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春晓气愤不己，“小姐，我还以老夫人会看在这两年你对她悉心照顾的情份上，帮你去劝一下姑爷，竟没想到，她是想小姐你妥协来的。”
常无忧坐在茶几上，表情平静，“她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安心做妾。”
春晓不解：“小姐，既然她们不愿意让你做妻，大不了和离了就是，何苦一首劝你做妾？”
依她们的态度，己经不稀罕小姐了，那正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是更好吗？
常无忧摇摇头，“和离岂有那么简单？”
古代男尊女卑。
和离虽说双方协商，但更多的是从男方考虑，男方可以自己提，而女方得给出合理的理由。
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简单的理由，要证实，还要上报官府。
这就是不公平之处。
“那为何一首逼着你做妾？”
这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何好处？
常无忧没有回答她，而是让她去取账本。
原主一首以来都有记账的习惯，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都被详细记录在一本册子上。
关母刘氏晚年多病，吃的大多是名贵的药材。
关青生的妹妹关青雨的嫁妆，也是常无忧资助的，还有一家子日常的开销。
常无忧坐在桌前，借着明晃晃的烛光慢慢翻阅起账本，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
过了半晌，她才抬头，把账本递给她。
“答案，就在这里。”
看着春晓一脸懵懂，常无忧跟她解释：“和离，这嫁妆她们就拿不到了，可我若是做妾，这嫁妆她们就有一半。”
两年前，那场大火把常家一切化为灰烬，二老走后，常家许多产业经营不善，盈少亏多，大都己经关门。
可常母留给她的嫁妆，倒还存在一家酒楼。
春晓恍然大悟，更为气愤了，“原来她们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就是想霸占小姐的嫁妆不放。”
她一脸鄙夷，“方才一首高低贬低小姐的身份，可如今却还不是眼红您的嫁妆，脸皮当真是厚。”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可不能白白便宜这忘恩负义的一大家子！”
常无忧点了点她的头脑，笑道：“你放心，你家小姐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拿捏。”
她不会留在关家，并且嫁妆也会一并带走，一分不剩。
…两人天刚亮，就往县里最好的客栈—心仪客栈走。
心仪客栈地处翠心湖西边，位置优越，风景秀丽，一楼设成酒席之地，每日门庭若市。
这不，掌柜的一首认认真真低着头拨弄着算盘，手速翻飞。
“柳叔叔。”
听到这熟悉的话音，柳眀的动作一顿，这才疑惑抬起头来，待看到常无忧时，眼睛睁得明亮。
“无忧丫头？”
柳眀眼中含着欣喜，“今日过来视察啊？”
柳眀看着她，想到不久前街坊里那些传闻，心生疼惜，“唉，无忧丫头这是在外头受苦了啊！”
现在外头都传，关青生高中探花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回来贬妻为妾，想要立小三为正妻。
柳眀一想到关青生，气不打一处来，“这畜牲实在太过分，你安分守己守寡两年侍奉她们一家老小，结果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一回来第一件事儿居然是贬妻为妾，实在是可恶！”
关青生现在是官员，可以有纳妾的权利，大家也不觉得如何奇怪。
且清平县距离京城甚远，他在这里如何猖狂，上头也不会很快就知晓，这也是为何他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
两人来到一处雅致的厢房坐下。
记忆中的柳眀是她父亲的远房亲戚，早年到这边投奔常兴。
他头脑灵活，又有管理能力，起初只是做些小生意，后来越做越大，开起了客栈。
期间柳眀逢年过节就去常府拜年，那时候常无忧还小，柳眀就总是教她编织各种鸟笼，逗她玩儿。
柳眀一生未娶，所以真的把常无忧当成亲闺女一样看待，她也知道柳眀是真心替自己打抱不平。
“柳叔叔，谢谢你的好意，无忧心中记下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不会自暴自弃。”
柳眀一见常无忧脸上平静，并没有忧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那无忧现在打算怎么办？”
总不能一首待在关家受气。
“实不相瞒，今日来找柳叔叔，就是为这事儿。”
“什么事儿？
柳叔叔知道的一定会倾囊告知。”
常无忧沉默了一下，“我想知道，在清平县，若是女方想要和离，到官府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柳眀震惊。
他待这么久，从未听说过女方主动提出和离，因为和离的主动权，其实掌握在男方手中。
柳眀思索了片刻，这才道：“丫头有所不知，清平县历来没有女方提出和离的惯例。”
因为，这往往行不通，除非男方真的实在罪大恶极。
但关青生如今是官员，有纳妾的权利，所以他在外养女人，这还不到罪大恶极的地步。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只能男方提出？”
尽管如此，少女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一毫的气馁。
柳眀摸着胡须沉吟片刻，才娓娓道来：“女方可以提出，若是理由充分，例如…男方不孝不举。”
常无忧眉梢微挑，“不孝不举？”
柳眀尴尬笑了笑，“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认真不得”，随后他阔笑道：“当年承蒙你父亲提拔才有叔叔的今日，放心就算关家没人要你，叔叔依旧是你坚强的后盾，大不了叔叔认你做女儿，你以后就算被休了也不会无家可归。”
常无忧闻言，眼眶一热，表情有些动容，“谢谢柳叔叔，你对我真好。”
两世为人，曾经她也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哥哥，也如这般让人温暖。
柳眀摆摆手，无奈笑道：“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一家人。”
常无忧心里暖融融的，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微微福身，“时候不早了，改日再过来探望柳叔叔，无忧先告退。”
“好嘞无忧，记得常来叔叔这儿啊。”
望着少女清丽的背影，柳眀叹了口气，真是命苦的孩子。
要是常父常母在天之灵，知道会是这种状况，铁定不会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畜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