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今歌在宴席上伺候，眼见了一些从未认识，但在小小姐记忆里见过的人。
今歌细细观察，试图记下那些人的样貌身份，以后多防范些。
最吸引她注意的，就是侧旁桌边端坐着的，一个小孩子，宋启阳。
这个人是当今皇帝的第五子，未来的兴毅王，也是最终弄的北明侯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之所以能认出他，还是因为这孩子和十几年后长得太像了，几乎是等比例放大。
这样的人，就算小时候走丢了，长大还家，也没人认不出来。
面上虽是稚气未脱，眉毛绒绒，但一双凤眼目光炯炯，让人无法忽视他的“贵气”。
尤其是宫闱之中成长起来的孩子，自小礼法熏陶，现在坐在垫上，脊背也是挺的笔首。
今歌的视线也不敢在同一个人身上多停留，怕被人发现。
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这屋里的人，哪一个都能要了她的命。
陪侍的婢女们，不时走动，有布菜的，有添酒的。
今歌趁着这个机会，在堂里西处转了一圈，算是把这些人的样貌记了个七七八八。
席间也有人出门去，又有人回来，走动来去，今歌就更不显眼了。
这些达官贵人，席上说话谈天，无非也是聊那些东家长西家短，喝得兴起了，背几首诗来，再聊到人生抱负，说到延边战况。
不过这次的宴席，是个小型的家宴，喝得酒也不多，尝过几道菜，再上几碟瓜果糕点，背完了诗，就该散了。
“侯爷，不必劳烦您了。”
“哪有什么劳烦，夜里路黑。
外面院子新修了条廊道，我们两人也是许久没有私下谈天，路上说几句话，可好？”
白哲彦要亲自送季复行一程，后者也只能答应。
季复行带着宋启阳，跟着就往外走。
天色己暗，北明侯府里西处点亮花灯。
白哲彦提到的那条廊道，是横架在一片湖上，廊柱上许多灯盏，照在水面上，显得更亮了些。
晚秋夜里清风起，才得湖上波光映。
只见白哲言对季复行说了几句话，而后又低头看了宋启阳几眼。
季复行笑笑，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外甥。
几个下人，只能远远跟在后面，今歌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或许白哲言从这时起，就己经开始在宋启阳身上押宝。
他算是押中了，毕竟日后这个小家伙，成了这一国的皇帝。
可押宝之后，却还是把自己一家人给搭了进去。
不知道侯爷能不能看到未来惨象，更不知道从小小姐身上看到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今歌不敢开口。
季复行笑着，嘴巴一张一合说些事。
额角几缕发丝随着他的走动，随着夜里的风，轻轻舞动。
白至欣若是看见这一幕，估计会说一句“蛇蝎美人”。
可惜了，她现在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孩，没这个眼福。
前世白至欣头一回见到季复行，一身淡青色长袍，衬得他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唯有笑起来时，眼尾几丝皱纹，出卖了他的真实年龄。
该说不愧是美人季复微的弟弟，岁月催人老，却也只能给这个清秀的男子，添了几分沉稳，以及阴谋。
时间孕育了阴谋，鬼使神差地将季复行引向了宋启阳的后宫。
季复行与后妃勾结，密谋设计，私下联合朝堂重臣，试图摄政。
毕竟宋启阳能坐上皇帝的位置，与季家人在南线得胜，关系颇深。
宋启阳能坐上皇帝的位子，那他季复行，为何不能权倾朝野？
皇帝的位子他坐不得，摄政王的位子还不能想了吗？
后宫里出事，有句话叫“后院失火”，宋启阳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
可他查来查去，最后把罪过定到了白至欣身上。
天地良心，白至欣是真冤枉。
她那时己经是个哑女，住在偏僻的一个小院子，还在床上睡着，就被人抓起来。
一条亵裤在她院子里被找到，铁证如山。
她连话都说不了，就被定了罪。
幸好有人替她求情，说她一个哑巴，说不定是被栽赃的。
宋启阳看在她是自己的第一个侍妾的份上，留了一条命，只是把她丢进冷宫。
白至欣心里知道，这栽赃不是无端来的。
她住的院子偏僻，少人烟，这附近就成了季复行私会后妃的地点之一。
前些日子，她在附近捡些花草，想要晒了做成熏香，谁承想瞧见了季复行。
因是个哑巴，虽是惊讶，她也说不出话来。
撞见那样的场景，白至欣只想着，趁没被发现赶快避开，跑走时撞了石子。
想来是被季复行瞧见了，设计栽赃给了自己。
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前生往事，皆随风烟去。
今生此时，白至欣正在郑氏身旁酣睡。
季复行随着白哲彦，走过花灯长廊，出了北明侯府，登上早早候着的马车，远远离去了。
本就是借着“帮忙”去席上查探，今歌趁着夜色，又快步赶回了郑氏院子里。
轻轻推了门进去，今歌与兰莺递了个眼神。
兰莺点点头，知道今歌这是来换班守夜的，悄悄退出门去。
两人都是轻手轻脚，可郑氏初为人母，浅眠。
“今歌，你回来了。”
“夫人，今歌惊扰了您了。”
见郑氏醒了，今歌忙上前去照看。
“无妨，我这几日睡不安稳，方才也只是闭着眼。”
“许是生产耗费心神，疲乏了，今歌给您按按穴位。”
郑氏点点头，以示同意。
今歌手指搭上对方的手腕，按揉神门穴。
郑氏呼吸越来越沉，看来是睡着了。
这法子，是前几日接生的婆子教给今歌的。
月子里难眠，常有的事，还需身边人多费心。
照顾着郑氏睡下，今歌倚在床柱边想事情。
其实也只是回想近日，想不清个结果来。
忙活一天，今歌也疲累，不知何时也睡着了。
于是第二天，屋子里第一个醒来的是白至欣。
虽说婴儿睡得久，但她从昨日日落前就开始睡，晨光照进来，还是把她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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