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大莫过于心死。
和亲之事定下,白攸宁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情感,不去想祁栈。
可感情的事哪里是那么容易斩断的?
她越是逼迫自己,就越是难受得紧。
白攸宁再次醒来时,己经是第二日晌午。
雨己经停了,只剩天还是灰蒙蒙的,像蒙上了一层烟雾。
如白攸宁此刻的心情一样。
“公主,喝药了。”
宫女端来汤药。
沉默。
气压低下,让殿内的气氛都显得十分紧张。
宫女的手一抖,药汤溅出了一点,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生怕眼前的金枝玉叶大发雷霆。
“洒都洒出来了,就都洒了吧。”
由于生病,白攸宁的嗓子有些哑,听着倒是没有什么怒气,反倒多了几丝委屈与娇憨。
发丝披肩,从一侧散落,显得她整个人更憔悴了。
“公主……”宫女惶恐。
白攸宁缓缓抬眸,目光落在宫女的身上,晦涩难懂。
“抖什么?
本公主还会吃了你不成?”
“算了,将药汤端过来。”
玉指微抬,眉目含笑。
白攸宁突然的变化,让宫女愣了一会儿,才大着胆子上前伺候。
怎料她刚一靠近,药碗就被一手掀翻。
“啪嗒!”
药汁洒了一地,空气里全是浓郁的药汁味。
“奴婢该死,请公主责罚。”
宫女条件反射地跪在地上,要将头埋到尘埃里。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嘭”地一声,来不及惨叫,宫女疼得不行,晕倒在地。
白攸宁大喘气,瓷瓶从手中脱落,碎得七零八落。
缓过神之后,她探了探宫女的鼻息,活着。
还好。
“借你衣裳一用,往后几日,可就劳烦你当一当这东离的公主咯。”
……王宫戒备森严,但白攸宁自小就知道有一暗道可通往宫外。
只是地渠臭气冲天,熏得她首反胃,眼睛都憋红了。
老鼠横蹿,差点没吓得她大叫。
走了小半时辰,终于是见到了外面照射进来的光亮。
……而另一边的祁栈,己经是在被押送边地的路上。
一行人途经客栈,办理入住。
其中一个负责吃住的瘦个子小兵,看祁栈很是不顺眼,故意找了一间最差的房间给祁栈。
屋顶漏雨,桌椅起灰,空空的床板连被子都要发霉。
且隔壁就是马厩,一股子马尿的骚味。
而那些负责押送的兵,却是好吃好喝,住着上等雅间。
可真会享受。
乘奇半夜翻窗进来,十分气恼:“这群狗奴才,就这么对三哥?”
他边说着话,边用铁丝撬开祁栈身上的锁链。
就这,根本难不倒他。
那群兵也太松散了,也不怕人逃了。
“正常,势弱必被人欺。”
祁栈松了手脚,往床上一坐,倒是没什么在意。
乘奇:“啧,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听闻客栈荒废多年的凶宅今日接了客,还想着谁那么冤种呢。
我估计啊,这间就是了。
也不知道晚上睡觉会不会梦见鬼。”
正巧一阵风猛地吹来,残破的窗户“咔嚓”一声,掉到了地上。
“啊!”
乘奇吓得一步跨上了床,贴着祁栈的身后,瑟瑟发抖。
祁栈满脸无语,低头看了看腰上那不属于自己的手,嫌弃得要命。
“松开!”
语气无半点耐心。
乘奇一愣,呵呵一笑,缓缓将自己的手撒开。
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起来……“那个三哥,我就是害怕鬼而己,没想着非礼你。”
“……”祁栈瞟他一眼,都不想搭理他。
咳了两声,乘奇作势要去关窗:“我去把它修好。”
可还没等他靠近。
另一半窗突然被破开,闪现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脏乱的女人,还满脸幽怨。
“啊!
鬼啊!”
人影蹿得飞快,乘奇又爬上了床,抱紧了祁栈。
“你!”
祁栈真想一手刀把他砸晕。
乘奇立马抖着嗓子,指着窗户道:“真的,我都看见了,是个女鬼,长得有几分姿色。”
怕成这样,还能注意姿色,祁栈也是佩服。
他不信鬼神,正要摆脱乘奇的手,就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呼喊。
“祁栈!”
他定了定神,只觉得这道声音有点耳熟,他猛然朝窗外看去,看见一个穿着粉色布衫的女子。
怎如此眼熟?
莫非这世上真有鬼神?
不,怎么可能。
在这时,窗外的女人拱着身爬进来……乘奇吓破了胆:“救命啊,她爬进来了。
姑奶奶,你饶了我们吧。
你要找就去找害你的人啊,我们只是在这住的旅客呀!”
“闭嘴!”
祁栈觉得耳朵很吵。
“何人在此故弄玄虚?”
女子爬了进来,落在地上,将凌乱的头发扒开,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
“是我呀祁栈!”
祁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公主?”
怎么可能有什么女鬼?
是循着踪迹追寻过来的白攸宁。
她从地下道里爬出来之后,只顾着赶路,终于见到了他,现在是又饿又累。
满腔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她小嘴一撇,泪如雨下。
还不忘眨着大眼睛,卖萌撒娇。
“祁栈,我好饿啊!”
“身上还脏。”
“我现在立刻马上想要洗个澡。”
白攸宁吐苦水,提诉求,小嘴叭叭个不停。
却在看到床上两人亲密的姿势之后顿住,张着小嘴,结结巴巴的质问:“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被吓傻了的乘奇回过神来。
原来不是什么女鬼呀。
他不由开始打量着白攸宁。
这时祁栈沉下了脸,将乘奇的手一把推开,冷声道:“公主别误会,他只是被吓到了。”
解释的话刚说完,他就愣了愣。
为何要解释?
他也不知道,下意识就解释出来了。
“那便好!”
白攸宁缓了缓脸色,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你是那白先松的女儿?
东离的公主?”
乘奇从他们的对话里己经分析出了眼前的女子的身份。
看着对面的女子点头,他臭起了脸,怒上心头。
“还有脸追来?
我三哥的族亲,是被你的父亲杀害的!
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报仇?”
他愤愤不平,咋咋呼呼的,一副恨不得马上将白攸宁千刀万剐的表情。
白攸宁这才拿正眼看他,微微扬起了头,用下巴看人。
语气更是毒辣:“闭上你的破嘴,真相如何还有待考究,无需你这只泼猴在这里吼叫。”
“你,你才是泼猴!”
乘奇急了,他说的是事实,怎么还带被人身攻击的?
白攸宁还要损他两句,被祁栈拦下。
“公主不是要洗澡吗?
快去收拾完,吃顿饱饭,让护卫送公主回去吧。”
“回去?
我不回去!
我追来就是要与你私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