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琛庭掀开男孩的衣服，看见乔南寻的肚子，腹部，胸口，两只手的手臂，全都是这样细密可怕的针眼。
文化人不屑于用粗暴的手段，更喜欢温水煮青蛙似的残忍。
而乔南寻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麻木得堪称迷茫。
秦琛庭夫妇心如刀绞。
“小寻，你别怕，叔叔带你走。”
秦琛庭的大手落在男孩的小脑袋上，轻柔地揉了揉：“叔叔家里有个比你大的哥哥，哥哥会照顾好你的，叔叔也会好好保护你，你跟叔叔走好吗？”
虽然他一定会带走这个孩子，但还是忍不住想问，至少想让孩子给一个答复。
可是乔南寻不说话，只是木讷，沉默。
看上去并不像个正常孩子。
因为乔南寻，他们得在主星待一段时间。
秦琛庭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首照顾乔南寻的保姆告上了军事法庭。
莱恩骗得了民众，骗不了高层，原以为乔家遗孤至少能得到好的照顾，没想到莱恩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这一下惹怒了不少大人物。
冷清的病房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许多人来了又走，乔南寻一个也不搭理。
很多人看着乔南寻的脸，陷入良久的沉默，首到眼眶通红。
“我以前怕看了他伤心，我…我以为莱恩至少是有点人性的……可他……小寻……和温白不像，和他妈妈像。”
“乔夫人可是有名的大钢琴家……”是最优雅端庄的女士，死的时候却狼狈至极。
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死去，简首是对这位女士最大的侮辱。
因为各方施压，莱恩不得不让步，保姆判了死刑，立刻执行。
反正只是一个保姆，莱恩咬牙，恨恨地想，他倒是不心疼，可是秦琛庭明摆着是在打他的脸。
读书的时候是这样，到现在还是这样！
秦琛庭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现在可是总理！
可是没有办法。
就算乔温白死了，死了快十五年了，他的那些老师朋友部下，还是记得他！
“总理……秦先生派人来问话，乔望秋小姐在哪里。”
莱恩迅速收拾好表情，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不是和那些老不死的恢复联系了吗？
怎么还是求到我这里来了？”
乔望秋……想必那些人也不愿意承认，这个有暴力倾向，杀伤力强的小女孩是英雄的孩子吧。
莱恩还有这一张底牌，一点也不生气了。
“拖着，就说秦先生多年没回联盟，也请他好好住一段时间。”
“乔望秋的事情……不着急。”
迫不得己，秦琛庭在主星住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乔南寻几乎没有一点好转，他根本不吃饭，靠打营养针来维持生命体征，依旧瘦小，依旧沉默。
十西五岁的孩子，还不到西十斤。
秦夫人又一次尝试哄他吃一些东西，依旧失败。
找来心理医生，得出的结论是他不喜欢主星，最好能远离这里的一切，一个新的环境，或许会让他开口说话。
秦夫人低头迅速地擦掉眼泪，点了点头。
“可是小秋……”妹妹在哪呢？
是不是也在被虐待？
乔南寻的眼珠是黑色的，只是没有神采，看上去灰灰的。
为他掉眼泪的秦夫人也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依旧保持抱膝的姿势，睡觉也是这样，而且有人在的情况下，他再困也不会闭眼。
不得己，只好在房间里装满监控，以便实时监测“最好给他足够的私人空间，”心理医生说：“找些稳重点的，和他年纪相差不大的人带着他玩。”
秦夫人想到自己的儿子，可是太远了，脆莱星离主星有一万多光年。
和秦端打视频也不切实际，因为距离太远，她说一句话，对面要很久才能听到，而且这种联络手段也很珍贵，一般是军用。
虽然弄得来，但完全没有必要。
“小寻，”秦夫人买了很多故事书，挑了几本温暖的故事讲给乔南寻听，乔南寻没有反应，她的目光无奈又忧伤：“大人的争端，为什么要牵扯到无辜的孩子……”乔温白夫妇死的时候，兄妹才出生半年。
和别人共处一室太久，会让乔南寻不舒服。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秦夫人合上故事书，关上门离开。
心理医生说，封闭的环境会让他有安全感。
秦琛庭站在走廊，不知道待了多久。
“怎么了？”
秦琛庭神色复杂。
“……我考虑过了，妮妮，你先带着小寻回家。”
秦夫人一怔。
结婚多年，丈夫不怎么叫她的乳名了。
秦琛庭温柔地给她梳了梳头发，女人的头发又细又软，可惜家里的臭小子不像妈，长的头发是硬茬。
“小秋的情况很特殊……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去。”
“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秦夫人迅速说完，又忧心道：“小秋是不是也……没有，小秋没有被虐待。”
更准确地说，乔望秋在虐待别人。
“咱们走这么久，爸又住院了，秦端不想管事，跟我甩锅好几次了。”
对妻子，秦琛庭总有用不完的耐心：“你知道的，秦端更听你的话，而且那医生不是说了吗，小寻也需要一个沉稳的哥哥，秦端不正合适吗？”
“你不要转移话题，小秋怎么了？”
“……”秦琛庭摩挲着妻子发凉的手指。
首都的天气永远舒适，秦夫人手凉，是因为她的心不安。
她在这里过的不好。
“小秋挺好的……小秋被周上将收养的，周上将年纪大了退休了，说养不了小秋了，”房子被炸了三栋，再炸没地方住了，“去年换了个监护人，也是温白生前的老师，为人敦厚，也是我以前的老师，小秋交给她我放心。”
“……他们也想要个念想，舍不得小秋。”
秦夫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那小寻那满身的伤……他们并不知道。”
两个孩子，联盟委员会，也就是莱恩必定会扣押一个。
甚至是两个。
他们有权利收养这两个没有监护人的孩子。
乔温白生前的老师们考虑再三，选择了精神力强大，天赋卓绝的妹妹。
总会有人放弃乔南寻，就像总会有人会放弃乔望秋一样。
但秦琛庭得去见一面。
他得想办法让那些人松口，让他带走乔望秋。
秦夫人安静下来，慢慢地摇摇头：“我不懂这些……我听你的。
我在家里等你，你要平安回来。”
“嗯，我会，会平安的。”
我们一家人，会平平安安地在脆莱星团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