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下“干嘛把你吓成这样?”
严小黑若无其事地坐到老头身前的小板凳上,“没算到我还会回来吧?”
“你……没事啊?”
做贼心虚,老头的言语中己然露出马脚。
“你没算算?”
严小黑反倒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低着头,又拿起老头的罗盘把玩着。
没想到这个黑小子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老头知道自己这次失手了。
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努力稳住神色。
“兄弟,有劫。”
“你先前不是说有喜吗?”
“祸兮,福之所倚。
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大福之前先受大难。”
“在哪儿呢?”
严小黑转动罗盘,看着里面的指针左右晃悠。
老头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个轻巧的活计,你干不干?”
“是给你当托儿还是教我算命?”
“算命要有仙缘,再说不是一时能学会的。
我要给你介绍的活比算命还轻巧。”
“你动动嘴就把钱骗到手了,还有比这更轻巧的?
躺着就把钱赚了?”
严小黑停下罗盘,瞧瞧老头。
老头撵了撵胡须,笑着说,“差不多。”
“别蒙我,有这样的好事,你自己怎么不去做?”
“这活虽是轻巧,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人家专门要年轻的后生。”
“年轻的后生?”
严小黑愣顿了一下,“老头,你欺负我不懂?
敢拉皮条!
小心我也去告发你。”
老头又笑了,“年轻人,怎么能往歪处想呢?
我说的是给人当模特儿,画画的模特儿。”
“模特儿啊?
——”严小黑先是一愣,随后笑笑,“我还以为……想哪去了,做不做?”
“那能给几个钱?”
“不比揽零活少挣,关键看东家是否满意,另外你能否做的了。”
“嘁——这还做不了?
告诉你,以前做过!”
严小黑抬头,一脸儿的骄傲和自信。
“哦,那准成,我现在就带你去。”
老头也是由惊变喜,虽然大笔的举报奖没拿到,小额的中介费也是收入,这小黑子就是自己今天的财神。
“可,我还没吃饭呢。”
严小黑的肚子响起了叫声。
“我请你,给你压压惊。”
“怎么称呼你?
不能总叫你老头吧。”
吃人嘴短,没吃之前,严小黑就开始谦逊起来。
“我叫张友仁,和玉皇大帝同名,是道教鼻祖张天师的后人,得祖传真经,人称半仙。
你就叫我——哦,老张,我叫小黑。”
张半仙还没说完,严小黑开口了。
——小吃店“老板,两碗面。”
张半仙找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下,叫了面。
“大碗的。”
严小黑跟着喊了一声。
“一大一小。”
张半仙急忙更正。
严小黑看看菜单,又喊了一声,“加肉。”
张半仙马上又补充,“大碗加,小碗不要。”
“你这老头,真够抠搜。”
严小黑给两人一人倒了碗水,“这个免费,多喝点。”
“今天没开张,先将就将就。”
“我要是没回来,你今晚得吃一顿大餐。”
严小黑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橱柜里的猪蹄。
张半仙听出话里有话,一惊,颤颤地问:“他们都告诉你了?”
“半仙不灵了吧?”
严小黑笑道,“人家要保密,不过,我也会算。”
眼前的黑子让他实在算不准了,被一个女人轻易骗了,自己的小九九却又被他轻松识破,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呢?
张半仙一下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不会介意吧?”
“你说呢?”
严小黑脸色一沉,随后指了指橱柜里的卤猪蹄,抹了抹嘴。
“不过——有了它,就不介意了。”
“那成,那成。”
张半仙连声答应,招呼老板,“老板,给拆个猪蹄。”
“俩。”
严小黑接着大声喊道,随后冲张半仙笑笑,“哪有一条腿走路的,不吉利。”
张半仙嘴角抽动了一下,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暗自叫苦,本以为遇见了财神,没听见钱响倒先扔了俩子儿。
——城中村严小黑跟着张半仙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老张,你真行,这么远的路,连张车票都不愿买。”
严小黑埋怨道。
“这地方要拆迁,不通公交,快到了。”
张半仙停下脚步,擦了把汗,打开扇子扇着凉。
严小黑西下打量一下,房屋都盖的像碉堡,道路曲里拐弯,坑坑洼洼。
进进出出的多是些打工人或小商小贩的装扮。
“你不会坑我吧?
这里能有画画的?”
严小黑狐疑地问。
“私人画室,人家自家房子。”
“不是学校学生啊?”
严小黑警觉起来,“上一次有一伙儿干传销的把我骗去了。
你猜结果怎么样?”
“谁还能骗得了你?”
张半仙故意奉承。
“我跟着吃了两天,后来露了两手,说自己是来卧底的,都吓跑了。”
严小黑“嘿嘿”了两声,脸上闪耀着出卧底英雄式的荣光。
“我信。”
张半仙知道他是吓唬自己,“那,你怎么被女人骗了的?”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严小黑收敛了笑容,“快走吧,找不到活计今晚还得吃你!”
张半仙一哆嗦,今天彻底失算,弄不好财神要变瘟神。
——出租院终于,两人进了一所院子。
院子很大,一圈盖满了两层的楼房,不少房间门口挂着晾晒的衣服,看出来住的都是些租客。
张半仙打开底层一间房门。
房间不大,倒还干净。
张半仙把包放下,随手取出罗盘放在桌上,旁边是一台开着盖的笔记本电脑。
两个物件放在一起,说不出来是一种协调还是美感,总之让严小黑瞅了半天。
“老张,你用这个看电影的吧?”
严小黑伸手要去摆弄那笔记本。
“别动!”
张半仙赶紧过去把盖合上,随手又端起来放进一个黑包里,转头朝严小黑笑笑,“容易碰坏。”
“嘁——把你金贵的,破玩意给我都不愿看。”
严小黑嗤了一句,接着问,“画画的呢?”
“就在隔壁。”
张半仙接了盆水,洗了把脸。
随后叫过严小黑,“你也洗洗,连头发一起。”
“干嘛这么讲究?”
严小黑嘴上说着,还是爽快地照办,呼啦呼啦地溅了一地水。
“当模特不是你扛零活,要面试的。”
张半仙递过来一把梳子,“灰头土脸肯定过不了关。”
“你是怕晚上再吃你。”
张半仙心头又一哆嗦,“你还有没有干净衣服?”
“没了,还有一身没洗呢。”
张半仙皱皱眉头,拿了自己的一身衣服在他身上比量了一下,活脱脱一个假道士。
“你自求多福吧!”
张半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拨了一个电话,大意是自己这些天舍了几个看风水的大单,跑遍了全城,才找到这么一位,有特点,有经验,特别符合要求,简首是上天专门派来的。
一通胡吹之后,张半仙嗯啊了几声,边和对方通话边拽着严小黑走到院子里,左挪挪,右挪挪,终于选了个地站好,仰头,向左转,向右转……严小黑被摆弄的莫名其妙,“老张,你中邪了,看牙口呢?
搞什么鬼。”
张半仙往上方指了指,严小黑看到一个摄像头。
“别动!”
严小黑刚要转头回来,突然被张半仙托住了下巴,稍微一拧,把有疤痕的鬓角对准摄像头方向。
“坚持一会儿,坚持一会儿……搞什么名堂!”
严小黑还从没被人这样摆弄过,一伸手把张半仙推个趔趄。
正通话的手机一下被撞飞了出去,张半仙急得大喊一声,“手机——”眼看手机就要摔在地上,严小黑跨了一步,身子下蹲,另一条腿贴着地面伸了过去,手机正好落到脚面上,脚一点地又迅速抬起,手机又飞了起来,严小黑起身伸手接住。
“给。”
张半仙看看手机,又看看严小黑,都不知道刚才他怎么做到的。
“让他过来吧。”
手机里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
“有戏!”
张半仙拍了拍严小黑的肩膀,领着他向院子另一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