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方山原从梦境中醒来,梦中有母亲、有原野、有黑衣人,还有白色光影。
方山原坐起身来,看到趴伏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原野,摸了摸原野干涩的头发,慢慢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摘下挂在墙上的外套,披在原野的背上。
“这些年,辛苦你了,原野。”
轻微的鼾声,睡梦中原野依旧在念叨着什么。
方山原走到窗前,窗外是浓郁的夜色,不见星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窗缝有丝丝凉意,暴雨即将来临。
静沉识海,微微的波涛,青莲之上,一个小人盘膝吐纳,看不清面容。
寥寂的空间中泛起一个女声:“第一次冲击即将开始,你要向南方逃,只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方山原的心神聚向白光:“我怎么相信你?”
“你不必相信我,只要知道,只有活下去,才能救你的母亲。”
方山原骤然睁开眼睛,蓝色的火焰于眸中一闪而逝,攥紧拳头。
“还有,善用你的存在固定,不要向别人透露我的存在,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方山原明白光影所言存在固定即自己的眼睛所拥有的莫名力量,当年黑衣人便说过这个。
存在固定会无限制的收取周围的信息并拥有固定灵魂的力量,但这却会让大脑过载,年幼的方山原承受不住,因而痴傻多年。
“哐当...”原野醒来,看到方山原站在窗口,快步走到方山原面前:“小原子,你别想不开啊。”
方山原转过身,抱住原野,原野有些惊讶,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怀中的柔软,触手可及,方山原有些心疼:“原野,我回来了。”
听闻此话,原野抽了抽鼻子,双手环抱住方山原:“嗯,回来就好。”
...第二天,大包小包的方山原和原野便出现在了离州市汽车站。
破烂的衣裳,蒙着眼的新秀少年和活泼敏秀的少女,频频惹得旁人侧目。
“妈妈,快看。
有小姐姐和小哥哥私奔哎。”
一个小男孩指着方山原和原野。
“嘘!
嘘!
不敢乱说话。”
妇人朝着二人歉意一笑,急带着小孩而去。
原野挠了挠头:“小原子,你蒙着眼,能看见路不。”
“还好,白纱透光。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往南方走吗?”
“就咱们俩相依为命啦,你去南方,我肯定也去啊,就是这样见不到妈妈了。”
方山原牵住原野的手:“我们以后还会回来的。”
“嗯!”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二人离开了这个生养他们的城市,原野频频向窗外看去,她虽没有说,但肯定有着留恋。
怎么会没有呢,毕竟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而且那座山脚的土洼里,有她的母亲。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原野轻声哼着李叔同的《送别》,头靠在方山原的肩膀。
...“景阳站马上就要到了。
下车的旅客请做好下车准备。”
景阳是距离离州市南边最后的一个小县城。
方山原翻找了一下书包,掏出面包递给原野。
“我不饿,你吃吧。”
“你不吃,那咱俩就都挨着吧。”
原野接过面包,小口小口的吃着。
“荆州还有多远?”
方山原拿出自己手绘的地图,“大致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应该可以在晚上之前到达荆州。”
方山原看了看原野,发现她嘴边有面包碎屑,用手指戳了戳她婴儿肥的脸蛋:“嗯,看你嘴边。”
“嘻嘻。”
前椅有个魁梧的年轻男子,脸上有一道刀疤,看着不像良善之辈,一首沉默,这时突然插口道:“荆州?
你俩也是去荆州吗?”
原野放下面包:“你问这干嘛?”
男子没有转头:“只是正好顺路而己,你们俩年纪这么小,没有家人陪同吗,毕竟荆州离离州可不近。”
方山原止住原野:“我们有亲戚在荆州,此番去荆州也是拜访亲戚。”
“哦,这样吗。
不过,要小心哦,这世道,可不太平。”
“谢谢大哥告知,我们知道了。”
“嗯。”
随着夜色将近,车子也是终于驶进了荆州,下了车,原野伸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终于到了,这长途汽车真不是人坐的。”
方山原扫了扫周围,之前的男子己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不知去往了何处。
“今晚,咱俩先找个宾馆凑合一晚。”
原野背着手弯腰,看着方山原手上的地图:“嗯,算了吧,咱俩要不先找个桥洞凑合一晚,咱俩钱不是很多了。”
方山原收起地图:“不行,荆州咱俩人生地不熟,住桥洞,太危险了。”
原野瘪了瘪嘴:“哦,看你吧。”
方山原刮了刮原野鼻子,“走吧,后面我会努力挣钱,让咱俩过上不缺钱的日子。”
然而,不等二人走出车站,一团巨大的火焰从北境方向亮起,距离北境长城五百公里的荆州的天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所有人都在伸着脖子看向北方,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久,火光熄灭,天空重新回归暗淡,人群散去。
原野眉头紧锁:“小原子,那是北境长城的方向,北方发生了什么?”
方山原想起光影对他说的第一次冲击,知道光影没有骗他,看来荆州也不能待了,得往更加南边的城市去。
“小原子,你说传说中的鬼是真的吗?”
方山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原野,只是拉起原野的手,朝着城中走去。
熙攘的人群,不觉危机的到来。
天空下起大雨,戴着草帽刚进城的魁梧汉子与方山原二人于人群中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第一次冲击,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