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包袱是你的吧?”
她身边的男子乐呵呵地问道,又瞧了眼地上的药草,随即说道,“姑娘带这么多药材做甚?
可是位大夫?”
江渡攥着布袋的手紧了紧,否认道,“一介粗人而己,来京城内抓药给家人治病,并不是大夫。”
“原是如此。”
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多问。
江渡松了口气,俯下身子将地上的药材捡起,抖了抖,泥灰簌簌落下,她将药草重新放入包袱中。
她目光略带怜悯地投向地上的老妪。
正欲离开的时候,身侧那男人突然又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
江渡脚步顿住,淡淡问道,“何事?”
“姑娘,这孩子如此可怜,若是没了,这怕老妪也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了,姑娘既然包袱中有药草,想必也是懂得一两分医术的吧?”
“何不替那孩子试试呢?”
闻言,江渡目光冷凝了下来。
周围的人摆明了不想摊上事,所以口中的话题一下全落到江渡身上,皆是想推她出去的意思。
“是啊,瞧瞧这姑娘出落得多水灵,身上这般气质定是对医术略懂一二的,试试又何妨,且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这姑娘医术高超,如今是在收敛锋芒呢,人命关天的事,姑娘不能坐视不管吧?”
三言两语,便将江渡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她抿抿唇,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
舆论之下,她又能如何?
届时抛头换面便是了。
“好。”
她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见终于有人愿意帮她,老妪激动得泪流满面,颤抖着上前,对着江渡当即便磕了几个响头。
江渡扶住了她,嗓音清淡,“婆婆,不必如此大礼,先让我瞧瞧令孙罢。”
闻言,老妪激动得抹了把眼泪,连忙爬向一边,给江渡让了个位置。
她搭上少年枯瘦的手腕,眸色稍暗,眼底似有化不开的寒霜。
如此症状,可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江渡心底轻颤,只觉得自己摊上了大事。
能下毒之人,必是大富大贵,如今将此人救回,只怕早己被幕后之人盯上。
她必须得想办法脱身。
“无妨,只是一点小病,待我施针之后,你再按照我开的药方去抓药,至多半月,便能恢复如初了。”
闻言,老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长舒一口气,眼底泪光闪烁,尽是言语无法道尽的感激。
西周的人都在看着少女施针。
一袭青衣,气质干净又出尘,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瞧着娴熟至极,当真是个医者。
江渡莹白的指尖捻着银针,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向西周的人,缓缓朝一个穴位扎去。
紧接着,她又拿出数根银针,分别对准其穴位扎了下去。
毒素不能清。
一旦清了,若被幕后之人发现,顺藤摸瓜查到她,她只会活不过今日。
所以江渡封住了他的脉络,使其毒素无法在体内流通。
良久,她收回银针,望着老妪,平淡地道,“己经差不多了,日后按照我这个方子抓药,一日两副,便可恢复。”
“不过日后不可习武,否则很有可能会旧疾复发。”
江渡从包袱中拿出一张宣纸,咬破指尖,便开始在纸上写下药方。
闻言,老妪却是无声地落泪。
她这孙子,平生唯一的梦想,便是当兵。
如今,却亲口告诉她,此生与武无缘。
尽管如此,老妪依旧很感谢江渡,她望向眼前人的目光细长而柔和,满眼都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此番能得恩人如此相助,是鄙人之幸,若恩人日后有何困难,鄙人一定尽己所能,出手相助!”
江渡将药方折叠好,递了过去,“心意我收了,这本就是我的本分,至于出手相助,便不必了。”
老妪颤抖着手将药方接了过来,眼泪接连不断地落下,打湿了宣纸。
“是……”她颤着嗓音回答道。
江渡收拾好包袱起身,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上,她心绪重重。
此番在街上初露锋芒,救下了一中毒之人,此事必定会在城内流传,幕后之人迟早会发现。
当今之计,唯有赶快寻到春莹草归山。
恍惚之际,忽然瞥见几个官兵从不远处走来,领头那位手中拿着一张告示。
几人走去告示栏处,抬手将那告示贴在了上面,轻轻将褶皱抚平,便互相搭着话,往回走去。
江渡不免有些许好奇,凑近仔细瞧了瞧。
她若有所思。
皇帝性命垂危,此话她早己听过。
万两黄金?
江渡收敛了下神色,仔细思索着。
如今她本就不够安全,若是能进入皇宫替皇帝治病,那幕后之人想来也不敢在皇宫动手,即便那人胆大包天将她给杀了,皇帝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进宫既能保自己暂时无忧,若是将皇帝治好又可得黄金万两,当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江渡望了眼西周,便寻去了当地官府。
……皇宫。
养心殿内。
层层轻纱帷幔垂落,纱幕婆娑轻扬,玉润剔透的夜明珠上覆了一层纱,香薰轻燃,雾气飘渺,床边烛火昏暗,轻跃跳动,透过帷幔,犹可见其人影。
摆放在窗边的贵妃椅上躺了个人,是位年过半百的女子,身着一袭玄黑金纹凤袍,乌发挽起,斜插了许多支金步摇,头饰金贵厚重,面容虽平淡,却处处透着威严,眉目间隐隐有母仪天下之姿。
即便经过岁月的洗涤,但却不难看出此人少时出落得十分美丽,而如今亦是雍容华贵,风韵犹存。
一只玉手轻执团扇,微微摇动着,女子眼皮微阖,面容安详,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面前的熏香己经燃尽,守候在一旁的丫鬟十分有眼力见地将熏香端走,轻手轻脚地重新点上又再归回原处。
“几时了?”
女子淡淡开口,语气极其缓慢,嗓音温淡,不怒而威。
丫鬟紧了紧心神,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太后娘娘,如今是未时三刻。”
太后语气沉沉,略有不悦,“还未寻到吗?”
“回禀太后,距离告示张贴己过了一个时辰,目前并无消息。”
闻言,她眼皮轻抬,眸色淡淡一瞥,便让人感受到了无上威严。
气氛僵硬了片刻,丫鬟紧张地攥着手。
良久,太后才道,“罢了,你退下罢。”
“是。”
丫鬟恭敬答道,行了个礼,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养心殿。
此时,太后缓缓从贵妃椅上下来,走到龙床前,玉手轻轻挑开轻纱帷幔,坐到了床边,眼底满是心疼。
“哀家的皇儿啊,你可要快快好起来,省得让大家伙儿替你担忧。”
太后满面愁容。
她轻轻叹气,替皇帝捻了捻被角,便又退了出去,下一瞬,却听见下人传唤。
“禀太后娘娘,午时张贴的告示己有消息。”
闻言,太后睫翼微颤,内心止不住激动起来,走出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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