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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书籍桑榆已晚

桑沐沐桑子宸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完整版现代言情《桑榆已晚》,此文也受到了多方面的关注,可见网络热度颇高!主角有土豆成精了,由作者“桑沐沐桑子宸”精心编写完成,简介如下:被桑家找回来的那天,我拖着遍体鳞伤的躯体,满心欢喜仰望我的家人。我想,往后余生,我终于也是有人爱的孩子了。我虔诚守着这束光,小心翼翼捧着真心,可他们不要,甚至弃若敝履。养女天真又无辜地说,“姐姐为什么要装头疼,还在嘴里放血包,明明她吃的是维生素啊。”...

主角:桑沐沐桑子宸   更新:2024-08-30 06: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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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桑沐沐桑子宸的现代都市小说《畅销书籍桑榆已晚》,由网络作家“桑沐沐桑子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完整版现代言情《桑榆已晚》,此文也受到了多方面的关注,可见网络热度颇高!主角有土豆成精了,由作者“桑沐沐桑子宸”精心编写完成,简介如下:被桑家找回来的那天,我拖着遍体鳞伤的躯体,满心欢喜仰望我的家人。我想,往后余生,我终于也是有人爱的孩子了。我虔诚守着这束光,小心翼翼捧着真心,可他们不要,甚至弃若敝履。养女天真又无辜地说,“姐姐为什么要装头疼,还在嘴里放血包,明明她吃的是维生素啊。”...

《畅销书籍桑榆已晚》精彩片段

被桑家找回来的那天,我拖着遍体鳞伤的躯体,满心欢喜仰望我的家人。

我想,往后余生,我终于也是有人爱的孩子了。

我虔诚守着这束光,小心翼翼捧着真心,可他们不要,甚至弃若敝履。

养女天真又无辜地说,“姐姐为什么要装头疼,还在嘴里放血包,明明她吃的是维生素啊。”

脑癌晚期的我,成了他们眼中的作精。

妈妈数落我计较。

爸爸大骂我自私。

哥哥讽刺我死装。

他们对我的厌憎,深恶痛绝。

原来,不管在哪里,我都不配被爱啊。

可那天,医生宣布准备我后事的时候。

你们又为什么要哭的这么伤心?

0院子里的烟花在玻璃窗上划开绚丽的剪影。

桑沐沐甜腻的欢呼声一句接一句,“太美啦,谢谢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我太开心了,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棒的生日了。”

“傻囡囡,你开心就是我们开心,今天过后我的宝贝就十八岁了,是大姑娘了,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妈妈的笑声里都是宠溺。

我从床上爬起来,其实有点吃力,但我想记住妈妈此刻的表情。

一定很温柔。

果然。

我隔着玻璃,笑起来,“恩,囡囡也永远爱爸爸妈妈。”

妈妈满怀疼惜轻轻刮过桑沐沐鼻尖,惹得桑沐沐俏皮地吐舌头。

我也伸出手,轻轻刮了下自己的鼻尖。

甜的像偷了糖。

“可不,只要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开心,让爸爸做什么都愿意。”

当了半辈子领导人的爸爸,唯独对着桑沐沐,声音是柔软的。

我轻轻擦着玻璃上被哈气模糊的面孔,擦了很久还是不清晰。

后知后觉发现,模糊的是眼睛。

“这才哪到哪儿啊,我妹妹是独一无二的,以后的几十年只会一年比一年开心。”

国企高管的哥哥,张扬骄傲惯了,可对桑沐沐永远放低架子。

我描摹着他和我几分相似的轮廓,幸福地掉下眼泪,“谢谢哥哥。”

今天是桑沐沐的十八岁生日,也是我的。

我的生日愿望,全部达成了。

02我撑不了一场烟花放完。

站久了就会想吐。

昏昏沉沉躺下的时候。

门被用力推开。

撞到墙上的声音惊醒了我。

“你是聋了吗?

叫你为什么不开门?”

哥哥桑子宸站在门口,仿佛连多踏入一步都怕脏了鞋。

我轻轻拍了拍耳朵,只有细微的震动。

原来真的要聋了啊。

桑子宸见我动作,冷笑一声,“要死要活装给谁看,前段时间是头疼,现在是不是要说自己听不见了?”

“干脆我帮你把明天的借口都找好,得癌症要死了!”

我的心口轻轻抽了一下。

抿着干涩的唇,苦笑出声,“哥,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的声音很轻,裹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和乞求,“可以和我说一句吉利的祝福语吗?”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一天到晚死装,非要全家都围着你转你才满意是吗?”

“你是我亲妹妹又怎样,沐沐跟我们生活了十八年,也没见她像你这么矫情又满嘴谎言。”

他深吸口气,对我的不满在逐字逐句中越发膨胀,“我真后悔当初把你这白眼狼接回来,就应该让你烂死在那山坳坳里。”

他没再管我,扭头的时候还呵斥了一声,“赶紧出来吃饭,真把自己当公主,要全家人都等着你一个人。”

到我这个阶段,其实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

我的视线和听力都走到尽路。

可我不想让她们不开心。

毕竟,我的到来已经给她们带来了太过的不开心。

临走这一遭,还是不添堵吧。

我费了不少力气才爬起来。

给自己换了衣服,又画了个妆,还带上了帽子。

尽可能体面了才出来。

可我忘了,我的存在就是不体面。

爸爸把筷子用力拍在桌上,“还有没有规矩,要全家人等你开席?”

他瞪着我,“在家里还带个帽子,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妈妈叹了口气,目光里充斥着对我的疏离和失望,“毕竟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以后慢慢教吧。”

她招呼我坐下,扫过我身上褪色又快到腿根的裙子。

秀眉拢起,语气是不加掩饰的嫌弃,“不是给你买了衣服吗?

为什么还穿这种衣服,像什么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桑家虐待你。”

03是给我买了衣服,只是我满心欢喜打开柜子的时候,那些衣服全都成了碎布躺在衣柜里。

桑沐沐拿着剪刀张扬又得意地告诉我,就算我去告状,也没人会信。

我不信,鼓起勇气告诉了妈妈,满怀期待她帮我主持公道。

我的前半生在无休止的打骂和羞辱中渡过。

爸妈来接我的那天。

我渴望的温馨和幸福仿佛一瞬间就冲垮了所有不幸。

我始终坚信。

世界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所以养父母对我不好,但他们依旧会冒着坐牢的风险替换了我和他们的亲生女儿桑沐沐。

可为什么,他们爱着桑沐沐,我的爸爸妈妈也要爱着她。

桑沐沐哭红了眼,委屈地反驳时,妈妈充满质疑又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一瞬间,我拘谨又羞愧,感觉自己是很脏很脏的东西。

我垂下眸子,告诉自己,妈妈不是不爱我,只是她的爱迟到了一点点。

我可以等等的。

04“妈妈,你买的都是大牌子,姐姐可能舍不得弄坏,我和姐姐的身形差不多,我那儿有几套去年穿过已经不穿了的衣服,一会儿拿给姐姐吧。”

她看向我,无辜地眨了眨眼。

“姐姐,你放心,虽然过时了,但料子都很好的,你不用担心穿坏了皱了,反正我已经不穿了,不用还给我了。”

妈妈不觉得有问题,笑着点头。

“还是沐沐考虑周到。”

桑沐沐笑着挽住妈妈的胳膊,撒娇,“妈妈,我想吃螃蟹。”

妈妈如临大敌,“宝贝,你海鲜过敏,除了这个,你要吃什么,妈妈都依你。”

“对啊,忘记半年前过敏在医院闹腾了我一个星期嘛?

我可不想再背着你跑五家医院。”

桑子宸嘴上说着埋怨,眼底都是宠溺的心疼。

桑沐沐俏皮地嗔怪,“哎呀丢死人了,妈妈,你看哥哥,就知道糗我。”

他们旁若无人地笑闹,打趣。

我像个如坐针毡的客人,僵硬地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体面。

桑沐沐闹够了,笑着把缺了大半的蛋糕推到我眼前。

“姐姐,十八岁生日快乐哟。”

我看向桌面上稀稀拉拉的菜。

已经接近尾声。

我的缺席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重要。

见我不说话,桑子宸叩了两下桌面。

“看什么,不是给你留了蛋糕,沐沐身子骨弱,禁不住饿,难道真的要为了你,让她跟着受罪,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画个妆还不如不画,白的跟个死人似的,就知道找晦气。”

我也不想,但是不化,我怕吓到他们。

见我不动,桑子宸用力铲了一大块蛋糕,随手丢在我跟前,就像丢不要的垃圾。

“够大了吧,够重视你了吧。”

甜腻的芒果香在鼻尖窜动,我忍下作呕的冲动,轻轻往边上推了一点。

“姐姐,你不喜欢吗?”

桑沐沐大眼微红,泪眼婆娑地瘪着嘴。

“今天是我们十八岁生日,这个蛋糕是我早上起来亲手做的,不难吃的。”

妈妈心疼她的宝贝女儿。

看向我,神色浮现些许不耐,“沐沐一直念着你,愧疚这么多年你受的委屈,想和你修复好关系,你就是这样做姐姐的?”

爸爸嗓门大起来。

“你敢不吃,就给我滚出去,桑家不需要你这种丧门星。”

幸好,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桑子宸踹了一脚我的凳子,“你到底在无理取闹什么,饭也叫你一起吃了,蛋糕还是沐沐亲手做了,桑家大小姐的身份也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定要把所有人搞的不开心你就开心了?”

05我垂下眸子,这一刻,真的无比羡慕桑沐沐。

干涩太久的眼睛浮起水雾,又刺又痛。

“我吃了,你们会开心吗?”

我小声问道。

乔子宸冷哼一声,指着还剩的半个蛋糕,“你全部吃完了,今天就原谅你,沐沐的心意,谁也不能浪费。”

喉咙拥堵的厉害,像堵着血块。

我抬头看向爸妈。

他们没有说话,可袒护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我笑了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咽的喉咙发痛,也没有停下。

桑沐沐看我的眼神心虚又透着古怪。

很快,她又雀跃起来。

我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早在一个月前,他们就商量好。

在她十八岁生日这天,自驾游一周。

我按着翻腾的胃,尽管身体不允许,可还是小心翼翼地升起一丝奢侈的期待。

期待他们能说一句,一起走吧。

可我等了许久,等到桑子宸鼓着腮帮子走过来,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的行李有点多,车坐不下了,这趟,你就先别去了。”

妈妈面露尴尬,“桑瑜,往后的假期还有很多,到时候爸爸妈妈再带你出国旅游。”

桑沐沐探出脑袋,笑嘻嘻的,“姐姐,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是乡野,你从小在农村长大,应该已经看腻了吧。”

脑部的痛感,在瞬间撕心裂肺拉扯起来。

疼的我满嘴血腥。

我很想哭,可我如果哭了,他们又会不开心吧。

我不敢张嘴,怕吐出血来,只能狼狈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门关上的间隙,我呕出血,听见桑沐沐的哭声,“都怪我,要不然还是我留下,让姐姐跟着去吧,毕竟她才是桑家的女儿。”

爸爸怒不可遏,“小小年纪就知道耍手段甩脸色争宠,自私自利,我宁可没这种女儿。”

哥哥咬牙切齿,“干脆把她送回去算了,受够了一天到晚死装,明明吃的就是维生素,真以为自己演八点档苦情戏。”

妈妈失望透顶地叹气,“等回来再商量吧,乖女儿,别难过,妈妈怎么都不会丢下你的,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

06我靠着门。

笑着闭了闭眼。

也好,从来不曾拥有过,自然也不会担心舍不得。

这样走的时候,也能轻松点。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我踉跄走到窗口。

妈妈和桑沐沐亲昵地挨着肩,哥哥拖着两个粉红色的大号行李箱,压入已经堆满行李的后座和后备箱。

把后排所剩不多的空间挤的刚好容下两人。

桑沐沐说了什么,哥哥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几人说说笑笑地上了车。

随着尾灯远去,再也看不见。

也成了我永远追不上的背影。

我垂下眸,眼底湿热。

枯瘦如柴的手颤抖地打开床头柜上破旧的笔记本。

记录最后的话。

“爸爸妈妈,啊瑜可能等不到你们爱我了。”

“你们迟到太久了,所以,啊瑜不等你们了。”

“也不想要你们了。”

“弄脏了你们的家,很抱歉。”

身子一点点往下滑。

芒果过敏窒息的痛感让我仿佛沉溺深海,我大口呼哧着。

耳边蜂鸣不断,脑癌晚期的病症也跟着爆发。

在过敏的刺激下,仿佛被设置好时间的炸弹终于爆裂。

我没有疼多久,很快陷入空茫。

07眼前模糊晃动着人影。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低声哽咽。

“啊瑜。”

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我晃动的手。

“是我,温博。”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温博垂着脑袋,极力克制情绪,“过敏休克,提前诱发了并发症,已经压迫了视神经。”

“他们不知道你的病,连你芒果严重过敏都不知道吗?”

他咬着齿根,“他们根本不配做你的亲人。”

我笑着晃了晃他的手,“没事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温博的呜咽声断断续续,“要是能真的救你就好了。”

我心中怅然,他是真心对我好。

我怎么舍得他难过。

“别难过了,最后是你陪着我,我很开心。”

我的情况已经做不了手术,温博给我买了帽子也买了假发。

我看不清了,也听的模糊。

他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帮我打扮。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可他很会哄人,总会变着花把我夸成绝世大美人。

我被逗笑了,他却躲起来偷偷哭了。

08笑笑闹闹的一周时间,我已经下不了床。

身体像急速干涸的溪流,在慢慢皲裂。

可我的视线好像回光返照,又好了些。

意识混沌的时候,我接到了桑子宸的电话。

我听不太清他说的话,哪怕开着扩音。

“哪儿,滚……远点,死……外边……”一句话,只能搜罗断断续续几个字。

勉强拼凑了意思。

我礼貌回复,“好,我都听您的。”

挂了电话,我正要放下手机,置顶的家人群弹出消息。

桑沐沐发了一张照片。

前几天天气好,我难得有点精神。

换上亮色的裙子,带上温博买的假发。

请他在医院楼下的小公园给我拍了两张照片。

我灰扑扑了半辈子,希望墓碑上的照片能有点色彩。

温博帮我整理假发的时候,被捕捉了下来。

桑沐沐:姐姐一周都不在家,不会一直和这个男生同居吧?

哥哥:亏我因为过意不去给她带了礼物,才十八岁就和男人出去同居约会,让她死外面算了。

爸爸:我现在就去把人找回来送回山坪村,老子就当没生过这种下贱女儿,脸都丢光了。

妈妈:哎,真是造孽啊,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恬不知耻的女儿,她就不能学学沐沐的乖巧懂事嘛!

我默默叹了声气,知道他们是想发在另一个家人群。

那个没有我的家人群。

但,桑沐沐是故意误导的。

她想让我看见。

可我一个将死之人,真的没有心力再去计较了。

我的快乐少一秒是一秒。

我已经很久没记起他们了。

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愿意送给她了。

为什么只剩下几天了都不肯放过我。

09先找来的是桑子宸,我正睡着。

这几天痛的越来越频繁,任何药物对我来说,都已经起不了作用。

我很珍惜能睡着的时间。

桑子宸把我拽起来的时候,我就像尾脱水的鱼,被轻而易举顺到了地上。

额头撞到了床头柜上,磕出了血。

血一出,就开了闸。

糊满了脸。

他被吓了一跳,触电般缩回手。

仿佛在怀疑,自己刚刚真的用了这么大力气吗?

“你,你怎么回事,怎么瘦成这副鬼样子?”

“又在这里死装什么,我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还用血包,你恶不恶心,赶紧起来跟我回家。”

我按着额头,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

身体脆地像纸片,站不起来,也拉不开表情。

温博拿着两本书进来,见我坐在地上,满脸的血。

他惊的瞳孔一缩,二话不说撞开桑子辰,将我小心抱起来,急着大喊医生。

桑子宸怒气冲冲而来,却被眼前蜂蛹而入的医生震的措手不及。

直至被推出门,他都满脸茫然。

茫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悄悄冒出。

他没有走,在门口踱步许久,一直等到温博出来。

迎面接了他重重一拳。

桑子宸鼓着胀痛的腮帮子,认出温博是照片上的人。

红着眼反击,“就是你这个人渣勾引我妹妹。”

温博一脚踹在他腿膝上,“你妹妹?

你他妈哪门子妹妹,你妹妹不是只有桑沐沐一个吗。”

“桑瑜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你们想要就接回来,不想要就丢远点。”

桑子宸半跪在地上,还在叫嚣,“是她自私,是她不知足,是她一天到晚嫉妒沐沐,排挤沐沐,我们对她够好 了。”

他往里看了眼,笃定地嗤笑,“看看你们摆的这阵仗,戏不错,让她现在出来跟我回家,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温博定定看着他,眼神郁沉,只说了一个字,“滚。”

“你他妈说谁……”话头停滞,病房门打开。

医生出来,遗憾地摇摇头。

“准备一下后事吧,也就这几天了。”


10桑子宸怔愣了一瞬,眼底被慌乱和难以置信裹挟,“你开什么玩笑,什么叫就这几天了,戏演过了就没意思了。”

他拽住了医生的衣领,却抓到了他胸前的医生牌。

后面的医生鱼贯而出,看着他。

目露怜悯。

“脑癌晚期,她很坚强,支撑到现在。”

桑子宸眼前黑了一片,他站不稳地踉跄几步。

脸上的表情,在震惊、否定、怀疑到难以接受中反复横跳,最后痛楚地扭曲了一瞬,变得似哭似笑。

“怎么可能,骗人的吧,不会的,她怎么可能真的会死,她吃的不是维生素吗?

为什么会得脑癌?”

医生惊讶,“她这种情况已经半年以上了,不做治疗症状只会逐日严重,头痛是常态,失明失聪甚至吐血都已经家常便饭,维生素对她的身体毫无帮助,她吃的只有可能是抗癌药或者止痛药。”

桑子宸的反应让医生有所猜测,他停了停,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些问题,持续时间不短了,你作为朋友平时都没发现吗?

不应该啊!”

桑子宸的瞳孔渐渐放大,脸上有着浓浓的懊悔和难堪。

转而,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惊慌失措地抓住医生的手。

如同抓着救命稻草,“我是他哥哥,你救救她,你一定可以救她的对不对……”医生蹙眉,似有些不解,“原来她有亲人啊,我还以为她是孤儿,每次危重时手术签字的不是她自己,就是这个小伙子。”

医生指了指一旁的温博,心中有了判断。

“如果之前好好养护,她至少还能活两三年,拖了太久了,也没有妥善照顾,就连止痛药吃的都是最便宜,副作用最大的那种,现在她这样爱莫能助了。”

医生把手抽出来,没用多大力,桑子宸却像被抽了魂,整张脸肉眼可见地一寸寸惨白。

他想起来了,我在半年前,问他借过钱,不多,只要三千。

我想活,第一次做化疗的钱不够,加上我自己打工赚的,刚好还差三千块。

桑子宸充耳不闻地从我身边掠过,拿着价值二十万的限量包包,宠溺地递给喜笑颜开的桑沐沐。

而我像个局促的小丑,站在原地,无措地揪着洗的发白的衣角。

鼓足勇气又问了一次。

桑子宸不胜其烦地从皮包里抽出两百块丢在我身上,“钱钱钱,你以为我们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一开口就要三千,回来才多久,好的你是一点没学会,败家倒是无师自通,就两百,爱要不要。”

我蹲下身,珍惜地捡起两百块,脑袋垂的很低,“哥哥,我没有乱花,我生病了,需要钱治疗。”

桑子宸戏谑的冷笑刺耳无比,“生病?

你在农村生活了十多年都没病,回到桑家倒是病了,什么病?

公主病还是富贵病?”

“你不如直接说,你明天就死了,我给你全包丧葬费。”

桑子宸摇摇欲坠地撑住身后的墙壁,可他抖的厉害,腿膝一软,还是坐在了地上。

他的脊骨像在一瞬间被压塌了,伏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

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声接着一声地呜咽起来。

11我在一片哭声和骂声中醒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周遭的声音戛然而止。

“啊瑜,我的女儿。”

一向端庄的妈妈满目憔悴地唤着我。

才刚出口,眼泪就跟着下来了。

“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糊涂,妈妈不够关心你,爱护你,妈妈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怎么受的住再次失去你……”我轻轻拨开她的手,这个动作就让我累的够呛。

但还是尽力挤出笑,“你受的住的,十八年没有我的生活,你们过的很好,没有我,你们会更好。”

妈妈愣住,脸上露出悲伤到彻骨的神情。

“不是这样的,啊瑜,你是妈妈的女儿,是妈妈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宝贝,妈妈是爱你的,妈妈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你,妈妈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妈妈激动地解释,眼泪和迫切让她语无伦次。

爸爸抓着她的手,眼眶殷红,再没了高高在上的气势,像个孩子不知所措地哽咽,“宝贝女儿,爸爸以后不会那么大声了,你想要什么,爸爸什么都愿意做。”

桑子宸站在床边。

想伸手摸摸我的头。

才发现我已经没有一根头发。

他神情晦涩,痛苦地跪了下来,嘴唇颤抖地张了张,“啊瑜,妹妹,哥哥以前说的都是气话,都不是真心的。”

“你是我的宝贝妹妹,唯一的妹妹。”

他想起什么,快速抹了抹眼泪,脸上迸发出喜悦,“等你好了,哥哥带你去自驾游好不好,你想去哪里哥哥都带着你。”

“只带着你。”

他强调了一句。

啊,终于听到了。

原来他们爱我啊。

没有癌症的时候,我可以是阿猫阿狗。

得了癌症得时候,我成了他们的宝贝。

癌症可真是个好东西。

多么荒唐又讽刺啊。

我没忍住扯出一声嗤笑。

“桑沐沐剪了我的衣服,你们信了她的无辜。

桑沐沐丢给我她不要的,他们表扬她周到。

桑沐沐海鲜过敏,你们如临大敌,牢记于心。”

“而我,吃着抗癌药,你们说是维生素。

没有体面的衣服,你们说装可怜。

拒绝致敏的芒果,你们谴责我辜负桑沐沐的心意。”

我浅浅的吐了口气,满嘴苦涩,“甚至,我只想要一张体面的遗照,都成了不贞洁的羞辱。”

麻木过后,我释怀地笑起来。

“同一个屋檐下,信任只会给最亲近最爱的那个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

“一个你们选择用来填补你们多年的愧疚,粉饰太平,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的工具人。”

“曾经,我天真的以为我能拥有亲情,拥有被爱的权利,对不起,我为我的不自量力给你们造成的困扰感到抱歉。”

“所以,一开始不被选择,那就一直不要选择吧。”

“你们可以继续阖家团圆,一直幸福下去,就当做,从来没发现过,一个遗失的亲生女儿。”

1妈妈捂着嘴,哭声压抑到嘶哑,她痛苦、哀求地想摸摸我。

而我只是默默地把手放进被子里。

“你们走吧,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们了。”

“我希望我余下的不多时光是快乐的,而不是被你们所谓的忏悔和愧疚分走。”

“一分一秒我都不想用在你们身上了,不管好的,坏的,我都不需要了,真的。”

桑子宸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转身打开房门。

一把将跪在门口的桑沐沐拽了进来。

他的力气很大,桑沐沐被甩出去的时候,甚至撞到了床柱上。

她疼的闷哼一声,额头流出血来。

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扶一把,看她的眼神,是我熟悉的厌恶。

那种原本属于我的厌恶。

“都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你换了啊瑜的药,让我们误会她撒谎,欺骗,我怎么会和我妹妹离心,到现在才知道她的病情,你才是最该死的,为什么得癌症的不是你,死的不是你!”

妈妈嘶哑着声音控诉,“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女儿的幸福人生,她回来了,你还要害她受这么多苦,桑沐沐,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爸爸上前,仿佛看不见她额头上的血,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你是不是以为,我的宝贝女儿没了,你就能成为我们桑家真正的小公主了,我告诉你,你做梦,我的女儿,桑家的唯一千金,只有啊瑜,你就是个保姆的女儿。”

桑沐沐从小娇生惯养,她过不了苦日子,也知道我快死了,所以愿意用她那高傲的头颅换我仅剩不多的日子。

这是她权衡过的决定。

她跪在我床前,红着眼眶,张嘴的瞬间,已经泣不成声,“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只是太爱爸爸妈妈和哥哥了,我害怕你回来抢走了他们。”

“我不想被赶走,所以才会犯糊涂。”

“我不知道你那些是抗癌药,我真的从没想过害死你的。”

可在我病发痛的满地打滚,全家都以一种看戏的嫌恶眼神对我嗤之以鼻的时候,是她俯在我耳边,用最轻的声音说出最恶毒的话,“我知道你得了癌症,我就是要让你在你最爱的亲人面前活活痛死还救助无门。”

一如此刻,即便她哭的楚楚可怜,可眼底的恶意清晰倒影在我瞳孔里。

她靠的我很近,一字一字说,“你就应该在那山沟沟里烂死掉,我才是桑家唯一的公主。”

“我和他们生活了十八年,你以为你真的比我重要吗?”

她退开来,跪在地上,头磕的砰砰响,血流了满脸,却不敢哭的大声,“姐姐,我知道你怪我恨我,只要能让我继续留在爸妈还有哥哥身边,你让我磕一百个响头我愿意的,哪怕把头磕烂都是我欠你的。”

我看到妈妈放在身侧的手,拢在了身前,纠结不安地搅着。

哥哥的拳头下意识攥起,越来越紧。

爸爸别开脸,眼皮却一直在抖。

桑沐沐有赌的勇气,就有必胜的把握。

她不像我,只靠将死的这一刻,挽回一点点可怜的同情和迟来的血脉觉醒。

她是实打实的十八年陪伴。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是我永远没办法跨越的天堑。

最后,妈妈局促的,小心翼翼地轻声开口,“啊瑜,这样磕下去,会有危险的,毕竟是一条人命……”桑子宸看似凶狠,实则放轻了力道把桑沐沐拽了起来推出门外,“你给我滚,看你在这里就碍眼。”

我看着他们红脸白脸演了个遍。

突然觉得很累,很没意思。

只有温博明白我。

“你们也走吧,也挺碍眼的。”

妈妈难过地抽噎道,“啊瑜,妈妈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桑子宸也挤出心不在焉的笑,“哥哥去帮你买几件漂亮裙子和假发。”

爸爸往外看了两眼,更加敷衍,“爸爸晚点来看你。”

他们走了,我从被子下抽出一支录音笔递给温博。

“和我房间的监控视频放在一起,等我走了以后寄给桑家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13我回到桑家从来没想过和桑沐沐争什么。

她却把所有恶意都给了我。

即便我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她也不肯放过我。

根里烂掉的人,那就连根拔掉吧。

包括桑家,所有假惺惺的忏悔,和迟来的道歉。

都如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多余又无用。

我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温博告诉我。

桑家人来过很多趟,几乎在医院住下了。

但都被拒之门外。

他没告诉我的是,那些关于桑沐沐的真相,他提前给了桑家。

温博心疼我,他想报复桑家,让他们也尝尝痛不欲生和后悔莫及的滋味。

他成功了,桑家人得知真相的那天,痛哭流涕地跪在我的病房门外,乞求见我一面。

他们见不到我,只能住在医院,期盼能在我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近距离地关心我。

至于桑沐沐,她在哭闹煽情用遍的情况下,依然换不回桑家人的同情。

终于不再伪装自己,失心疯地又哭又喊,“是你们咎由自取,有我一个女儿还不知足,为什么要把桑瑜接回来。”

“她就是个垃圾,就是个山沟沟里的废物,安安静静死在那里不好吗。”

“接回来又把她当狗,是你们害死了她,关我什么事,现在后悔晚了,她马上就要死了,你们每个人都是凶手,我得不到的,桑瑜也别想得到,哈哈哈。”

桑子宸怒不可遏地拽着她塞进车里,在暴雨天的情况下连夜把她送回了山坪村。

穷困荒凉的山坪村让桑沐沐终于怕了,她崩溃地乞求哭喊,还是拦不住桑子宸扬长而去。

她追在车后跑了很久,被亲生父母强行拽回,雨夜的天路况不好,争执间,她滚下山坡,转眼不见。

第二天被找到的时候,面目全非,断手断脚,尸体都凉了。

14清醒的这天,我不是没听到,他们躲在暗处,压抑挣扎的哭声。

和一声声乞求原谅的对不起。

可我真的不需要了。

我心里甚至满是即将解脱的释然。

在我隐约知道,自己可能没有下一次清醒的机会时。

我请求温博帮我带上假发,换上我最喜欢的连衣裙。

温博握着我的手,一遍遍告诉我,“你这么迷糊,下辈子一定要等在原地让我来找你。”

我笑着答应。

病房门的玻璃窗上,模糊照出几个人的轮廓。

他们的哭声压抑不住,有点吵。

我却放松地笑了。

真好,终于可以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唯一对不起的,只有温博了。

我知道他的心意,可我回应不了他。

只希望下辈子,老天能多疼疼我,让我好好陪他到白头。

我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到底没力气了。

最后,垂落在他脸颊边。

温博握着我的手,停顿了一下。

随后低下头去,肩膀抖的厉害。

“啊瑜,下辈子,一定要幸福啊。”

番外:我认识桑瑜的时候,她瘦小的不像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为了赢一条丝巾,连吃了八个芒果蛋糕。

我负责抢救她,她芒果重度过敏,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丝巾。

我骂她不要命,她却笑的一脸烂漫,“这是妈妈的生日礼物,是她喜欢的款式。”

我突然如鲠在喉。

可她用命换来的心意,转眼就被她的妹妹顶替了功劳。

她因为委屈反驳了一句,被桑家人在大雨夜赶出了家门。

她蜷缩在公交站牌下,可怜的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

一天之内,我碰见她两次。

带她回家换洗的时候,她拘谨地站在门口,说怕弄脏我家的地毯。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生平第一次对桑家人有了愤怒的情绪。

我收留了她,她不肯,我只好以帮我做饭打扫卫生为条件。

她欣然答应,干的很卖力。

短短相处的三个月,让我对这个明明潦倒悲惨,却积极向上的女孩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她离开那天,我有些不舍,她却开心得如获至宝。

她的父母想起了她,让她回家。

我想告诉她,傻姑娘,真正爱你的人,不会等到三个月才想起你。

她有多爱桑家人,我就有多厌恶桑家人。

他们践踏桑瑜,把她一腔灼热赤忱的真心踩在脚下,却对她恶毒睚眦的妹妹众星拱月。

桑瑜一直说,她能等,她等了十多年,不怕再多等一会儿。

可她得了脑癌,时间变得那样奢侈。

她有机会多活两年。

可桑家没人相信她,哪怕她痛得满地打滚,呕得血流如注。

依旧被轻描淡写打上戏精两字。

我从未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么痛恨过。

桑瑜死那天。

我痛苦却也开心。

她解脱了,再也不用对桑家人摇尾乞怜微薄的爱。

他们迟来的痛苦和后悔,已经配不上桑瑜。

下辈子,我的小阿瑜一定会很幸福,永远像个小公主,被捧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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