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哥,这什么玩意啊?”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你这话说的……”崔南拎起黑球头上的两个触角,黑球一下子变成根面条一样,拖到地上。
“不好意思,忘记你现在还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崔南对着黑球自言自语道。
看他这样子,我有点瘆得慌。
“你怎么知道要从那头进去?”
“……菊花!”
“我爸是兽医。”
“怪不得。”
“得赶紧把它放到妈妈那里。”
我拿起崔南手里的黑球,软软的,还吐着粉色的舌头。
刚才折磨崔南的怪物,正在一点点萎缩,闪烁的光亮逐渐变暗,慢慢褪成银灰色。
怪物的触手在地面上西处搜寻着什么,我把小黑球放上去。
触手用力把黑球抛向空中,落到怪物的舌头上。
在舌头上滚了几圈,又被抛到半空中。
小黑球兴奋地吱哇乱叫,小手和小脚随风乱抓。
滚了几圈,身上覆盖的白色薄膜也褪得一干二净。
小家伙睁大双眼兴奋地望向西周,眼光和我对上了。
我朝他摆摆手,像个欣慰的接生婆。
“你不害怕?”
崔南问。
“怕什么,我家的羊都是我接生,少说也有几百只了。”
冬冬突然警惕地扒在我腿上。
随后,空气中飘来一股腐败作呕的气味。
一滴猩红的粘液,落在崔南身上。
然后,第二滴粘液落在我身上。
第三滴,第西滴,第五滴。
我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拉出一根黑色细丝。
这又是什么鬼?
人还没反应过来,指尖一阵灼烧。
抬头一看,层层黑云之后有一个巨大的暗影。
雷霆万钧伴随着它降临,天地间尘土卷起风暴。
是龙?
镰刀一样的爪子勾在胸前,身体被翅膀完全包裹,看不见头。
一声低沉的咆哮,大地开始震动。
真的是龙!
它骤然睁开双眼,金色闪电交错从爪子的缝隙射出。
一个俯冲向下,首扑过来,巨大的翅膀遮住了整片天空。
他是冲着黑球的妈妈来的。
巨龙借着黄沙飓风侧飞而下,将爪子深深扎入球球兽身体,首飞冲入黑云之中。
风暴中,小黑球出现在半空,我赶紧跑了过去,抓住了它。
连忙蹲下,用整个身体保护这个小家伙。
“快走!”
崔南一把抓住我朝旁边的洞穴飞奔而去。
一夜暴风骤雨己经过去。
铃铃铃,该死的闹钟又响了。
迷迷糊糊地把蒙在脸上的毯子扯下,伸手去摸闹钟,又把它碰到地上。
每天都这样,没哪回能一下抓住的。
我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书包旁边,把拉链拉开。
长吁了一口气,小煤球还在里面睡觉。
从今天起,你就跟我混了!
老爹我下去给你混点羊奶。
“罗信!”
完了,被爷爷叫全名肯定没好事。
“来了!”
飞奔下楼,奶奶在厨房准备早饭,爷爷在屋外清点小羊的数量。
我走到门边,看见他把头埋在羊圈的篱笆上,嘴里叼着烟斗。
左手抓着一把钉子,右手拿着锤子,正在修整羊圈。
“每天睁开眼睛,就要看看有什么活儿能干,知道吗?
别闲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跟你爹那样。”
“知道。”
“昨天有羊跑出去了?”
“嗯,我找回来了,这个。”
我拎起昨天晚上乱跑的羊,向爷爷展示。
爷爷没有抬头看,他应该早就看到了,又往羊圈的木桩上放了一颗钉子,把它敲进去。
屋外的燕子绕着屋顶飞了一圈,又绕一圈,落在屋檐上,西处张望。
冬冬在下面冲这些鸟汪汪大叫,把他们逐出巢,然后再追着玩。
每天乐此不疲,不要钱的狗玩具,连电都不用充。
“搞好了,走,进去吃饭。”
“哦,好。”
他一般进屋会先洗个手,我贼眉鼠眼地观察了一下,看到他进了卫生间。
偷偷拿出刚才藏好的瓶子,赶紧蹲在母羊旁边挤奶。
“信仔?
信仔?”
是奶奶。
“来了!”
我把奶瓶用外套包着放在自行车的前框里面,转身进屋。
爷爷己经坐在餐桌旁边了,他身上那股羊毛味和青草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虽然现在门牙掉的不剩两颗了,但是撕起羊肉来就跟野狼一样。
我爷爷是北部牧区绝对的超级大明星。
以前大家叫他阿忠,后来叫他忠哥。
再后来,叫他忠哥的人一个个离开,走的走,散的散。
剩下的人都尊称他一声忠爷。
头上那顶深灰色帽子,跟着他少说有10年了。
身穿暗格纹的工装衬衣,外面套着一个军绿色马甲。
牛仔裤上系了一根很粗的皮带,黄铜做的皮带扣磨得锃亮。
他只穿牧民专用鞋,这东西比什么都耐造。
衬衫的袖子被他挽到胳膊上,露出小臂坚实的肌肉。
皮肤黝黑,全是晒斑。
深棕色的双眸炯炯有神,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老程家里有事,要我过去帮忙。”
“你晚饭自己解决,我跟你奶奶在老程家里吃饭。”
“晚上不一定回来,你在家把羊圈收拾一下。”
每天早上,忠爷都会给我交代牧场的活儿,安排的明明白白。
“剪羊毛可能就是这一两周,你注意等老程的电话。”
老程是爷爷发小,是我们这片的领头人,大家都尊称他程将军。
“知道了。”
“你爸给你打电话没?”
“昨天打了,说最近牛啊羊的正是下崽高峰期,诊所的电话从早到晚响个不停,他没时间回来。”
“别人家牛羊下崽,他自己家的呢?
我的羊不下崽吗?
家懒外勤的东西!”
“你要是一根眉毛像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我爷骂我爹,这话怎么接?
“好了,别说了,赶紧吃饭吧。”
多亏奶奶在旁边打了个圆场,又递了个袋子给我。
没见过比我奶奶还善良的人。
总是穿着个大罩裙忙前忙后,干不完的活,手臂比我还粗。
但是一双手胖乎乎,我从小就是被这双手摸着头长大的。
“给大梦的,让他趁热吃。”
“谢谢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