朝一夕相处出来的,不是死乞白赖哀求来的,上一世她深有体会。
在院子里练了会儿木人桩,直到身上微微发汗,直到彻底将那些不好的回忆抛在脑后,她才大踏步地走进屋子。
“夕照,烧水,我要沐浴。”
丫鬟们忙碌了起来,秦宁之坐下来喝了杯茶。
这时候,她的大丫鬟青芽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罗纹洒金纸。
秦宁之蹙了蹙眉,心里隐隐有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时间点,谁会送信给她,还是一封没有信封的信。
青芽的神色坦然、平静。
想来是极熟悉才会如此。
上一世她跟谁熟悉至此?
这么想着,她便听青芽上前禀报:“姑娘,晋国公府的书闲郡主给您来信了。”
秦宁之还端在手上的茶杯突然掉落到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青芽吓了一跳。
秦宁之的脸上一片雪白。
“姑娘,您怎么了?”青芽焦急询问。
秦宁之却觉得脑子里嗡嗡的,除了书闲郡主和晋国公府这几个字什么都听不清。
二姑娘秦玉之是长房的嫡次女,从小就性格柔顺,与人为善,又精通琴棋书画,深得秦府众人喜爱,就连性格跋扈的秦宁之,也从来没有与她红过脸。文哥儿最喜欢这个善解人意的二姐姐,秦老太太也最是喜欢这个知书达理、大方得体的孙女,后来拼了张老脸,帮她谋取了一门极好的亲事。
就这样,秦玉之的命运和秦宁之截然相反。
当时秦宁之穷途末路,秦玉之却还是红光满脸,春风得意。
如果不是她走投无路,亲身经历了她幸灾乐祸的嘴脸,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秦玉之的真面目。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她怎么还会傻到认为秦玉之是真的温婉善良?
就像是现在,秦玉之看似是为文哥儿说话,可她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她的脾气?
打雀儿?这种滑稽的谎言只会让她更生气,到时候她真打了文哥儿,秦玉之也断然不会上前阻止。
但所有的人都只会认为是她无理取闹,而秦玉之善良懂事。
两相对比,就显得她更差了。
文哥儿不就是这样才跟她越来越不亲近,只把秦玉之当成亲姐姐吗?结果到最后,真正为她科考奔波的人是谁?害得他落榜的又是谁?
“是吗?那我要好好谢谢文哥儿了。”秦宁之收回思绪,也对着秦玉之盈盈一笑。
秦玉之一怔。
秦宁之已经转头吩咐青瑶:“把我那檀香紫檀木匣子放的那块兔儿形状的和田玉拿出来。”
青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秦玉之身后的文哥儿却眼睛一亮,伸出半颗脑袋盯着她道:“是泱舅舅送的那块兔儿玉佩吗?”
文哥儿口中的泱舅舅是方氏继母的小儿子,现在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喜爱广交好友、游山玩水,跟方氏的关系一般,对他们两个侄子侄女倒是好,在哪儿寻了什么好东西总不忘送给他们。
那块兔儿形状的和田玉是方泱送给秦宁之作十二岁生辰贺礼的,文哥儿一直眼馋,却也没胆子开口问秦宁之要,还是秦宁之有一次无意间撞见文哥儿问方泱还有没有兔儿玉佩才知道的。
秦宁之望着此时才四五岁,生得玉雪可爱的弟弟,心里头柔软又酸涩,忙点了点头道:“是啊,姐姐原本就想送给文哥儿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听到文哥儿和方泱的对话后就打算把这块玉送给他了,只是上一世文哥儿害她落了水,还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她一气之下就把玉佩给摔了。
文哥儿眼睛更亮了,可又不信秦宁之会对他这么好。
他打了姐姐,姐姐还要送玉佩给他,姐姐又不是三姐姐,是个傻的!
可他又真的很喜欢那块兔儿玉佩。
小小的文哥儿很是烦恼。
而秦玉之和青瑶、夕照就跟见鬼似的看着秦宁之。
阴谋,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要么就是秦宁之把脑袋给烧坏了。
秦玉之这么想着,已经笑着对文哥儿道:“文哥儿若是想要玉佩,二姐姐那儿有,咱们就不要为难你四姐姐了。”
听听,这话说得,多识大体,多善解人意。
青瑶作为秦宁之的贴身丫鬟都有些感动了,却不去细想明明这玉佩是秦宁之愿意给的,怎么到了秦玉之嘴里,就成了秦宁之吝啬小气,文哥儿无理取闹了呢!
这大概都要归功于秦宁之一直以来的形象吧,大家都不信她会在文哥儿打了她之后还送玉佩给他,都以为秦宁之会拿着这块玉佩大做文章。
比如在文哥儿接受之后突然反口说是文哥儿偷拿,长辈都不在场,谁又说得清楚?
而秦玉之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句话,除了抹黑他们,还有就是认为凭文哥儿总喜欢跟秦宁之作对的性子,说不定就偏闹着要玉佩了,秦宁之又是个不喜欢受人强迫的,所以要么是一个不高兴闹起来,要么是文哥儿得了玉佩着了秦宁之的道。
秦玉之打的好主意啊,怎么着她都是不亏的。
只是秦玉之却想不到,她面前的秦宁之,早已经不是十二岁的秦宁之了。
想到这儿,秦宁之忍不住想出声讽刺,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
现在大家都还不信她,毕竟她嚣张跋扈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她不能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只怕人人都会以为她鬼上身了。
离上一世的悲剧还有四年,她还有四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没关系,我本来便是要送给文哥儿的。”秦宁之抢在文哥儿争辩前说话,又吩咐青瑶快去把玉佩取过来。
秦玉之第一次琢磨不透秦宁之的心思,只好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秦宁之其实长得还算标致,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皮肤更是莹润剔透,一双唇总像染了石榴汁,格外得娇艳欲滴。
不过因为她平时太凶悍,喊打喊杀的性格让大家都忽略了她的长相,此刻因为生了病,收敛了一身的傲气,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看着是让人舒服多了。
这样的秦宁之,怎么能显出她的好来呢!
秦玉之蹙了蹙眉,她非常不喜欢秦宁之的转变,哪怕是装的。
此刻秦宁之应该跟文哥儿闹起来了才对。
难怪昨日吕大夫跟母亲说秦宁之比以往更难缠,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她还当是秦宁之烧傻了,特意叫上文哥儿来试探试探,却原来是变精明了。
嚣张无知的跋扈跟精明的跋扈可不一样。
青瑶取了玉佩过来,小心翼翼地觑了秦宁之一眼,才交给她,道:“姑娘,这块就是舅老爷送给您的玉佩。”
秦宁之颔首,没有去接,只道:“你去送给小少爷。”
怕是她去送的话,文哥儿根本不敢要。
青瑶不知道秦宁之想要干什么,踌躇了两步,终究是不敢违抗秦宁之,只好上前将玉佩交给文哥儿。
文哥儿躲在秦玉之的身后不敢去接,一双眼睛却巴巴地盯着青瑶手上的兔儿玉佩,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秦宁之又是心酸又是无奈,她跟文哥儿的关系已经这样了么,她连个东西都送不出去。
“小少爷……”青瑶也觉得场面十分尴尬,再怎么说也是俩姐弟,怎么做姐姐的送个东西给弟弟,做弟弟的都不敢收。
这要让太太看到了,不知道怎么伤心难受呢!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文哥儿却把头一扭,蹬蹬地跑了出去。
场面更尴尬了,青瑶手里拿着玉佩,只觉得像是烫手的山芋,扭头看到秦宁之阴郁的表情,额上更是沁出了层层冷汗。
“四妹妹,文哥儿他年纪小,他……”秦玉之收敛心神,又一次试探地开口。
“关你什么事。”秦宁之却冷冷地打断她。
不是说她嚣张跋扈么?那就跋扈给该看的人看吧!
“想啊!父亲这次回来住几日?”文哥儿攀住秦寅的脖子,小脸埋在他的灰鼠皮大氅里,点头如捣蒜。
秦寅笑着不作答,只稳稳地抱着文哥儿往二门走来。
腊月的天很是寒凉,方氏立在廊檐下遮蔽风雪,看着远处的人走来,也不上前,只笑吟吟地立在那里等他,身上裹着的杏色水墨兰暗纹披风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目清隽,如一斛品相高洁,纤尘不染的白玉兰。
秦寅被寒风吹凉的眉眼在看到方氏的那一刻瞬间柔软下来。
他几步走上前替她遮挡刺骨的寒风,“天气这么冷,怎么还出来?”
秦寅的语调甚是温柔,方氏笑道:“两个孩子急着见你。”
他们夫妻成亲十余载,哪里还需要说什么客气话,等了就是等了,要什么甜言蜜语的理由。
“老爷今日怎么会回来?”方氏又上前替秦寅拍了拍皮毛领上沾上的晨露,看着他疏朗俊俏的眉眼,心里柔软得化成了一汪水,“不是说最近宫中不太平么?”
好像是接连几日宫中都有财物失窃,几位年幼的皇子公主集体被吓病了,都说窗外有鬼,闹得人心惶惶。
老爷这阵子一直在查这件事,之前跟她提过一茬,还说暂时不会回来了。
秦寅将视线落到一旁一直不作声的秦宁之身上,眸中有明显的歉疚和尴尬,“我听说,宁儿生病了。”
所以急匆匆地赶回来看她,哪知道……宁儿早就已经好了。
方氏才注意到他大氅里头是尚未来得及换下的锦衣卫飞鱼服。
他倒是一份慈父之心,只怕宁之不领他的情。
方氏怕秦宁之说出什么令人寒心的话来,想开口揭过这个话题,那边秦宁之却已经脆生生道:“父亲,文哥儿说您答应送他一匹小马驹,我也要!”
秦寅一怔,随后轻松地笑起来,“当然可以,宁儿要几匹都有!”
能开口跟他讨要东西,当是不生他的气。
秦宁之望着父亲纵容宠溺的笑脸,一颗心撕扯着钝痛。
上一世,她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会想起父亲的脸,想起父亲对她小心翼翼的好,想起父亲对她无条件的包容,心底的愧疚就如排山倒海般地朝她袭来,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从来没有让父亲省过心,还总是冷言冷语惹父亲伤心难过,父亲死了,她后悔极了,跪在父亲的屋子里哭了几天几夜,可是父亲始终都没有再回来,她也始终没有办法弥补自己年少无知的荒唐。
后来,母亲也死了,她绝望的人生也就此开始。
父亲的死就像是牵扯着她命运的一根线,断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天塌地陷。
上一世她拼了命想找寻害死父亲的凶手,可前方如同茫茫白雾,叫人怎么也看不真切。
她直到死的那一刻,心里最悔最恨的还是没能亲手替父亲讨回公道,没有回报父亲对她十几年来的疼爱与呵护。
现在,她又活过来了,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又怎么还能重蹈覆辙,让自己在怨恨懊悔中度日?
“我只要一匹,白色的,不过父亲要亲自帮我挑选哦!”秦宁之敛下心底的苦涩,俏皮地作答。
秦寅又惊又喜。
方氏也有些诧异。
那边文哥儿更是转过头来,巴巴地盯着秦寅,“我也有吗?”
“当然,文哥儿可以跟着姐姐学骑马。”有她带着,祖母只会觉得是她顽劣带坏了弟弟,却不会认为是母亲或父亲要让二房唯一的嫡子违背祖训,也就不会太生气。
文哥儿闻言,欢喜地叫起来,“哇!我也要有小马了!”
有姐姐在,他要学骑马就不会显得突兀,祖母也只会觉得是姐姐不对,不会讨厌他的。
他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凶悍的姐姐也不是坏事儿,至少二姐姐那般知书达礼的人肯定不会陪他学骑射的。
秦寅看他们姐弟突然要好起来,眉梢眼底也满是舒展的笑意。
方氏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一直是翘着的。
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样子,好像叫这腊月冰雪天都温暖了几分。
秦宁之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感受过这份温暖了,她甚是怀念,也发誓一定要牢牢握住。
秦寅抱着文哥儿携方氏母女回了墨香居。
方氏早派人准备好了暖身子的桂圆姜茶。
几人就着白釉绘缠枝莲叶的茶盅喝了几口姜茶,又吃了几块糕点,方氏便让秦宁之带文哥儿下去读书了。
秦宁之有些舍不得这份亲近温暖,可也知道母亲是有事要找父亲商谈,只好点点头,将不情不愿的文哥儿带了下去。
“宁儿怎么变了?”秦寅望着秦宁之消失的身影,同方氏说笑:“方才我瞧见文哥儿往她身上擦手印子,还以为她会一巴掌招呼下去,吓得我赶紧把文哥儿拉过来,结果她竟没反应。”
方氏听他的话皱眉,“你这话像是盼望着宁之一巴掌招呼下去似的。”
秦寅摸摸鼻子,讪笑道:“宁儿的性子像极了我,小时候我也是吃不得亏的,她这一下子转了性子,我是怕她被你给拘坏了!”
他记得上次回府的时候,宁儿因为和书闲郡主一行人放火烧了别人家的宅子被母亲责罚,小小的人儿跪在那里怎么也不肯认错,说自己是打抱不平,把母亲气得不轻,罚她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连他求情都没用。
墨云也就哭了一天一夜,一边哭还一边发狠说再也不能由着宁儿的性子胡来了,哪天真触怒了王法,他们谁也兜不住,还要他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宫里放出来的教养嬷嬷,是下了狠心要拘一拘宁儿无法无天的性子。
他是怕他不在这阵子,宁儿真被墨云给拘坏了。
“哪能啊,才跟文哥儿闹着掉到湖里头去,差点命都没了!你还护着她!”方氏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却忘了自己才是护得最厉害的那个。
秦寅也不跟她辩解,嘿嘿一笑,“我过一会儿就要走了,你真要冷着张脸对我啊!”
方氏急了,“怎么刚回来就要走了?”
往常每次回来也能住上四五日。
秦寅烦闷地摆摆手,“宫里那事查不清,又有几位贵人病了,八皇子小小年纪被吓傻了,皇上放了狠话说十日内再查不出锦衣卫也休想要有命在。”
他话说得轻松,方氏却听得心惊肉跳,“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与铖王有关。”秦寅压低了声音,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铖王?
方氏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
“那你们怎么办?”事关铖王,方氏一个内宅妇人也知道这事怕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
“韩大人会有办法。”秦寅不愿多谈。
韩大人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秦寅的顶头上司,也是对秦寅有知遇之恩的人。
他深受皇上的器重和信任。
有他在,秦寅倒是的确不用太担心。
方氏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砰砰直跳。
伴君如伴虎,这泼天的富贵下伴随的谁说不是森森白骨、万丈深渊?
她端起茶盏喝了杯茶压下心里头的恐惧,才重新开口对秦寅道:“三弟出了事,要劳烦你去查一查。”
庆历十六年冬,天色晦暗,铅云低垂,盛京城迎来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
这雪下得又密又急,才几日的功夫,整个盛京就被覆盖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
突如其来的大雪冻死了许多人,好在天子脚下,朝廷重视,在城外设置了难民营,专门收留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雪又下了四五日,寒风刮着那雪霰子起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秦宁之裹了裹身上已经破旧得看不清本来面貌的藕荷色绣折枝海棠披风,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难民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木棚内要挤十来个人,秦宁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只能被安排在靠门的角落里。
“诶,新来的?”有人推了推她,“看你的样子不像是难民啊!”
秦宁之回头,看到一张平凡无奇的妇人脸,带着探究和好奇。
她垂下眸,回避对方的眼神,没有答话。
那妇人见她不说话,又将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才用胳膊肘推了推身边的另一个妇人,悄声道:“你看她这样子像不像高宅大院里的奶奶小姐?我刚刚瞧见她进来的模样,虽然看不清脸,但言行举止跟咱们不一样。”
另一个妇人闻言,瞥了秦宁之一眼,不屑道:“哪家高门小姐会在这种地方啊,你也真会开玩笑。”
“怎么不会?晋国公府那位二少奶奶,不是在被追拿么?沦落到难民营也不是不可能的。”那妇人轻声调侃,不过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是秦宁之的身体却狠狠打了个冷颤。
“不会吧?不是说那位二少奶奶跟她表哥私奔了么?怎么会沦落到难民营?不过也难说,难保不是那表哥害怕被她连累抛弃了她,这男人啊,都不是好东西。”
秦宁之的腿肚子不停地打颤,她想自己一定是太冷太饿了,从庄子上逃出来后,她躲躲藏藏好几天,滴水未进。
“你说的是,男人能有几个好东西?”另一个妇人附和道,又扫了秦宁之几眼,像是故意试探地开口:“不过那晋国公府的二少爷可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好男人了,那说书的都怎么说来着?哦,清风朗月、芝兰玉树般的人儿,怎么就栽在那二少奶奶手里?当初那位二少奶奶也算是名动京城了……”
名动京城?秦宁之听着,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来。
名动京城这四个字可真好听,不过她秦宁之应该用“臭名昭著”比较贴切。
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悲烈殉情,而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却在皇家抚恤秦府的时候,不顾众人的目光,恬不知耻地跟皇上要了一道圣旨——让她嫁给晋国公府的二少爷顾景元。
晋国公府其实不大乐意,不过因为她是忠烈之后,又有皇上赐婚,只能勉强接受。
顾景元因为这门婚事,错过了当年的秋闱。
她因为这门婚事,被众人厌弃。
人人都嘲她不知廉耻、有辱门楣,更恨她毁掉了顾景元本该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人生。
她却不自知。
她以为只要她努力就可以改变一切。
一下子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巨大的打击让她喘不过气来,顾景元是她当时唯一的救赎。
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了河面上的浮木。
她爱他,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城北秦府的四姑娘秦宁之爱慕晋国公府的二少爷顾景元。
她却忘了,原本不相配的两个人,再怎么强扭在一起,也只会是一场悲剧。
她终究还是毁掉了顾景元原本该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人生。
她给顾景元戴了绿帽子,整个京城都知道的绿帽子。
“是啊!千辛万苦,用自己父亲和母亲的命换来的婚事,居然不好好珍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自己表哥纠缠在一起,真不知道那位二少奶奶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妇人扼腕叹息,“真是可惜了抚远将军和他夫人用命换回来的好名声,被自己的女儿这样糟践,我听说秦府早就不管她了,抚远将军和他夫人过世后,秦府上下也都当她不存在了,秦老夫人就连她出嫁当天都称病缺席,连她亲弟弟都不待见她呢!”
秦宁之眨了下眼睛,想要扯出一抹笑,可脸颊已经被这冷风冻成了冰,因为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早听说二少奶奶在做姑娘时就不安分,当初抚远将军战死,皇上本来是要论功封赏秦府的,说不定还能捞个一官半爵,谁知道就生生被这二少奶奶给搅和了,秦府的人能不恨死她么?只怕恨得牙都要碎了!”
“所以说顾二少才是可怜,怎么就被这种女人给缠上了?早知如此当初发现了那二奶奶与表哥有染就该杀了,而不是关到庄子上,这如今在庄子上安分了没几个月,居然和表哥私奔了!听说晋国公震怒,扬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要是抓住了那二少奶奶,可领白银五百两!”那两个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秦宁之的反应。
白银五百两……
秦宁之唇角翕动,原来她现在还值五百两,她以为,她一个铜板都不值得。
是太生气了吧?她秦宁之给晋国公府带来如此奇耻大辱,晋国公一定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
她是顾景元人生中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
冷,越来越冷了。
秦宁之更紧地抱住自己,可是仍旧驱散不了心底的寒冷。
她突然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温柔地梳着她的头发,替她的鬓角插上一枝亭亭绽放的木芙蓉,笑着道:“我们宁之长大了,以后做事可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要再三思虑,母亲总不能一直在你身边教你,你若是不听,以后吃亏了母亲可不心疼你。”
连母亲都不心疼她了。
秦宁之想着,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应该怪父亲和母亲的吧,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独自面对那些魑魅魍魉、肮脏龌龊?
从前她从未想过,原来人心能可怕到这个地步。
父亲的战死,母亲的殉情,都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当真相血淋淋地呈现在她面前,她才发现她如此软弱无能。
她想要报仇,顾景元却面无表情对她说:“秦宁之,你要公道,自己去讨回来,我无能为力。”
他一直都这样,从未在意过她的任何事,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包括她的血海深仇。
所以她自己去讨了,却沦落至此。
身体越来越冷,头也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有人说:“看她的模样,怕不会真的是晋国公府的二少奶奶吧?要不我们先去偷偷禀报了守门的侍卫,让他们去找人查证,五百两银子呐!”
秦宁之有些想笑,五百两银子,她都这样了,还真的挺值钱的。
不知道若是她死了,顾景元会不会有半分的伤心?
大概会很庆幸,终于可以摆脱她了。
头越来越重,秦宁之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耳畔突然响起少年清朗悦耳的读书声,跟方才记忆里淡漠疏离的声音判若两人。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
耳畔又响起母亲轻声哼唱的童谣,那么温柔,却又那么遥远。
“芦苇高,芦苇长,隔山隔水遥相望。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边编织忙。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令人牵挂爹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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