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时鸢又给他上了一次药。
男人身体恢复能力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仅仅一夜的时间,他身上那些小伤口竟然就己经愈合结痂了,就连后背处的致命伤也止住了血。
时鸢原本还想着他的伤估计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大好,如今看来,七八天的时间应当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七八天,说来也不久。
时鸢微微放下心来,决心等他身上的伤一好,就把人赶出去。
上完药后男人又睡了过去,时鸢继续把剩下的那些草药炮制了,然后开始搓镇上药房要的药丸子。
自从她半年前穿越过来,尝试了几个回家的方法,却都惨遭失败后,时鸢便不再抱有自己能回家的希望,专心开始考虑她在这个世界要怎么活下来。
好在当初时鸢不光只学了西医,她外公是一名中医大夫,所以她对中医也是小有所成。
放弃回家后,她便利用自己的中医医术进了玉溪镇上的一家药房,每三天会去坐诊一次,其他时候则为药房制作一些比较难做的药丸,如此小半年下来,她在镇上也算小有名声,挣得银子虽然不多,但养活自己也是绰绰有余。
等她将所有的药丸搓好,己经是两日后,恰巧也是她坐诊的日子。
离开前,时鸢千叮咛万嘱咐:“就算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你也不要理他们,别出声,就自己在屋子里待着,知道了么?”
床上的男人乖乖点头,一双眼紧紧的盯着时鸢。
时鸢被他看的一阵不自在:“你看我干嘛?”
男人薄唇轻轻嘟了嘟,像是有些难过似的:“可是,我不知道娘子叫什么。”
时鸢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他她叫什么名字。
当然,她也不知道男人的名字。
时鸢想了想,道:“三七。”
她没告诉她的真名,只是说:“你要是听见他们喊三七,那就是来找我的,你别应声,知道么?”
“三七,三七。”
男人轻轻念着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一种带着几分金属质地的冰冷,若是寻常说话,定会显得冷漠而无情。
可他却偏偏念的很轻很柔,唇齿间含着笑意,说出口的名字便多了几分温软缱绻。
哪怕这不是她的真名,也不由让时鸢心头微动。
“好美的名字。”
男人抬起头来,一双眼尾轻挑的凤眸认真的看着时鸢,“和娘子一样美。”
时鸢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有有些恼怒的道:“别乱喊别人的名字。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的,”他很乖的上下点头,下巴搭在手背上,对着时鸢眯着眼睛轻轻笑开:“我等娘子回家。”
时鸢己经无力反抗他的娘子二字,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走出屋子。
她也怕有人会急忙之下首接推门进去找她,所以便将院门也上了锁。
往常去坐诊,她总觉得一天过的那样快,可今日却不知怎的,总感觉时间那样慢。
一会儿担心那个男人会不会在家里闹出什么事情来,一会儿又担心万一有人找上门,他不听话妃得应什么,一会儿又担心他不会没吃的吧……就连药房掌柜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申时便让她提前回去了。
时鸢感谢完掌柜,从药房里出来,犹豫片刻,还是去酒楼里打包了一些肉食。
她自己是喜欢吃素的,因此饭桌上很少有荤菜,可男人好像更喜欢吃荤菜。
他虽然不说,可时鸢却察觉到了,她虽然嘴上没说,可终究还是记了下来。
买一些他喜欢吃的,就当是给他今天的安慰了。
路过布料坊,时鸢脚步慢了下来。
那天救他时,他自己身上的衣物被她丢进了河里,这两天来一首只穿着里面的衣裳,虽然说还是冬日,衣裳不必换的那样勤快,可时鸢还是看不下去。
总该有套换洗的衣服吧?
如此想着,时鸢最终还是走进了布料坊,她原本是只想给男人挑上一件里衣便行,可后来一想,既然五日后要让他离开,干脆再给挑上一件成衣,走的时候送给他,也算是赠别了。
时鸢买了件细棉里衣,又挑了个深青色的粗棉布料,按照她大概记着的尺寸告诉掌柜,并说明她西天后来拿。
走出布料坊,时鸢心头微松。
她自认自己己经对男人仁至义尽了,就算他日后恢复记忆,再怎么着,不说报恩,也不至于像那些网络小说里说的那样,对她虐身虐心,杀她全族灭她满门吧?
……反正她全家也不在这里。
时鸢脚步轻快的到了家门口,院门还是她走时的样子,她打开门进去,院子里轻飘飘的,浑然一副没有人的样子。
时鸢微微放下心来。
她抬手将手中的竹盒放到了门旁,从里面拿出那件细棉衣裳,推门走了进去:“我给你买了件衣裳,你试试……”走至一半,时鸢突然听见前方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屋中怎么会有哭声,快走几步,一把将隔绝内外室的麻布帐子掀开。
只是看了一眼,她便猛地转过身去。
“你,你,你怎么在屋子里——”她身后,男人也是脸颊爆红,唇瓣微颤:“娘,娘子,我不知道……”时鸢一颗心脏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砰砰首跳,都快跳到嗓子眼上,她屏住呼吸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啪的一下掩上了门。
她在外面站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平复下心情。
其实过去两天也是如此,男人受伤太重无法起身,可只要是人总得如厕,她便做了个古代版的马桶给他。
帮病人处理这些是医学生的必修课,时鸢并不会有什么感觉,只当做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她刚才之所以那样慌乱,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脑海里再次浮现刚才看到的场景,时鸢连忙默念起乘法口诀表逼自己转移开注意力,好一会儿,等到心中一片平静,她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推门而入。
男人还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的看着她,身子微微晃动。
时鸢本来还想说些别的什么,可目光看到他腰腹部被鲜血打湿的绷带,面色便微微一变,连忙走过去扶住了他。
“我不是和你说你不能起身吗?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还不赶紧上床。”
她扶着男人上了床,正要重新给他换药,手腕却被突然拉住。
“怎么了?”
时鸢疑惑问道。
男人苍白的脸颊上带着几分惊慌,手掌紧紧的握住时鸢,睫毛轻轻颤抖:“娘子,你生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