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白瑜顾玄凛的现代都市小说《精选篇章权宠悍妻》,由网络作家“六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权宠悍妻》,此书充满了励志精神,主要人物分别是顾白瑜顾玄凛,也是实力派作者“六月”执笔书写的。简介如下:国公府的嫡女,嫁与将军为妻,助他成为一代名将,却被夫君婆婆厌弃,怀孕之时,他宠爱小妾,以克星为由剖腹夺子,更拿她顶罪屠之。杀身之仇,涅槃重生,她杀心机姐妹,诛恶毒继母,夺回母亲嫁妆,渣男和小妾都一一死在她的剑下。重活一世,她不再痴恋,可偏遇那不讲道理的霸道元帅。“我这个所谓国公府嫡女说白了只是个乡野丫头,配不起元帅,不嫁!”“嫡女也好,乡野丫头也好,本帅娶定了!”“我心肠歹毒,容不得你三妻四妾,元帅若不想后院血流成河,最好别招惹我。”“本帅不纳妾,只养狼,专养你这头女恶狼!”...
《精选篇章权宠悍妻》精彩片段
瑾宁被带到了狼山贼窝里。
前生,瑾宁便来过这里数次,是在山贼被剿灭之后。
这里的建筑都是木制的,虽然建筑不精美但是异常坚固,前生瑾宁来的时候,右翼被火烧过,其他地方还是完好无缺的。
这山贼窝里,有一个地牢。
是名副其实的地牢。
地牢的前身是一个山洞,被山贼占用之后,加固了铁栏和铁门围着,瑾宁便被丢在地牢里。
她听得山贼粗暴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地牢只有一盏油灯照明,光线微弱黯淡,仅仅能看清楚眼前一丈的距离。
她双手已经解绑,嘴里的堵塞的破布也被拿走,看来山贼认为已经她完全没有威胁了。
至少,在狼山上,莫说一个女子,便是来百个军士,都未必能起什么风浪。
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她趴在地上盯了外头许久,确定黑暗中没有山贼,她才慢慢地爬过去。
是一个小人儿。
有呼吸的小人儿。
瑾宁确信就是晖临世子,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就着微弱的光线,瑾宁看到他肮脏肿胀的脸,涨红得厉害,人是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呼吸声很浅很短。
她伸手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火烧一般的烫人,她心底咯噔了一声,发烧了。
她的触摸让晖临世子醒来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底注满了惊慌之色,瑾宁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世子不要怕,我是你娘亲派来救你的人,别怕,别出声。”
晖临世子眼底的惊慌慢慢地褪去,却涌上了泪水,浑身颤抖。
瑾宁放手,然后抱着了他,继续轻声安抚他的恐惧,“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别怕,很快就能回到你母亲的身边。”
他抱住瑾宁,一双小手死死地攥住瑾宁的脖子,身子依旧抖得厉害,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瑾宁的衣衫上,但是却没哭出声来,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这般懂事坚强,瑾宁心疼得几乎落泪。
她为自己曾经想过袖手旁观而感到羞耻不已。
“好,晖临很乖,听我说,坏人在这里的时候,你继续睡觉,我叫你的时候你才起来,你不要哭,不要闹,不要出声,知道吗?”瑾宁拍着他的后背道。
“知道……知道了。”晖临世子鼻音重重地道。
“乖,好乖。”瑾宁鼻子一酸,其实她都能对平安公主和李大人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孩子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会不会受苦,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这种折磨,噬心得很。
她知道自己处境凶险,自己逃出去尚且有困难,带着这孩子更是困难重重,她或许会死在这里。
但是在这一刻,她竟然没想到前生的仇恨,只想着如何能把这孩子带出去。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晖临世子初七晚上遇害的,也就是说,距离山贼下手还有两三天。
她不能等到那时候才逃走,她得想个法子。
摸了摸腰间,流云鞭还在。
瑾宁知道这群山贼穷凶极恶,绝非善类,也不会有人情讲,如果真的和长孙拔勾结,长孙拔是一定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的。
不过,让瑾宁奇怪的一点是长孙拔如果真的要自己死,为什么山贼还不杀了她?
她不认为留着她的性命对长孙拔有什么好处。
她活着对长孙拔有什么好处?
不,她活着对长孙拔没有好处,但是,山贼可以问长孙拔要好处。
既然利益攸关,那么,自己还不会这么快被杀掉。
她开始思索逃生计划。
她的眼睛,落在那一盏油灯上,再看看自己的牢室地上铺着的干燥的稻草……
放火是如今最好的计划,虽然危险,可既然山贼没有立刻杀了她和晖临,想必是还有跟雇主的条件未曾谈妥,没谈妥,山贼不会让她或者晖临死的。
她静待时机,现在外头不知道有没有人,如果没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晖临慢慢地睡去。
一道黑色的小小影子飞快而来,瑾宁眸色一亮,小黑!
不,不止小黑,还有一道身影。
那影子渐渐清晰,瑾宁心头一阵突跳,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是她的福将。
顾玄凛眸子若火,压低声音,“先别声张,我找地方躲起来,现在不是逃出去的好时机。”
“放火!”瑾宁轻声说,伸手指了指油灯,然后蹲下来抚摸着小黑的额头。
顾玄凛眸子里露出诧异之色,本以为她被关押在此处会很害怕,却没想到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到来,很多余?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躲在了无人能看见的黑暗角落。
小黑呜呜地低鸣了两声,便跟着顾玄凛躲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顾玄凛并未看到躺在里头的晖临世子,一路追着马车上来的时候,他便意识到顾白瑜不是跟什么男人私奔,而是被掳走。
所以,他一直在外头守着,伺机混进来。
刚才所幸小黑是先引开了门口守着的山贼,能让他先混进来躲在隐秘处,静待山贼远去,小黑回来,他才跟着小黑一路进来。
小黑能嗅到主人的气味,因此,跟着小黑没错。
晚上亥时左右,便听得外头有脚步声。
瑾宁坐在晖临身边,打了个呼哨。
地牢里顿时起火。
两名山贼迅速冲进来,还没张嘴喊,顾玄凛长剑封喉,两人闷吭一声,便喷血倒地。
顾玄凛在山贼身上找出钥匙,打开铁门,“快走!”
顾白瑜一把抱起晖临,疾步便走了出去。
“你还带着人?”顾玄凛一怔,借着火光看,竟是一个神色慌张的孩儿。
“是晖临世子!”瑾宁悄声道。
顾玄凛眸子一沉,迅速伸手想抱晖临,可晖临却只死死地抱住瑾宁,不肯放手。
“不碍事,我抱着他,你前头掩护我。”瑾宁道。
山贼守护地牢的人不多,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且上狼山也不是那么容易,因此,并未料到有人闯进来。
三人一狗,飞快地离开地牢。
一路出去,不见有人,但是地牢起火,终究会被大本营发现,所以要迅速离开。
顾玄凛拉着瑾宁往右翼而去,进来之前,他也查探过,右翼的山贼比较少。
走出院子里,瑾宁便听到父亲暴怒的声音和长孙氏结结巴巴辩解的声音。
瑾宁扬唇冷笑,当年父亲被封为国公的时候,确实风光一时。
可自从母亲死后,他一蹶不振,不上战场只混个官职度日,国公府的威望早就剩下个空壳,陈国公确实有拉拢长孙嫣儿的父亲长孙拔的意思,可这心思只能他自己知道,任何人都说不得。
扔下长孙嫣儿怀了李良晟的孩子和说他拉拢长孙拔两个消息,便足够让永明阁今晚发生地震了。
而相信明天,梨花院的饭菜会继续供应。
果然,到了翌日一早,海棠笑嘻嘻地进来道:“小姐,早饭有了。”
张妈妈亲自下令让人把早饭端上来,遣走了人,便冷冷地道:“三小姐长本事了啊,还懂得跟国公爷告状了,不过三小姐不要忘记,国公爷事务繁忙,这内宅之事,总归是夫人管着的。”
方才她本想去找夫人告状被打之事,没想到却看到楚月汐先一步去找国公爷告状,气得她牙痒痒的。
好,你要吃饭,尽管吃,吃死你。
楚月汐刚拿起筷子,听得此言,便放下朝张妈妈招手,“你过来。”
张妈妈警惕地看着她,尖声问道:“三小姐莫非又想打我不成?”
“我不打你,”楚月汐夹了几块肉在另外一只碗里,“你端出去给小黑吃,回头我再跟你说说,嫣儿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张妈妈见她态度软了下来,便以为她怕了,拿了碗道:“三小姐这样做就对了,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商量着办,若不能让表小姐做正室,那就做个平妻。”
“言之有理!”楚月汐微笑道。
张妈妈满意地点头,转身出去。
楚月汐马上对海棠道:“把门关上!”
海棠连忙就跑过去关上门,笑着道:“三小姐好机警,不然这顿饭没办法好好吃了。”
楚月汐其实没有胃口,对海棠道:“你吃吧,我不饿。”
海棠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吞咽了一下口水,“不了,奴婢回头有吃的。”
“你昨晚没吃饭,快吃!”楚月汐站起来,便听得张妈妈在外头咚咚咚地敲门,气急败坏地道:“三小姐,你开门!”
楚月汐压根不管她,只命海棠吃饭,等海棠吃完,才把门打开。
张妈妈怒道:“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瑾宁往椅子上一坐,“怎地?我这个做小姐的想关门吃顿早饭,你这个做奴才的还不准?”
张妈妈悻悻地看楚月汐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吃剩一半的菜,扬起了阴毒的笑容。
楚月汐从她的眼光中窥探出什么来,慢慢地把眸光移到饭菜上。
“哎呀!”
海棠忽然就捂住了肚子,痛苦地蹲了下来,脸色瞬间惨白。
“海棠,你怎么了?”楚月汐伸手扶着海棠,却见她疼得几乎都站不起来。
“不知道,”海棠一张小脸蛋全堆在一起了,眼珠子突出,抓住瑾宁的手,几乎要哭出来了,“小姐,奴婢的肚子……很痛。”
门外,传来了小黑忽然咆哮的吠声,楚月汐放开海棠走出去看,却见小黑在地上打着滚,很是痛苦的模样。
她回头看着桌面上的饭菜,想起张妈妈方才的眸光,忽然明白,下毒了!
前生没有这一幕,那当然,前生的她,对长孙氏和张妈妈言听计从,要教训她,哪里需要下毒?
张妈妈见瑾宁盯着她,冷哼道:“三小姐看着我做什么?她莫不是乱吃了什么东西吃坏了肚子吧?”
“饭菜里下了什么毒?”楚月汐厉声问道。
张妈妈大声道:“三小姐你可不要乱说话,下毒谋害主子,可是死罪,你别冤枉我,老奴在府中多年,一直忠心耿耿。”
楚月汐盯着她,眼神凶狠,却是倏然一笑,“好一句忠心耿耿,本小姐重重有赏。”
她一手抓住张妈妈的发髻,用力拽了过来,一巴掌就劈打过去再把她压在了饭桌前,狞笑一声,“这还有吃剩的饭菜,本小姐赏给你吃。”
张妈妈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来人啊,三小姐要杀人了。”
门口的洒扫丫头红岩听得张妈妈的喊声,急忙冲了进来。
楚月汐掐住她的后脖子,转身厉声对红岩道:“去请大夫!”
红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得楚月汐怒吼,下意识地想出去告知夫人。
楚月汐的声音阴恻恻地从她们身后传来,“别想着去禀报夫人,如果半个时辰大夫不来,张妈妈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楚月汐说完,拿起一个盘子就砸在了张妈妈的头上,张妈妈闷吭一声,软了下去。
红岩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应声出去。
楚月汐心底恨极,她在这个国公府,好歹还是嫡出的小姐,一个奴才也敢在她的饭菜里下毒,好,真当她好欺负的,今日若震慑一下这些人,以后这种事情还会陆续有来。
她揪住张妈妈的头发拖出去,捆绑在廊前的圆柱上,张妈妈大怒道:“三小姐,我是夫人派过来,你敢这样对我,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楚月汐眸色一冷,弯身脱下一只绣花鞋,抡起来朝张妈妈的脸就左右开弓,连续劈打了十几下,直打得张妈妈喊声低沉了下去,她才略解恨。
“回头再收拾你!”她把绣花鞋扔在张妈妈的脸上,转身回去看海棠。
海棠已经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小姐……奴婢要死了,奴婢……不能伺候您……了。”
“别说话,没事的,她们不敢弄死我,不过是要给我点教训。”楚月汐点了她的穴位,先帮她止痛,“回头大夫来,给你开药吃了就好。”
她扶着海棠起来,海棠拉住她的手,痛苦地道:“小姐……别去告状,一而再,再而三,国公爷……会厌烦。”
楚月汐眸色一暖,这丫头……
“别说话!”
安置好海棠,她出去抱起小黑,小黑已经没事,前生便知道小黑身体可抗毒,中毒后片刻便能解,只是小黑前生死在了江宁侯老夫人的手中。
“看着她,认着她,是她害的你!”楚月汐抱着小黑走到张妈妈的面前,冷冷地道。
瑾宁被带到了狼山贼窝里。
前生,瑾宁便来过这里数次,是在山贼被剿灭之后。
这里的建筑都是木制的,虽然建筑不精美但是异常坚固,前生瑾宁来的时候,右翼被火烧过,其他地方还是完好无缺的。
这山贼窝里,有一个地牢。
是名副其实的地牢。
地牢的前身是一个山洞,被山贼占用之后,加固了铁栏和铁门围着,瑾宁便被丢在地牢里。
她听得山贼粗暴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地牢只有一盏油灯照明,光线微弱黯淡,仅仅能看清楚眼前一丈的距离。
她双手已经解绑,嘴里的堵塞的破布也被拿走,看来山贼认为已经她完全没有威胁了。
至少,在狼山上,莫说一个女子,便是来百个军士,都未必能起什么风浪。
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她趴在地上盯了外头许久,确定黑暗中没有山贼,她才慢慢地爬过去。
是一个小人儿。
有呼吸的小人儿。
瑾宁确信就是晖临世子,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就着微弱的光线,瑾宁看到他肮脏肿胀的脸,涨红得厉害,人是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着,呼吸声很浅很短。
她伸手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火烧一般的烫人,她心底咯噔了一声,发烧了。
她的触摸让晖临世子醒来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底注满了惊慌之色,瑾宁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世子不要怕,我是你娘亲派来救你的人,别怕,别出声。”
晖临世子眼底的惊慌慢慢地褪去,却涌上了泪水,浑身颤抖。
瑾宁放手,然后抱着了他,继续轻声安抚他的恐惧,“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别怕,很快就能回到你母亲的身边。”
他抱住瑾宁,一双小手死死地攥住瑾宁的脖子,身子依旧抖得厉害,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瑾宁的衣衫上,但是却没哭出声来,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这般懂事坚强,瑾宁心疼得几乎落泪。
她为自己曾经想过袖手旁观而感到羞耻不已。
“好,晖临很乖,听我说,坏人在这里的时候,你继续睡觉,我叫你的时候你才起来,你不要哭,不要闹,不要出声,知道吗?”瑾宁拍着他的后背道。
“知道……知道了。”晖临世子鼻音重重地道。
“乖,好乖。”瑾宁鼻子一酸,其实她都能对平安公主和李大人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孩子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会不会受苦,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这种折磨,噬心得很。
她知道自己处境凶险,自己逃出去尚且有困难,带着这孩子更是困难重重,她或许会死在这里。
但是在这一刻,她竟然没想到前生的仇恨,只想着如何能把这孩子带出去。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晖临世子初七晚上遇害的,也就是说,距离山贼下手还有两三天。
她不能等到那时候才逃走,她得想个法子。
摸了摸腰间,流云鞭还在。
瑾宁知道这群山贼穷凶极恶,绝非善类,也不会有人情讲,如果真的和长孙拔勾结,长孙拔是一定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的。
不过,让瑾宁奇怪的一点是长孙拔如果真的要自己死,为什么山贼还不杀了她?
她不认为留着她的性命对长孙拔有什么好处。
她活着对长孙拔有什么好处?
不,她活着对长孙拔没有好处,但是,山贼可以问长孙拔要好处。
既然利益攸关,那么,自己还不会这么快被杀掉。
她开始思索逃生计划。
她的眼睛,落在那一盏油灯上,再看看自己的牢室地上铺着的干燥的稻草……
放火是如今最好的计划,虽然危险,可既然山贼没有立刻杀了她和晖临,想必是还有跟雇主的条件未曾谈妥,没谈妥,山贼不会让她或者晖临死的。
她静待时机,现在外头不知道有没有人,如果没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晖临慢慢地睡去。
一道黑色的小小影子飞快而来,瑾宁眸色一亮,小黑!
不,不止小黑,还有一道身影。
那影子渐渐清晰,瑾宁心头一阵突跳,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是她的福将。
陆瑞轩眸子若火,压低声音,“先别声张,我找地方躲起来,现在不是逃出去的好时机。”
“放火!”瑾宁轻声说,伸手指了指油灯,然后蹲下来抚摸着小黑的额头。
陆瑞轩眸子里露出诧异之色,本以为她被关押在此处会很害怕,却没想到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到来,很多余?他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躲在了无人能看见的黑暗角落。
小黑呜呜地低鸣了两声,便跟着陆瑞轩躲在了黑暗的角落里。
陆瑞轩并未看到躺在里头的晖临世子,一路追着马车上来的时候,他便意识到颜悦熙不是跟什么男人私奔,而是被掳走。
所以,他一直在外头守着,伺机混进来。
刚才所幸小黑是先引开了门口守着的山贼,能让他先混进来躲在隐秘处,静待山贼远去,小黑回来,他才跟着小黑一路进来。
小黑能嗅到主人的气味,因此,跟着小黑没错。
晚上亥时左右,便听得外头有脚步声。
瑾宁坐在晖临身边,打了个呼哨。
地牢里顿时起火。
两名山贼迅速冲进来,还没张嘴喊,陆瑞轩长剑封喉,两人闷吭一声,便喷血倒地。
陆瑞轩在山贼身上找出钥匙,打开铁门,“快走!”
颜悦熙一把抱起晖临,疾步便走了出去。
“你还带着人?”陆瑞轩一怔,借着火光看,竟是一个神色慌张的孩儿。
“是晖临世子!”瑾宁悄声道。
陆瑞轩眸子一沉,迅速伸手想抱晖临,可晖临却只死死地抱住瑾宁,不肯放手。
“不碍事,我抱着他,你前头掩护我。”瑾宁道。
山贼守护地牢的人不多,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且上狼山也不是那么容易,因此,并未料到有人闯进来。
三人一狗,飞快地离开地牢。
一路出去,不见有人,但是地牢起火,终究会被大本营发现,所以要迅速离开。
陆瑞轩拉着瑾宁往右翼而去,进来之前,他也查探过,右翼的山贼比较少。
陈国公今天到了督查衙门,南监的副指挥使夜无渊便来取福城案的口供,说是要递呈御前。
但是陈国公却把这份口供留在府里了,昨晚取了回家,想看看口供可有疏漏之处,今日到衙门就忘记带了。
夜无渊急着入宫,两人便一同回府取。
刚进府门,便听得后院传来打斗的声音,而正厅里,却空无一人。
国公爷脸色微变,与夜无渊对望了一眼,两人飞快往后院而去。
刚进入梨花院,便见长孙拔一掌打在了慕千凝的身上,慕千凝整个飞起,如败絮般落下。
夜无渊想也不想,飞身而起,接住那坠落的身子。
慕千凝一口鲜血吐出,兀自站定了身子,看着夜无渊。
前生她曾败在一人的手下,此人就是武靖将军夜无渊。
夜无渊是江宁侯的养子,李良晟的哥哥,生父是神鹰将军陈子忠,陈子忠战死沙场之后,夜无渊被江宁侯收养,一直没让他改姓。
夜无渊十三岁随养父出征,阵前杀敌丝毫不怯,第一次出征,便诛杀了敌军三十余人,被当时的摄政王夸奖有乃父之风,十六岁那年,被封为武靖将军。
朝廷一向重视武将,江宁侯更是有心培养他,在他二十一岁那年,被封为兵马大元帅,出征迎战鲜卑,大胜而归,被封为武靖侯。
然而,这位武靖侯却是英年早逝。
在他封侯爵的第二年,死于梁东一役,是为救她而被敌军射杀的,而讽刺的是,当时她是为了救李良晟而陷入险境的。
李良晟一直不喜欢这个便宜大哥,她后来拜祭武靖将军的时候,还被他冷嘲热讽,甚至踢翻了香炉。
夜无渊是个顶天立地的武将,很多人都认同,唯独李良晟不承认。
前生,为夜无渊的死,她难过愧疚了许久。
如今见他一身玄黑素锦衣裳,束冠而立,俊美面容沉肃威严,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慕千凝眸子沉了沉,方才她并未败给长孙拔,只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才会故意露了破绽让长孙拔伤了自己。
长孙氏看到陈国公,扑过去大哭,“国公爷救命啊,瑾宁杀人。”
长孙拔面容微变,收了剑拱手,“守业!”
陈国公的字叫守业,他们一直这样相称。
陈国公微微点头,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虚扶住了长孙氏,看着护卫慢慢地爬起来,再看廊前张妈妈的尸体。
他眸光最后钉在了慕千凝的脸上,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你杀了人?”
慕千凝发鬓凌乱,脸色苍白,慢慢地走出来,直言不讳,“是”
她一步步走到国公爷的面前,长孙拔那一掌,伤了她的心脉,疼得入心入肺,她全凭一口气稳住。
她拖着流云鞭,地上有一道长长的鞭痕,她站在陈国公的面前,脸上浮起一朵苍白绝望的笑容,讽刺又悲哀,“不待见我,便让我回益都吧,何必在饭菜里下毒害我?我娘用命生下了我,是让我好好地活着,不是给你们摧残折磨的。”
陈国公面容震惊,眸子有惊痛之色,整个人如惊雷劈过一般,一动不动。
她眼前一阵昏暗沉黑,眩晕袭击而上,身子一软,便慢慢地倒了下去。
意识消散前,腰间被一道强壮的手臂一抱,淡淡的沉香味道钻入鼻中,她认识的人中,只有夜无渊,爱用沉香。
她昏了过去。
夜无渊抱着她,俊颜微寒地看着长孙拔,“将军武功高强,却用来对付闺阁女子,未免失了身份。”
长孙拔冷笑一声,“也得看她做了什么,再说,这是家事,和武靖将军甚至南监都没有关系。”
他看着陈国公,脸色已经恢复了如常,毫不客气地道:“守业,今日冒昧替你管教了瑾宁,你不会见怪吧?”
陈国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瑾宁的脸。
长孙嫣儿见陈国公不说话,便站出来义愤填膺地道:“姑丈,瑾宁竟然动手杀人,还要杀姑姑,父亲是为了救姑姑才伤了她的,姑父若不信,问问府中的这些奴才便知道。”
陈国公眸色如刀子般冷冽,刮过长孙氏的脸,仿佛是沉了一口气,维持着礼貌对长孙拔道:“有劳大舅兄了,只是,国公府的事情,还是让我自己处理吧,请!”
长孙拔脸色骤然一变,这两年,陈守业明里暗里讨好拉拢他,他心里明白,便是自己再过分,他也从不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更不要说直接下逐客令。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却是气极,憨厚的脸上竟凝了几分狰狞之色,“看看你的女儿,小小年纪,竟犯下杀人之罪,此事若传了出去,你名声不保,看在两家还是亲戚的份上,你最好亲自绑了她去衙门。”
说完,冷冷地拂袖而去。
长孙嫣儿怔了一下,也连忙追着父亲而去。
长孙氏迟疑了一下,深呼吸一口道:“国公爷,哥哥和嫣儿是来探望我的,刚好遇到……”
“把张妈妈的尸体拖出去,你再来禀报我发生了什么事。”陈国公眸色淡漠地打断了她的话。
长孙氏咬了咬牙,“是!”
瑾宁被送回了房中,昏昏沉沉地梦里,她仿佛把前生又经历了一次,她死于李良晟的手中,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丢入火焰中,那小小的身子,瞬间被火焰吞噬。
她哭得撕心裂肺!
“小姐,小姐……”
有声音穿越火光而来,在耳中尤其的清晰。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迷雾。
她伸手擦了一下,满脸的泪水。
“小姐,您好点了吗?”海棠俯下轻声问道。
慕千凝哑声道:“没事。”
她想撑起来,胸口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无力地躺下,长孙拔那一掌,伤了心脉肺腑了。
“您做噩梦了吗?哭得很伤心呢。”海棠怜惜地问道。
噩梦?慕千凝全身如被碾压过一般,连心尖都是发痛的,“是的,噩梦。”
“国公爷就在外头,奴婢出去禀报一声说您醒来了。”海棠为她压好被角便出去了。
慕千凝闭上眼睛,脑子里依旧纷乱陈杂,心绪如潮。
脚步声响起,瑾宁猛地睁开眼睛。
“好些了吗?”陈国公轻声问道。
慕千凝看着他,灯光跳跃下,他的面容有几分隐晦的懊恼。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慕千凝从不知道父母之爱是什么。
在庄子里的时候,听奶娘说,父亲和母亲年少夫妻,十分恩爱,母亲怀着她的时候,父亲很开心。
他们成亲十年,母亲都没怀上,迫于老夫人的压力,娶了一位贵妾为陈家开枝散叶。
她出生之前,长孙氏已经生下一子一女,或者说,本来是有两个女儿,因为第二胎是双胞胎,夭折了女儿。
李齐容站住脚步,轻蔑地勾唇,怕了吧?你苏瑾妤虽然是嫡出,可只是在庄子上长大的野丫头,能攀上侯府这门亲事,是你几生修来的福分。
真退婚了,看你脸面往哪里搁?
她慢慢地转身,得意地看着苏瑾妤。
苏瑾妤走到她的面前,也勾唇冷笑,“要退婚,也是我来退婚,你们李家凭什么退婚?出了这等丑事,你们还有脸来胡搅蛮缠,虚张声势,真是丢人丢到你娘的腿去了。”
苏瑾妤已经没打算做什么大家闺秀,她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她的素质不是留给这种贱人的。
李齐容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这苏瑾妤这么难缠。
李家当然不能退婚,也不能被退婚,这亲事在父亲出征之前就定下来,这小贱人是父亲的救命恩人,父亲是最看重恩情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要在父亲出征之后,才仓促让嫣儿入门,只要入门,事情就定下来了,父亲顶多是震怒一通,也改变不了事实。
当时以为苏瑾妤不过是个野丫头,没见识,好糊弄,随便唬她几句就能镇住,没想到竟是这样刁毒的人。
李齐容看了看长孙氏,长孙氏也是始料未及。
她面容微微扬开,露出柔和的微笑道:“瑾宁,嫣儿和你是表姐妹,你们也一直很要好……”
苏瑾妤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和她不是表姐妹,我舅舅生不出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来,我和她也不要好,若是要好,她不会连我未来夫君都惦记,既然事都做到这份上了,大家都不要假惺惺,把话摊开来说吧。”
长孙氏咬了咬牙,“现在嫣儿都已经怀孕了,你要怎么才能容她入门?”
“要我容她入门,不可能,”苏瑾妤看着长孙氏,前生怎么就不觉得她笑容虚假?如今看她,简直恶心,“但是,她既然怀了李良晟的骨肉,我也不会挡人的路,由国公府退婚,婚书拿回来,以后我与李良晟婚嫁各不相干。”
长孙氏气得肺都要炸了,“若是她为平妻你为正妻呢?”
“妾都不可能!”苏瑾妤一口回绝。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就这么狠心?她都委屈做平妻了,你还想怎么样?”长孙氏终于爆发了,指着苏瑾妤怒斥。
苏瑾妤冷冷一笑,“委屈?她委屈就别发骚啊,发骚就得承担后果,事就是这么办,不奉陪了。”
说完,她拂袖而去,连给他们说话挽留的余地都不给。
长孙嫣儿的眼底迸出愤恨来,宽袖底下的拳头紧握,指甲印入了皮肉,苏瑾妤,今日羞辱之罪,我定要你还回来。
李齐容看着长孙氏,神色有几分不悦,“看来夫人在侯府没什么地位啊,连一个庄子里回来的继女你都压不住。”
长孙氏是国公府的夫人,听了李齐容这话,心里又气又羞,气的是她一个侍郎夫人竟敢指责她。
羞的是,她今日确实压不住那丫头。
只是说来也怪了,这丫头往日从不敢顶撞她,今日是疯了吗?
想起她刚才的态度,她浑身是火,压了压脾气对李齐容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再跟她说说,婚事你们就按照原定计划办,必须得在侯爷回朝之前,把良晟与嫣儿的婚事办了,她的肚子不能等了。”
长孙嫣儿泪意莹然地看着李良晟,今天李良晟的态度让她有些害怕,他为什么就不能硬气一点退婚?
李良晟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嫣儿,你等着,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
送走李家姐妹,长孙氏把门一关,不争气地看着长孙嫣儿,“你自寻死觅活的做什么?丢人现眼!”
长孙嫣儿泪意一收,眼底涌起恨意,“姑母,杀了她!”
长孙氏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杀人是踩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姑父不喜欢她,她死了也不会有人追查的。”长孙嫣儿急道。
“你错了,国公爷虽不喜她,却也不见得会任由她无端死去,毕竟,那小贱人是她的嫡女。”
“姑母,那怎么办啊?我这肚子快捂不住了!”长孙嫣儿哭着道。
长孙氏烦躁地道:“行了,别吵,让我想一下。”
苏瑾妤回了梨花院,海棠崇拜地道:“小姐,您方才真是太威风了。”
苏瑾妤笑了笑,心底却又酸又痛。
重生前的那一幕,不断地在脑子里徘徊,她能感觉到恨意在唇齿间碾碎碾碎再碾碎,她方才恨不得就这样杀了李良晟和长孙嫣儿。
可不能啊,她前生临死前便发誓,若有机会报仇,定要他们千刀万剐。
她慢慢地坐下来,习惯性地伸手捂住腹部,平坦的腹部让她心中又是一阵揪痛。
“三小姐,你太不识好歹了。”张妈妈掀开帘子进来,劈头就是一句骂。
苏瑾妤眸子眯起,把背靠在椅子的软垫上,冲张妈妈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
张妈妈不悦地凑上前,“三小姐有话……”
苏瑾妤眼底顿时掠过一阵寒意,还不等张妈妈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两巴掌。
苏瑾妤冷冷地道:“你说,到底是谁不识好歹?”
张妈妈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打我?”
“是,怎么地?打不得你?”苏瑾妤肆意一笑,红唇白齿,却叫人觉得狰狞。
张妈妈心中一震,这丫头怎地这么硬气了?
一定是强装出来的!
她狠声道:“好,三小姐不待见老奴了,老奴马上去禀报夫人,把老奴赶出去吧。”
把夫人抬出来,看你怕不怕。
苏瑾妤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去啊,赶紧去。”
张妈妈见镇不住她,反倒自讨没趣,不由得冷声道:“老奴这就去。”
海棠看着张妈妈疾步而去的背影,有些担心,“三小姐,您不怕夫人了吗?”
“真要打起来,便是那老匹夫也不是我的对手!”苏瑾妤面无表情地道。
海棠跟着她从庄子里回来的,自然知道她武功高强。
只是她想了许久,老匹夫到底是谁?
苏瑾妤指的自然是陈国公,她的父亲。
那把她丢在庄子里十三年不闻不问的人,前生不恨他,以为做父亲的都是这样,虽然常常看到他待大姐大哥与自己不一样,可长孙氏却说因为她在庄子里长大,少见面,感情自然没有常常陪伴在身边的子女亲厚。
打了张妈妈的下场,是晚上没有饭吃。
海棠去厨房问了,厨房说夫人下令,梨花院上下,今晚不供饭。
梨花堂除了海棠和张妈妈,还有三个洒扫丫头,连带她们三个也没饭吃。
她们之前本来就只听张妈妈的话,如今顾悦宁连累得她们没饭吃,自然有怨气。
海棠担心地对顾悦宁道:“今晚不给开饭,明天若也不给,怎么办才好?”
“告状!”顾悦宁钻在柜子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鼓捣得咚咚作响。
“告状?国公爷不喜欢人家告状。”海棠轻声道。
顾悦宁终于从柜子里钻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条鞭子,道:“总算找到了。”
海棠看着她手里的鞭子,“这不是从益都带回来的吗?夫人说女孩子家不得动武,会被人耻笑,所以您一直放在柜子里呢。”
顾悦宁把鞭子别在腰间,“小海棠,女孩子家不动武是好的,可若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还不动武,那就是愚蠢,死了也没人可怜。”
前生,她就是这样。
“不过,”顾悦宁微微一笑,扬了一下鞭子,“对付吃饭的问题,倒是不必动武的。”
海棠惊诧地看着她。
“出去打听一下,看父亲什么时候回来。”顾悦宁掐了她的小脸颊一下,“父亲回来,告诉我。”
“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海棠不解地问道。
“去,哪里那么多废话?”顾悦宁坐下来,慢慢地弄着鞭子上的刺,这是师父送给她的鞭子,鞭子手柄部分,刻着她的名字。
吾徒瑾宁!
前生,她也是在嫁入李家之后,才知道师父的身份。
李良晟不喜欢师父,因此不许她跟师父来往,她竟还傻乎乎地听了他的话,断了与师父的往来,让师父伤透了心。
记得初初成亲那会儿,师父不知道她的态度,带了一大堆的礼物前来拜访,被她晾在了正厅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后来,李良晟去告诉他,江宁侯府不与他这种人来往,她当时躲在外头,看着师父那张失望到了极致的脸,如今想起,还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沉溺在前生往事中,她几乎不能自拔。
半个时辰之后,海棠回来,“小姐,国公爷回来了,如今在永明阁呢。”
顾悦宁慢慢地站起来,“随我过去一趟。”
“是!”海棠虽然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但是觉得小姐一定是有打算的。
顾悦宁知道父亲若回来得晚,长孙氏是一定会为她预留夜宵的。
既然梨花院不开饭,那她就去蹭饭。
陈国公如今任职督查衙门的副监察使,督查衙门前身叫八扇门,是专门查办贪官污吏的,最近皇上下了旨意,要揪出福城贪污的官员与京中那些官员勾结,因此,陈国公都是早出晚归。
衙门管饭,但是伙食不好,督查衙门以身作则,反腐倡廉,伙食上是得起到一个带头作用。
长孙氏心疼夫君,所以总会备下汤水也夜宵等着他回来吃,陈国公也习惯了每天回来,都会先去永明阁吃了夜宵再到书房里去。
长孙氏见他回来,一边迎上去伺候他脱了外裳,一边吩咐人去端饭菜汤水。
“刚刚进来的时候,便听得初三说良晟与陈侍郎夫人来过,”陈国公坐下来,用旁边的柚子叶水净手,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长孙氏把他的外裳挂在了衣架子上,微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过府坐一坐。”
“嗯!”陈国公也没再问,接过令婆子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瑾宁婚事如今定下来了,只等侯爷回来便成亲,柱儿那边,你也得抓紧点办,他到底是哥哥,不能被妹妹抢了头。”
长孙氏闻言,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国公爷可曾探听过靖国候那边?靖国候的女儿瑞安郡主今年刚及笄,若能说下这门亲事,对柱儿的前程大有裨益。”
陈国公摇头,“不,不要想,柱儿什么人品德行?配得起瑞安郡主吗?瑞安郡主可是母后皇太后的心头肉,咱柱儿能入得了皇太后的眼?”
长孙氏撇了一下嘴,“那瑞安郡主刁蛮,也不是那么好说人家的,再说,咱柱儿哪里差了?”
陈国公冷下脸来,“你儿子哪里差你不知道吗?叫你别肖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便是。”
下人端了饭菜上来,陈国公见她还想说,便冷冷地道:“够了,不要再说。”
“是!”长孙氏无奈地道。
陈国公刚吃了一筷子肉,便见一道身影飞快地闪进来,随便福了福身叫了一声父亲就坐下来。
陈国公抬头,微微一怔,瑾宁?
“父亲,”瑾宁扬起了眸子,“您这里有三道菜一个汤,能分女儿吃点吗?”
长孙氏连忙道:“瑾宁,你饿的话母亲命人给你做,这些饭菜,是做给你父亲的。”
瑾宁淡淡地道:“不麻烦了,父亲想必是吃不完的。”
陈国公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长孙氏,眼底有不悦之色,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扬扬手让令婆子去取碗筷。
令婆子只得去取碗筷来。
这顿饭,陈国公没说什么,瑾宁也没说什么,只一味埋头苦吃,她吃得风卷残云,像是饿疯了,但是也没太过火,三道菜都只吃了一半,另外那一半她没动。
陈国公吃了几筷子就停下来看着她吃,等她吃完,便淡淡地问道:“今晚这么饿,没吃晚饭吗?”
瑾宁用手绢擦了一下嘴角,喝了一口茶,站起来冲他淡淡笑了笑,“打了张妈妈,夫人下令不许我吃晚饭,估计这几天也不会有,明天晚上,女儿再来。”
“慢着!”陈国公眸色沉了沉,看着这个平日不敢和自己说话的女儿,“你为什么打张妈妈?”
瑾宁凉凉一笑,“因为我不同意做李良晟的平妻。”
“你为什么要做李良晟的平妻?”陈国公声音扬高,有了一丝愠怒之气。
长孙氏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道:“瑾宁,你别胡说,谁让你做良晟的平妻?是嫣儿做平妻,你是正室。”
瑾宁看着她,“是吗?可你们今天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说嫣儿有了李良晟的孩子,要我让位给她,我不同意,你们指责我刻薄无情,不知道为父亲的处境着想,说如今长孙将军深得帝宠,父亲亟需拉拢,回到梨花院,连张妈妈都说我不识好歹,我不敢跟你们动手,还不能打一个婆子了?不过,显然是不能的,至少打了这个婆子,我这个嫡出的国公府小姐,便连饭都吃不上。”
陈国公静静地看着她,道:“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父亲就是。”
瑾宁笑了,“不必,谁欺负我,我欺负回去就是。”
说完,福身就走,压根不跟长孙氏辩解地机会。
孙大娘说完,便扬声对瑾宁道:“三小姐,你年少不认人心,可别被这两个老贼给糊弄了,这两个老贼当年可是被夫人赶下山的,听闻还蹲了大牢,这种人,见着都嫌晦气。”
“你……”孟大娘气得眉角吊得更高,指着孙大娘就痛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记得夫人当初对你们多好了吗?那会夫人刚死,你们就投靠了长孙氏,夫人若在天有灵,定会叫你们不得好死。”
孙大娘哼道:“我当然记得夫人对我的好,所以这些年才会卖力打理庄子,虽然亏损,可我们也没有离开,再说,不管哪位夫人,都是国公府的夫人,你我是做下人的,只管办好自己的事便好,管其他做什么?”
说完,孙大娘便对外吼了一嗓子,“来几个人,把这两个不要脸的老贼赶出去,免得被他们在这里哄骗了三小姐。”
便见外头进来几名地农,二话不说便上前拽住孟大娘和杨老头。
孟大娘愤怒地推开他们,冲瑾宁悲声怒吼:“三小姐,您醒醒吧,不要认贼作母,是她害死夫人。”
孙大娘气得发抖,上去便抡起手掌要打下去。
一道鞭子凌空劈下,直直便打在了孙大娘的身上,疼得她惊跳起来,尖声道:“是谁?是谁打我?”
当她看到那鞭子是在瑾宁的手中握住时,她面容抖动了一下,厉声道:“三小姐,你敢打我?”
瑾宁的眸子如毒蛇一般,盯住了她,“打不得你?”
孙大娘心里一怵,想起她昨天有苏公公出头,连夫人和将军都败下阵来。
如今那苏公公虽然走了,却还留了个大将军在庄子里,还真得罪不起她。
只是,却也不能输了威势,遂掷地有声地道:“我是为了三小姐着想,免得被歹人蒙骗。”
瑾宁冷笑一声,“看来,昨天指证我推长孙嫣儿下水,也是为我着想了?”
孙大娘一怔,这事儿昨天晚上没提,便以为她算抹过去了,毕竟这庄子还得靠他们打理,她是从庄子里回来的人,焉能不知道庄子里若动了管事的,会有多少地农反抗?
想不到,竟在今日才秋后算账。
“三小姐,这事已经过去了,我觉得我们都不必再提。”孙大娘理直气壮地道。
“你过去了,但是我还没过去,”瑾宁收回鞭子,冷冷地环视着几位管事和账房,然后拿起方才账房放下来的账本,连看都没看,便撕碎扔在了地上,盯着账房厉声道:“庄子亏没亏,我心里有数,你若不想滚蛋,把这些年真正的账本拿过来,否则,你跟这几个人渣一同滚蛋。”
账房是个年轻书生,看着挺白净,高高瘦瘦,羽扇纶巾,倒是有几分达官贵人谋士的模样。
只是颧骨突出,耳朵后翻,是典型的反骨相貌。
他听了瑾宁的话,便摇了一下手中的扇,冷眼扫了一眼地上撕烂的账本,傲慢地道:“走?三小姐还真没资格叫我走,不过,横竖这亏本的庄子,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走便是了。”
说完,他冷笑一声对孙大娘和几位管事道:“既然三小姐不待见我们,我们便走吧,不过,我们这一走,要我们回来可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孙大娘怔了一下,马上就会意了,哼了一声道:“没错,我们走,只是我们走了之后,地农们不干活,我们就不知道了,到时候,三小姐可别来求我们。”
说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孟大娘和杨老头吓得脸色都白了。
孟大娘方才对瑾宁还保留着怀疑,如今见她并非都向着长孙氏,便连忙道:“三小姐,管事可都不能走,地农多半是认管事的,若管事的一走,这庄子便无人干活,眼看过俩月枣子便能上了,这会儿可不能无人干活的。”
杨老头也道:“对啊,三小姐,便是有什么,也得先忍过这俩月,过了农忙就好雇人了。”
瑾宁道:“不要紧,这点银子,我还亏得起。”
孟大娘跺脚,“哎呀我的三小姐啊,您可真是说得轻巧,知道这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吗?这满山遍野的枣子长势若好,按照往年,起码得赚好几千两银子啊。”
瑾宁怎会不知道?
她当然不会亏这几千两银子,任由枣子在山中熟烂无人采摘,若无计策,她断不会胡来。
“你们放心吧,枣子会如期上市。”瑾宁看着孟大娘和杨老头,眸光坚定地道:“这庄子是我母亲的,我会拿回来,我只问你们一句,这庄子若我拿了回来,你们是否愿意留下来?”
孟大娘和杨老头忙不迭点头,“当然愿意,当然愿意!”
“那就好。”瑾宁微笑。
孟大娘却道:“三小姐,这不好,便是我们两人留下来,也无用,这地农肯定都听他们的。”
“不要紧,我有你们两人就够了。”瑾宁道。
孟大娘和杨老头对视了一眼,“我们两个老东西能做什么?这么大一片枣子地,便是我们日夜不休,也没办法忙得过来。”
“我自有办法。”瑾宁胸有成竹地道。
她抬起头问海棠,“大侠回来没有?”陈狗今天该上山了。
“刚来,”海棠上前道,“就在外头候着。”
瑾宁道:“让他去一趟账房,把这些年的账扣下来,等事儿了了之后,盯着几个管事收拾东西,但凡不属于他们的,一片树叶都不许带走。”
海棠应声转身出去交代陈狗。
瑾宁看着孟大娘和杨老头,轻声道:“你们二位,先帮我去做点事情。”
账房内。
张老爹忐忑不安地问账房先生,“我们真的走吗?我可不愿意走,真走了,以后怎么营生?”
账房先生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摇着扇子,淡定一笑,“张老爹,我们当然得走,不过不是真的走,你们马上去跟地农们说一声,便说三小姐要减我们的工钱,让大家跟着我们走,到时候,那贱丫头怕会跪在地上求我们别走。”
“可地农也不全都听我们的啊。”张老爹道。
“你跟他们说,我有好去处,工钱和这里一样,但是隔天便能吃肉,他们肯定会跟着走的。”账房先生冷笑一声,“一个小丫头也想跟我们斗?她还嫩着点。”
孙大娘竖起大拇指,“先生就是有计策,难怪大小姐会这么器重你,好,我们马上便去跟地农说。”
说完,便领着几名管事一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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